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涂如松刚到家,李大夫就来了。
李大夫对于涂老太太的病早就心中有数,主要是受风寒以后又郁了气,加上拖的时间长了,所以才呈现这一副狼狈样子。
涂如松也出奇,为了尽孝,竟然要将李大夫包下来,作为他私家的大夫,一天到晚吃住在他家,直到涂老太太病好为止。
李大夫当然不同意这么做,城里城外病人多得很,他不能为贪几两银子而丢了医德。
商量很久,后来双方都作了些让步,每天上午,李大夫哪儿也不去,专门来涂家应诊。
接下这样的活,李大夫不能不认真考虑,他在药方中加了一味不平常的药:每日笑话三篇。
李大夫将望闻切诊都来过一遍后,说上几句闲话,冷不防地说,从今天开始,我们三人每人每天讲一个笑话,今天我先带头。
李大夫说,有个老嫂子,带着女儿去看亲家,由于路远,等她们母女俩走到亲家屋里时,天都快黑了。亲家母见她们母女俩来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是倒茶,又是拿凳子,接着就给她们煮饭弄菜。吃完饭,天全黑了。亲家母要去点灯,老嫂子却硬要女儿去,并对亲家母说,日后女儿来了你家,有许多事要做,莫娇惯了她。亲家母见老嫂子这么说,也就让媳妇去了。老嫂子嘴里虽然叫女儿去点灯,心里却不这么想。她觉得亲家母不会让没过门的媳妇去,准是自己去了。她就小声对屋里坐着的那个人影说道,女儿,把桌上的花生瓜子多装点在口袋里,明天带回去给你兄弟吃,厨房里装盐的那个瓷罐很好看,明天瞅空塞进包袱里带回去。老嫂子刚说完,屋里忽然一亮,她一看,对面坐着的正是亲家母,她很不好意思,连忙装出一脸笑说,亲家母,我这个人真是老糊涂,天一黑人就爱乱说,不过不要紧,只要灯一亮就全忘记了。亲家母也笑着说,我这个人也有一样怪毛病,天一黑耳朵里就什么也听不见。
李大夫还没讲完,涂老太太就先在**笑了起来,等他一说完,涂老太太就说,幸亏我没女儿,要不然我可就不高兴,心里准猜你是不是在挖苦我!
李大夫笑着说,老夫人怎么会偷人家的盐罐呢,不过我没把握你会不会顺手偷一把人家桌上的花生瓜子!
涂老太太说,这话算让你猜准了,我年轻时就这么个馋嘴的毛病,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桌上有瓜子花生什么的,临走时总要抓一把,带到轿上去吃。
说完这话,涂老太太很惬意地笑了起来。
李大夫说,等你病全好了,上我家去作客时,我一定吩咐内人先包好一包瓜子花生,走时送到你轿中去。
涂老太太说,那恐怕无益,你送的没有我偷的好吃!
涂老太太这话将李大夫和涂如松都说笑了。
笑过之后,李大夫要涂如松接着讲。
涂如松想了想才讲起来:
从前,有个读书人,家里很穷,吃了上顿愁下顿,饭锅常常吊起来当锣敲。
这人虽然家道贫穷,读书却极为用心,到二十岁时考中了秀才,他本来还想考举人中状元,可是时运不济,到老还是一个穷秀才。
老秀才有个女儿,小名凤儿,又聪明又漂亮。老秀才不愿女儿受穷,就托人说媒将她嫁给外地一个财主的儿子。
一天,凤儿回娘家接父亲去作客。碰巧,这天她的公公不在家,晚上,凤儿就将老秀才安排在公公房中歇息。
老秀才在灯光下看到屋内的各式摆设,都是自己只听说过而没有见过的。随便哪一样也比自己全部家当值钱。他心里不是滋味,难受得很,睡不着觉,随手翻开桌上的一本厚厚的帐本。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马、牛、羊、猪、鸡以及农具、家具,甚至人的图像,不见一个字。他猜了半天,才明白亲家是个不认识字的人,只有用图形来记帐。
老秀才心想,我满腹经纶,却穷得锅底朝天;他一字不识,却家财万贯,骡马成群,佣人成队,这叫什么命呢!他一时想不通,提笔在亲家的帐簿上端端正正写下两个字:命也!
