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4

沈韬暗地里握紧了拳头,他解释:“爸,我不是有意让小时难堪的,我……”

沈刚抬手,截住了沈韬的话:“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该怎么做我自有衡量,你们恪守本分就行了。”

沈韬气得直咬牙,所以他才会这么讨厌沈时啊,沈刚的儿子应该只有一个的,沈时算什么东西?

沈时和陆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明早几点去警局啊?”临进屋前,陆叙跟沈时确定时间。

沈时抻了个懒腰:“睡醒再去。”

结果沈时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陆叙在屋里待得抓心挠肝,心里对沈时真是肃然起敬,他这是要睡到世界灭亡的节奏啊。

起床之后,沈时先是在下午两点吃了他的早饭,然后才带着陆叙朝警局挺进。

因为还没有确切证据,所以警察对沈时很客气,进屋先是给两人倒了茶,又对沈时解释:“因为我们掌握了新的证据,所以找您来核实一下,这位是?”

“沈先生的律师。”陆叙替沈时接话。

“啊。”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讪讪笑了笑。

“有什么情况,您们尽管跟我的委托人核实,但是我的委托人因为赶来警局,一整天都还没有吃饭,根据《刑事诉讼法》对突击审讯、车轮战审讯的限制,您们要确保我委托人的饮食和必要的休息时间。”

警察被陆叙说得一愣,然后点点头:“行,我们就问几个问题,也不算审讯。”

“通过勘察,我们在焚尸现场发现了这个。”

警察说着将一条手链放在桌上,那手链上缀着条锦鲤,沈时看到手链时,眉头一皱。

“我们核实过了,这是您的贴身物品,对此您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这条手链是林棋生前留给沈时的最后礼物,所以他一直贴身带着,不过自从沈强死后,这条手链就丢了。

“我需要解释什么?”沈时反问。

这么明显的栽赃行为还需要多做什么解释?如果人真的是他杀的,他一定会仔细整理好现场,又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

“沈先生,为什么这条手链会出现在焚尸地点?”办案的刑警又问了一遍。

“您期待我的委托人说什么?”陆叙闻言语气有些冷:“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修正案》的规定,您涉嫌违反其中‘不得强迫任何人证实自己有罪’这项规定,我的当事人有权拒绝回答您的归罪性提问。”

刑警“噗哧”笑了一声,看得出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他抬眼看着陆叙:“我们只是跟沈先生了解情况,能麻烦您先出去一下么?”

陆叙耸了下肩膀:“我记得您刚才说只是跟我的当事人了解下情况?如果不是讯问,恐怕我不能离开,不然您就涉嫌侵犯了我委托人的人权。”

刑警气得牙根直痒,但又找不到话来反驳陆叙,他将指关节捏得“咔”“咔”直响:“沈先生,当时你和被害人吃饭的事,还有谁知道你清楚么?”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我叔叔是否告诉了其他人,我不知道。”沈时说完揉了揉肚子:“问完了么?我有些饿了。”

刑警呵呵一笑:“好,我们已经了解了,耽误你们的时间,真是抱歉。”

沈时起身跟刑警握了下手,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我的时间确实宝贵,希望您们能早日破案。”

出了警局,陆叙笑得直不起腰来:“你看见刚才他们那脸色没?”

沈时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行了,你收敛些,好歹去车上再笑。”

陆叙这人从出生就没有笑点,没有仰天狂笑就已经是很照顾大家的情绪了,沈时见状正要再说她两句,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陆叙听到声音也跟着回头,然后一声笑哽在了嗓子眼,憋得险些背过气去。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他认识,是楚鹤,女的她想她也认识,应该是邱瓷。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之前听楚鹤说邱瓷这人脾性倔强时,她以为邱瓷倔强的程度大约就像是小女孩耍脾气,可今天当面见到本人,她不由吞了下口水,这活脱脱就是一女王啊。邱瓷身材本来就修长纤细,这会再踩着双高跟,更显得凹凸有致。她脸上跟沈时一样,没带什么表情,双眉到眉骨处向上微挑,目光虽平静,但不难看出其中海水浮沉,此时邱瓷嘴唇微抿,细细看着陆叙。

