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愿者上钩

长生累了,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云飞扬先离开了,顺便去还棋盘,沈玉书也告辞离开,出门时叮嘱马玿兰说冯珺那人心直口快,不过没什么坏心眼,要是有什么冲突,请她迁就一下,马玿兰答应了。

沈玉书和苏唯出了病房,走廊上有两个男人在转悠,两个人都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是练家子的,看到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苏唯对其中一个有印象,那人是端木衡的亲随,他点头道了谢,和沈玉书往楼梯那边走,小声道:“那根木头还挺有眼色的,知道派人保护长生。”

“他不是有眼色,他帮我们,只是为了索取更多。”

“你一定要把你的竹马往坏里想吗?”

“正因为是竹马,我才了解他的为人,所谓三岁看到老。”

“是啊是啊,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看看柳长春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看他?”

“沈万能你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的吗?虽然我不是你的竹马,但我是你的搭档啊。”

沈玉书脚步一顿,眼神看过来,苏唯问:“怎么了?”

“突然听你认可我这个搭档,感到与有荣焉。”

“与……什么?”

“没什么,你就当没听到吧。”

“我明明都听到了,凭什么要让我当没听到?”

苏唯气不忿,两人来到楼梯口,正对着楼梯口的病房前也站着两个便衣,正是霞飞路巡捕房的巡捕。

为了通风凉快,病房的房门开着,苏唯没有马上下楼,他探头往里看去。

葵叔正在服侍老王爷吃晚饭,阎东山也在房间里陪他们聊天,但老王爷拍着膝盖哼京剧,一个人自得其乐,根本没理会阎东山说了什么,菜粥送到嘴边他也不好好吃,粥顺着嘴边淌下来,葵叔不得不一直帮他擦拭。

看到苏唯,阎东山扬手跟他打招呼,葵叔却横眉冷对,走过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讨了个没趣,苏唯摸摸鼻子,嘟囔道:“这人脾气可真够大的,比王爷都像王爷。”

“因为我们,他们才会被软禁,他怎么可能对我们有好脸色?”

“怎么不说是他们先做坏事呢?”

苏唯耸耸肩,和沈玉书下楼,走远了,他才小声问:“长生说的那些你怎么看?”

“你发现了?”

“嗯,总感觉他还有话没说,但又想他总不可能包庇害他的人吧,所以我还以为是我多疑了。”

“我觉得他不说倒不一定是想包庇谁,而是不敢肯定看到的事情,大概他是怕万一说错了,会给我们造成困扰。”

“唉,那孩子想得太多了,真可人疼啊,沈万能,等把凶手抓到了,我一定要先狠狠揍他一顿,不能让长生白受伤。”

“别急,很快就能抓到他了。”

两人来到楼下柳长春的病房。

柳长春的病房外面也守着两个便衣,看到他们,苏唯噗嗤笑了,好好的一个医院走到哪里都有人看守,院长一定也很无奈吧。

柳长春已经醒了,不过他岁数比较大,经过洗胃抢救后,精神状态很差,他们敲门进去时,他正在打吊瓶,柳二在旁边陪他。

看到他们,柳长春微微点头,咕哝了几句抱歉的话后,就闭上了眼睛。

苏唯走过去,小声问柳二,“你家老爷没事了吧?”

“大夫说还好老爷中毒后及时都呕吐出来了,所以没有大碍,这都要感谢沈先生,幸亏有你在,老爷才捡回了一条命。”

柳二向沈玉书作揖道谢,沈玉书回了礼,问:“巡捕房的人来过了吗?”

“来过了,不过看到老爷这样子,就没多问,你们想问什么,我问问老爷,看他能不能回答。”

苏唯还是头一次听说洗胃这种事,肠胃要被水冲一遍,想想就够遭罪的了,再看柳长春的模样,柳长春脸色苍白,意识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连说话都困难,更别说回答问题了。

“要不……”就算了。

他还没说出口,就被沈玉书打断了,道:“要不我就适当地问一下吧。”

苏唯瞪沈玉书,心想你还真不客气啊。

沈玉书没理他,走到床前,略微弯下腰,握住柳长春的手,帮他调节了一下打吊瓶的速度。

“打得有点快了,病人会受不了的。”

“谢……谢谢……”

“柳馆主你不用勉强,如果你感觉吃力,用点头和摇头回我就行了。”

听了他的话,柳长春点了点头。

“陈枫这个人你以前认识吗?”

柳长春摇摇头。

“认识他的家人或朋友吗?”

柳长春摇头。

“他好像很希望赢得冠军的称号,几乎到了偏激的程度。”

柳长春想了想,点头。

“他跟你说过其中的原因吗?”

摇头。

“如果今天的棋局继续下去,你认为谁会赢?”

