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才是我的未来
“近日,学神霸凌事件一直在持续发酵,当年不少被霸凌的学生身份被曝光,学神陈暖对此一直没有任何回应……”街上的大屏幕,车内广播,手机里的新闻,几乎都在播报相关新闻。
黄潇穿过这些嘈杂的人声,随着人流走过马路,左转到了高级的珠宝店里。
“您好。”
黄潇点了点头,在柜台边走了一圈。玻璃柜子里面,每一颗钻石都闪烁着亮眼的光芒。
“我们这边有最新款,您要看一下吗?”店员从专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盒子。中间是一枚珀金镶嵌着圆形钻石的戒指,非常柔美和谐。
“这枚戒指象征着永远相守的承诺。”店员介绍。
“承诺吗?”他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就要这个。”
“请问您太太是多大的指戒呢?”
“这个还有大小吗?”
“当然了。”
黄潇想了一下,说道:“她的手指反正算不上细的那种,就拿个大号的吧。”
店员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不然就拿这个尺寸的戒指吧,戴这个尺寸的人比较多,如果尺寸不合适的话,你可以拿过来调换。”
“行。”黄潇把皮夹掏出来,“刷卡。”
“您用这枚戒指求婚,她一定会很开心的,祝你们幸福。”店员把包装好的袋子递给他。
黄潇看看手里的袋子笑了笑:“嗯。”
他推开门走出去,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一条轻纱遮住了,喃喃道:“会好的。”他低下头,看到马路对面的一个人站在对面的站台上,正在等公交,穿着一件超大尺码的T恤,低着头在啃一块干面包。这人抬起头,肥胖的嘴角沾有面包屑,两个人隔着马路对视。
“孙杰。”
对面的人也反应过来了,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跑,黄潇立马去追,甩着袋子不方便,直接把袋子扔了,把盒子放到裤子口袋里,从马路对面冲过去,四周响起汽车刺耳的喇叭声。
前面的胖子明显体力不够,跌跌撞撞喘着粗气,跑到里面的巷子里,黄潇一下子冲进去,拽住他:“你还跑!”
“你想干什么?”孙杰挣脱不开。
“陈暖是欺负过你,但她也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你的事发生之后,她再也没有欺负过别的学生。你掉下去不是因为她推你,她还拉了你,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拉不拉又怎么样,我今天这样都是她造成的,她活该。”他每说一句话身体都在喘气,整张脸变成了朱红色。
“你!”
“呦,死胖子好久不见啊。”两个人正在争执,转头看到几个混混样的男人。
孙杰的表情立马变成了惊恐状,往后缩了缩:“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们了。”
“是啊,我还奇怪呢,打游戏的钱欠三个月了,突然就有钱了。我看到你上电视了,现在火了,应该赚了不少钱吧。”
黄潇转头看向孙杰,他一下子把头低下去:“你个浑蛋,你是不是收别人钱了,才在记者面前说那些的?”
他转过头想要跑,一下子被前面的男人拦住了:“我让你走了吗?怎么着,现在都不认人了,死胖子,有你的。”
“我已经把钱给你了。”
“三个月的利息呢?”
“我没钱了。”孙杰苦着一张脸。
“你怎么可能没钱,扁他。”旁边的人伸脚就踹他的肚子,他像一个肉球一样缩起来,“这儿没你的事,你赶紧给我滚。”带头的混混指着黄潇。
黄潇慢慢走过去,转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的胖子,其他人又围上去对他拳打脚踢,皮肉的接触声,啪啪在他耳朵里响着。他握着拳头往外走了两步,吸了一口气,冲回去直接给了混混头头一拳头,然后转头喊孙杰:“跑!”他顿时和几个人纠缠在一起。
孙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T恤上全是灰,脸上黏着鼻涕,扶着墙赶紧往外跑。
“想跑!”一个混混眼尖瞅到了,伸手从地上捡了块砖头,电光石火间,黄潇一个大力把人推开,他一屁股跌在地上,往后翻了一个跟头,耳边清晰地传来物体激烈碰触,然后碎掉的声音。他愣住了,那个拿砖头的混混也愣住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时间好像在一瞬间静止了。
黄潇的身体**了一下,微微弯曲着身体,转过头,额头上的血哗啦啦像自来水一样顺着脸流下来了,滴到他的白T恤上。然后,他仿若一座雕塑缓缓地倒在胖子的面前,所有的小混混看到这情况全部跑了。
“啊!”孙杰害怕地抱住头叫起来,爬到那边,“你别死啊!”
