chapter.4

第二天,陆叙早早就到了律所,没想到楚铭来得更早,陆叙推门进屋时,正好看见楚铭端着咖啡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看见陆叙来了之后,朝她友好的笑了笑。

“这几天做下来,感觉怎么样?”

陆叙挤出尴尬的笑:“感觉椅子挺舒服的。”

楚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还适应么?”

陆叙这才反应过来人家问得不是她椅子坐得怎么样,当下红了脸,期期艾艾回:“挺适应的,都挺好的。”

楚铭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别不好意思,你刚来,有觉得不适应的地方很正常,说起来我的老家也是肇雍的,咱们算是老乡,你也别跟我客气。”

陆叙点了点头:“主任,我先去写资料。”

楚铭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话,转身回了办公室。

其实楚铭的外貌正合陆叙心意,蜜色皮肤,长度适中的棕色头发还带着自然卷,将线条优美的耳廓露了出来,但是,凡事都被这个“但是”给倒了胃口,楚铭他的外貌虽然出色,但是他眼底聚着的阴翳好像长年不散的乌云,让人看着无端就有些抵触。

一晃又到下午,陆叙掐着点,早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她在工位上假装忙碌,视线不受控制的朝楚铭办公室瞟。楚铭此时正在接待委托人,他手上握着本书,应该是正在向委托人讲解着什么,说到一半,将手机拿了起来,然后表情就有些不对劲,用坐立难安来形容他此时的情形一点都不过分。

委托人很快被楚铭送出了门外,楚铭也没再回来,陆叙看准时机,悄悄跟了上去。今天楚铭并没有开车,他穿过一条条街道,看起来有些紧张,又有些漫无目的。陆叙一直跟在他身后,尾随着他走到一处暗巷,不知道楚铭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他频频回头向后看,每当此时,陆叙便侧身藏在阴影里。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最后陆叙发现两个人又来到了烂尾楼……

前面已经没有了楚铭的踪影,陆叙加快脚步找人,正要拐过一条胡同,眼前突然一闪,陆叙愣在原地。良久,她脸色苍白得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那个人,费了很大力气才使自己从恐惧中剥离,她看见血泊中的那人身体不时的抽搐一下,陆叙被血腥味刺激的有些反胃。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挣扎着抬头,陆叙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人的面目,那人正是已经不见踪影的楚铭,此时他的脸上满是灰土,混合着鲜血,有些狰狞,他制止住陆叙要报警的举动:“别……别报警,明天我再和你解释……”

楚铭被人割了喉,说起话来好似破旧的风箱:“别报警……明天……我一定……和你解释……”

陆叙觉得楚铭是疯了,他今天必死无疑,居然还跟她说什么明天解释。她跪在楚铭旁边,最终还是选择了报警。警察来得很快,此时楚铭早已经咽了气,或许是因为血液流失的过快,他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通过勘察现场,警方认定这是一起谋杀案,做为目击者,陆叙必须要配合警方的问询。在去警局的路上,陆叙心里很乱,她将脸深深埋在掌心,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警察说她看见另一个楚铭杀了楚铭,所有的一切就发生在她晃神的那一瞬间。虽然这两个楚铭的穿着打扮不同,但陆叙知道,他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一样的头发一样的眼镜,连眼底的阴翳都分毫不差。回想起凶手握着滴血的匕首从她身边路过时看她的眼神,陆叙只觉寒意爬满全身,凶手几乎是刚擦过陆叙的身边就消失不见了,好像凭空消失一般,让她想去追赶都找不到地方。

看得出陆叙的情绪不稳定,警方问了几个重要的问题之后就把人放了。陆叙浑浑噩噩回到旅馆,一闭上眼就是楚铭倒在血泊里抽搐的画面,实在睡不着,干脆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台,在这种时候,有点声音也好。

电视里播放的全是有关楚铭的新闻,比较关键的画面被打上了马赛克,但陆叙认为,这种时候该打马赛克的地方不应该只有电视上的画面,还有她脆弱的心灵。

陆叙在**翻来覆去的翻累了,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只知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电视一夜没关,里面正在播放早间新闻。陆叙洗完脸刷完牙,还是决定去律所看看,这种时候恐怕律所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她到律所的时候,门已经开了,有几个早到的同事正伏在案上整理着资料,此时屋里的情景与往日无异,她有些惊讶于大家的淡定,昨天楚铭遇害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不可能不知道。陆叙站在门口,紧紧握着门把手,觉得后背寒风刺骨。