“他……”

“为什么这么肯定?你可是象棋国手啊。”

“他……很厉害,我老了,脑筋也不行了……那局棋不出十步,我就会输……后生可畏……”

柳长春说得有气无力,好半天才把整句话说完,接着又不断地喘气。

看他状态不佳,沈玉书松开了握他的手,告辞离开。

柳二送他们到门口,又不断叮嘱他们早点找出证据抓住陈枫,语气中俨然是把陈枫当成凶手来看了。

两人出了医院,沈玉书一言不发,闷头往前走。

苏唯追上他,沈玉书突然道:“柳长春在撒谎。”

“喔。”

后面没回应了,沈玉书又往前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停下脚步来看苏唯。

“我说‘柳长春在撒谎’。”

“我听到了啊,我回‘喔’了。”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吗?”

“就算你把我定位在华生的角色上,也别把我当白痴好吧,你一直握住他的手腕,不就是在测试他的脉搏看他是不是在说谎吗?所以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么简单的问题来体现我有多笨?”

“喔。”

听完苏唯的解释,沈玉书也回了他一个字,迈步向前走去。

这次苏唯忍不住了,问:“那他在哪些地方说谎了?”

“在所有的地方都说谎了。”

“啊哈?”

“先去吃饭,今晚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句话就等于是说今晚的行动也把他算在里面了,苏唯的嘴角微微翘起,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

“你不是我的搭档吗?为什么没猜到?”

“我怎么会猜不到?我当然知道今晚你想干什么。”

“那晚上要吃饱一点才行,说不定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回到侦探事务所,取了必要的夜行道具,整备出发。

半路经过医院,沈玉书让黄包车夫停下车,他跟苏唯下车,先去探望长生。

已是深夜,医院里静悄悄的,保护长生的人换了一拨,那几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打盹,沈玉书没惊动他们,放轻脚步走进病房。

马玿兰睡在旁边的病**,冯珺靠在椅子上眯觉,听到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睛。

沈玉书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走过去看长生,长生吃了药,睡得很香,头歪在一侧,手里还抱着松鼠玩具。

看他没事,沈玉书冲苏唯甩了下下巴,示意可以离开了。

苏唯给孩子掖了掖被角,又拍拍他的小脸蛋,转身正要走,袖子忽然被拉住了,他掉头一看,长生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他。

从他黑黝黝的瞳孔中,苏唯看到了恐惧的感情,他低声安慰道:“别怕,外面有保镖守着呢,这里还有冯珺,没人会伤害到你。”

“我不是怕这里,我是怕以前……”

“以前?”

苏唯马上想到长生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长生却摇摇头。

“都记不清了,但是每次梦中都会有人要杀我,杀了爷爷,杀了爹娘……可是我又看不到他们的长相,苏大哥,为什么大家都想杀我?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不乖的事?”

这孩子一定是睡糊涂了,难得的表现出软弱的模样,苏唯安慰道:“当然不是,你只是在做梦,他们都是坏人,所以梦醒了,坏人就不见了。”

“喔……”

小孩子似乎不太信,不过抓他袖子的手松开了。

苏唯的口袋动了动,小松鼠原本在他的口袋里睡觉,大概是感觉到小主人心情的波动,它探出头来,想跳过去安慰,被苏唯及时按住脑袋又塞了回去。

长生没注意到,眼帘垂下,眼睫毛轻微颤动着,像是在害怕,又像是惶惑,嘟囔道:“为什么我看不清爹娘的模样呢,每次快要看清的时候就吓醒了,好多血……爷爷……”

他的表情绷紧了,眉头皱起,像是在拼命思索,因为着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冯珺上前握住他的手,她的举动给长生带来一丝安慰,不再像最初那么急躁了。

苏唯趁机一晃手,一个小黄鸡玩具变戏法似的从他的手掌中冒了出来。

小黄鸡毛茸茸的憨态可掬,这是他回家时在路边摊上买的,他塞进长生手中,道:“这个送你,别不开心了,我要去做事,等你再睡一觉,坏人就捉住了,知道吗?”

“嗯,明白了!”

长生对小黄鸡爱不释手,听苏唯的话乖乖地合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苏唯等他睡沉了,给冯珺摆摆手,放轻脚步走出病房。

沈玉书靠在病房外的墙上,看到苏唯出来,他看了看手表。

苏唯道:“抱歉,拖延时间了。”

“不,时间刚刚好。”

沈玉书冲苏唯摆了下头,两人往外走,他问:“有没有人跟你说你是好人?”

“没有,别忘了我可是江湖上排名第十六位的神偷,只要有钱,我什么都会偷的。”

“喔,那真是太好了。”

“怎么说?”