黄潇的脑袋朝上,眼睛被血糊了一层,无力地睁着,张了张嘴巴:“如果我死了,你帮我告诉陈暖,我爱她。还有……你不要欺负她。”
陈暖站在窗口,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一群黑色的鸟从窗前飞过,手里握着的水杯忽然掉在了地上,噼里啪啦像扎在了心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她接通了:“喂?”
我们都是罪人
陈暖呆呆地坐在抢救室的门口,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陌生,脑子里回放着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别人都指着骂她是扫把星:“看来我真的是扫把星,克父母,克黄潇。”
沈月伸手抱住她,发现她浑身冰凉,季云、大白和孙木坐在她的对面,大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间像是手里的沙子,一点点地落下,抢救室的灯灭了,陈暖忽然醒了过来,直直冲上去,不敢说话,她觉得自己哪怕听到一个字都会昏厥过去。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因为头部受到击打失血过多,脑部有充血迹象,损伤了脑干。”
“什么意思?”
“病人会处于不可逆的深度昏迷状态。”
“你的意思是植物人?”陈暖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人掐得要窒息了。
“病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醒过来的。”医生安慰她,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盒子,上面沾着的红色血迹已经干涸了,“这是病人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我很抱歉。”
陈暖呆呆地拿着盒子,差点站不住。沈月过来扶住她,满脸的悲伤,陈暖栽回凳子上,打开手上的盒子,弹簧一下子弹开,圆形的钻戒闪烁着漂亮的光芒,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呼吸了,伸出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都是我做的错事,为什么要黄潇帮我承担?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伸出右手,不停地抽自己的右脸,沈月抱住了她,“啊!”她痛哭起来,走廊里回**着痛彻心扉的叫喊声。
转角处,躲着一个身躯硕大的人,慢慢滑倒瘫坐在地上,捧着脸跟着哭起来。
八月,空调和风扇都在一起运作,横幅挂在台子的正上方。第十二届数学公开竞赛,台子两侧分别架着记录赛事的摄像机,屋子里面充斥着大雨到来前的闷热感,蜗牛无力地趴在窗沿上,坐在最前排的评委老师不停地拿着纸巾擦汗。
坐在台上的两方,一方是南华二年级学生代表,另外一方是隔壁开阳大学二年级的学生。
下面坐了百来号来自各个学校的学生,都在给自己不断地扇风。
“最终每次都是南华和开阳竞争。”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没有陈暖,这次我们赢定了。”
“还提陈暖呢,她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何必呢,她非要逞英雄,现在玩完了吧。”
“做人啊,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坐在右侧的南华的老师和学生都有些忧心忡忡:“陈暖什么时候到啊?”院长伸手摸着被汗浸湿的领子。
“我一直联系不上她。”
“现在出了那么多新闻,她不一定会来。”
坐在后面的南华的学生,也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我们真的要输了吗?”
“马上就到最后的公开大题,我们现在的分数还落后开阳三分,公开答题除了要有实力,心理素质也很重要。这两年,都是陈暖在最后扳回一城,之前很多届比赛,都是开阳第一。”
“看来这次南华凶多吉少了。”
“请开阳大学的选手选择答题人。”主持人伸出手,指向左手边,小平头举手,孙倩坐在他的旁边低声给他加油。
“南华大学请选择。”
这边坐着的四个人低头商量:“谁上?”
“我不行,这道题目十二分,我们赢不了就完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实在不行,我去,尽力吧。”边上的男生刚要举手,外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穿着黑色宽松T恤,蓝色破洞牛仔裤的女生走了进来。
“真的假的?”场子里响起惊呼声,她走过的地方,人群像是抬手就被掀起的风浪,一个个站起来,本来站在一边没什么精神的摄影师连忙调转了方向。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陈暖直直地盯着前方,一直走到台上去,看到对面站着的小平头,“我们的重逢真是有趣啊,一年以前,也是在这种闷得让人想死的地方。”
小平头不理她,转头看向投影幕布:“这次我不会输的。”
陈暖抬起嘴角:“我从来没输过。”
“南华决定人选了吗?”主持人又确定了一遍。
坐在右侧的南华学生一致点头。
屏幕上开始滚动题目,然后定住了。
“椭圆函数,图形题目,很生僻的题。”底下的人纷纷拿出本子和笔开始计算。
小平头先走到自己所在位置的白板前,开始书写。陈暖摸摸无名指上的戒指,有点小了,她走到白板前面,“黄潇,要是你在就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暖首先合上了笔。
“什么情况,已经结束了吗?”