“陆叙,来这么早。”

大家正各自忙碌,一道嗓音突然响起在陆叙耳边,如同平地惊雷,炸地陆叙一个激灵,冷不防听到这个声音,陆叙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缓缓回头,对上了楚铭的眼睛。

“你……”陆叙不是碰瓷,但是她觉得自己的病情绝对加重了。

楚铭一脸风淡云轻,绕过陆叙进了门,只留给了她一道背影。陆叙头脑一热,恶向胆边生,直接跟着楚铭进了他的办公室。

“主任,我觉得您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叙看见楚铭明显一愣,他盯着陆叙看了半天,然后走过去将门关严,良久,斟酌着问:“你……还记得昨天的事?”

陆叙只觉得好笑:“不然呢?难道你不记得了么?”

楚铭紧抿着嘴角,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双手交握,因为用力,骨节已经发白:“陆叙,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陆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什么意思?”

楚铭低头,定定盯着桌面,说话时声音有明显得颤抖:“我每天都会被人追杀,就像昨天你看见的那样。”

一想到昨天的场面,陆叙只觉得喉头一紧,她捂着自己的脖子:“你每天都被割喉?”

妈的,凶手当那是锯木头么?陆叙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后知后觉问:“你是说每天?”

楚铭点头:“所以昨天我让你不要报警,零点一过,一切都再次重来,他们全都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陆叙愣愣站在原地,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诡异,她忙掏出手机上网搜昨天的新闻,果然搜不到哪怕一个字。

“陆叙,你要帮我。”楚铭再次开口,语气里满是恳求。

陆叙有些为难:“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能接受目前所发生的这些事,我觉得这些完全说不通,所以你让我怎么帮你?”

楚铭搓了搓手心,他现在就宛如一个溺水之人,迫切需要一段浮木来逃生,所以他不管陆叙说什么,直接倒豆子般把事情倒了出来:“这事是从五年之前开始的,每天不管我怎么去躲,都难逃一死。”

陆叙沉默。

“杀死我的是另一个我。”

陆叙抬头,依旧沉默。

“每天都在重启,之前一切都归于零,大家根本不记得前一天有关我被杀的事,只有我自己记得。”楚铭有些激动:“现在看来你也记得这些事,所以请你一定要帮我,拜托了陆叙。”

陆叙不沉默了,怎么说楚铭也比自己年长,两人之间隔着三个代沟还多一年,没道理让他一直这么千恳万求自己,再说这些事确实太过诡异,她也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卷进了一个看不见的阴谋中,照这么推理,那她和楚铭说不定还是一条船上的战友,理应互相帮助。

陆叙是个实干青年,在确定自己要帮助楚铭之后,她干脆也不做律师了,直接贴身给楚铭做保镖,每个月的工资开得比律师多多了。

陆叙像个不耻下问的学生一般,抓紧每分每秒对楚铭提出疑问:“你每天都是被割喉死?”

楚铭摇头:“死法不一样,但结局都一样。”

陆叙越听越觉得玄乎:“那你就没试过待在屋里不出去?”

楚铭无奈:“试过,但是他会找上门来的。”

“我草。”陆叙没忍住:“我掐指一算,你这是倒霉死的啊。”

楚铭不说话了,使劲搓了几下脸,努力使自己精神一些。陆叙看他也挺可怜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回头的时候不当心又扫到他桌上的相框,沉思片刻还是开口问了:“你只有一个女儿哈?”

楚铭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陆叙猛摇头,又问:“你怎么确定杀你的是另一个你?”

“没有依据,但我知道他就是我。”楚铭说这话时很平静,平静到让陆叙排除了他是个精神病患者的可能性。

陆叙揉了揉鼻子:“你第一次被他杀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征兆?或者你做了什么?”

楚铭视线有刹那间的混乱,他眨了眨眼,语速飞快:“没有,毫无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