“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做正事。”

所谓正事,当然就是指苏唯的老行当了。

他们乘车来到长春馆,等黄包车跑远了,苏唯掏出他的专用道具,在锁头上转了几下,在沈玉书数到第六秒时,啪嗒一声,锁打开了。

“我现在彻底体会到何谓防君子不防小人了。”

跟随苏唯走进棋馆,沈玉书摇摇头,无奈地说。

“呵呵,提出夜探棋馆的是谁?要借我的技术偷偷进来的又是谁?要说小人,想出这种点子的你比我好不了多少吧?记得关门,防止盗贼进来。”

贼也好意思喊捉贼啊——为了避免没必要的争论,沈玉书把心里话咽了回去。

到了晚上,馆里的伙计都回家了,柳二在医院陪柳长春,所以偌大的庭院一片寂静,四下里黑乎乎的,必须打开手电筒才能看清楚路。

棋馆大厅保持出事后的状况,方醒笙说要保护现场,所以桌椅东倒西歪也没人敢去扶正。

这里他们白天都检查过了,沈玉书没有停步,直接穿过大厅来到后院,再顺着甬道一路来到长生出事的地方。

废屋院子里长久没有人住,青苔杂草丛生,到了夜间,夏虫鸣叫个不停,反而比前院热闹得多,他们走进去,很快就被苍蝇蚊子包围了,苏唯急忙从包里掏出花露水,给自己抹上后又递给沈玉书。

“你准备得倒是挺齐全的。”

“这叫有备无患,别说哥哥没教你,下次学着点。”

苏唯跑上二楼,沈玉书跟在后面,两人来到最近的一个房间,苏唯把门打开,探头观望了一会儿,小声道:“好像没什么玄机嘛。”

房间里堆了一些老旧的棋桌跟棋盘,墙上还挂着棋谱,上面积了一层灰,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纸照进来,偶然微风拂过,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

两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苏唯还被沈玉书支使着跳上房梁查找,却没找到奇怪的东西,他们接着又去其它几个房间,结果也是一样,除了与棋有关的物品外什么都没发现。

“你说,长生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却没底气说出来?”

“这些棋谱棋盘应该没什么值得隐瞒的,所以我想应该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或人。”

“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苏唯心想如果是东西的话,长生头一次来,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觉得奇怪,所以看到人的可能性更大,可是看沈玉书的表现,他们可不像是来找人的。

因为接下来沈玉书又说:“苏唯,你上梁上看看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苏唯照办了,自嘲地想梁上君子这个词取得可真妙,你看他现在不就是活脱脱的梁上君子吗?

梁上没收获,去了别的房间后,沈玉书又这样支使他,在第五次被沈玉书要求上房梁却什么都没找到后,苏唯终于忍不住了,跳下来,问:“你到底想找什么?”

沈玉书背着手,在房间角落里转悠,被问道,他挠挠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

“喂!”

“但我觉得这里多半也许可能大概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多半?也许?可能?大概?”苏唯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什么都还没想到,就把我当长工来使唤,你发薪给我了吗?”

“你是股东,不需要薪水的。”

“那我反悔了,我要给你打工。”

“打工你一样也没薪水拿,别忘了我们现在保险柜里都没钱了。”

想到他们家那个越来越空的保险柜,苏唯一秒没脾气了。

沈玉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只要我们努力赚钱就有了。”

“少说大话,你赶紧说你到底找没找到需要的东西。”

“你确定梁上没有?”

“我最讨厌别人质疑我的能力了,我是干什么的你忘了?我的眼睛不可能看不到,如果这房子里有宝的话。”

“我说的宝不一定是金银珠宝,而是图纸或是……”

“藏宝图……”

苏唯半路刹住话,扳住沈玉书,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你不会是指藏在我们家里的那种图吧?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也不一定是图纸,也可能是其它重要的书信或信物。”

苏唯马上又想到了虎符令,说起来虎符令也算是信物吧。

可是沈玉书怎么会联想到图纸或信物的,难道他已经知道定东陵的秘密了?

他看向沈玉书,沈玉书的表情带了点迷惑,像是有些事想不通,转身出了房间,来到一楼。

沈玉书没有进一楼的房间,而是弯着腰,顺着楼房检查,苏唯莫名其妙地跟在他后面,在转到某个地方时,沈玉书突然停下脚步,用手电筒照照窗棂。

上面的窗户纸都破了,窗棂木条有一些小毛刺,看起来还很新,苏唯想到了原因。

“这是花生酱跑进去时抓坏的。”

“是啊,可是它为什么要特意跑进这间屋子里?”

