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陆叙扶墙站了起来,不等挪动脚步,就听见一人道:“等等,这有血。”
陆叙整个人一僵,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刹那之间被冻住了,她愣在原地,听见脚步声又慢慢踱了回来,那些人似乎有意放缓了动作。
良久,吱呀作响的门又被人缓缓推开,故意放轻的脚步声以极其缓慢的节奏踏了进来。
一步,两步……
再度寂静无声。
陆叙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术刀,觉得每一秒都过得分外漫长。
“美人,原来你在这里呀?”
略显冷漠的声音就响起在自己眼前,陆叙觉得整个人被压了千斤重的东西,竟坠得她抬不起头,她已经快要疯了。
陆叙四肢冰冷僵硬,过了许久才找回了些力气,她一抬头就看见这二十多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为首那人微笑着举着手里的枪,朝向陆叙的枪口黑洞洞的。她放开了手术刀,认命举起了双手,缓缓闭上了眼。
枪声响起,陆叙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溅上了温热的**,有人应声倒地,陆叙整个人一抖,下意识去捂着胸口,后来却发现自己没事。她忙睁眼,看见了那人倒下后,缓缓露出了站在他身后,嘴角噙着笑的沈时。
众人刚开始被眼前这突然发转的一幕惊呆了,等反应过来想拔枪的时候,已经被沈时抢去了先机,他一记横踢,扫开了就近的几个人,身形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这令人压抑的黑暗,沈时快速将他们已经握在手里的枪踢开,接着毫不犹豫对着地上那些人的膝盖就是一枪。
惨叫声此起彼伏,沈时穿梭在人群里,身手灵活,手起手落间就是一个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他撑在其中一人肩头,整个人凌空而起,一脚踹在另一人胸口,那人踉跄了几步,仰面倒地,沈时落地的瞬间,顺势拎住手里人的肩头,狠狠朝地上一掼,不等起身,见对面又有人朝他冲来,他单手撑地,一双长腿夹住那人的脖子,一使力,将那人带倒在地。陆叙反应过来,掏出口袋里的手术刀,配合着沈时,见他踢过来一个人,她就在那人大腿上补一刀。
沈时见地上躺着的这些人目前都不具备还手的能力,一把将还蹲在地上踩着人的陆叙拉到身边:“快点,他们马上过来了。”
陆叙虽然有很多问题要问沈时,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机,赶紧在地上摸了一把枪,跟在沈时身后朝走廊上跑。
“你知道大门在哪里?”陆叙总感觉自己的肝都快掉出来了。
沈时轻轻吐了口气:“知道。”
感觉到陆叙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沈时终于偏头看了她一眼。走廊光线太暗,沈时虽然看不见此时陆叙的情况,但凭借多年的经验,知道陆叙肯定是身体不舒服。他突然刹住脚步,将因为惯力还往前冲的陆叙给拉了回来,然后二话不说背起她:“你忍着点。”
陆叙趴在沈时后背上,这时候也顾不上羞涩不羞涩,一边回头打量,一边小声催促:“快!快跑!一会他们追上来了。”
因为着急,她不自觉的开始搂着沈时的脖子摇晃。
沈时背着陆叙,一路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戴着夜视镜一般,在这仿佛有无数条岔路口的黑暗中拐了好几个弯,然后停下了脚步。
沈时放下陆叙,叮嘱道:“你站后面点。”
然后举枪对着门锁射击,只见火花在黑暗中闪现两下,四处飞溅,照亮了沈时阴翳的眉眼。
随着锈迹斑斑的大门被沈时推开,皎洁的月色铺了一地,警笛声清晰的透过夜风传了过来,警灯闪烁,房屋的墙壁也跟着一闪一闪的。
沈时还紧紧抓着陆叙的手,两人站在光线的尽头。陆叙抬手遮住这些刺眼的灯光,突然看见混在人群中的一道身影飞快转身离去,那人步履匆忙,好像走慢一步便会死一样。陆叙极力瞪大双眼想看清那人的模样,无奈那人早已消失不见,她正要问沈时是怎么回事,突然见他捂着胸口缓缓跪到在地,鲜血从指缝间奔流而出。
陆叙一身冷汗,猛地从**坐起。窗外月色惨淡,似乎已经快亮天。陆叙大口喘着气,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发现已经空了,无奈,只好端着杯子出去找水喝。她一拉开门,正见一道人影从面前经过,她刚要惊呼,忽然被那人影捂住了嘴。
“你干什么?”
