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痛击日寇的好戏连着上演了三天,局势便发生了变化。第四天一早,太阳刚冒影时,日军更大规模的进攻开始了。

佐佐木摆出一副架势,大有一口吞掉沈猛子他们的气概。

本来前两天,四营长方锦文他们打得很好,不但连续逼退了佐佐木六次进攻,而且在夜间利用敌人睡觉的机会,四营、五营、七营各派出两个连,出其不意地从三个方向向特遣队的营地发起攻击,那一仗打得真可谓叫绝。疲劳的小鬼子入睡不久,除外围留有一个营的警戒外,其他鬼子都在梦乡之中。冲在最前面的特工队神不知鬼不觉连着掐死了二十多个小鬼子,如果不是五营的兵娃子小米汤太过心急,扣响了手中的冲锋枪,特工队至少还能干掉20个。可惜小米汤的枪声惊醒了鬼子,荷枪而睡的鬼子兵立刻反扑,双方近距离交了火。

肉搏加上血战,双方在日军营地上展开了一场厮杀。派出去的六个连不亏是血性男儿,借小鬼子睡眼蒙眬还没完全醒过神儿的空,一气往里杀了几百米。鬼子尸体遍地,72团的战士们也有伤亡,但总体下来,这是一场很解恨的偷袭战。直到凌晨三时,六个连的战士才胜利凯旋。

这场偷袭战彻底激怒了佐佐木,自从三年前进入中国领地,佐佐木和他的特遣队还没受过如此之辱,可以说他是一路凯歌,捷报频传。在佐佐木看来,支那军队个个都是不堪一击,那些正规军更是如此,唯一让他心里犯怵的,反倒是共产党的游击队。他们打起仗来不讲章法,而且常常神出鬼没。但沈猛子不是游击队,布防在乱石岗子的72团说穿了还是一支垃圾队伍,佐佐木大可高枕无忧地睡大觉。可是一觉醒来,佐佐木便听说自己的营地遭到了“支那人”的偷袭,他一把推开怀里的两个艺妓,挨了刀似的叫唤出一声:“沈猛子,死了死了的!”

佐佐木这一次的反扑是致命的,72团还沉浸在偷袭的快乐中,就听得空中轰轰作响,紧跟着,密集的炮弹便朝乱石岗子砸来。佐佐木调集了特遣队所有的山炮,外加两门重力炮,照准方锦文他们的方向狂轰。

仅仅五分钟,前沿阵地便被炸得面目皆非,弟兄们一开始还能借助掩体躲藏一下,但很快,掩体就被掀翻。伏在前面的机枪手被炸飞了一条胳膊,方锦文边上的三娃子被炸掉了两条腿。

“炮,炮,炮,给我还击!”方锦文没想到佐佐木的反扑会这么快,一边扯着嗓子指挥小树林后面的炮兵还击,一边又喊着让弟兄们顶住。但是四营那几门迫击炮火力实在太小,在佐佐木的山炮和重炮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还击还不到五分钟,小树林以及后面布炮的平地就让鬼子的炮火炸翻了,树被连根拔起,迫击炮飞上了天,炮兵们抱头四散。

“营长,顶不住啊,快往后撤吧。”机灵的小米汤跑过来,大声对着方锦文喊。

“团长还没发话,哪个敢撤,我毙了他!”

“营长,再不撤就是送死啊!”小米汤刚说完,一颗炮弹就落在了离他不到的三米处。小家伙身子真是灵巧,一个鱼跃就弹出了一米多,方锦文也在同一时间弹起,落地时,用身体牢牢护住了小米汤。也是老天保佑,他们落下的地方正好是个弹坑,两人这才捡了一条命。等再次从泥土中爬起来时,就见刚才站过的地方,又多了两具弟兄们的尸体。

“营长……撤吧。”小米汤几乎在哀求了。

方锦文仍在犹豫,就在这时,沈猛子顶着一头炮灰跑了过来。

“怎么还不撤?”

