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象牙塔往事

一个话题结束,气氛暂时陷入冷场。

沉默良久,柳荣华旧话重提:“真想不通,这6年你就这样单身过来了。说起来这一副精致皮囊放你身上,实属浪费。”

“我也觉得是……有时候我会有一种焦虑感。””孙轶民叹道。

柳荣华又说:“今后呢,在这个城市,在这游戏里,你需要好好加把劲。”

“没错,至少我已经有了目标了。”孙道。

“光有一个目标,也是浪费了你的好条件啊!”

“要不然,我该怎样?”孙不解道。

“这方面还是要多向我学学……”

“怎么学?”孙问。抬头好奇望着对方。

“如果我是你,我便会从仰慕我的女孩当中,找一个很爱很爱我的女子,做我的老婆。然后从这些女子中,挑选很多我所中意的,做我情侣,建立我后宫三千……”

孙轶民沉默了一会儿,反问:“爱我与我所爱的,为何不能是同一个人?”

柳荣华切了一声,不屑道:“无趣的处男。”

孙轶民回报以讪笑。

“对了,当年你怎么就没把雪儿给睡了?”柳荣华饶有兴趣的问。

“当时没有这样的念头。后来毕业就分手了。”

“唉……说起雪儿,我就好怀念周晓宇。”柳荣华叹道。

“唉……”听闻周晓宇,孙轶民也叹了口气,心生不由泛起一丝愧疚。

“当年要不是你抢了他女友,他也不至于跟我们断绝了来往。”柳荣华语气平淡,但孙轶民听出了他话中的责怪。

“确实是我不好……”孙轻声回应。

“你说你这一身型男配置,哪里找不到女朋友,非要来抢自家兄弟的。”柳荣华继续责怪道,仿佛这事情是近日刚刚发生的一般。

“确实是我不对。”孙道,“但是,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委屈。”

“哦?说来听听。”

“其实当年我跟雪儿认识的时候,雪儿跟周晓宇已经算是分手了。”

“哦?这话怎么讲?”

“说来话长,”孙轶民答道,“还记得二年级下学期期末考试,我的那门专业课《信号与系统》挂科的事吗?”

柳荣华点了点头,望着孙轶民,等待他说下去。

年代久远青春往事,就像是一本被深藏在箱子底层的书本。它尽管很难被找到,但却并不曾遗失。当翻开积满灰层的封面,他似乎又找回了早已消逝的从前。

“当时我因为沉迷电脑游戏和篮球,耽误了学业。大二下学期那一次期末考试,那一门专业课,全班只有我一个人挂科。我被要求在下一个学年重修这门课程。

这对我来说是深重的耻辱,让我下定决心改变自己:我要戒了游戏,篮球,以及一切娱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奋起直追,把荒废的学业补上。为避免受到你们的怂恿与**,也为求得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我离开了学生宿舍,在外面找了一间出租房安顿下来。你还记得吗?也是在那时候,我们听说周晓宇通过QQ认识了一个学妹,他自称已经把她追到手,成了他女友。我曾说要去见识见识弟妹,但由于我长时间住在外面,很少碰到你们,也就一直没见成。”

“没错。”柳荣华说,“关于他那个女友雪儿,我也就见过一次。那年夏天在新月湖畔,我偶遇他与女孩手拉着手并肩散步。女孩打扮时尚外形可爱,看起来还不错,最主要长的很白,真是人如其名啊。”

柳荣华说着,拿出两个一次性塑料杯,一人倒上了小半杯二锅头。

孙轶民并没有拒绝。随着几口苦涩火辣的烧酒入喉,思绪的触角开始向记忆深处延伸。朦胧间他感觉自己似已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出租屋的长长走廊。

“出租房位于学校附近的村庄里一栋很大农民房,楼房的格局有点像酒店式公寓,一条长长的过道两侧分布很多房间,我的房间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每天放学,我都要经过一段楼梯后左转,走过长长的过道才能回到房间。我的房间很简陋,除了一张木床一张从学校挪用的破旧桌子,便是家徒四壁。唯一的窗户正对着大片的农田。

