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

就是他干的。

人呢?

小伍子说道:刚走,奔南门了。

石光荣忙集合好队伍,急促地命令道:快,轻装前进,夺回军火。

说着,石光荣便打马在前,带着队伍飞奔而去。

不大工夫,石光荣带着队伍终于追赶上了刘老炮装运弹药的车队,把三辆马车和刘老炮所带着的一队人马严严实实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老炮有些胆怯地望着石光荣,忙低下头来,正要策马躲开,石光荣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

石光荣举起马鞭指着刘老炮说道:别以为你换了身皮俺就不认识你了,刘老炮,你胆儿肥呀!让沈少夫藏起来就藏起来了,还敢出来嘚瑟?!

刘老炮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石连长,咱们现在是友军,俺是国军24团的副参谋长,你要咋的?

咋的?把东西留下,汉奸就得伏法。石光荣逼视着刘老炮,说道。

一个国军连长见状走过来,说道:石连长,我们是24团的预备连,奉命来接收军火,军火是我们的,让你的队伍让开,我们回去复命。

石光荣瞅了他一眼,骂道:放你妈了个屁,谁让你们接收军火的!

一边说着,石光荣举枪在手,啪的一声扣动了扳机。那名国军连长哼都没哼一声,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我看谁敢动?!石光荣接着断喝道。

眨眼间,独立团的战士一齐将枪口冲向了刘老炮一伙。望着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话了。

石光荣命令道:把拉军火的车赶走,把汉奸给我绑了!

说着,战士们一拥而上,便把他们的枪下了。小伍子上前一把将刘老炮从马背上拽下来,嘴里一边汉奸汉奸地骂着,一边取过一个战士递来的麻绳,将他绑了。刘老炮又惊又吓,在地上一阵大喊:俺是国军副参谋长,你们不能动俺。

可是,并没有人理会他。

石光荣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笑了……

沈少夫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老爷庙里陪着沈芍药玩皮球。看上去,沈芍药对那只皮球很感兴趣,那只皮球给她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乐。只要沈芍药快乐,沈少夫自然也是快乐的。

两个人正玩到高兴处,只见一个国军排长灰头土脸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跑到沈少夫面前,报告道:团座,大事不好了,刘副参谋长被八路给抓走了!

什么?他们把人给抓走了?说着,沈少夫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

他们还抢走了军火弹药。那个国军排长又补充道。

沈少夫不禁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是不是又是那个姓石的连长干的?

没错,就是他。国军排长说道:他还把白连长一枪给毙了。

沈少夫听了,一下变得面目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石光荣你等着,这回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走到电话机旁摇通了电话,说道:给我接冀中指挥部!

石光荣带着队伍满载而归。但是,就如何处理刘老炮的问题上,他却和其他几个干部产生了分歧。

团长、政委,别犹豫了!石光荣终于沉不住气了,说道:那个汉奸刘老炮已经抓起来了。我的意思是马上召开公审大会,一枪毙了那个狗汉奸,啥事都一了百了。

胡团长在用手指敲着脑门思考着。

张政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说两句,这个刘长山如果在我们攻城时抓到他,就地正法,我看不过分,可是他现在身份变了,变成了国军24团的副参谋长。我们正法他,等于正法了一个国军,弄不好会出大乱子。

有啥乱子,毙了再说,看他姓沈的能怎么样?石光荣瞪圆了眼珠子说道。

胡团长见几个人争执不下,终于站起来说道:别争了,争了也没用,政委呀,你马上给冀中八路军总部报告,如何处理刘长山,咱们得听上级的。

王营长拍了拍石光荣道:石营长,这事你不能急,得听总部的。

石光荣不耐烦地说道:这报告送来送去的,得拖到猴年马月,再晚黄瓜菜都凉了。

胡团长瞅了石光荣一眼,说道:我说石光荣,你现在可是营长了,有点觉悟好不好,不管凉了热了,总得等上级一个说法。

啥营长啊?石光荣丝毫没把这个营长的头衔放在眼里,说道:团长,你这是开的空头支票,俺这人没多一个,枪没多一支,狗屁营长,攻城这一仗打下来,俺可只剩下半个连了。

石光荣你是猴子呀,急啥呀?胡团长接着说道:枪支弹药不是有了嘛,这冀中根据地想参军打鬼子的年轻后生多得是,用不了两天,你就是真正的营长了。

石光荣认准了一条道,态度坚决地说道:只要杀了刘老炮,俺还当连长。

张政委摆摆手,说道:你们都别嚷嚷了,等我写报告请示了冀中总部再说吧!

关于刘老炮的问题,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这件事情也便搁置下来了,只等着冀中总部拿出最后的意见。

可不知怎的,这个时候,桔梗却得到了刘老炮被关押的消息,便在这天傍晚时分,手里举着一枚手榴弹,风风火火地寻到了关押的地点,一边走着一边不住地喊着:刘老炮在哪儿呢,他在哪儿?

站岗看守的两个战士见桔梗气冲冲地走过来,忙说道:抓来的人都关在这里呢!

