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

山本大队扑了个空,一大队人马不得不又疲惫不堪地回到了王佐县城。

想起这件窝囊事,山本余怒未消,一边气得在屋里团团乱转,一边歇斯底里地吼道:城里一定有叛徒,我们偷袭八路的消息,走漏了风声,有人出卖了我们。你们说,会是谁?

几个人听了,一时间面面相觑着,却又找不到一条合适的理由。

竹内中队长见状,稍思片刻,忙又上前一步报告道:山本中佐,我想一定是中国人,不会是我们皇军。

潘君,你说会是谁?山本把目光最后定在了潘翻译官的脸上。

潘翻译官不觉皱了下眉头,望了一眼山本,说道:也许,城内有八路的眼线。

山本想了想,便把目光从潘翻译官脸上移开,满腹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佐藤中队长这时也试探性地上前一步,说道:会不会是那个刘长山,他可是后来的,他的底细,现在我们也摸不清楚。

刘长山?山本中佐接着把目光又转移到潘翻译官脸上,问道:潘君,你看呢?

潘翻译官下意识思考了一番,说道:这个,这个不太好说,以前王大队长在时,也有过这种情况。

山本中佐摇着头,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认真地想了想。接着,冲潘翻译官说道:你去,把那个刘二给我叫来!

不多时,刘二就被带到了山本中佐的面前。

进得屋来,刘二抬眼看到了几个持枪侍立在那里的日本宪兵,见他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不觉心里一阵发虚,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便小心地赔着笑脸,向山本中佐问道:山本太君,你叫俺干啥?

刘二没想到山本的脸色说变就变了,他一边恶狠狠地望着他,一边大喝一声: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刘二一下神情慌乱起来,忙辩白道:没坏呀,太君,俺没做对不起您的事,不信你问潘翻译官,他可是公道人,你让他说,我这人咋样?

此刻,站在一边的潘翻译官,既不看刘二,也不看山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山本实在不想和刘二争辩什么,挥手冲几个日本宪兵说道:把这个刘二关起来,我倒要看看他说还是不说。

几个宪兵闻声上前,不由分说拉起刘二就往外走。直吓得刘二惊慌失措地一迭声地高喊道:太君,太君,我冤枉,冤枉呀!潘翻译官,你倒是说句话呀。

芍药的病一直没见好转。自从刘老炮把她从沈少夫那里带到城里来之后,他也一直没有腾出空来带她一起去看医生。这天,从后沙峪村返回到县城里,刘老炮见到芍药,仍是一副痴傻的样子,想想芍药这病,都是由于自己引起的,心里头便又多了一份愧疚。立时就请了济人堂的老中医,给芍药号了脉,开了几服中药,带回来煎服。

这天正午时分,刘老炮正亲自添柴为芍药熬药,一个小匪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报告道:当家的,不好了,刘二让日本人给关起来了。

刘老炮听了,腾地站了起来,问道:啥,你说啥?

那个小匪望着刘老炮,一字一句重复道:刘二,让日本人抓了。

刘老炮不由得骂了一声,奶奶的!刷地一下便从腰间掏出枪来,瞪眼喝道:兄弟们,操家伙!

不大会儿,刘老炮已经集合起了一群皇协军。得到刘二被日本人抓了的消息,一个个摩拳擦掌,嗷嗷乱叫着,发着誓地要和那些日本人拼了。

滚刀肉大声骂道:日他姐,这也太欺负人了!当家的,你发话吧,咋整,俺们都听你的。

磕巴说道:不……不……给他……日本……人卖命了。

众人一起喊道:大当家的,你就发话吧!

刘老炮看着这些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不由得一阵感动,猛地把头上的帽子摔在地上,众人见了,也一齐摘下帽子,摔了。

刘老炮接着又前前后后地打量了一遍众弟兄,说道:怕死的,站到那边去。

说着,他用手指了一指身边的一片空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走过去。

刘老炮放心了,接着说道:他们日本人说把刘二关起来就关起来,说我们是内奸,凭啥,咱们不跟他日本人玩了,走,找日本人算账去!