搬过来后我一放学我就闭门不出,潜心复习。时值盛夏,有一天晚上家里的蚊香用完了,睡前想起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因附近的超市便利店早已打烊。夜里被蚊子折磨无法入睡,干脆起来站在窗口发呆。月光照耀下的田野空无一人,夜风吹动稻田里的水洼,晃动着游离的树影,除此之外,就是那此起彼伏令人烦躁的蛙鸣。

不知何时,在蛙声的聒噪之中我隐约听到远处一种呼喊的声音,那声音在不停的重复一句话:‘小雪,你出来!’,语调声嘶力竭,满带痛苦绝望,那是一种明知无望却又不甘放弃的挣扎。听起来像是一个男孩被女友抛弃后,而试图挽回的情形。但久久无人回应。最后男孩似乎是喊累了,只剩下低声的啜泣。我从窗户的视角中,看不到任何身影,但感觉那声音有点似曾相识。

由于足不出户,我在那边住了很久也没认识一个人。但我每天进出房间经过走廊的时候经常会碰到几个女孩子,次数多了我才发现,她们就租住在与我隔着过道的对门的房间。

其中有一位女孩令我印象深刻,她长得算不上漂亮,但整体上看起来又挺可爱。五官清秀,扎着马尾。时常身着一件宽松随意的体恤,配上紧身的粉红色的牛仔裤子,凸显出不算修长却很匀称丰满崎岖娇小身段。而那一身白皙细腻,吹弹可破的皮肤,则是她身上最大的亮点。也很好的诠释了‘一白遮百丑’这句至理名言。

印象中每次在过道碰面,她似乎总会假装不经意的盯着我看上两眼。

有一天当我从学校回来,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后面响起哒哒的脚步声。我转过头发现正是那个女孩朝我这边走来,脸上写着犹豫神色瞄了我一眼。我以为她是回自己寝室,却不想她径直向我这边走来,最后在我跟前停下脚步,望了我一眼,又低着头,欲言又止……”

不知何时,柳荣华点上了烟。但他此时乎因为听得入神而忘记了吸烟,一任指间烟草积满灰烬。深蓝色的烟气中,他专注的望着孙轶民。等待孙轶民继续讲述:

“但最后她还是开口了:‘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诧异,在当场呆立良久,问道:‘什么忙?’,

她说:‘你……可以充当一下我男朋友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惊呆了。问她何故。

她解释称:‘有个男孩子一直纠缠我,你帮我一下,让他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才会死心,不再来骚扰我。’。

这时候我想起那天夜里听到到外面男孩的哭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婉拒了她:‘对不起,我不能做破坏别人感情的事。’

‘没有破坏,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她急忙解释,‘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校友,见过面。当初我对他印象也还算好,就把他当做朋友一般交往。但他在见面之后开始疯狂的追求我,纠缠我,让我感觉好烦,所以我想和他划清界限。’”

说到这,孙轶民停了下来,端起塑料杯子抿了一口烧酒,润了润喉。

“然后你答应她了?”柳荣华追问。

“那天并没有。但经过这一次接触,我们渐渐熟悉了。大学两年多我一直单身。自脱离你与周晓宇之后我不再沉迷游戏,但突然对于谈恋爱生出一种好奇,这也算是一种替代满足吧。对于雪儿尽管不是特别钟意,但她在我眼里还算可爱,并且对我又主动热情,就这样我们慢慢得走到了一起。我也知道了那天夜里楼下那个男孩呼喊的就是她的名字,就叫雪儿,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其他一些事情。直到有一天我们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走在学校门口的商业街的时候,周晓宇突然迎面走来。

很久没有碰到他了,当我正打算寒暄一阵,并介绍我的新女友给他认识的时候,却见他一脸惊讶与愤懑:‘我明白了,原来是你。你这样做,还算什么兄弟!’说完转身就走。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却见雪儿一脸诧异与不安的盯着我:‘你们认识?’

‘认识啊,怎么了?’当我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突然明白了点什么,难道……雪儿要躲避纠缠的那个男孩,就是周晓宇?

我急问雪儿求证。她点头默认。

那一刻我也明白了,那一夜在窗外听到的男孩哭喊也正是来自周晓宇。或许带着哭腔与歇斯底里的呼喊造成的变调,让我当时并没有分辨出他的声音来。

我愧疚不已。此后无数次跑到学校宿舍找到周晓宇解释。却偏偏弄巧成拙,搞得这件事整个班级都知道了,他没脸在宿舍待下去,便也搬了出去。一直到毕业我们不欢而散。”

“唉,就因为我跟你走得近,他连我也一起断绝了关系,从此也没再理会我。直到毕业……”柳荣华叹道。

孙轶民沉默。

柳荣华望着对方,又问:“这么说来,当年你还真没故意抢他的女友?”