桔梗看了一眼两个战士,说道:那好,你们俩起开,让我轰死这个狗汉奸。

说完,拉开架势就要往屋里投手榴弹。

一个战士见状,忙上前阻止道:桔梗护士,这可不行,没有石营长的命令,你可不能动手。

桔梗听了,一把将他推开了,说道:咋的?弄死个汉奸还得等命令?这是拉屎挖坑多道手续,俺就不信了,轰死他们俺不要功不就得了,你起开。

说完,又要往屋里闯。

情急之中,两个站岗的战士一拥而上,把那枚手榴弹夺了下来。

桔梗护士你回去吧!一个战士说道:啥时候弄死他们,得等命令。

桔梗气得盯着两个战士望了一眼,喘着粗气说道:你们俩是胆小鬼,俺桔梗不怕犯错误。

说完,又要上前去夺枪。

战士紧紧地把枪护住,说道:这可不行,真的不行,你要真想弄死他们,你得找团长去,团长要说行,俺立马帮你把汉奸拉出去。

桔梗见无法发泄心中的怒气,便飞起一脚踹在那道房门上,大声喊道:刘老炮你听好了,让你多活一个晚上,看明天俺咋给你点天灯。

说完,腾腾腾就离开了关押的地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身从一个战士手里夺过手榴弹,这才气哼哼地迈着大步去了。

桔梗在门外与两个战士的说话声,被关押在房子里的刘老炮清清楚楚听到了耳朵里。此时,刘老炮被反绑着双手倚在墙角,刘二、滚刀肉、磕巴等人也都被捆绑着双手散坐在那里。听到桔梗离开的脚步声,刘二偎过身子,对刘老炮说道:叔哇,这回够呛能活着出去了,姓石的不会放过咱们了。再加上那个傻桔梗,她要跟咱玩命呀。

刘老炮闭着眼睛不说话。

滚刀肉也凑了过来,说道:当家的你别上火,别忘了咱们现在的身份,你是国军团副参谋长,沈团座不能不管咱们。咱们现在是国军的人。

滚刀肉的一番话,似乎提醒了刘老炮,刘老炮突然就把眼睛睁开了。

刘二说:对呀,咱们被石光荣抓起来,沈团长不能坐视不管。咱们现在是国军的人。

磕巴一旁说道:这……这都……大……大半天了,那咋还没动静呢。

刘二用脚踹了一脚磕巴,说道:待着你的,你以为沈团座是你呀,那不得拿着点身份,想点外交词啥的才来领咱们呢,告诉你,团座那不是一般人,得端着点。

磕巴说:他……他端端着,万一八路一急,弄死……咱们就晚了。

滚刀肉看了磕巴一眼,忙说道:你就说点好听的吧,听当家的。

刘老炮挣歪了一下身子,冲刘二小声问道:二小子,你说桔梗那丫头,真的那么恨我?

刘二琢磨着刘老炮的话,说道:咱们上次把桔梗的父母都给烧死了,她能不恨咱们吗?

听了刘二的话,刘老炮不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桔梗离开了关押刘老炮的那间房子,并没有回到卫生队,她先是找到了王营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他。王营长听桔梗把话说完,心里转不过那道弯儿,不解地问道:我说桔梗,你找石光荣非得拉上我干啥?

桔梗说道:要是石光荣不听俺的,你替俺杀了刘老炮行不?

王营长不解地摇摇头,说道:你这人咋不听劝,团长都说了,要等上级指示。

可是,桔梗哪里听得下王营长的话,强拉硬扯地便拽着他来到了石光荣门前,一句话不说,就把屋门踹开了。

石光荣不觉吃了一惊。抬头看见桔梗拉着王营长站在门口,正要说什么,桔梗却抢了话头怒冲冲地问道:石光荣你草鸡了,那个汉奸刘老炮都抓到了,你咋还不下手?

石光荣望一眼桔梗,不耐烦地说道:这事俺说了不算,你找团长去说吧!

桔梗一下就来了火气,逼视着石光荣说道:俺找啥团长?就找你,石光荣,父母是咋死的,你忘了,你的心让狗吃了,这样的仇人让他多活一秒,你石光荣都有罪。

石光荣突然把枪拍在炮弹箱上,大声地说道:枪在这那儿,你拿去吧!

桔梗不管三七二十一,三脚两步冲上来,说道:你以为俺不敢!

说着,就要把那把枪夺在手里,却被王营长拉住了。

桔梗见状,马上又把矛头对准了王营长,蔑视地说道:瞧瞧你们这些大男人,都草鸡了。好吧,俺不求你们了,俺找团长去!