“她没写完,就剩最后一步就解开答案了。”
“她到底在干吗?”底下人急了起来。
计时器响起,小平头落笔,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陈暖,她白板上的答案还没有写完,他勾了勾嘴角:“我赢了。”
陈暖往后退了一步,转头问主持人:“时间到了是吗?”
“嗯。”
“我可以继续写完吗?”
主持人愣了一下,回道:“可以,但是不会记入成绩。”
“好的。”陈暖直接把上面两个运用公式得到的两个答案相加,得到了最终答案,“好了。”
底下一片哗然:“什么情况,他们两个的最终答案不一样!”
小平头嘲讽地翘起嘴角:“搞笑,你做不出来就算了,还算错了。”
陈暖转过头,说道:“我是算错了,不过,你也错了。”
“什么?”小平头立马转身看了一眼白板上的公式,解得完全正确,“我解题的步骤没有任何错误,你不用再挣扎了。”
“这道题目其实有两个答案,你只算出来一个。”
小平头抬头重新看了一下题目,眉头皱起来:“是有两种情况,可是你一种都没算出来,还是我赢了。”
“是吗?”陈暖扬了扬头,“你似乎忘记了,这最终的题目都是按步骤给分的。你写对一半得六分,我列出所有步骤没写出最终答案,扣两分,得十分。”她唰地抬起眼睛,“正好南华倒赢你们一分。”
主持人也愣住了,台下的评委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朝台上点了点头。主持人往前走了一步,“我宣布第十二届数学公开竞赛……”他五指并拢,朝右边指了一下,“第一名,南华大学。”
“哇!”底下直接炸开了锅,惊呼着,“太神了吧。”
小平头紧紧握住笔,脸色铁青,扔掉了手里的笔,恼羞成怒地冲过去,叫道:“你以为你很能耐吗?你这只下三烂的过街老鼠。”
工作人员过来拦住他,混乱中,陈暖看到了闻讯赶来的一拨又一拨记者。
“你们不用拦他,今天正好这么多人在,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陈暖走到一边,直接抢过主持人手上的话筒,“今天在座的校友,还有从各地赶过来的各位,都知道我是谁。有的人是想落井下石,有的想把已经被你们扒得什么都不剩的东西再挤出点料来,我通通满足你们。”
“你曾经的同学爆料你霸凌学生,你今天来这里参加竞赛,是为了转移公众注意力,重新树立学神人设吗?”记者开始了猛烈攻击。
陈暖可笑地摇了摇头:“我告诉你们,我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在这里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部讲完。说老实话,你们那些攻击我压根不在乎,除了骂我家人的,尤其是骂我有娘生没娘养的那些人,我告诉你,你要是站在我面前,我能打爆你的狗头,你有本事站在这里吗?”
“难道你不应该道歉吗?你身为一个知名人士,欺骗大众,最正义的人却变成了校园里的刽子手。”
“我只为那些我曾经欺负过的学生道歉,至于大众,关我屁事,你们认识我吗?我认识你们吗?该道歉的是网络上骂别人死全家的浑蛋,你们对我做的事情难道不是霸凌,不是暴力?”
“霸凌确实是事实,但是你仍然没有一点认错的态度,我想这也是大众对你更加愤怒的原因。”
“嗬,你们真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理吗?我告诉你们,我曾经也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
底下嗡嗡嗡的,响起一片哗然。
“你曾经也被校园暴力,能说说具体情况吗?是在一中的时候吗?被同班级的人?”
陈暖翘起嘴角,继续说道:“要不要我把名字一个个告诉你们,然后你们再去采访?你们其实心里都很清楚,你们是真的关心那些学生的死活吗?包括网上那些家伙,每天深挖,看戏,把别人的伤口撕开,再拿出来大谈特谈,好像自己多么高人一等一样。其实,你们除了骂人,什么都没有做。”
“那你帮助十一中的学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吗?让人爆料让自己出名,这么步步为营,你背后是有人在操纵舆论吗?”记者咄咄逼人地追问。
“十一中的那些学生成了你成名的踏脚石,他们没有意见吗?”
“难道为了出名,你就能够这么没有底线吗?”
“你可以回答一下吗?”周围的闪光灯不停地闪起来。
陈暖站在舞台中央,镁光灯不停地闪起来,像巴掌一样抽打她的身体。
门口跑进来一群人,拼命地往人群里挤,一只胖胖的手高高举着:“大哥,大哥!”