“因为它是松鼠,看到洞洞就想钻,你不要用你的想法来判断一只松鼠的行为。”

“进去看看。”

沈玉书用眼神示意苏唯开锁,在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话,苏唯放弃了,上前开了锁,跟他走进房间。

房间当中摞着一些废弃的桌椅,一进去,怪异的气味就迎面扑来,像是霉气混杂着其它奇怪的味道,说不上那是什么,但绝对让人不舒服。

苏唯拉拉口袋,希望小松鼠能出来给点提示,可小家伙居然睡着了,还睡得很香,头窝在尾巴里,一副完全不想帮忙的样子。

他只好放弃了,看向沈玉书。

沈玉书对异味恍若不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蹲下来检查地上的红砖地板,苏唯心惊胆颤地站在旁边,很担心他又要让自己爬房梁。

他是神偷没错,但神偷不代表他就喜欢上蹿下跳的,尤其是去那些脏的地方。

很幸运,沈玉书一直在专心查看地板,又掏出小镊子和玻璃试管,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挑起土渣放进试管里。

苏唯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站在一旁无聊地看了一会儿月光,沈玉书突然叫他。

“苏十六。”

苏唯的警觉心立刻提了起来,他太了解他的搭档了,沈玉书这样叫就代表他有所求。

所以苏唯先声明道:“我不要再上梁了!”

“不上梁,我们来挖地板好不好?”

苏唯的回应是往后退了两步,他不想在这种臭烘烘的地方做体力劳动。

“我说不好是不是就可以不挖?”

“不可以。”

“那你询问我是什么意思?”

“尊重你的意愿的意思。”

哪有尊重?这明明就是在强迫啊。

苏唯试图说服他的搭档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我说,这里一看就不像是藏宝的地方,所以就算你掘地三尺也是找不到宝藏的。”

“没有,我没想找宝。”

“刚才明明就是你自己在说要找宝。”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这回答终于把苏唯惹毛了,他跳过去掐住了沈玉书的脖子。

就在他准备‘为民除害’时,外面传来响声,声音很轻,但是对于习惯了夜间行动的苏唯来说,这点响声就足以引起他的警觉了。

他顺势捂住沈玉书的嘴巴,拉着他躲到了废弃的桌椅后面,小声道:“有人来了。”

“又有贼?”

这个‘又’字听着真刺耳,苏唯张嘴想解释,外面响声渐大,有几个人陆续进来,他们把脚步踩得很轻,所以沈玉书没说错,这帮人的确是贼。

沈玉书小声道:“有七八个,不知道是什么人。”

“大概跟我们一样,是来寻宝的。”

“那看来我的推理没错,你说呢?”

说个鬼啊,从头至尾你都没跟我说过你的推理好吧。

苏唯真想冲沈玉书挥拳头,但实际情况不允许,所以他只好在包里翻了翻,翻出两个围脖,把一个递给沈玉书。

这还是跟冯珺学的,冬天的时候围脖既可以保暖,又可以在必要时遮脸,简直太好用了,唯一可惜的是现在是夏天,套在脸上有点热。

沈玉书拿在手里,看着苏唯熟练地把它套到头上,他也照做了,道:“你应该在上面抠两个洞。”

“我没想到会在这个季节用上,你先将就着,下次改进。”

外面的人开始分散行动,像是在寻找什么,不时传来开门声和挪动东西的响声,有人还跑到草丛里翻找,蚊子太多,拍巴掌的声音不绝入耳,苏唯摇摇头,叹道:“好可怜。”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所在的房间太不起眼,那帮人始终没有进来,他们偷偷移到门口张望,借着月光,看到院子当中站了一个黑衣蒙面人。

那人长得高大魁梧,偶尔有其他蒙面人过来跟他附耳交谈,看来他就是首领了。

这帮人的人数颇多,又都是练家子的,真要打起来,他们大概讨不到便宜,苏唯估量着双方的实力,问沈玉书。

“你拿家伙了吗?”

“吃饭的家伙拿了。”

看到沈玉书手里的侦查道具,苏唯没好气地道:“我是说枪!”

“没有,我没想到会这么背。”

苏唯也没想到,所以他也只拿了小偷吃饭的家伙,现在看来他们只能尽量藏起来,不让对方发觉了。

不过凡事总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就在他们观察情况的时候,一只苍蝇飞到了苏唯面前,他挥手赶走了,没多久又有两只飞了过来,他烦了,猛力一挥手,没想到挥手的手劲过大,不小心撞到了摞在旁边的椅子上。

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声中,椅子翻倒了一地,看到沈玉书不悦的目光,苏唯有点心虚。

“嘿嘿,手误……手误……”

声音被打断了,有人喝道:“什么人?出来!”

“叫得这么大声,就不怕吵到街坊邻居吗?”

看到那帮人冲了过来,为了占领先机,苏唯只好拉着沈玉书跑了出去,反正他们都蒙了面,也不怕被对方认出来。

他们刚冲出去,就看到了指过来的枪口,看来人家比他们有准备,出来办事时都带了必要的武器。

他对沈玉书怨道:“你这家伙太乌鸦嘴了。”

“怎么了?”