老秀才不想多住,第二天就回他那穷家了。
几天以后,老秀才的亲家回到家中,一进屋就翻开帐簿准备记帐。猛见到“命也”两个字,他很惊讶,就问凤儿,我几天不在家,是哪个又置了两件东西。凤儿说,这几天没有置什么东西呀!老财主说,你看,这上面不是记着一把雨伞和一具犁吗?凤儿说,父亲,那不是伞和犁,那是“命也”两个字。老财主听了,这才喘过一口气来说,是“命也”就好,要是置东西就要问我一声,不要把钱乱花了。
涂如松讲完后,涂老太太说,我不明白,这字怎么会和伞呀犁的相像呢!
涂如松这才记起母亲也不识字,他连忙找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先写了一个“命”字,接着又写了一个“也”字,然后递给涂老太太看。
涂老太太一看,马上笑着说,换了我,也会认作是一把雨伞和一具犁。
趁她高兴,李大夫说,老夫人现在轮到你讲了。
涂老太太说,该我讲我就讲:有一家有两姐妹,妹妹生性懒,从来就不愿自己梳头,长到十几岁,天天早上还得姐姐帮她一把一把地梳。后来,姐姐嫁到婆家去了,妹妹就成天到晚蓬着头。一天,妹妹到姐姐家里去玩,看见姐姐还坐在花镜前梳头,就问,姐姐,你这样梳头就不怕痛吗?姐姐说,一点也不痛,还挺舒服呢!妹妹说,我不信,我一梳头,头皮就扯得痛。姐姐说,你天天梳,就不痛了。妹妹说,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一年只梳几次,每次都扯得眼泪流,要是天天梳,还不把头皮都扯掉了。
涂老太太边说,自己边笑个不停。
说说笑笑,一个上午就过去了。李大夫走时,涂老太太还再三吩咐,要他明天来早点,多带几个好笑话来。
几天下来,涂老太太的病明显好了起来。
这天中午涂如松送李大夫出门时,正好碰见李献宗从门口路过。
二人打过招呼后,李献宗说,涂相公,我一直在等着呢,你那酒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们喝呀!
涂如松说,怎么样,馋急了?你越馋我就越不急。
李献宗说,我才不怕你不急呢,哪一天我将李荣邀来,坐在你家不走。
涂如松说,这样最好,到时我索性将汤大人请来,陪陪你们!
李献宗说,你以为汤大人来了,我们就不敢喝酒,说不定他还要敬我们三杯呢!
涂如松这时不开玩笑,他一本正经地说,李书办放心,家母病已大有好转,过几日我就请你和李差公来聚一聚。
这话一出,涂如松就着手准备起来。
要请客,丫环是不可缺的。涂如松到街上转了几次,相了十几个插着草标的小姑娘,但都不满意。
天黑时,涂如松从外面往家里走,他正要转身闩门,有人在他背后唤了声,涂相公!
涂如松回头一看,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站在门口。
他说,是你叫我?
女孩说,是的,涂相公!
涂如松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女孩说,听说相公家里要名丫环,我想来试试。
涂如松有些诧异,他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那女孩也不躲闪,还迎着他的目光看了几下。涂如松不知怎地有几分喜欢这个女孩。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我叫凤儿。
涂如松记起前几天自己讲的那个笑话里的女孩也是叫凤儿,他不由得会心地一笑。
他继续问,凤儿,你今年多大了?
凤儿说,满十五进十六。
涂如松说,这大的姑娘应该是忙着出嫁,你怎么想起要到别人家里当丫环呢?
凤儿说,我家里有个后母,她把我撵出来了。
涂如松说,那你家住哪里?
风儿说,就在本县,详细地点我不能说,我怕你将我送回去。
涂如松说,我知道了,你是不爱后母,自己跑出来的。
凤儿点了点头。
涂如松说,可我总不能买下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啊!
凤儿说,我告诉你一个大致地方行吗?我家在龟山附近。
涂如松说,你很纯朴诚实,我本想买下来,可毕竟还是有些来历不明,恐怕日后会惹事生非。不如这样,你暂且来我家做一阵,反正我家正缺人手。你不愿说出自己的来历,也就罢了。假如日后你家亲人找上门来,那时我们再一起作打算。你觉得如何,凤儿姑娘?