陆叙心“噗通”“噗通”急促跳着,但面上却还要端着一副淡然得体的模样回视邱瓷。

陆叙心里嘀咕,这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要接收邱瓷的打量?可是现在移开视线似乎又有些不好。

沈时站在原地没动,楚鹤搔了搔头,这气氛太尴尬了。今天他一出门就看见邱瓷的车停在他家门口,他总不能掉头走人啊。可是现在看看,还不如那时候直接走了。

四个人八目相对,最后还是沈时先开了口:“你们怎么来了?”

楚鹤拖着步子一步三回头的朝沈时走过去,附到他耳边低声道:“我说人家是来找你的,你好歹热情点,你也知道她的性格,能抹下面子来找你肯定不容易。”

沈时垂眼看了楚鹤一眼:“我给她跳一段?”

“行行行,我不说了行了吧。”惹不起惹不起,地主家的儿子全都惹不起,楚鹤又悄悄朝着陆叙使了个眼色,本意是想让陆叙活跃一下目前这个尴尬的气氛。

陆叙会意,对楚鹤道:“你不是还欠我一顿饭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还了吧。”

楚鹤觉得这个理由简直太尴尬了,不过此时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借口脱身,两个人相扶着正要去远方。

沈时看了两个人一眼:“一起吧。”

陆叙的内心是拒绝的,她正要再说什么就被楚鹤一把捂住了嘴。

沈时的视线停在楚鹤的手上,眸子微微敛了一下,楚鹤这双蹄子,他早晚得给他剁下来。

在挑饭店的时候,楚鹤可谓是煞费苦心,几人的口味他都有所掌握,最后一折中,他决定去吃火锅。

桌子是方的,楚鹤看见这座位摆放的时候,头皮都炸起来了。陆叙暗地里拉着楚鹤跟自己坐一边,楚鹤屁股刚要沉下去,就听沈时道:“坐那边去。”

楚鹤心里的草原生物一阵奔腾,之前他跟邱瓷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天天让人家滚一边躲着去,现在不爱了,就把他牵出来当挡箭牌,他上辈子是做什么孽了要承受这样的事情?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落座后,沈时问邱瓷。

邱瓷在部队受训多年,无论何时都坐得身姿笔挺,她答:“听说你杀人了,所以来看看。”

陆叙心里惊叹,这两人真是天生一对,不在一起真是可惜了。不过听邱瓷这口气,似乎对沈时怨气不小啊。

沈时把菜单放到邱瓷面前:“点吧。”

陆叙也悄悄从一边拿过来一本菜单顾自翻着,沈时故意把胳膊压在菜单上,陆叙拽了一下,没拽动,不由在桌下踢了沈时一脚,低声问:“你干什么?”

沈时见陆叙对自己横眉竖眼的,莫名觉得心情好多了,这才刚反应过来一般收回胳膊,瞟了她一眼:“你。”

陆叙:“……”

“不介绍一下么?”邱瓷没有看菜单,只是静静看着沈时。

沈时指了指邱瓷,对陆叙道:“邱瓷。”又指了指陆叙:“陆叙。”

陆叙只好起身朝邱瓷伸出手:“你好,邱瓷。”

邱瓷看了眼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短暂的犹豫过后,轻轻握了下:“你好。”

对于陆叙来说,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连她平时最爱的虾滑她都没吃出什么滋味来。好不容易挨完了一顿饭,趁着沈时结账的工夫,陆叙拉住楚鹤。

“一会你去哪?你要是没事你带上我呗?”邱瓷一看就是有事要和沈时说,她总跟着搀和也不是办法。

楚鹤斜着眼看陆叙:“我也没地方去,就这么闲逛吧,估计沈时和邱瓷说不了几句就要不欢而散的。”说完之后又立马反悔道:“我们去老沈家等着吧。”

想起那个蛇窟一样的沈家,陆叙想也不想得拒绝:“我不去,我宁可去酒店开个房等他。”

楚鹤咂舌:“不是,现在这年轻人的关系都进展得这么迅速了么?”