“因为被你说中了,今晚真的是有场硬仗要打。”

“我料定他们不敢开枪,最多是用刀和匕首。”

沈玉书的话音刚落,那帮人果然就掏出了短刀,苏唯气得好想在他嘴上贴个封条,免得他越说越糟。

总算沈玉书说错没做错,看到对方人多势众,又拿了武器,他不敢硬拼,拉着苏唯就跑,来了个三十六计。

那些人可没那么轻易放过他们,冲过去将他们围住,挥舞着武器攻打上来。

沈玉书接了两招,很快发现蒙面人不仅会武功,而且还都是高手,他勉强还能应付,苏唯就比较糟糕了,蒙面人下手很重,几乎招招夺命,苏唯被他们逼得捉襟见肘,还好乱战中小松鼠被弄醒了,在关键时刻及时蹿出来抓伤了对手,让苏唯暂时脱离了危机。

两人且战且退,趁着沈玉书帮忙抵抗,苏唯从包里掏出花露水,迎着蒙面人撒过去。

那些人毫无防备,花露水溅到了眼睛里,突然间火辣辣的作痛,还以为中了什么奇毒,也不顾得再追杀他们,一个个捂着眼睛叫起来。

苏唯和沈玉书趁机掉头就跑。

两人顺着走廊一路跑到门口,撞开大门冲到了街道上,就听身后脚步声追上来,有人开了枪,子弹射在他们身旁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唯拉着沈玉书躲避,又从包里掏出药弹,之前沈玉书送他的礼物派上了用场,他正要试试新药弹的威力,街道上闪过灯光,一辆黑色福特车疾驰而来。

随着紧急的刹车声,车在他们身旁停下,里面的人喝道:“上车!”

沈玉书打开车门,先把苏唯推上车,他上去后,还没来得及关车门,车就启动了,向前冲去。

蒙面人追到门口,几声枪响从后面传来,但都没有打中轿车,两人转头看去,就见随着福特车的疾驰,那些人被远远地甩开了。

“谢谢。”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又转回头向向司机、也就是及时来救援的端木衡道谢。

“这次真是太危险了,”端木衡责备道:“你们对危险的警觉心也太低了,出来办事连枪都不带。”

“没想到上海滩的治安这么乱。”

“一直都是这么乱,我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看到这片土地平安繁荣的景象。”

端木衡的话意味深远,苏唯猜想他心里一定怀有远大的抱负,才会甘居人下,在公董局当一名小职员,但是他的野心绝对不止如此。

“会有这么一天的。”他认真地回道。

端木衡没有说话,透过后视镜注视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苏唯一秒恢复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把围脖面罩摘了,小松鼠发现了新玩具,伸爪子拖到旁边,把头罩当被窝,蜷到里面睡觉。

沈玉书也摘了面罩,道:“我们都蒙着面,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谁?”

“玉书你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看你们的身高和打扮,想认不出都难啊。”

苏唯看看自己身上那个有好多小口袋的包,他把包取下来,道:“不知道那帮人会不会认出我们。”

“认出又怎样?难道他们还敢报案吗?”

“是我想报案啊,告他们私闯民宅兼故意杀人,这次真要谢谢端木公子了,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们大概都……咻!”

苏唯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端木衡笑了。

“不会的,你们都是多福多贵的人,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托您的福,可是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

“玉书,我就知道你会怀疑我,如果我说我是碰巧经过,你们信吗?”

沈玉书道:“不信。”

苏唯配合道:“来,请给个更有诚意的谎言。”

“哈哈,你们搭档真是越来越默契了,好吧,我实话实说,我其实是跟踪你们来这里的,因为我感觉白天查案的时候,你们有些话没说。”

“少年,看来我们都低估你的智慧和能力了。”

“你这是在嘲弄我吗?”

“没有,我也是实话实说。”

端木衡看看他们,苏唯嬉皮笑脸,沈玉书正襟危坐,很难从这两人的表情中窥测到他们内心的想法,他心想,他们比洛逍遥可难对付多了。

他放弃了打太极,直接道:“总之,我打听到了一些情况,想过去跟你们说,就看到你们出来办事,索性也跟着你们来到棋馆,看你们到处查找,再后来那帮蒙面人也出现了,我离你们太远,没办法及时通知你们,只好开车来接应。”

苏唯听完,问沈玉书,“你觉得他这次的解释值不值得相信?”

“比较有诚意。”

“那我们就选择相信吧。”

“好吧。”

听着他们的对话,端木衡气极反笑。

“这么勉强倒不如不信,我探到的情报你们也不需要听了。”

“别这样嘛,来说说看。”

“心情不好,不想说了。”

“少年,你小时候先生没告诉你吗?闹别扭耍小性子是不对的,大家互利互惠才有利于我们的合作——你把你了解到的情报告诉我们,我也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

端木衡挑挑眉,沈玉书解释道:“你不是想知道虎符令和机关图的秘密吗?现在我们就在追踪这个。”

听他提到虎符令,端木衡的微笑收敛了,开始说正事。

“先说仲威,他表面上做掮客,背地里却是倒卖消息情报的,只要付得起钱,他就什么都做,这一行有时候可是在提着脑袋做的,可奇怪的是从来没人找他的麻烦,所以我猜他背后应该有人撑腰,你们说的那个地址只是他的一个住所而已,狡兔三窟,他在上海还有好几栋房子,这是地址。”

端木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沈玉书,苏唯凑上去看,赞道:“你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了这么多。”

“所以你们知道我有多么配合了?”