沈时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他掌心微微有些湿意。想起刚才那个梦,陆叙咽了好几口唾沫,察觉到沈时放开了手,她断断续续问沈时:“你,你,你刚才……”
沈时双手插在家居服的口袋里,转身朝客厅走:“那个不是你的梦,也不是我的梦,那是那个人的梦。”
陆叙当然知道沈时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她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沈时:“你之前是不是得罪过谁?”刚才那梦里的最后,沈时好像被人暗杀了?这得什么仇什么怨才会促使那人即便是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也要解决了沈时?
沈时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瓶水,顺手扔了一瓶给陆叙,顾自坐在沙发里打开电视,没有理会陆叙的问题,这在陆叙看来是心虚的另一种表现。陆叙捏着水,不动声色的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用旁光注意着沈时的一举一动。
沈时虽然安静的像一团空气,但陆叙觉得他应该是属于大气层那一类,不说不动就活活能把人压死,但是为了革命事业,陆叙认为有必要牺牲自己,造福人类。
见陆叙坐的离自己越来越近,沈时不由皱着眉去看都已经贴上自己的陆叙,问:“干什么?”
陆叙借着喝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以及身上一阵接着一阵的鸡皮疙瘩,紧着嗓子小心问:“你觉得那人是谁?”
问完就闭眼等着沈时狂风暴雨般的冷言冷语,等了半天,对面却没有声音,陆叙谨慎的睁开了一只眼,发现身边早已经不见了沈时的人影。
“哟,你这觉悟挺高啊,大清早就关心国际时事。”
还没见楚鹤的人,陆叙就先听见了他的声音,她回头的时候,楚鹤正抬着腿,一个跨步就从沙发背面跨了过来,然后一摊烂泥一样堆在沙发里。离得近了,陆叙才发现楚鹤的面色白的吓人,衬着眼睛底下那两道黑眼圈,跟国宝无异。
“你昨晚上熬夜找女鬼去了?”
楚鹤一愣,然后闭目养神:“没睡好。”
陆叙也盘腿窝在沙发里:“做梦了?”
楚鹤又愣了一下,语气有些犹疑:“没有啊,我偶尔就会这样。”
两人正说着话,陆叙惊觉天黑了,多年的习惯使她跳起来准备出拳,结果弹跳的动作过猛,惊觉天又亮了。她低头看了眼从头顶掉落在脚边的衣服,狐疑的回头,发现沈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此时正倚在桌边,看自己,道:“你不是要回家么?衣服穿上,我送你。”
临出发之前,沈时带着陆叙去吃了早饭,陆叙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碗海参粥,咽了口唾沫,有钱人的世界果然**,大早上就这么补让她情何以堪。陆叙一边想着,一边暴风吸入式喝完了一碗粥。
正在陆叙咬着馅饼的时候,突然听沈时开了口:“那个梦我不是第一次做,所以不用放在心上。”
陆叙被海参的营养蒙了脑袋,半天才反应过来沈时是在跟自己解释昨晚上的梦,这人的反射弧大概能绕地球好几百圈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才想起来说这事。陆叙默默将馅饼咽下,极为配合的问:“那人是谁你也不知道么?”
沈时仍是安静的喝着粥,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不知道。”
但陆叙琢磨着他说这一声“不知道”的态度其实是有些不坚定的,可沈时不说,她也不方便再问。两人酒足饭饱,踏上了回家的路。
海徽与肇雍的车程近一千公里,陆叙昨晚上没睡好,一路上都昏昏欲睡,车里放着轻缓的钢琴曲,陆叙不时点着头,睡得还算安稳。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叙听到身边沈时在打电话,语气十分冷淡,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有时甚至连回应都没有,陆叙立马精神起来,觉得自己这还有意外收获,难不成是撞见了沈时和前女友对决的现场?她竖起耳朵,下意识闭紧眼睛。
“我妈死的时候我就没爸了。”说完这句话,车内重新安静下来。
陆叙身体发僵,这才听出来情况有些不对劲,她琢磨着要如何优雅又不失突兀的“睡醒”,绞尽脑汁只想出来抻懒腰这一招,她正要动作就听沈时淡淡道:“前面到服务站了,你要不要去洗手间?”
陆叙一听就知道沈时这是知道自己早醒了,顺势尴尬的睁开眼,一张嘴,发现嗓子有些哑:“哦,要去的。”
沈时瞥了她一眼:“不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