孙轶民点了点头。

柳荣华又说道:“说起来也是奇怪,当初我分明看到他俩牵手走在校园里,这关系,肯定是男女朋友啊。这雪儿说的话,肯定是撒谎。”

孙轶民说道:“是啊,所以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当初周晓宇被雪儿抛弃的原因是什么。”

“确实奇怪。”柳荣华附和,又问:“那后来呢,你与雪儿是怎么分手的……”

“当时我很羞愧。但我也想了,即便因此我与她分手,她也回不到周晓宇身边了。因此我也就和她继续相处了一年,直到毕业。”

“毕业就分手了?”柳问。

“毕业后我在老家找工作,然后开始上班,这期间一直很忙碌,也很少和她联系。说实话,我对她的感情并不深,我对她的感觉,或许是感动多于喜欢吧。我不曾憧憬过将来与她在一起的情景,只想一切顺其自然吧。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有一些愧疚,然而……一次五一长假想回去学校看一下她,因为想给她一个惊喜,我没有提前通知她。当我跨入校园,却迎头碰上了她和一个男生手拉手,一路有说有笑。我当场就怔住了,大半天没说出话来。但她却神情自若,仿佛我跟她没有过什么一样,笑着只说了一句:HI……”

“然后呢?”柳问。

“我也说了句Hi~,当天就回去了。”

“她怎么这样,之前不是对你挺热情的吗?”柳问。

“我想,她可能就是那种花心的女子,见一个爱一个罢了。之前对待周晓宇,必定也是如此。”

“那你不留恋?”柳荣华问。

“当时感觉有那么一点点难过。但我现在已经释然……”

柳荣华沉默。

顿了顿,孙轶民又补充道:“我想,我可能真的只是‘充当’了她的男友而已。”

柳荣华脸上流露着诧异的神色,道:“看你描述,雪儿属于那种薄情花心的女子。这种类型女孩子真的比较少见。”

“我也觉得是这样,所以我后来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差,最后就不联系了。”孙轶民说道。

柳荣华点了点头,沉默。

孙又叹道:“其实毕业后我也有一直试图联系周晓宇,想跟他道个歉,但他并未理会我。后来连手机号码也换了,QQ号也一直离线,一晃就是好多年。”

“是啊,我也一直联系不上他,不过我听刘云峰说,周晓宇目前在东莞,并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和QQ号码。但我一看就是从前那个号码,打过去已经停机。QQ号码也是原来那个,一直离线。”

“东莞,不就是我们隔壁的那个城市?”孙轶民问。

“没错。”

“那你再继续打听打听,若能找到他的联系方式就好了。我真心希望能有个机会找他沟通一下,希望他能与我我冰释前嫌。”

“会的。”柳荣华说。

良久,柳荣华又叹道:“唉,要是周晓宇在就好了,咱们三人可以一起玩,一定很有意思。”

“嗯,”孙笑了笑。

“我还记得我们当年三个人一起玩局域网联机游戏的情景。要是现在三个能重聚在一块儿就好了,我们可以在游戏世界桃园三结义,齐心协力打下一片江山,将是何等逍遥畅快之事。”柳荣华感叹。

孙道:“嗯,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在电脑机房网联机玩暗黑,周晓宇神一样的操作手法,令我俩都望尘莫及,不管我们如何选职业,都招架不住他凌厉攻势。”

“是啊,他有这方面的天分。要是放在现在,他都可以去当职业电竞选手了。”柳荣华笑说。

“没错。”孙轶民又补充,“当时我有点不服气,于是有一次我想了个办法,用技术手段偷偷篡改主机上的数据。我把我的杀伤力改成了999999,结果一刀把他秒杀了,看着他躺尸地上,包裹里的东西洒了一地,真是大快

人心啊。”

“哈哈!还是你聪明。能够将计算机专业知识学以致用,这一点我很佩服你。”

“当时周晓宇那种不知所措的眼神,我还记忆犹新。”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