凤儿赶紧直点头。
涂如松叫她随自己进屋。
他将凤儿引到母亲房里,涂老太太第一眼见了就有些喜欢,她问了几句,凤儿答应得很得体,老太太心里就有了七分喜欢。
涂老太太说,凤儿,我希望你比先前那个丫环强。
凤儿说,她是不是叫小雨?
涂老太太说,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凤儿说,我听你家邻居说的。
涂老太太说,其实小雨也不错,可偏偏她自己要跑,结果白受了许多冤枉。
凤儿不作声。
涂如松说,我家规矩不多,但最要紧的是,必须绝对行孝。从我开始,谁也不能例外。我把丑话说在前,若是你在别的方面有闪失,我可能不大计较,但你若对老夫人不敬,那我就一点也不客气。
凤儿说,相公请放心,凤儿知道该怎么做。
涂如松回头将从前小雨住的房子指给凤儿,又将明天早上要做的事都吩咐了。他有心要试她,并没有说今天晚上该做些什么。凤儿却很乖巧,她将自己的小包袱往房中一放,就一头扎到厨房里去了。油盐米菜都放在哪儿,她也不等人指点,一边做一边就找到了。
凤儿做了一锅饭四样菜,端到桌上,又去房中将涂老太太扶出来。
涂老太太一看那四样菜,不禁乐了起来,说,凤儿,你好像是在我家做了几年一样,我的口味你全摸着了:瘦肉羹、麻辣豆腐、清炖冬瓜和油炸小鱼,这四样简直就是我的**。
她尝了几口后,又夸起来,小雨在我家做了几年,炒的菜也没达到这个味道。凤儿,你好好干,将来我认你做个干女儿,出嫁时我送你一整套嫁妆。
凤儿一边谢一边说,老夫人这样厚爱,凤儿倒愿一辈子伺候你老人家。
涂如松见母亲如此喜欢凤儿,心里不由得有了另一种盘算。
凤儿来家不几天,对一切就都熟悉起来。
这天,早上涂如松吩咐凤儿今天多买几样菜,晚上他要请李献宗、李荣和李大夫来家中喝酒。
凤儿忙了一整天,到晚上,将一整桌菜端到大家面前时,大家都吃惊不小。
按说,像李献宗、李荣和李大夫等人都是见过些世面的,但凤儿的几样菜还是将他们镇住了。大家一时兴起,非要凤儿入座陪着喝几杯。
凤儿知道规矩,执意不肯落座,她一边站着施礼,一边每人敬了三杯。九杯酒下肚,她虽然面若桃花,却仍是性情不乱,一举一动都是彬彬有礼。惹得大家都当面夸起她来。
几个人闹到半夜才走。
涂如松多喝了几杯酒,他在客厅里碰见凤儿时,心里不由得怦怦乱跳。他一个人回了房,不知怎地竟突然想起莲儿来了。接着又由莲儿想到凤儿。
其实,那天他见母亲这么喜欢凤儿,心里就起了将她纳为小妾的念头。
涂如松正在遐想,凤儿给他送洗脚水来了。
凤儿进房里时,低着头,小声说,相公,水来了。
涂如松痴痴地望了几眼,忽然说,凤儿!
凤儿抬头看了他一下。
涂如松一把捉住她的手说,睡觉时别闩了房门。
凤儿愣了愣,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涂如松说过那话以后,傻呼呼地坐在那里竟不知道怎么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听见一声鸡叫,弯腰试试盆里的水,已是冰凉的了。他脱了衣服,坐在盆中,慢慢地擦了几把后,忽地从盆中站起来,也没有顾得上擦干身上的水,出了自己的房门。
凤儿的门果然没闩,他一推就开。
涂如松走到床边,伸手一摸,正好摸在凤儿的胸脯上,那硬纠纠的两只**比莲儿的更有一番滋味,他什么也顾不上想,腾地一下跳到凤儿身上,几把拉开她的内衣。
涂如松正在兴头上,凤儿忽然哭了起来。
他忙说,你别哭,我已想好了,什么时候你怀了孕,我就收你做二房。
凤儿听了这话,反倒哭得更起劲了。
涂如松多少有些扫兴,他爬起来时,看见凤儿身下有一滩让人激动的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