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戴鸭舌帽的男人

三天前的夜晚。

我躲在阴森胡同的垃圾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我精神吓的崩溃,无法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绝境中我几欲起身与他们相斗,求得一条生路。

下一秒,翻找垃圾的声音戛然停止,随后“赵队”威严的话语钻入我的耳中。

“喂?”

“在哪?”

“好,我这就和小刘赶过去,所有人原地待命。”

电话落停,两人的脚步声快速远去,我呆滞瘫软在垃圾中,久久没有回过神,不是我的电话?不是我的电话!

劫后余生的喜悦胜过我二十余年经历中任何开心的时刻。

我记不清楚在他们离开后仍躲藏在垃圾中多长时间,好似只有和这些腐烂恶心的残羹剩饭呆在一起才能有安全感,才不会被逮捕进监狱中遭受非人的折磨。

呕吐的感觉越发严重,臭气熏天,最后我实在无法忍受胃中翻滚,推开身上的垃圾,起身干呕,浑身沾满了各式各样的残渣、黏液,扶着墙壁不自主的将肚子里的食物吐了出来,直到胆汁都快喷出才擦拭嘴角,平复着恶心的感觉。

跌跌撞撞的走出胡同,夜色中落寞的街道空无一人,我摸着裤兜,掏出了老式手机想要寻求帮助,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打给谁。

像我这样的人,没有朋友,没有同事,没有……

晓玉,对,柳晓玉怎么样了!

我想起她求救的电话,正是因为她我才会去西巷,快速努力回忆着她的号码,拨打过去。

“嘟……”

几声短暂的电话提示音后,对面接通。

“喂!”

“你是谁?”柳晓玉喘息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我是徐海。”

“海哥!海哥是你吗?你在哪呢。”

“……”

我转头看向两侧荒凉的街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人?现在安全吗?”

“我已经回家了,离开你那里后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让我去西巷,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我。    我当时没多想,到西巷那边突然冲出来个男人,吓得我转头就跑,路上给你打电话说到一半,手机就没电了。    幸好遇到一辆警车,把我送回家的。”

听到警察两个字我头脑一懵,声音颤抖“警察…警察在你家里?”

“没有呀,他们把我送回家就走了,连杯水都没喝……”话说到一半,电话里传来门铃声“哎?妈,有人敲门,去开一下。”

我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安,问道:“谁去你家了?”

“哦,我去看看…海哥,是今天送我的赵警官,他这么晚来干什么……”

“啪!”

我瞬间挂断电话,胸口起伏喘着粗气,警察去了柳晓玉家里,肯定是为了寻找我的下落。

我看着手中的电话,没过一会儿,惊雷般的铃声突然响起,柳晓玉的电话号码浮动在屏幕上。

我心惊胆战,咽了口吐沫,从小对刑侦知识疯狂学习的我很了解警方的机制,利用基站定位手机信号发射点只需要几秒钟中的时间。

不能接!

我直接按下关机键,反手拆开手机后壳,抠出电池塞进兜里,之所以我没有选择扔掉它,是因为我想到了那个提醒我警察到来的机械声音,他到底是谁?

既然他给我打过电话,这部手机里一定会留存下号码!

脚下一个趔趄,头晕目眩,我边回忆着事情发生的经过,边踉跄的沿着毫无人情的街道边小心翼翼行走。

我想回家,回到西区那个十几平米的小屋内苟且偷生。

绕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看着两侧的建筑确定自己的位置,应该是在比西区更郊远的地方,街道拐角的路牌引导着我的方向,我不知道是否该回家,说不定那里早已被警察围堵,正等着我自投罗网。

无情的狂风吹的我身体发抖,孤寂的街上偶尔有轿车飞速驶过,远处的楼房内灯光阑珊,我能想象到每一户人家坐在餐桌前谈笑温馨的场景,而我只能如过街老鼠般躲在阴暗的角落,羡慕的幻想着自己是其中的一员。

二十多年来我从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父母的样子只有在梦中偶尔才能见到,却还模糊不清,自己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孤儿,苟延残喘的活在城市中,没有希望。

我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为此这些年我穷尽所有精力,用打工攒下的钱买书,学习刑侦学、心理学、法学等知识。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手持正义,像电影中的夏洛特、福尔摩斯一样,追凶破案,被世人赞扬。

可是,如今我却成了被缉捕的凶手,众人唾骂的杀人犯。

命运像是幼稚的孩童,将我的人生玩弄于股掌之中。

“蹋、蹋、蹋。”

背后传来鞋底摩擦地面的跑步声,我在自怨自艾中惊恐的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飞快向我冲来,黑暗中他的身形若隐若现,看不清模样。

我下意识的向墙边靠去躲避,鸭舌帽男人从我的身前掠过,在我们相错间,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细小的眼睛如毒蛇般泛着寒光,深邃幽暗。

我身体一怔,未等反应过来,眼角撇到远处街道几个警察突然蹿出,奔着我的方向追来,手中还握着警棍。

我惊吓的拔腿跟着鸭舌帽男人的脚步飞奔,他的速度要比我快上许多,转个弯就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别跑!”

身后的呼喊声传入耳中,我脚下的速度猛的加快,正在拼命奔逃时,突然身体一歪,看到一双手从身侧的胡同中伸出狠狠将我拽入其中!

我惯性跌倒在地,粗壮的手臂死死勒住我的脖颈,我狂乱的挣扎想要摆脱束缚,黑暗中幽幽响起沙哑的声音。

“别动,警察来了!”

这句话立刻起到了作用,我瞪着眼睛看向胡同口,肢体动作全部停止,几秒钟后,只见几个人影快速而过,叫嚣的喊声渐渐远去。

“你是谁?”

喉咙被胳膊勒的生疼,我咬牙挤出几个字,想要回头,却猛地感觉脖颈处一阵疼痛,高度疲惫的精神崩垮,眼前瞬间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