要说端木衡的调查速度要比云飞扬厉害多了,毕竟他手下有不少能人,沈玉书把地址看了一遍,端木衡在口袋里摸了摸,又掏出张照片递过来。

“你们挺走运的,碰巧我的一个朋友跟他有过生意往来,留了照片,你看有没有用。”

“是他!”

苏唯看到照片里的人,吃了一惊,从沈玉书手中把照片夺过来,借着灯光细看。

沈玉书问:“你有印象?”

“有啊,我和徐广源搭话时,他就坐在旁边,长得油头粉面的,指头上还戴了个很俗气的戒指。”

沈玉书看看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该是端木衡的朋友,苏唯说的油头粉面的那位穿着长袍马褂,戴着圆框金边眼镜,他眼睛挺小的,再眯起来,充满了属于生意人的小心和狡诈。

既然他是搜集情报的,那么他在案子中又是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端木衡看着他们的反应,道:“现在该我问你们了,为什么要查他?应该不是因为长生的案子吧?”

“也可以说是跟长生的案子有关,不过不是这次,而是他一家被灭门的案子。”

端木衡调查过长生的身世,多少了解一些,听了这话,他眉头微皱。

沈玉书说:“我们查到了一些线索,有人和仲威有过接触,我猜测会不会是灭门凶手,一个叫刘猴子的江洋大盗通过仲威找到了马家,所以才想调查他。”

“我也听说血案的起因是马老爷子当年走镖时得罪了一些匪徒,他们报复杀人,不过我想实情应该不那么简单,出了这么大的事,广州那边没多少风声,案子也没翻出什么浪花来,看来是上头有人压住了,江洋大盗背后可没那么大的后台。”

“是啊,所以我才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或许也跟虎符令有关系呢。”

“为什么这么说?”

“暂时我还没办法解释,我只是直觉这样认为,等我有了确凿证据再跟你说,不过我相信长生这次被暗算和灭门没关系。”

端木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唯紧接着问:“那徐广源那边呢?”

“徐广源那边我还在调查,目前得到的情报是他们家自上一辈起就在上海做酒水生意,在这片地界的人缘很广,根基也很深,他平时好品茶饮酒,下下围棋象棋什么的,他这次会去棋馆看棋赛,大概只是因为喜欢下象棋。”

苏唯摸着下巴说:“看他眉宇轩昂,身上有股贵气啊。”

“据说他家里有人曾在前清为官,这也是徐家可以把酒水生意做大的原因。”

沈玉书没有说话,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苏唯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总觉得那帮黑衣人哪里不对劲。”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熟悉的拳脚,辛辣凌厉的攻势,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还跟那帮人交过手,还差点被干掉。

苏唯想起来了,大叫道:“是上次偷进我们侦探社的那帮家伙!”

沈玉书也在同时叫了出来,端木衡的表情有些微妙,问:“为什么你们可以从徐广源的话题突然跳到黑衣人身上?”

“直觉。”

沈玉书没有说出他真正的想法——要知道要养一帮训练有素的手下,没有相当的财势是不够的……不,也许不光得有财势,还需要有深厚的背景和权力。

他曾怀疑偷进侦探社的人是前清宫内侍卫,如果那些人和今晚的黑衣人是一伙的话,那么他们的主子是谁,便昭然若揭了吧。

端木衡没想到沈玉书会考虑得这么远,道:“直觉不能当查案的理由,你们确定跟那帮家伙不是头一次打照面?”

苏唯点头,“确定,至少他们的武功套路很像,绝对是同一批人训练出来的。”

“你们的意思是说他们很可能是徐广源的手下?棋馆里有徐广源想要的东西?”

这个苏唯无法回答,因为刚才他被逼得手忙脚乱,没余暇去妙手空空。

沈玉书也摇了摇头。

之前他就觉得徐广源这个人有点眼熟,在跟蒙面人恶战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但到底是在哪里见到的,他又无法想起来。

奇怪,他的记忆力一向都很好的,可为什么每次涉及到幼年的经历,就变得模糊不清了呢?

端木衡还在等回答,沈玉书没再做解释,而是问:“徐广源是旗人还是汉人?”