说完,腾腾腾又冲了出去。

王营长看一眼石光荣,又看一眼桔梗的背影,一时不置可否。想了想,最后还是向桔梗追了过去。

关于刘老炮的事情,终于还是惊动了冀中总部。

这天上午,牛特派员一行三人骑马来到了独立团。一进院子,牛特派员就大声喊道:胡刚,你给我出来。

胡团长和张政委听到院里的喊声,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推门走了出来。见来人是牛特派员,忙又招呼道:牛特派员,你咋来了,快进屋里说话。

牛特派员并不回话,黑沉着一张脸便向屋里走去。没等让座,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张口问道:24团的副参谋长让你们给扣起来了?

胡团长犹豫了一下,紧接着恍然说道:特派员,你是说那个刘长山呀,他本来不是什么副参谋长,他是汉奸。

牛特派员说道:这事我知道,你们的报告里写得也很清楚,马上放人,给人家24团送回去。

听牛特派员的口气,独立团没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

胡团长睁大眼睛问道:咋,真让我们放了?

人家都告到冀中行署去了。牛特派员看了胡团长一眼,说道:昨天夜里行署的人召见了咱们八路军办事处的代表,提出了严正抗议,说你们这是破坏国共合作。冀中总部首长让我连夜出发,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

胡团长听了,着急地说道:可他真的是汉奸呀!

他以前是汉奸,以汉奸的身份处理怎么都不过分,可现在人家身份变了,还给咱们扣上了破坏合作的帽子。牛特派员顿了顿,继续说道:总部首长指示,不能因小失大,让对方抓住把柄,马上放人。

要是不放呢?

屋子里的人谁也没想到,话音落下,石光荣走了进来。

牛特派员打量了一眼进来的这个人,突然严厉地问道:你就是那个石光荣吧?

石光荣一个立正,答道:独立团尖刀连连长石光荣。

胡团长忙拉了下石光荣,修正道:现在已经是营长了!

石光荣说道:那是假的,连俺自己都不信。咱不说这个,特派员,凭啥放了刘老炮呀,他可是罪大恶极的汉奸。

牛特派员听了,向石光荣摆摆手,说道:我没时间给你解释,让你们团长、政委和你说吧。

石光荣一听这话就急了:刚才俺在门口都听到了,破坏合作咋的了,他们24团啥时候真心抗过日,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没啥了不起的。

胡团长正色道:石光荣,我命令你立即放了刘长山,有什么意见等特派员走了,你再和我提。

说完,冲石光荣暗暗地使了个眼色。

石光荣一下没有领会过来,冲团长埋怨道:把刘老炮放了,俺再想提意见还有啥用啊,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张政委也急了,说道:让你放你就放!少啰唆,执行命令!

石光荣看到胡团长和张政委都是一脸的严肃,就不再说什么了,白了一眼牛特派员,便转过身去气哼哼地走了。

石光荣带着小伍子和张排长几个人来到关押刘老炮的那间房子里,冷眼看着倚在墙角的刘老炮和另外几个小匪,着实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便大声命令道:来人,都给我绑紧点!

说着,张排长几个人便冲了过去,一个一个重新绑紧了绳子,直把刘二几个小匪勒捆得咧嘴直叫,全然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刘二一边叫喊着,一边胆怯地问道:你们想干啥?

小伍子吼道:干啥?去挨枪子!

刘二信以为真,立即哭丧起一张脸,喊道:叔哇,这姓沈的真不管咱们了。

刘老炮却壮着胆子呵斥道:号啥,早死早托生,号有个屁用。

说完,刘老炮几个人就被推搡着出来了……

石光荣带着几个人把刘老炮一伙一直带到了能看得见国军哨兵的地方停了下来。顿了顿,就把他们头上的蒙脸布摘掉了。刘二一下子见到了阳光,又看到了不远处的国军哨兵,不由得兴奋地喊道:叔,咱得救了!

磕巴跟着说道:俺……俺就说……八……八路……不敢杀咱们。

小伍子听了,照着磕巴就是一拳。

刘老炮梗着头,仍是一脸不服的样子。石光荣走过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姓刘的,你听好了,老子早晚有一天会给你点天灯的。

说完,狠狠地踹了刘老炮一脚,骂道:滚!

刘老炮差一点儿被踹倒在地上,站直了身子,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石光荣,接着便冲手下的几个人说道:走!

慢!石光荣挥手喊道。

刘老炮像被钉子揳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地又站在了那里。

石光荣猛地走上前去,伸手拧着刘老炮的一只耳朵,说道:你这汉奸,穿上国军衣服你也是汉奸,今天,我石光荣要给你留点念想儿。

说完,嗖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照着刘老炮的耳朵一刀砍去。刘老炮大叫了一声,忙抬起手来把耳朵捂住了,一刹那,一道鲜血顺着指缝就流了下来……

放了刘老炮一伙人,可是,没法放过石光荣。如何处理石光荣,又成了摆在牛特派员和胡团长、张政委面前的一件大事情。

对石光荣的处理必须要有,否则没法给国民党冀中行署交代。牛特派员望着胡团长和张政委认真地说道。

胡团长和张政委两个人一时拿不定主意,你看我,我看你,半天不说一句话,谁也难表这个态。

护犊子是吧!牛特派员笑笑,说道。

胡团长忙说道:不,特派员,这事怪不得石光荣,他抓刘老炮夺回军火,这有啥错呀?

