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爷爷坐在金福儿的沙发上,一下瞌睡也没打。哑巴倒是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睡着了。

听到房门响了,爷爷忙站起来迎着。

哑巴惊醒过来,下意识地用扇子朝爷爷坐过的空位子扇了几下。

金福儿穿着一件睡袍从房里走出来,脸上有许多倦容。

见到爷爷,金福儿吃了一惊。

金福儿说,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爷爷说,我天一黑就来了,一直在等你。

金福儿说,我在陪镇长有事呢!

爷爷说,晓得你忙,所以不敢叫门。

金福儿说,你还没有看过我的房子吧,我带你到每间屋里看一看。

爷爷耐着性子跟着金福儿到各处转了转,他看到卧室的地毯上扔着一件女人的花裤衩,裤衩边还有几团卫生纸。

金福儿似乎是有意让爷爷看见那些东西,还站在门口,大声吆喝着,叫哑巴进房去收拾。

转了一圈,回到客厅。

金福儿说,我这屋还可以吧!

爷爷说,像金銮殿一样。

金福儿说,人生的事真是难说得很,过去我总不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什么意思,这一两年才算开了窍。

爷爷说,既然你悟出了这话的道理,那我就直话直说了。

金福儿说,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爷爷说,侄儿,我想借点钱。

金福儿沉吟一下,说,钱的事本是最容易不过的,特别是你当年对我还有救命之恩。你借钱做什么?

爷爷说,给学文交学费。

金福儿说,侄儿上学的事我怎么给忘了。这个忙按理是应该帮的。只是我手头上实在没有现钱,一连几笔生意都蚀了。今天上午,为了到安徽去搞废钢材,我还去求银行要贷款呢。这些时,我一见人说钱字就心慌。

爷爷说,十块二十块,我不嫌少,一百二百也不嫌多,无论多少,你得帮我一把。

金福儿说,你说蹊跷不蹊跷,前些时,手头上有成千上万的钱,却无人过问。现在我连五元钱也拿不出来,却一阵接一阵的人跑来要钱。

爷爷说,我借的不多,你在柜底下、箱子角上找一找就够了。

金福儿说,你明天上午到栖凤酒楼或者公司里去找我,看能不能凑一点。

爷爷起身欲走,金福儿让他等一等,回头叫哑巴拿了两件半新不旧的衣服,说这是联合国支援中国救灾,请外国人捐献的,如果自己不穿,拿到外面去卖,每件最少可以卖五十块,卖得好可以超过一百。

爷爷拿上衣服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