“这个我没查,如果有新消息我再联络你,不过你们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那帮蒙面人是不是他的手下我不知道,但长生和柳馆主的事绝对跟他没关系。”

徐广源的确跟这次的棋赛事件没关系,但是听端木衡的口气,好像在这件事上他有十足的把握。

沈玉书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顺便还打听到了陈枫的一些事,我想你们一定很感兴趣。”

“是什么?”

苏唯跟沈玉书同时问道,端木衡笑了,心想能提起他们的兴趣,还真是不容易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们知道陈枫的父亲曾经也是象棋国手吗?”

清晨,谢家茶馆早早就开张了,看着铺子里坐满了客人,老板谢天铄乐得眉开眼笑,叮嘱伙计们用心招呼客人,他托着自己的鸟笼从茶馆走出来。

往前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询问声。

“谢老板,这是要去遛鸟吗?”

谢天铄转头一看,却是苏唯和沈玉书,后面还跟着端木衡。

苏唯与沈玉书的背景谢天铄不了解,但他知道端木衡这个人,昨天又见过他们一起查案,所以看到他们同时出现,他本能就感觉到有大事发生,神经立马绷紧了。

“几位先生可真早啊,是特意来敝店捧场的吗?”

他托着鸟笼,故作轻松地回应。

沈玉书没有忽略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他踏前一步,道:“不是,我们是特别来找谢老板的。”

“找我?”

谢天铄的目光依次在他们三人之间转了转。

“难道你们已经找到凶手了?总不可能是来说凶手是我吧?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我就是好下棋,看有棋赛,就去凑个热闹,我不会为了钱杀人啊真是……”

苏唯打断了他的话,笑嘻嘻地道:“你别急,这里没人说你是凶手。”

“那你们特意跑来是?”

“你最多是帮凶。”

“你在说什么?什么帮凶?我都不认识……”

说到一半,谢天铄惊觉自己的话有问题,急忙刹住了。

苏唯没放过他,上前取过他手里的鸟笼,微笑问:“不认识谁?”

“我、我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唯掀开了蒙在鸟笼上的布,里面的小鸟看起来很精神,冲他啾啾地叫。

苏唯伸手逗弄小鸟,道:“养家雀也挺花钱的,这次你当帮凶赚的钱够养活它几年了。”

谢天铄的嘴巴都扭曲了,从齿缝里挤字道:“这是画眉,不是家雀。”

“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谢老板你知道当帮凶是什么后果吗?”

“我都说了……”

“在这里聊太招眼,我们还是进去说吧,”苏唯察言观色,又问:“还是您想去巡捕房接受审讯?”

“我行得正坐得端,为什么……”

谢天铄还没说完,苏唯已经提着鸟笼进了茶馆,谢天铄一口气出不来,看看沈玉书和端木衡,只好一拂袖子,也跟了进去。

端木衡跟在后面,笑吟吟地对沈玉书道:“你和苏唯在一起,没被他气死,真是个奇迹。”

“因为我是创造奇迹的人。”

“……”

“你为什么不笑?”

“原来这个时候我该笑的……”

“对,因为每次我说笑话时,苏唯都会笑。”

端木衡的表情僵住了,因为他完全无法体会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

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的好拍档,都是那么的……不正常。

茶馆还有两个雅间空着,苏唯进了其中一间,交代伙计说有事要谈,让他们不要打扰。

伙计看看跟在后面的老板,没敢多说什么,悄声离开了。

四人落座后,谢天铄马上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还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找我的,总之我是清白的,我在这里也混很久了,说不上三教九流通吃,但也是认识不少人的,你们别想随便找个罪名来栽赃我。”

“谢老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就是知道你有些根底,所以我们如果一点把握都没有,是不敢来撬你这棵老树的。”

谢天铄嘴角抽抽,不说话了。

苏唯给沈玉书使了个眼色,沈玉书问:“你最近茶馆的生意不太好吧?”

“谁说的?”

“做我们这行的也认识不少三教九流,所以我们不仅知道你茶馆的生意不好,还知道你跟银行贷款,利息却迟迟还不上,所以才会去参加棋赛,想赚那一千个大洋。”

这些情报其实根本用不着去打听三教九流,云飞扬一个人就搞定了,他父亲在中南银行工作,要问出一点内幕并不是件难事。

被戳中了底细,谢天铄沉默了几秒钟,马上又反驳道:“还不上利息不犯法吧?我资金周转有问题和棋馆的凶杀案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了,你需要钱,才会做帮凶嘛。”

谢天铄不说话了,气愤地瞪苏唯,假如目光可以揍人,苏唯现在大概会被揍得鼻青脸肿。

但眼刀这招对苏唯一点用都没有,他道:“长生被人打伤的时候,陈枫说他在棋室里看残局棋谱,可是我们在他手上验到了他行凶时溅到的血液,你明知道他是凶手,还帮他做时间证人,不是帮凶是什么?”