“没有命令,四营不敢撤。”方锦文如实回答。

“这种时候你还等命令,木头啊你是?”沈猛子恨铁不成钢地怒瞪住方锦文,刚才他在五营那边,四营这边炮弹成堆时,五营、七营阵地上也遭到了重炮的轰击。现在五营、七营已安全撤离,除了两个战士受伤外,没大的损失。他没想到四营长方锦文会这么愚顽,明明顶不住,非要顶,这是拿弟兄们的生命开玩笑啊!

“还愣着做什么,马上撤!”

沈猛子一声令下,四营几个连的弟兄们才撤出了第二道防线,退回到炮火够不着的第三道防线。

气还未喘匀,敌人的猛攻便开始了,佐佐木的特遣队几乎出动了全部兵力,分三个方向,朝乱石岗子涌来。沈猛子示意大家先别急,等敌人靠近点再打。用炮火猛攻,鬼子兵完全占优势,72团没法跟鬼子比,但打阵地战,小鬼子显然差了点。趁鬼子还未摸到跟前的空儿,沈猛子迅速对防线作出调整。他带着四营两个连坚守在正面,营长方锦文带两个连摸到左边,防线往前推进五百米,距离刚才炮火攻击的地方有一百多米。营副带剩下的人转移到右翼,对付从垭口攻击上来的敌人。新的防线刚布好,敌人便到了刚才第二道防线的地方。沈猛子喊了一声:“给我狠狠打!”三个方向的枪声便同时响了起来。

快速变阵起了作用,三个方向的机枪一响,鬼子便乱了阵,走在前面的步兵一边开枪一边找地方隐蔽。沈猛子瞅准时机,一把从机枪手手里夺过机枪,对准鬼子一阵狂扫,前面的鬼子应声而倒。等小鬼子的机枪手找好位置还击时,左边方锦文他们的火力又接上来。方锦文连续打掉鬼子三个机枪手后,跳到一块巨石后面,借巨石的掩护,冲第二拨扑上来的鬼子又是一通猛打。

鬼子兵也疯狂了,他们不甘心一次次地挨打,更不情愿一次次地退下去,况且后边的佐佐木也不容许他们退下去,战斗很快进入白热化状态。

沈猛子将几个机枪手集中到自己身边,集中形成一道强大的火力线,死死地封住正前面那条通道,将小鬼子逼向两边,这样,两边的火力就容易对付他们了。日本鬼子也不含糊,在山梁一侧一个小山包上架起两挺重机枪,拼命压制沈猛子他们的火力,借以掩护山坡上的日军往上冲。

双方对射对打,彼此的呐喊声还有吼叫声响成一片。四营有十多个战士倒了下去,一名机枪手被子弹穿了头,眼珠子都不动了,手里的机枪仍然喷射着怒吼的子弹。从未摸过机枪的小米汤跑过去,接替了机枪手的位置。可他摆弄了半天也没打响,急得直喊:“团长,它怎么不听使唤啊!”沈猛子没空理他,边上受伤的一位战士爬过去,从小米汤手里接过枪,连着扫倒了冲到眼前的十多个鬼子,他自己也中了枪,头一歪,倒在了战壕里。

眼看对方火力快要压过四营了,沈猛子冲身边的五连钟连长吼:“带几个人摸过去,给我干掉那两挺机枪。”