牛特派员说道:那要是他没错,就是你们俩错了。

胡团长站起身来,望着牛特派员,慨然地说道:这样吧,特派员,你和冀中总部反映一下,撤了我和张政委的职吧!

说完,从腰里掏出枪来,放在了特派员眼前。

特派员望着那把枪,又望一望胡团长,一时急躁得不知该如何表述,说道:我说你们俩咋这么死脑筋呢,你们不会来点虚的?

胡团长一时有些糊涂,小心地问道:虚?咋虚呀?

你们不会先把他职务撤了,做个姿态,等过一段时间,再重新任命不就完了吗?说着,牛特派员抬手点了点胡团长和张政委的脑袋。

张政委不由得说道:这也够重的了。

胡团长想想,说道:那就这么地吧,石光荣现在虽然是口头的营长,还没有得到总部任命,那就再把他降为连长,缓缓再说。

牛特派员笑了:我说你们俩护犊子还不承认,行了,你们忙吧,我回总部汇报。听好了,我可告诉你们,这段时间千万别再让石光荣捅娄子了。

张政委说道:放心吧,牛特派员。

胡团长笑了起来,一下子觉得牛特派员这个人还是挺和蔼可亲的,便拉着他的手,真诚地说道:牛特派员,你来回也不容易,要不整两口?我那儿还有一瓶地瓜烧呢!

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喝吧,我真得走了。牛特派员说道:我回去还要马上汇报,别让他们抓住咱们啥把柄。

胡团长握着牛特派员的手,说道:那就给你添麻烦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牛特派员一行三人,便打马而去了。

沈少夫和刘老炮也在没滋没味地喝酒。刘老炮那只被石光荣一刀砍下的耳朵,此时已经被厚厚地包扎上了一层纱布。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袭上来,让他禁不住一口一口倒抽着冷气。

半晌,刘老炮望着沈少夫,忍着疼痛问道:大哥,你说这日本人说不行就不行了,俺带着弟兄们投靠你,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下一步咋打算呢?

沈少夫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晚上,我去冀中行署开了一个会,上面的精神我明白了,日本人没投降时,我们和八路合作算是一致对外,你想这日本人没了,国共还能合作吗?按上面的话说,这叫一山不容二虎。

刘老炮不解地问道:大哥,你是说,以后咱们要和八路军开战?

沈少夫点了点头:就是那个意思,看样子,咱们24团在这里驻扎不会太久了。

沈少夫端起面前的那只酒碗,说道:来,兄弟,喝酒,咱们就是听喝的,上头让咱们去哪儿就得去哪儿。

刘老炮接着又问道:咱们会去哪儿呢?

沈少夫摇了摇头,说道:有的师已经向山东开拔了,也有的去了北平,咱们去哪儿还真不好说。

刘老炮听了,忠心耿耿地说道:大哥,你放心,俺跟着你了就不会说后悔,你去哪儿,俺跟你去哪儿!

说到这里,刘老炮感觉到那只耳朵又疼了起来,一边抽着冷气下意识地捂着它,一边咧着嘴说道:石光荣这一刀,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话的工夫,潘翻译官身着便装,来到了陈记杂货铺的门前,看看左右无人,便一头走了进去。

陈老板抬头见他走了进来,象征性地招呼了一声,紧接着,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就带着他来到了一个房间里,随手便把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潘翻译官打开信笺,快速地看了一眼,抬头问道:组织让我在国民党队伍里继续潜伏下去,可是要是队伍开拔了,我去哪里找联络点?

陈老板急促地说道:组织交代过,到时会有人联系你。

潘翻译官点了一下头,接着,一下子握住了陈老板的手,充满感情地说道:老陈,咱们合作得很愉快,不知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听了潘翻译官的话,陈老板心里一下子也不是滋味了,张开双臂便和他紧紧拥抱在了一起,说道:会有新战友联系你的,再见了!

自从把刘老炮送回国军24团,回到了独立团后,石光荣的心里一直就窝着一股火,又得知自己因此而降了职,着实感到十分郁闷,没有事情可做,便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蒙头大睡起来。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桔梗知道石光荣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左手提着两瓶酒,右手提着几听东洋罐头,一脚就把他的房门踹开了,见石光荣一动不动地蒙头倒在**,二话没说,咣当咣当就把手里的酒和罐头放在了炮弹箱上,紧接着,一把掀开了石光荣的被子。

石光荣吃了一惊,睁着眼睛愣怔地看着桔梗。

桔梗说道:石头,俺找你喝酒来了,这酒和罐头都是从日本人那儿缴获过来的。

石光荣听了,并不答话,猛地一把扯过被子又蒙在头上。桔梗见状,一咬牙,又把那床被子扯开了,石光荣便和她你来我往无声地撕扯开来。

桔梗趁石光荣不留意,猛地一下把被子丢在地上,望着他大骂道:石头,俺一直认为你是个男子汉,原来你是个完犊子玩意儿,这么点小事就把你整趴下了!