“这怎么就叫帮凶了?这明明就是作……”

谢天铄半路刹住口,苏唯笑吟吟地接下去。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作伪证了对吧?”

“不是,你这是在给我设陷阱,想套我的话!”

谢天铄说完,又急急忙忙地对端木衡解释道:“端木先生你都看到了,他们从刚才就一直在曲解我的意思,他们根本就是为了想早点破案,想把我拉出来当替死鬼……”

端木衡表情平静,对谢天铄的辩解不置一词。

苏唯道:“他不会帮你的,还是那句话,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才来找你,不是无的放矢。”

沈玉书说:“不错,昨晚有人看到你去陈枫下榻的酒店找他,你们聊了很久,出来时你春风满面,像是中了彩票,嗯,五千大洋的庄票可比彩票值钱多了。”

“是这个吧?”

配合沈玉书的话,苏唯将庄票取出来,拍在了桌上。

看到庄票,谢天铄的脸色变了,慌忙摸自己的口袋,却掏了个空,看看那张庄票,他伸手要去抢,苏唯抢先拿开了。

“这是陈枫给你的封口费,一出手就是五千,好大的手笔,不要说这庄票是你的钱,拿它去钱庄一查就知道是用谁的名义开的了。”

“那又怎样?难道我不能向陈枫借钱吗?你们如果真认为陈枫是凶手,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抓他?你们根本就是没证据,所以才来恐吓我!”

苏唯跟沈玉书对望一眼。

谢天铄不愧是做生意见过世面的,虽然他的说辞漏洞百出,但这一句说到了重点——他们的确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陈枫,所以才选择从谢天铄身上下手的。

“我最讨厌见了棺材还不掉泪的人了。”

苏唯啐了一口,悻悻地将庄票丢去了一边。

看到他的反应,谢天铄暗中松了口气,伸手要去拿庄票,沈玉书抢先一步,将庄票拿到了手里。

“谢老板,你都死期将至了,还在想什么拿钱还账的事。”

“你说什么?”

“陈枫伤害长生,又毒害柳长春,现在你是唯一可以指证他的人,你觉得他会留你这个活口吗?”

“你别想吓唬我,我一把年纪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是不是吓唬你,不出三天你就知道了。”

沈玉书说完,将庄票揣进口袋,起身离开。

谢天铄急了,过去拉他,叫道:“这是我的钱,把钱还我!”

“谁能证明这是你的钱?这钱是从你的口袋里拿的吗?”

谢天铄张口结舌了,他的确没看到有人从他口袋里掏东西,他的口袋都打着扣结呢,有人偷的话,他一定会知道的!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谁让他遇到了神偷呢,苏唯的偷技有多高明,可能他做梦都想不到。

端木衡也起身离开,苏唯走在最后,见谢天铄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他提醒道:“想清楚,你现在说了,兴许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反之,轻点是牢狱之灾,重一点恐怕连命都没了。”

谢天铄一言不发,直到他们走出茶馆,都没见他改变主意追上来。

坐上端木衡的车,苏唯忍不住回头看,道:“他还挺沉得住气的,这么吓他,他都不招。”

“不用急,三天之内,他一定会来找我们。”

“是啊,现在既没有了钱,还成了陈枫的眼中钉,他一定寝食不安吧……你一直看我,是觉得我长得帅吗?”

苏唯问端木衡,因为自从上了车,端木衡就一直透过后视镜观察他。

被问到,端木衡微微一笑。

“不,我只是没想到你的偷技也这么高明,你什么时候从谢老板身上拿庄票的,我完全没看到。”

“你当然看不到,因为这庄票是我的,”沈玉书帮苏唯做了回答,“这是我们用来诈他的,他果然上钩了。”

端木衡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看来他是信了,这让苏唯对沈玉书一本正经的说谎本领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让端木衡知道他的底细是对的,毕竟同行是冤家啊。

端木衡问:“要我找几个人扮作陈枫的手下去吓唬谢老板吗?我怕陈枫短时间内不动他,那我们就无法抓住陈枫的尾巴了。”

“也许你需要找几个人暗中保护谢老板才是,我想以陈枫的心高气傲,被平白讹了五千大洋,他一定咽不下这口气。”

“好,就听你的。”

端木衡把他们送到侦探社门口,丢了句等他的好消息就离开了。

“没有,我随便说的。”

“随便!?”

“随便。”

“你这样总是坑你的竹马好吗?”

“反正他也坑我,还欺负逍遥,说的话大半都是谎言,所以大家彼此彼此。”

“谎言?”

说到了重点,沈玉书看向苏唯,问:“你真相信他是跟踪我们去棋馆的?”

“当然不信,以我的警觉心和耳力,怎么可能被人跟踪那么久都没发现?可是如果他撒谎,那他去棋馆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当下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虎符令了,他主动帮我们,也是因为我们可以帮他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那只能期待陈枫早点下手了,别让我们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