钟连长应声飞出了战壕,小米汤也跳出了战壕,这小子格外活跃,面对炮火一点儿畏惧也没有,提着一杆长枪,猫儿腰跟在钟连长后面。

“小米汤,回来!”沈猛子心疼这个小不点,他才16岁,是72团收编前沈猛子半道上捡的。

“团长,放心,我一定干掉那个锅盔。”小米汤说着话,人已蹿到了钟连长前面。

“火力掩护!”沈猛子喊完,跳出战壕,冲离自己五十多米的鬼子开起了火。

小米汤就是小米汤,甭看他到部队时间不长,没经过啥大战场,但这小子天生胆大,心又细,身子更是灵巧,借着山上树木和草丛的掩护,三跳两跳,就跳到了小土包右边。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土包。看戴钢盔的鬼子正全神贯注,小米汤想了想,不行,正面冲上去,小鬼子一掉枪口,他就成肉饼了。于是又滑下来,绕了一个圈,土包后边正好是个死角,没鬼子。小米汤从从容容地摸上土包,还冲鬼子的机枪手“嘿”了一声,被他称做大锅盔的鬼子刚一扭头,他手里的枪就响了。另一个鬼子闻声想掉转枪口,摸上来的钟连长一枪结束了他。钟连长从鬼子手里提过重机枪,就要下土包,小米汤又“嘿”了一声:“连长,这儿打更好啊!”

一句话提醒了钟连长,迅速卧下身来,重新支起机枪,对准土包下面的鬼子就扫起来。说来也怪,小米汤看了一眼钟连长的动作,学着一打,居然把机枪给打响了。

“哈哈,鬼子的东西就是好使!”他兴奋地大叫。

土包下的鬼子正全力往上冲呢,哪想到会在背部挨枪,不明不白,就又倒下一大片。钟连长不敢蛮战,借鬼子退缩的空儿,一把拉过小米汤,边打边往后退。沈猛子早已冲出战壕,掩护起他们来。在几挺机枪疯狂地扫射下,鬼子的进攻再次被打退了。

借鬼子调整的空儿,沈猛子命令炮兵重新布炮。炮尽管只剩几门了,但还是能派上大用场。不能让小鬼子炸得节节败退,再退,乱石岗子就丢了。

谁知就在这时候,留守在华家岭的六营突然派来通信兵:“团长,不好了,红水沟发现鬼子,好几千人呢。”

“什么?”沈猛子大惊,红水沟那边怎么会有鬼子?

红水沟的确发现了鬼子!

沈猛子赶去时,老乱带着六营已经布防在奇女峰下。老乱说,鬼子是四只眼他们发现的。上午九时,老乱接到来自312旅的急电,说白水河一战,312旅歼敌六百余名,摧毁敌坦克两辆,山炮12门,给进犯之敌以有力打击。现在312旅仍然跟井泽三日旅团展开血战。另有一小股敌人冲破312旅防线,往米粮山区进犯,要求72团严密监视,一旦发现来敌,必全力歼之。

沈猛子听完,没吭声,扭头望住四只眼:“从白水河那边过来多少鬼子?”

“报告团长,是井泽三日手下第二联队,联队长叫本茨伊达。”四只眼挺直着双腿道。

“一个联队?”沈猛子有点不相信,目光同时狐疑地盯住老乱。

“一个完整的联队。”老乱接话道。

沈猛子清楚了,312旅说了谎话。要么,他们根本就没跟小鬼子交手;要么,就是吃了败仗。要不然,一个联队怎么会完整地从白水河掉头,跑到米粮山来?他的心蓦然间就重了许多。看来,鬼子真是瞅上米粮山这块风水宝地了,正面进攻还不算,又从侧面插进来一刀。而且他相信,本茨伊达的第二联队只是先遣部队,跟佐佐木一样,后面,很可能就是日军的56师团!

沈猛子从老乱手里接过望远镜,望住红水沟北部。红水沟蜿蜒不绝,如一条长蛇,曲曲弯弯地穿过米粮山的心脏,往白水河那边去了。这条沟本来很神秘,就是当地人也很少走,日军居然一往无前地朝这面开来,看来宫田司令官对这一带地形很熟悉。不知怎么,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是他,一定是他!仓野正雄!只有他才能把这么一条秘密通道提供给宫田!