走,算账去!一帮人齐呼乱叫着,乌泱泱地就要往门外走。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传来了沈芍药尖厉刺耳的一声大叫,随后,一帮人就看见她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刘老炮的双腿,颤抖着身子一迭声地喊着:俺怕,俺害怕……

一帮人立时就变得鸦雀无声了。刘老炮低头望着哆嗦成一团的芍药,沉默了半晌,接着又缓缓抬起头来,望一眼高远的天空,不觉长叹了一声。慢慢地,他又低下头来,把枪重又放回到腰间的枪匣里,无力地说了一声:滚刀肉,去把潘翻译官请来!

滚刀肉大惑不解,眨巴着眼睛,望着刘老炮,问道:当家的,这就收兵了?

刘老炮不耐烦地大喊道:让你去你就去!

说着,弯腰把芍药扶了起来。

刘老炮一面让人去请潘翻译官,一面让手下的人各自散了,回身进得屋去,把已经煎好的药喂给芍药。

潘翻译官很快被滚刀肉请来了,刘老炮望着他,想了想,又如此这般地向他交代了一些什么,最后便拱起双手说了声:拜托了!

潘翻译官点了点头,不便久留,便匆匆走了。

此刻,刘二被绑在了审讯室的一根柱子上,浑身上下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了。山本站在一旁亲自督战,看着手下的两个士兵十分用力地鞭打着刘二。一鞭鞭抽在身上,刘二苦苦忍受着,不住哀求道:太君,你就是整死俺,俺也是不知道。

山本咆哮道:继续加刑!

说着,两个日本兵挥鞭又冲刘二打去。

潘翻译官这时走了过来,山本看了他一眼,鼻子哼了一声,说道:潘,你告诉他,他不说就是死!

潘翻译官看了眼有气无力的刘二,想了想,便俯首过来,冲山本耳语道:太君,我有个办法,先让他们停下来。

山本看眼潘翻译官,举了下手,两个拿着鞭子的士兵会意地停了下来。

接着,潘翻译官把山本拉到一个角落,冲山本说道:太君,把刘二打死,那些中国人就不会给太君卖命了,他是不是出卖太君的人还不知道,我看应该放长线钓大鱼,要真是他们干的,再一起收拾他们也不迟。

说着,潘翻译官向山本做出了一个将人掐死的动作。

山本说道:我们的秘密不能让八路知道,那样我们只能失败。

潘翻译官又说道:中国的古语是放长线,钓大鱼。捉奸捉双,到那时再下手也不迟,也许还能把城外八路的情报搞到手。

山本盯着潘翻译官,认真地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潘,我就信一回你的话。

举手又朝审讯室里的几个士兵说道:放人!

刘二从审讯室里出来,便被潘翻译官领到了自己的住处。进得屋来,潘翻译官忙又取了药水,小心地给刘二擦拭着脸上的伤口。刘二一边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痛,一边感激地望着潘翻译官,说道: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潘翻译官笑了笑,说道:你别忘了,咱们都是中国人。

刘二想想,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劝俺叔来投奔日本人,现在看来真是个错误,我好后悔。日本人像疯狗一样,见谁咬谁,好赖不分。

可是,刘二,你不会希望看到你叔和日本人闹翻吧。潘翻译官从床下的一只木箱子里拿出几件自己的衣服,一边递给刘二,一边问道。

刘二又想了想,说道:在这城里是日本人的天下,我了解日本人,和日本人闹,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就把衣服换上吧。潘翻译官望了一眼刘二,说道,回去,别和你叔说日本人打你的事。

那,我脸上这伤,瞒不住哇!刘二说。

就说这是自己弄的。潘翻译官说。

刘二说道:潘翻译官,我明白了,我知道咋办了。

潘翻译官一边在屋里踱着步子,一边又劝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和日本人闹,对你们没有啥好结果。

潘翻译官,你是个好人,我刘二记下了。

别这么说,还是那句话,别忘了咱们都是中国人。潘翻译官说道,我做这个差事,和你们一样,还不是为了谋口饭吃。

刘二望着潘翻译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几天来,胡团长一直在想念着那匹叫飞火流星的战马。这天上午,便与石光荣一起来到了老虎坡。两个人站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下,望着面前的那座坟茔,禁不住泪光闪烁。

坟前立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战马飞火流星之墓。

胡团长走上前去,摘下军帽,充满爱意地一边抚摸着那块木牌,一边喃喃说道:老伙计,老胡看你来了!

听胡团长这样一说,石光荣的眼圈也跟着红了,靠前一步,也摘下头上的那顶军帽,冲着马坟无限愧疚地低语道:飞火流星,俺石光荣没照顾好你啊!