石光荣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瞪着一双眼睛冲桔梗嚷道:谁趴下了?桔梗你不要睁眼说瞎话。

桔梗接着说道:是日本人完犊子了,多高兴啊,你看独立团上下都在庆祝,你不趴下,大白天睡啥大觉?

石光荣从**下来,不咸不淡地说道:俺没睡觉,睡觉干啥。

桔梗看了石光荣一眼,笑了笑,张嘴用牙咬开了两瓶酒,蹾在另一只炮弹箱上说道:石头,你要是真高兴就陪俺喝顿酒。咱俩一人一瓶。

石光荣看看那酒又看看桔梗,嘟哝道:喝啥酒,这酒喝得不明不白,俺不喝。

桔梗瞅着石光荣,问道:你想咋的就喝明白了?

石光荣说:别人是因为日本人完蛋了高兴才喝酒,人家那是战友,为了生死才喝的酒,你这是整的啥景啊?

桔梗也把眼睛瞪大了,说道:石光荣,你和俺都是独立团的人,你说是不是战友?别的战友能喝酒,咱们这个战友就不能喝了?

石光荣听了,一下子就受了感动,有些激动地看着桔梗,坐过来说道:桔梗,你终于整明白了?咱们是战友,对不?

桔梗点点头,说道:不是战友还是敌人呀,少废话,是爷儿们就喝酒!

说完,自己先拿起瓶子,咕咚咕咚就喝下去几大口。

石光荣看着桔梗喝了,也举起了酒瓶,喝了几大口。

石头,你这就对了!桔梗看着石光荣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真男人。

石光荣突然觉得桔梗话里有话,慢慢放下瓶子,问道:桔梗你这话啥意思,俺屈也屈了,让俺往哪儿伸?

桔梗说道:刘老炮让人放了,你刚提拔的营长也让人给撸了,石头俺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憋屈,来,咱不说那个,喝酒!

两个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就喝下去大半瓶子白酒。喝到最后,石光荣和桔梗就都有些喝高了。

桔梗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拍着石光荣的肩膀说道:石头,刘老炮的耳朵你弄得痛快,俺知道队伍上有纪律,没啥大不了的。咱们这仇以后有机会报,你的营长还能当,你可千万别上火呀。

石光荣喝了这么多酒,一下也想开了,说道:桔梗,营长不营长的俺不寻思,干啥都是打仗,俺就是想早日把刘老炮点天灯,给咱爹娘报仇。

桔梗看了看所剩无几的酒瓶子道:石头,这话不说了,说多了闹心,咱说点别的。

石光荣怔怔地望着桔梗,眼前却幻化出了王百灵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大着舌头说道:说点别的,那就说点别的,桔梗呀,俺说句话你别生气行不?

桔梗说:石头,咱俩谁跟谁,俺不生气,你说吧。

石光荣吧唧吧唧嘴巴,说道:你……你要是王百灵就好了!

桔梗一听王百灵几个字,立马也就清醒过来,追问道:啥,石头,你说啥?

俺说,你要是王百灵俺就娶你了。石光荣说道。

桔梗一字一句地问道:石头,你真惦记人家王百灵,那俺算啥?

石光荣蒙眬着一双眼睛,说道:你是妹子,是战友呀!

桔梗听罢,一股火气腾地一下冲了上来,顺手抓起一只酒瓶子就向石光荣头上砸去。瓶子哗啦一声碎了,一瞬间,血从石光荣的头上流了下来。桔梗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气愤地吼道:告诉你石头,你是俺的男人,不许你打别的女人的主意,今天喝酒高兴俺饶了你,下次你再这样,俺好好收拾你。

说完,手里抓着那半截酒瓶子,踉踉跄跄就走了出去。

不多会的工夫,小伍子气喘吁吁地从外边跑了进来,一脚跨进门里,正要说什么,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儿,又发现石光荣正捂着一颗脑袋木呆呆地坐在那里,血顺着手指缝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立时就慌了,二话没说,转身又跑出屋门,一直跑到卫生队,把这情况急三火四地告诉了白茹队长,马上又带来了王百灵进行包扎。

小伍子的话,让白茹很快意识到,这一定是桔梗闯的祸,紧接着就找到了桔梗。这时,桔梗已经一头扎在宿舍的**呼呼大睡起来了。

宿舍里酒气熏天。白茹看到**的桔梗,喊了两声,不见应声,便死拉硬扯地把她从**拽了起来,厉声问道:桔梗,你说你都干什么了?你把石连长咋的了?

桔梗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俺没把他咋的,就收拾了他一下,让他以后长点记性。

白茹严厉地说道:桔梗,你知道自己这是犯的什么错误吗?石连长受伤了,王军医都去给包扎了你知道不知道?

桔梗挣扎着站起身子,懵懵懂懂地问道:他受伤了?要去包扎也是俺去,她王百灵干啥去?