白健江,这一次你可有好戏看了!沈猛子这么想着,脚步踩上前面的一块岩石,朝沟底乱石中望去。没有人知道,副团长白健江跟日军翻译官仓野正雄之间,还有一段极为隐秘的故事。

影影绰绰中,沈猛子看见了沟底晃动的人影,凭感觉,他判断来犯之敌有三千多人。以一个营对付三千多鬼子,难啊!况且56师团的装备是出了名的,除重炮和坦克外,每个联队都配有重机枪队和三个炮排。就算坦克开不过来,这重机枪和炮排也够他们受的。沈猛子不敢把这些说出来,生怕影响弟兄们的情绪,但他还是忍不住冲老乱说了一声:“这仗,不好打啊。”

老乱倒是显得比他自信,见他发愁,呵呵一笑道:“不怕,凭这地形,小鬼子绝占不到便宜。再说了,小鬼子面对的不光咱们,还有人等着呢。”

“啥意思?”沈猛子收起望远镜,困惑地盯住老乱。

老乱贼贼地一笑:“大当家的,朝那边看。”

顺着老乱指的方向,沈猛子往沟西一看,眼立刻就亮了。沟西跟他们相对的地方,乱石崖中,一抹红鲜亮地盛开着。他的心狂跳起来,不用细看,那抹红肯定是她。沈猛子还是忍不住举起望远镜,是她,果然是她!他的心怦怦直响,脸颊发热,嗓子也痒痒,恨不得冲那个方向美美地喊上几声。但他忍住了,双手捧着望远镜,痴痴地望。

老乱笑得越发贼了,一旁立着的四只眼也心怀鬼胎地咧了咧嘴,沈猛子的心思他知道,当初在神女峰邂逅刘米儿,还是因为他不慎迷了路,才导致了那场戏剧性的见面。要说红娘,他才是红娘哩。小米汤愣怔地盯着他俩,不明白他们挤眉弄眼地做什么。半天,他也看见了那抹红,心里顿然就明白了,鬼鬼地冲沈猛子一笑:“团长,你跟她……”

“闭上你的嘴!”沈猛子忽然放下望远镜,恶恶地剜了小米汤一眼。所以把小米汤带来,是沈猛子不放心。这小子,打起仗来不管死活,哪儿有空隙往哪钻,弄不好,小命啥时丢了都不知道。别人的命能丢,小米汤的命不能丢。沈猛子答应过他,等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带他到老家找娘去。

小米汤吐了下舌头,跑一边去了。沈猛子这才从那抹红上收回心思,跟老乱说:“时间不早了,弟兄们抓紧吃点东西,再过一小时,小鬼子就到崖下了,到时候,眼睛可得亮点。”

老乱下令,就地休整,半小时后布防。

冷水就干粮,嚼了几口,老乱耐不住,试探着问:“哎,大当家的,你说她怎么知道小鬼子要来?”

“废话,炮炸得山都动了,她听不到?”

老乱呵呵一笑:“我是说红水沟这帮狗日的。”

“你有四只眼,她难道就没有顺风耳?”

“大当家的,我可把话撂明了,到时候她可不能跟我抢功。”

“有说的没,没说的,安心吃你的干粮!”沈猛子呛完,目光忍不住又往沟那边瞧。奇怪,那抹红竟不见了。他腾地站起,举起望远镜,扫了半天,竟也没扫到那个在他心中忽忽跳的红影儿。刚还在呢,一眨眼,钻哪去了?