两个人站在马坟前肃立了良久,回想着很久以前的那场战斗,禁不住百感交集。

那的确是一匹好马!每一场惨烈的战斗中,战士们总能看到它矫健的身影。那身影,就像是一团火,点燃着每一个战士的**,勇往直前,奋力拼杀。可是,老虎坡的这场战斗又实在是太激烈了,战斗到紧要关头时,敌人的炮火几乎覆盖了整个阵地。正当整个战斗接近尾声时,不料想,一发炮弹突然就落在了它的身旁,骑在马上的胡团长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只听得一声长嘶,那匹战马轰然倒在了阵地上,整个身子鲜血淋漓着,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胡团长和前来营救的石光荣,望着那匹倒在血泊里的战马,禁不住悲痛欲绝。

老伙计,从长征到陕北,又到冀中,你救我的次数数不清,你是我老胡的战友,恩人,我这辈子都会记着你飞火流星。说着,胡团长蹲下身,从坟上抓起一把土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石光荣心疼地看着胡团长,发誓说道:团长,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一匹和飞火流星一样的战马。

胡团长听了,不由得感叹道:在我心里,什么样的战马也代替不了飞火流星。

团长,你和飞火流星的感情我知道,可你是团长,也不能没有战马呀!石光荣真诚地说道。

胡团长起身说道:飞火流星,它是我永远的战马。

说完,凝望着马坟,两个人缓缓举起了右手。

夜幕降临了。

山本正在翻看一份文件。近日来,日军连连扑空受挫,让他深感羞辱和郁闷,他已不知该如何向他的上级交代了。想到那些神出鬼没的八路军,山本的心里就像压上了一块石头。他要搬掉它,击碎它,把它碾成粉末。

山本一边翻看文件,一边这样想着。译电员手托电报喊了一声报告,走了进来。

山本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念!

译电员便站在那里,念道:冀中日本长官部来电,后天运输队给王佐县城驻军运送弹药物资,途经柳条沟一线,山本大队做好接应准备。

潘翻译官正要走进屋来,突然听到了这些,匆忙悄悄退了出去。

山本听完电令,若有所思地踱到一幅地图前,从那地图上寻找到了柳条沟的地名,回身便冲译电员说道:给日本长官部回电,山本大队会及时接应运输队,确保物资安全。

译电员应声走了出去。几乎同时,潘翻译官迎面走了过来,和译电员打了个照面,两人不觉对视了一眼,潘翻译官随即喊道:报告!

山本抬头把目光落在了潘翻译官的身上。潘翻译官靠近一步说道:太君,刘二那里我已经安顿好了。

山本点了点头,却并不发话。

潘翻译官接着说道:太君,早点休息,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走。可就在这时,山本却又把他叫住了:潘,你等一下。

潘翻译官回过身来,见山本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一边走着,一边狡黠地问道:潘君,你看我给皇协军那面增加岗哨,严密监控刘长山会怎样?

潘翻译官故作认真地想了一下,望着山本回道:也好,不过,不能让刘长山有察觉,否则,他会有二心。

山本也望了一眼潘翻译官,并没有说话,接着,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二天早晨,胡团长和张政委及时得到了这个消息。

张政委看过了手里的那张纸条,抬头向一旁的胡团长说道:城内消息,明天日本长官运输部的运输队要给王佐县城运送弹药补给,途经柳条沟。

胡团长听了,一拳打在炮弹箱上,说道:太好了,这么长时间没打过胜仗了,咱们也该补给了。这弹药都快消耗光了。

张政委也握了一下拳头,高兴地说道:这一仗,一定要打出士气。

说完,两个人又走到炮弹箱上铺着的那张地图前,仔细地查看起来。

柳条沟距离老虎坡三十华里呢!张政委扭头看着胡团长,说道。

胡团长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柳条沟按规定可是国军24团的防区。

张政委回道:是啊,看来,咱们独立团还不能吃这个独食了。

胡团长想了想,接着分析道:鬼子运输队,肯定有重兵护卫,说不定城里的鬼子也会有接应。和姓沈的打个招呼也好,万一咱们忙不过来,他们要是能帮把手,也是不错的。

张政委拍手说道:这也是个好办法。那就把这消息通报给24团,让他们也做好准备。

老张,你先别急。胡团长思考片刻,说道,鬼子运输队的事,是咱们城里内线提供的,国军的24团咱们不了解,鱼龙混杂,如果现在就把这消息通报给他们,万一消息走漏,我们就白忙活了。