说完,踉踉跄跄就要往外走,却被白茹一把拉住了,厉声说道:你就消停会吧,要是石连长有个好歹,桔梗我告诉你,团长不会饶了你。

桔梗稍稍清醒了一些,听明白了白茹的话,煞白着一张脸说道:团长凭啥收拾俺,石头是俺男人,俺想咋的就咋的!

桔梗我看你是昏头了,这不是蘑菇屯,你也不是家庭妇女,你现在是名八路军战士,你怎么这么说话?一见桔梗这样的态度,白茹气愤地说道。

桔梗歪着脑袋,顿了顿,说道:白队长,俺咋说话了?石头是俺男人,他心里惦记着别人,俺就收拾他了,你们这是欺负俺,俺不干行了吧?!

说着,就把身上的那套军装脱了下来,又从床下的一个包袱里拿出自己以前穿过的衣服换上。

白茹看着她在收拾包袱,便在一旁说道:桔梗你这么做就是个逃兵,你要是当逃兵我也不拦你,那你永远也别回来了。

桔梗听了,却赌气般地回道:不回就不回!你们都欺负俺,俺走了,看你们以后欺负谁去。

说完,背起那只收拾好的包袱转身就走出了房门,白茹一见桔梗真的任了性子,便赶紧追了出去……

此时,石光荣受伤的头部已经被王百灵包扎上了,小伍子望着石光荣,焦急地在一边直跺脚,忍不住埋怨道:营长,人家王营长都分武器去了,还挑了一匹马给自己骑,你可真能沉得住气,大白天喝啥酒哇?

石光荣听小伍子这么一说,立即清醒了过来,抬头问道:你说王营长分武器了,还挑马?

小伍子说道:可不咋的,王营长刚把马牵走,老高兴了,说是晚上还要喝酒庆祝。

石光荣一下机灵起来了:伍子,快带俺去!

小伍子犹豫了一下,指着他的脑袋欲言又止:可你……

哎呀,你快带俺去吧,晚了黄瓜菜都凉了!说着,石光荣拉扯着小伍子就奔了出去……

桔梗最终被两个战士“押”进了团部。

胡团长听白茹把来龙去脉说完,气咻咻地望着桔梗,问道:还真当逃兵?

白茹说:我追了她二里地,说了二里地,可她就是不听,非要回蘑菇屯。

桔梗你这么做知道是啥意思吗?胡团长接着又问道。

桔梗梗着脖子,说道:知道,是逃兵,俺不干了还不行吗?俺要回家当个家庭妇女去。

可是,胡团长哪里知道,桔梗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之所以决意回家,只是因为王百灵。有王百灵在这里,就没有她跟石光荣的好日子。她实在受不了石光荣的这份冷落,受不了这个窝囊气。

胡团长挥着手皱着眉头,问道:你喝酒不说,还打伤了石光荣,现在又当逃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独立团是你家呀?

胡团长突然发起了脾气,冲两个卫兵喊道:押下去,关禁闭!

站在一旁的两个卫兵走上来就要执行军令,桔梗见状,挥手打开伸过来的两双手,气哼哼地说道:俺自己会走,不就是关禁闭嘛,枪毙俺也不怕。

说完,率先走出了团部的房门。

团长,你看这个桔梗,脾气多像石光荣!白茹望着桔梗的背影不由得说道。

胡团长笑了笑,说道:这回得让她长点记性,好钢也是人炼出来的。

桔梗被关禁闭的当儿,石光荣和小伍子一起已经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村头的一片打麦场上。石光荣抬眼看到小德子正把一匹马拴在一个马桩子上,精心地给它梳理鬃毛。另外还有几匹马被拴在一旁。有个干部在那几匹马前走来走去,似乎最终也没有挑到让自己中意的,便不无遗憾地摇着头走开了。

马呢,马哪儿去了?石光荣喊道。

小伍子指着那几匹剩下的马说道:在那儿呢,就剩这几匹了,好的都让人挑走了。

石光荣冲那几匹剩下的马走过去。

就在这时,王营长骑着一匹马跑了过来,来到石光荣面前,不无炫耀地说道:石光荣,你看俺这马咋样?这叫草上飞,跑得跟飞机差不多,要多快有多快,你别说,这小日本真给咱们留下不老少好东西。

石光荣歪着头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王营长,啧着一张嘴说道:还飞机呢,你见过飞机咋的,飞机长啥样?

王营长说道:咋没见过,红军过湘江,敌人的飞机来轰炸……

一句话没说完,石光荣就打断了,说道:别提你那湘江了,过湘江时你还尿炕呢,啥飞机呀,别老提那事!

王营长看了一眼石光荣头上的那块纱布,说道:石光荣你这叫点背,营长被人撸了,脑袋听说也让人给开了,挑匹马吧,也来晚了,你说你,能干点啥呢?不和你扯了,我得遛马去了。驾!

说完,策转马头,打马而去。

石光荣望着王营长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回身看到小德子还在认真地梳理那匹马的鬃毛,眼睛不觉一亮,便走了过去。走到那匹马的跟前,就开始一圈又一圈地绕开了圈子。把个小德子看得直笑,一边笑着一边问道:这马好吧?