后来他发现,刘米儿已带着自己的红粉团,往鹰嘴子那边去了。鹰嘴子就是他跟刘米儿相遇的地方。腊月里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沈猛子一头钻进一个山洞,他以为那就是奇女峰十八洞的一个,谁知他在里面摸黑走了一个时辰,越走越犯惑,越走越心虚。后来他意识到,自己上了山的当,这洞看起来神秘,却是一条死洞,跟传说中的奇女峰十八洞完全是两回事。十八洞如果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找到,那就不叫奇女峰十八洞了。等他清醒过来,想出洞时,才发现,这洞是有点名堂的,进来容易出去难。沈猛子一边喊着四只眼的名字,一边往外摸,越摸越觉得跟进来时不一样,进来时洞没那么凉,也没那么大的湿气,可往外走时,湿气逼得人发抖,身子忍不住要往一起蜷缩。摸了不到三十步,脚下一滑,沈猛子掉进了一个陷阱里。陷阱有十几米深,沈猛子原以为自己会摔死,结果掉下去半天,发现自己还活着,陷阱底下是湿扑扑的一堆植被、腐草,只是腿磕在一块利石上,差点儿就断了。他在陷阱里挣扎半天,竟意外地找到一个出口。顺着那个出口,他爬了有半个多钟头,最后看见一星光亮。沈猛子心想有救了,有亮的地方就是出口,他精神大增,一鼓作气就又往上爬了十来米。果然看到一个兔子洞般大小的出口。沈猛子掏出身上带的刺刀,一刀一刀地挖,终于将那洞口挖得能钻出一个人了。谁知他兴致勃勃地钻出时,一双锃亮的马靴横在他眼前,顺着马靴往上看,沈猛子先是看见两条女人的腿,接着,他就“妈”了一声。

脚蹬马靴、身着笔挺国民党军官服的,原来是一模样儿挺好看的女人。

正惊诧间,女人的声音就到了。女人手拿马鞭,居高临下道:“堂堂72团团长,居然像老鼠一样钻出洞来,我还以为,这洞里有了野猪呢。”

沈猛子腾地站起,感觉身体晃了一下,但他艰难地撑住:“你在说谁?”

“还能有谁,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华家岭大当家的。”女人的声音既高傲又霸气,沈猛子听了很不舒服。

“那你是谁?”他反问道。

女人扬扬手里的马鞭,身子往后扬了扬,顺便笑出几声:“看来野猪洞真是名不虚传啊,大名鼎鼎的沈团长进去了,都能变成猪脑子,这洞,我可得小心点。”

“你——”沈猛子习惯性地就往腰间摸。

“想打架啊,也不想想,要是我打你,你能出得来?”女人再次甩了甩手里的马鞭,似笑似嘲地挖苦了一句。

沈猛子恼羞至极,却又没办法,人家说得对,要是想打他,他早就没命了。

“你到底是谁?”沈猛子又问了句。

“好了,不逗你玩了,抬起头来,看看这是哪?”女人说着转过了身,留给沈猛子一张美丽的背。

“我不认得,眼花。”

“怪不得呢,你脚下叫鹰嘴子,这山呢,叫娘娘山,现在明白了吧。”

“你是……刘米儿?”

“正是,本姑娘就是娘娘山的土匪刘米儿,没吓着你吧?”

一听是刘米儿,沈猛子反倒轻松许多,这轻松来得毫无理由,但却真的不那么紧张了,说话也随便起来。

“就你这样儿,能吓着我?”

“吓着吓不着我不敢肯定,不过刚才你那张脸,却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难看的。”

“什么意思?”

“这山里有一种动物,山龟,它出洞时就是你那样子。”刘米儿说完,丢下一串笑,风似的飘走了。

一股清香呛住了沈猛子,奔到嗓子眼儿的话没敢说出口,等刘米儿上了石径,他才慌了似的喊:“等等。”

刘米儿蓦然回首,笑哈哈地瞪住他:“干吗,真想打架啊,本姑娘没工夫陪你玩,回你的华家岭吧。”

“我不认得路。”

“来人,给他带路!”刘米儿吆喝了一声,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姑娘来,一人一条胳膊,夹住了他。沈猛子刚想挣脱,才发现,自己被石头磕了的那条腿,已麻木得抬不起来,低头一看,裤腿上满是血。难怪他刚才站起的时候,有点力不从心。

“你中了一种毒,想活命,乖乖跟我来吧。”石崖上飘来刘米儿香喷喷的声音。沈猛子心一动,装作老实地跟着两个姑娘一瘸一拐地上了石径。

石径上面一派风景,虽是寒冬腊月,但艳阳高照下的鹰嘴子,却分明让人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怪石的世界,岩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