陈暖突然从嘈杂的人声里听到熟悉的声音,像是一道光瞬间劈开了所有的人,唐心、孙木、大破、大白,还有很多高三二班的学生都跑过来了,一起拥到台上,开阳的学生被挤了下去。
这种熟悉的被包围的感觉一下子重新涌上来了。那个光秃秃的操场,那个怪物般巨大的教学楼,校门口柱子上十一中黑色的大字,都闪烁着奇异的光亮围绕在四周,她的身体开始有了温度。
“你们都是十一中的学生吗?”记者们被这种阵势弄得愣住了。
“嗯。”
“关于陈暖的新闻你们都知道吧,为了成名去帮助十一中,把你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你们应该很气愤吧?”
“她做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为了掩盖当初在高中霸凌其他学生的事情。她这么没有底线,你们也能容忍吗?”
唐心一下子抢过话筒,大声叫起来:“你们在说什么,大哥怎么对我们的,我们能不知道吗,你是谁啊,凭什么欺负大哥?”
记者相互看了一眼,追问道:“你们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不能说实话吗?”
“你瞎说什么。”唐心气愤地抓了抓话筒,“我知道你们这些记者就喜欢说瞎话,让网上的人骂大哥。是你们现在这些人,还是网上那些人,关心、鼓励我们了?无偿给我们补习,让我们能考上大学?保住了十一中没让它关门?你们做了什么,凭什么对大哥说三道四?”
“对,关你们什么事!”
“你们都滚开吧!”
每个人一句话,形成了巨大的能量,一时间刹住了那些咄咄逼人的记者的话头。
“她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就算不全是为了出名,也掩盖不了她曾经霸凌其他学生的事实吧。”记者穷追猛打。
唐心握了握拳头:“我恨不得打你们一顿,你们是不是有病啊,你们从来没做过坏事吗?我们十一中的学生天天打群架,骂人,进出网吧,如果这样算坏人,我们都应该被关起来。”
“你们真是没见过世面。”大破两只爪子抓起来,吓他们。
“对啊,你们再不走是不是要找揍?我们可不怕打架!”后面的人撸起袖子就要开干。
“你们敢动手,我要曝光你们。”记者叫道。
“随便你。”
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过来维持秩序,学生老师都站起来,躲闪不及,生怕殃及无辜,里面乱成了一团。忽然,从门口悄悄挤进来一个人,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看到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先是用力咳嗽了一声,然后小声叫了一声,发现还是没人理。
她直接站在凳子上,拿着手里的喇叭用力喊了一声,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转过头,看到一个小个子的戴着眼镜的女生站在凳子上,拿着喇叭。
陈暖记不清眼前的人,但是眉眼有些熟悉。
她从凳子上下来,把喇叭放下,一路往前走,中间的人自动让了一条路出来。她抬头挺胸,一直走到了陈暖跟前,和陈暖对视了一眼,陈暖透过她的眼睛,发现她和当年的某个人重合了。她站稳了,转头道:“你们不是一直要找当初被陈暖霸凌的学生吗?我就是其中一员。”
“你……”唐心要去抓她,被陈暖拦住了。
她回身看了一眼,记者重新找到热度了,赶紧开始采访,闪光灯通通转移了目标:“你是其中一员吗?你今天是过来谴责陈暖的吗?能详细说说你曾经受到欺负的全过程吗?”记者连珠炮一样地发问。
她没说话,等到发问声都停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我来这里不是代表我一个人。”她看看眼前的记者,继续道,“我希望你们停止报道相关事情,不要再去打扰任何一个人。”
她把信封拆开,抖擞开,是一张不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这是所有学生的签名。”她转头看了一眼陈暖,“我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原谅,但是我们想忘记。如果你们继续报道,伤害任何一个人,我们会联合所有人的力量,对你们提起诉讼。”
她的声音不高,但是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陈暖发声吗?”很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有人提了一句。
“因为现在暴力我们的不是她,是你们。”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坚毅。
坐在最后面的戴着黑色帽子的男生,自然卷的头发从帽檐处露出来,伸手压了压帽子,逆着人群走出去,撇嘴笑道:“有意思。”他快步离开了南华的会堂。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温菲。
“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了,为什么会这样?”