那,你说怎么办好?张政委望着胡团长,问道。

胡团长反剪双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站住脚说道:那就提前两个小时吧,国军24团驻地离柳条沟也就十几里路,我看,一小时路程,一小时布置足够了。

张政委同意这个方案,便望着胡团长点了点头。

我的意见是,让石光荣的尖刀连可以先埋伏过去,部队去多了动静大,让24团发现了,这话好说不好听。咱们可以把部队运动过去,先不要进入埋伏圈。胡团长神秘地说道。

张政委笑了起来,说道:老胡哇,都说你这人能打仗,会打仗,我看你是粗中有细啊!

胡团长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边道:我这细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张政委止了笑,说道:行了行了,快把石光荣叫来吧!

一听说有仗要打,石光荣立时就来了精神,拍着胸脯说道:团长,政委,你们就放心吧,尖刀连不会给你们丢脸的,尖刀连永远都不会给你们丢脸!

按照战斗部署,在预定的时间里,石光荣带着队伍顺利地潜伏进了作战阵地。此时此刻,战士们有的依托着掩体,有的躲在石头后,有的在检查着枪支弹药,已经完全进入到临战状态里。

石光荣一路弯腰走过来,走到每一个战位前,生怕有丝毫疏漏,不停地交代着:做好隐蔽,千万不能暴露目标。

石光荣最后来到了张排长和小伍子身边。张排长正抱着一挺轻机枪向远处瞄着,小伍子则在一旁往子弹匣里装子弹。石光荣往山下的小路看了看道:注意观察,鬼子这回是运输队,他们怕我们伏击,汽车都没来,听说都是牛马拉的车。

张排长说道:放心吧连长,不管他们来的是啥,指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我说的不是这个。石光荣压低声音,望着张排长说道,团长的战马飞火流星阵亡有好多日子了,团长现在连个战马都没有,鬼子这次肯定会有不少好马,绝不能放过。

说着,石光荣不自觉地把拳头握紧了。

小伍子听了,朝石光荣一笑,插话道:连长,夺马我可是好手,别忘了我可是放马出身。

石光荣也望着他笑了笑,接着严肃道:小伍子我跟你说,抢马没你的事,等仗打起来,你和张排长掩护,马的事由我去办。

连长这可不中,你是连长,要不我和小伍子去。张排长说。

别嘚瑟了,你们知道团长喜欢啥样的马?我给团长当过警卫员,团长喜欢啥,我最清楚。石光荣瞪着一双眼睛,坚持着说道。

说完,又向前走去了。

张排长冲身旁的小伍子道:小伍子,别听连长的,到时候等连长冲出去,咱俩可得保护好连长。

排长,俺听你的,你说咋整就咋整。小伍子点着头说。

王百灵就是在这个时候跑到阵地上来的。她身上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跑着,汗水把前额的头发都濡湿了。

石光荣一眼看见了她,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又惊又喜道:你这个丫头咋来了,大部队还没出发呢。

王百灵抬手擦了一把汗说道:哪里有战斗,哪里就该有军医,这是军医的职责。

石光荣露出一口乱牙,专注地望着王百灵,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说道:丫头,你要是个爷们儿,肯定是个好战士。

别丫头丫头的,我有名有姓。王百灵望了一眼石光荣,不高兴地别过头去,把目光转移到了山下。

石光荣憨憨地朝她笑笑,无措地摸着脑袋轻轻说道:丫头,俺错了。

王百灵突然收回目光,指着远处说道:石连长,你这伏击阵地是不是太靠后了?咱们打的这是伏击战,短兵相接,夺的是物资。太靠后了,会影响冲锋,耽误时间。

石光荣听了,认真看了一下地形,恍然明白了什么,回身一拳砸在了王百灵的肩膀上,一惊一炸地说道:王军医,你咋看出的,俺老觉得有点不对劲,原来是靠后了,有劲使不上。你这招在哪学的?