石光荣点点头,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你看这蹄子,看这马的身段,还有这腿,和当年团长的飞火流星差不多,好马,真是好马呀!

接着,不由分说,冲一边的小伍子说道:谁说好马被人挑走了,老子就要这匹马。伍子,给俺牵走!

小伍子知道这是胡团长挑下的那匹马,一下子就左右为难了。

石光荣见小伍子站在那里犹豫,上前说道:你不牵俺牵!

说完就要从马桩上解缰绳,却被小德子一把按住了:连长,你挑哪匹都行,这匹你不能挑。

石光荣一下把眼睛瞪大了,问道:咋的,它不是马呀?

小德子朝石光荣笑笑说:这是团长的,团长亲自选的,俺在这给马梳毛呢。

石光荣两手抱在胸前,歪着脖子问道:这也有主了,那也有主了,小德子,你说,让俺挑啥?

小德子说:你挑啥俺管不着,这匹你不能挑,这是团长的。

石光荣见小德子这么执拗,一下子便来劲了,说道:团长咋的了,他是人俺就不是人了?真是跟啥人学啥样!小德子,当年咱们在一起放牛时,你可不这样,现在咋学成这样了,早知道这样,俺就不推荐你给团长当警卫员了。

正这样说着,胡团长已经走到了石光荣身后。小德子看见了胡团长,不便告诉石光荣,又担心他说错了什么,心里着急,便站在那里一个劲地冲石光荣挤眼睛。

胡团长笑了笑,猛然在后边说道:石光荣,我看你是被桔梗打傻了,说啥呢?

石光荣一个愣怔,回过头来,见是胡团长到了跟前,立时嬉笑道:团长啊,俺没说啥,说马呢!

马咋的了?马心眼也小是不是,你看这马的心有针鼻儿大吗?胡团长说。

石光荣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团长既然你都听到了,就听到了,俺这马不要了还不行吗?好的都被人挑走了,俺真的不要了!

说完,拉起小伍子就要离开。却又被胡团长叫住了。

石光荣立住脚,不自然地说道:俺说的那些话就当放屁了,团长,俺真的不要了。

胡团长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喜欢这匹马?

石光荣忙说着:那当然,一匹好马在战场上那可是左膀右臂,这谁不喜欢,傻瓜才不喜欢呢!

胡团长笑了笑,抬头看着小德子说道:德子,这马让石光荣牵走!

团长,这可是给你选的。小德子忙说道。

胡团长指了指一边的几匹马,说道:那不还有几匹嘛,我骑啥样的都行,给石光荣牵走吧!

石光荣一下子就有点儿慌了,望着胡团长说道:团长,俺不牵,俺咋能夺人所爱呢,你是一团之长,没匹好马怎么行?

胡团长半真半假地说道:你别跟我虚头巴脑的,让你牵你就牵。

石光荣听了,实在不忍放弃,犹豫了一下,便又惊又喜地道:团长,俺真牵了,你可别后悔呀团长!

我心没有针鼻儿那么小。胡团长说道,让你牵你就牵。

石光荣终于找到了台阶,几步奔过去从小德子手里夺过缰绳拉着马就跑,小伍子紧紧跟在后边。

那匹马被石光荣牵走了,小德子一下感到十分失落,哭丧着脸说道:团长,你咋让给他了,这可是匹好马!

胡团长顿了顿,禁不住感叹道:石光荣骑上它比我有用啊!

从小德子的手里夺得一匹好马,石光荣自然是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和小伍子一起牵着它回到住处后,便左看右看地在院里转开了圈。

小伍子说:连长,给它起个名字吧。

石光荣咧着嘴,看着马,寻思了半天,说道:这马是蒙古马的种,你看这身上的毛色,就叫草原青吧,咋样?

小伍子一边琢磨着这名字,一边自言自语道:草原青?这名字不错。

石光荣一拍大腿,说道:对,就叫草原青。

一边咧着一张嘴笑着,一边又解开了马缰绳,翻身上马道:俺得遛遛去,驾!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溜烟似的便蹿出了院子。

刚刚骑马来到了村口,迎面竟看到了骑马过来的王营长。只要两个人遇到一起,就如同好斗的一对公鸡,总是会对掐上几句。两人靠近了之后,便把马勒住了,上上下下地相互打量起来。

石光荣举着马鞭笑笑,趾高气扬地说道:现在它是俺石光荣的马了,它叫草原青知道不?

行啊,团长对你不薄哇,把自己的马都给你了。王营长有些羡慕地说道。

石光荣说:咋的吧,你有意见哪?

王营长说:我没意见,可有人有意见!

谁有意见?

石光荣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王营长犹疑地问道:桔梗的事你还不知道吗?

一听桔梗,石光荣马上也变了脸色,匆忙问道:桔梗咋了?