陆叙掐了楚鹤胳膊一把,楚鹤吃痛,惨叫着解释:“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说的是沈时自己的房子。”

“老沈这次去警局情况怎么样?那边是不是又有什么进展了?”楚鹤对于沈时的事还是比较上心的。

“人家有没有进展怎么可能跟我说呢?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不让沈时被误导,从而说一些不该说的话而已,不然不利于他的处境。”陆叙瞥了楚鹤一眼:“到时候你直接问他啊。”

楚鹤笑了笑,将话题岔开:“好久没听你们说替补世界的事了,怎么样?又出现了新的世界么?”

“是啊,我现在每天过得都很充实,什么时候你也一起去替补世界玩玩啊,那里面小姐姐多的很。”陆叙一把放下遮阳板:“每天都想让我吐血。”

沈时结完帐一转身,正好看见楚鹤的车尾灯一闪,然后消失在拐角处。

“你一定要这样么?”邱瓷一直在一边等着沈时,这会见沈时脸上仍然是面无表情,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么?”

沈时看着邱瓷:“有什么话就说。”

在邱瓷的记忆中,沈时每次见到自己虽然不是笑逐颜开,但起码目光是温柔的,就是因为有了这种对比,所以她现在越看沈时这张面瘫脸心里越凉,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自己内心的波动,然后说:“找个地方,我们聊聊。”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沈时没动地方,他说:“因为你总回在回忆里。”

沈时说完就要离开,邱瓷下意识拉住沈时的手:“我说了,我们聊聊。”顿了顿,补了一句:“有关你的案子。”

沈时太了解邱瓷这个人了,这会见她退而求其次,也没再冷着脸拒绝。

“你跟沈叔见面是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么?我这么问你,沈叔死之后,谁获益最大?”邱瓷提出自己的想法:“获益最大的那个人需要重点关注一下。”

“我。”

邱瓷愣了一下,随即肯定道:“这是熟人作案。”

晚上七点整,沈时才进门。坐在沙发里玩手机的陆叙闻声抬眼看了看沈时,又踢了下一边的楚鹤:“打脸不?这都好几个小时了才回来,你猜猜他们是不是旧情复燃了?”

楚鹤也抬头看了沈时一眼,撇了撇嘴:“不像。”话落扬声问沈时:“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朋友那转了一圈。”沈时打量着一左一右捧着手机玩的两个人:“这都几点了,你们还不睡觉?”

沈时再没跟两人多说什么,陆叙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突然觉得挺没劲的,起身回了房间。

今天去警局转了一圈,她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数,这事是有人故意栽赃给沈时的,并且这人就在沈时周围蛰伏,所以沈时不在这边待着也是对的。

陆叙照例又在胡思乱想中入睡,良久也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吵闹声,扑面而来的却是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陆叙心里一紧,睁眼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病床,躺在上面的齐豫双眼紧闭,如果不是一边的心电监视器还运作着,她几乎以为齐豫已经死了。她快步冲了过去,这才看见齐豫嘴角高高肿起,脸上、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尤其是眉骨的缝针处更是触目惊心,那伤口紧贴眼角而过,如果再偏一公分,齐豫的眼睛必然保不住了。

陆叙只觉得气血上涌,她不知道在这几天里齐豫发生了什么,她转身出去找医生询问情况。

晚上的医院稍显寂静,陆叙走到走廊,正好与要来查看齐豫情况的医生碰个正着。

“医生,现在齐豫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正低头翻看着病历,听陆叙一问,面色凝重道:“全身多处骨折,肩关节强直畸形,肘关节活动限制在伸直位,活动度小于90度,这孩子身上的伤太多了,其它的地方就不说了,她能不能醒还是未知数,我不知道这孩子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们老师都有一定的责任,抓紧联系家属过来医院签字办理手续。”

虽然陆叙对此事毫不知情,但是她仍然愧疚,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扇了几巴掌。陆叙被医生那锋利得眼光看得抬不起头,灰溜溜的跑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