肖杰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头:“你不是都看到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有事没事都不要再找我了。”
“你要去哪儿?陈暖呢,你说过要让她翻不了身的。”
“我自有打算。”
“那我呢,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对了,以后我这个电话号码不会再用。”肖杰说完就挂了电话,他转头望了望那座灯火通明的建筑,“陈暖,我们还会再见的。”
会堂里的人因为失去兴趣,陆陆续续地离开,陈暖知道这场闹剧告一段落了。
“等一下。”她从讲台上跳下去拦住女生,“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她相信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女生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卡片,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收到了这张卡片,还有礼物,偷偷放在房子门口。”
陈暖的喉咙哽咽起来:“这不是我送的。”
“嗯。”女生耸耸肩膀,“有人能为了你做这么多事,我想你已经变得足够配上这些了。”
陈暖看了看她:“谢谢,还有对不起。”
她笑了笑:“人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她转身把手上的信塞给陈暖,“再见。”
陈暖看着这张写满各种字迹的纸,最下面一行的“孙杰”像用了很大的力气。
“该和自己和解了。”陈暖牵动嘴角,伸出右手吻了吻手上的戒指。
温菲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那边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她生气地把手机直接砸在了地上:“浑蛋。”她转过头,看到两个老师神色凝重地朝这边走过来。
她收敛了怒气,温和地笑道:“老师好。”
“校长让你现在去一趟校长室。”
看到他们的表情,温菲有些不安:“什么?”
“有人匿名给学校寄来了科技展上的视频,我想你得去解释一下。”
温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胸口起起伏伏,两只手死死地抓住裙边:陈暖……
不远处的常青树下,茂密的阴影下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林晨眼看着两个老师带着温菲一起往校长室的方向走去,眼睛里除了冷漠,还有一丝释然。他扬起脑袋往上看,树枝间漏下的光,刺得他微微闭起了眼睛,眼泪一下子就从眼角掉了下来,他吐了一口气:“都解脱了。”
最后的红色天空
“校长。”校长走在南华教师楼的走廊上,来往的人向他打招呼。校长路过一间间教师办公室,里面传出不同播放进度,同样的新闻报道:“学神”陈暖事件大反转,“和自己和解”成为网络第一热门词汇。
挺着肚子的校长手里拿着数学公开竞赛第一名的奖杯,打开门,走进去,架子上还有同样的两座奖杯。校长将奖杯放置好,轻巧地转身,看到桌子上有一个白色的信封,没有署名。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排字:无限期休学,落款陈暖。
陈暖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离开了国内,学校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仿佛还近在眼前。黄董事长安排她和黄潇一起搬到了国外的私人疗养院,屋子靠近农场,她跟着周围的邻居学着种了一些蔬菜和水果。
下午,她会推着黄潇去外面吹吹风,看阳光洒在山坡上,牛马在圈里低低叫着,她会在他耳边告诉他,自己看到的风景,每天都能发现新鲜的事物。
黄潇安静地躺在**的时候,陈暖总觉得他只是睡着了,而不是在生病,他的头上、衣服上都是特有的像阳光一样的味道。
在陈暖回来的路上,有人塞了一些五颜六色的花给她,叫不出名字,但是很雅致。当地的人都很热情,每次她出门,都能带一些东西回来。
陈暖打开门口的白色邮箱,里面有一封信,她将信和花一起拿到屋子里,把花放到柜子上。是沈月寄来的信,自从到了这里,她不再用手机,也不用任何电子设备,所以这是唯一的联系方式。
陈暖坐在椅子上拆开信封。信上写道:
陈暖,你和黄潇在国外过得怎么样,生活得还好吗?你们离开已经半年了,我感觉似乎过去很久很久了。前不久,我和季云告白了,但是他拒绝我了。我第一次暗恋人就被拒绝,是不是很丢脸?其实,还好啦,我们现在是朋友。唐心他们都很想你,大白在最近的科技展上拿了第一名,他的奖杯在寄给你的路上,他想说的话我就不替他说了,你应该很快会收到他的信的。我挂念你,期待回复。
“看来这半年他们都经历了不少事情。”陈暖把信轻轻放下,外面忽然吹进来一阵风,柜子上的花骨朵来回**了一下,窗帘也轻轻飘起来。她站起来轻轻给黄潇压了压被子,起身去关窗户,抬头看看天边的云像是被火烧起来了,连成长长的一条,露出很诡异的形状,**在空中,缓缓地朝一方移动。
眼前的天空似乎具有某种魔力,紧紧地吸引了她的目光,屋子里被红色的光影切割得四分五裂,眼前熟悉的场景忽然变得陌生起来,这样的天空和颜色,她曾经见过……
天边的云朵更为剧烈地涌动,一颗赤红色、拖着长尾巴的流星染红了整个天空,火热的颜色像喷薄而出的血液。
一阵风顺着窗帘飘进来,哗啦啦翻动着屋里的一切,陈暖转过头,**的人平摊在**的手忽然跳动了一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