王百灵笑了笑,说道:石连长,别忘了我参加过武汉会战,对作战没有经验,但看多了,就攒下点经验。

石光荣不由得向她竖了一下大拇指,又冲埋伏着的战士命令道:听王军医的,队伍再向前五百米。

说完,冲王百灵嘿嘿傻笑起来。

王百灵侧头望着石光荣,搞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这样开心,便问道:石连长,你笑什么?

石光荣一本正经地说道:俺不把你还给姓沈的,看来是对的!

胡团长带着小德子走进国军24团部来的时候,沈少夫正坐在庙内的一棵大树下拉一把胡琴,一边拉着,一边眯着眼睛,自我陶醉般地唱一段西皮流水。

感觉到身边的脚步声后,沈少夫睁开了眼睛,见胡团长和小德子已站在了那里,一边惊讶地放下胡琴,一边立起身来说道:胡团长,你怎么来了,我的卫兵怎么没提前通报一下?

胡团长说道:我都来到门口了,是我没让卫兵脱裤子放屁。

沈少夫问道:胡团长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定有事。

胡团长左右环顾了一下,说道:沈团长,里面说。

说着,两个人便进了团部。接着,胡团长便把敌人方面的消息和国共两方联合作战的意思说给了沈少夫。

沈少夫有些为难,望着胡团长,思虑道:两小时之内就要进入阵地,这太匆忙了吧?

胡团长也望着沈少夫说道:我们也是刚得到鬼子要途经柳条沟的消息。

那,你们部队的位置在哪里?沈少夫问道。

正在赶赴柳条沟的途中。胡团长说。

沈少夫听了,稍思忖片刻,冲门外喊道:参谋长!

谷参谋长应声从门外走了进来。沈少夫立刻说道:速发电报,向师里请示,两小时后伏击日本人运输队,地点,本团防区的柳条沟。

谷参谋长听了,不无忧虑地问道:两个小时,来得及吗?

沈少夫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说道:你先发报,马上下令队伍开拔,这么短的时间,只能先斩后奏了。

见谷参谋长应声而去,胡团长便也和小德子一起走出了24团的大门。望着他们的背影,沈少夫不由得在心里骂道:妈的,这一回又让八路军抢了先,这种情报老子怎么就得不到?

怨言归怨言,国军24团最终还是在预定的时间里,进入到了柳条沟另一侧山上的伏击地点。

此时,沈少夫已经站在了阵地上,他的手里握着一只望远镜,正前前后后地观察着地形。谷参谋长站立在他的身旁,手里边同样也握着一只望远镜观察着,一边看着,一边不满地说道:妈的,好地形都被他们抢去了。

沈少夫放下望远镜,说道:这是伏击战,也是运动战,地形没有好坏。

这可是伏击鬼子的运输队,肯定有好多洋货可捞,团座,咱可不能让八路抢了先机。谷参谋长说道。

战前的准备一切就绪,尖刀连严阵以待,只等着目标的出现。这时间胡团长带着小德子走了过来。

团长,你怎么来了?石光荣吃惊地问道。

你尖刀连是我独立团的,我怎么不能来?胡团长说。

石光荣笑道:团长你说哪去了,我是说杀鸡不用牛刀,你坐镇指挥擎好就行了。

我是不放心你小子,才来看看。胡团长接着说道,你听好了,这次咱们是冲日本人物资来的,消灭多少鬼子不重要,这是24团防区,离王佐县城也不远,咱们不和鬼子做过多纠缠,物资到手咱们就撤。听懂了?

团长,明白,擎好吧!石光荣说道。

胡团长又叮嘱道:记住,没打信号弹不准进攻。

石光荣点点头道:明白。

说着,胡团长这才带着小德子放心地离开了阵地。

快到正午时,目标终于出现了。山下的那条山路上,十几个鬼子在前面开路,一个小队长骑着一匹枣红马,看上去,那匹马酷似飞火流星。在那个小队长的身后,还有十几个鬼子紧紧尾随着。而这十几个鬼子之后,则是拉着物资正往前行驶着的几辆马车和断后的一小队鬼子。

鬼子运输队同时也进入到沈少夫的望远镜里。正当沈少夫拿着望远镜一五一十看清了山下的敌人,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时,谷参谋长拿着一份电报跑上前来,说道:团座,师座来电报了。

沈少夫侧头望着谷参谋长,说道:念。

谷参谋长举着电文说道:伏击行动仓促,敌人兵力布置不详,命令你部观而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