王营长说:她被团长下令关起来了,要开除了。

说完,王营长便急匆匆地打马而去了。石光荣歪头望着王营长远去的背影,这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回转马头,举鞭追了上去……

石光荣推开禁闭室的房门时,桔梗正香甜地躺在屋内一角的那堆干草里睡着了,一边睡着,一边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石光荣悄悄走过去,蹲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桔梗,片刻,终于还是心疼地把她摇醒了。桔梗睁开眼睛,一眼看见了石光荣,一下子就把他抱住了,哇的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石光荣拍着她的肩膀问道:桔梗,你这是咋的了?谁把你关在这儿的?

桔梗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石头,俺受欺负了,俺不想干了,俺要回蘑菇屯。

石光荣看着身着一身便装的桔梗,突然明白了,正色道:桔梗,你这是要当逃兵呀,要是碰到俺,俺也会下令把你关起来。

桔梗一边哽咽着,一边不解地问道:石头,你也这么认为?

石光荣急切地说道:桔梗,你干啥都行,就是不能当逃兵,要是在战场上,枪毙你都不过分。

听了石光荣的一番话,桔梗立时便惊住了,一时间感到六神无主,再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拿一双眼睛怯怯地望着他。

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吧,啥时候想通了啥时候再出去。石光荣望着桔梗扔下这句话,就转身走出了禁闭室。心里知道到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挽救她,桔梗一下子傻眼了。

这天傍晚时分,老爷庙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氛。而就在此时,谷参谋长手里拿着一份电报,匆忙地走进了沈少夫的办公室,兴高采烈地报告道:师座,恭喜你了!

沈少夫觉得有些奇怪,侧头问道:你叫我师座,什么意思?

谷参谋长一边笑着,一边把那张电报递了上去:冀中指挥部电令,委任您为新国军独立集团军八师师长。

沈少夫朝那张电报看了一眼,嘴角上露出一缕笑意,但旋即便消失了,问道:这会不会又是一纸空头支票,给个师长,那部队呢?

谷参谋长这才突然又想起什么,把另一份电报递过来,说道:师座,看来这次不是空头的,你再看看这份电报,国军冀中原25团,26团,已经归咱新八师管辖了,委任状随后就到。

谷参谋长一笑,说道:师座你说的是,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哇,你再看看这份电报。

谷参谋长取过文件夹,又从里面抽出了第三份电报。沈少夫只是粗略一看,便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禁大惊道:让队伍即日开拔,赶赴东北,谷参谋长,这是什么意思?

谷参谋长思虑道:日本人投降,东北一直是苏联军队说了算,国军到处在接收地盘,肯定和接收东北有关吧!

沈少夫一边托着下巴,一边在房间里踱开了步子,过了好一会儿,说道:看来这国共是合作到头了。

说到这里,沈少夫旋即又认真地看了一遍电文,说道:明天凌晨集合队伍出发,这时间也太仓促了吧!

谷参谋长点着头,说道:从时间上讲是仓促了一些,不过,冀中总部肯定有他们的想法,否则不会这么紧急,跟催命似的。

沈少夫听罢,下意识地整了整军装,冲谷参谋长说道:传我的命令,三小时内集结队伍,凌晨出发!

沈少夫的命令下达到了刘老炮那里,刘老炮立时便进行了行军前的准备。在替刘老炮收拾行李时,刘二发现了一包嫁衣,便随口问道:叔,这东西还要吗?

刘老炮抖开一件大红的嫁衣,一边留恋地欣赏着,一边说道:这是给桔梗备下的,可惜呀!

叔,要还是不要?

当然要。刘老炮说:俺刘老炮没死,她桔梗也好好的,这新娘子的衣服迟早会穿在她的身上,凭啥不要?

叔,俺明白了。

说完,刘二便把那包嫁衣放进了一只箱子里。

就在这时,潘翻译官身穿一身国军军装推门走了进来。

刘老炮抬眼见是潘翻译官,问道:潘副官,东西收拾妥了?

潘副官笑笑,轻松地说道:我就一个人,有什么可收拾的。说走就走,这叫无家一身轻啊!

刘老炮接着问道:潘副官,听说没,咱团座提师长了,咱们兄弟也都各自官升一级了!

潘副官笑道:我潘某能谋到这份差事,还不是全仰仗你老兄罩着吗?

刘老炮说道:这话说远了兄弟,在日本人手下那会,你不也是经常罩着我们嘛,这次去东北,那是我刘长山的地盘,以后有事说话,兄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潘副官笑道:那就多谢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内,独立团也接到了一份重要命令。那份命令是牛特派员骑马带着两名警卫,专程送到独立团的。把所有连以上干部连夜召集到一起之后,牛特派员当即宣布道:咱们八路军现已正式更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冀中解放军总指挥部奉延安的命令,独立团三日内完成整编,第四天出发,接收东北。

按照既定的计划,一切准备就绪后,刚刚调升为独立师的八路军冀中某独立团便在第四天夜里,踏上了去往东北的行程。届时,国共第二次合作破裂,内战全面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