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一片冰心在玉壶
十三、一片冰心在玉壶
水竹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了。只见床前站着一个美婢,手中托着她的那身男装,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水竹惊异地望着美婢,一头雾水。
美婢将衣服递到水竹面前,恭敬地道:“谷主吩咐我为小姐更衣。”
水竹挺身坐起,发现穴道已解,一时没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怔怔地望着那已洗净的男装。
“请小姐更衣。”美婢已盈盈下拜。
水竹忙拉住她,接过衣服匆匆换上,美婢拿起她换下的衣服默默地退了出去。
水竹心里忽然感到一种悲哀,其实她何尝不想还回女儿身,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这时,又走进两名美婢,与先前的那个服饰装扮完全一样,手中分别拿着一个食盒,走到桌前将食盒中的饭菜端出摆好,便向水竹跪拜道:“请小姐用膳。”
水竹困惑地看着她们,淡淡地点了点头,走过去随意地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
两名美婢互望一眼,不敢多言,上前将没怎么吃的饭菜收起,双双退出。
梅落尘等在门口,看见美婢拿出的饭菜,皱眉道:“吃这么少?”
两个美婢连忙跪倒,垂首道:“是。”
梅落尘挥手示意她们下去,两个美婢像得了特赦似地,起身快速离开。
梅落尘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他的语音冰冷,听不出一丝感情。
“好多了。”水竹虽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却还是如实回答着。
“能不能陪我下盘棋?”声音中听不出半点乞求的意味。
水竹犹豫着没有开口,梅落尘便当她默认,吩咐婢女将棋具备好。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对弈。
棋局的演变越来越繁复,两人各占一角,而中腹却形成对峙局势。
梅落尘举起一颗棋子,正在举棋不定,一个美婢忽然在门口跪禀道:“谷主,少谷主带着武林盟主求见。”
“让他们等着。”梅落尘不耐烦地吩咐着。
美婢不敢出声,退了下去。
梅落尘的手僵在半空,良久落不下去。
“谷主,你输了。”水竹淡然道。
“不可能。”梅落尘不甘心地盯着棋盘,找寻转机。
“谷主,”水竹轻声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么?”
“为什么?”梅落尘将棋子抛下,饶有兴味地看着水竹。
水竹真诚地道:“你思维缜密,智慧卓绝,而且处事果断,霸气十足,是个雄才伟略,可以统摄百万雄兵的帅才。只可惜你好胜心太强,因而棋走偏锋,棋品不正,所以才会最初取胜而最终输掉。”
梅落尘面色沉郁,一瞬不瞬地瞪着水竹,目光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水竹却毫无惧色地迎视着他,一点也不退缩。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梅落尘忽然阴森冷漠地问道。
水竹叹息道:“你虽不是胸襟宽广之人,但却并非睚眦必报的小人,否则,早在我打你一掌时,我就死了。”
“是吗?”梅落尘目光变得深邃,不置可否地笑着反问。
水竹淡然道:“难道不是吗?”
“你错了。”梅落尘的声音忽然又变得十分冰冷。
“什么?”水竹有些迷惑。
梅落尘注视着水竹,眼里闪着一种灼人的光芒,“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人,我不但睚眦必报,而且心狠手辣,得罪过我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见水竹不解地望着自己,梅落尘肃容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你不是这里的谷主吗?”水竹茫然地问。
“是的,”梅落尘点首道,“不过我还有一个绰号,”他一字一顿地道,“就是‘血梅令主’。”
“你是梅落尘?”水竹失口惊呼。
“你很失望?”梅落尘有些不满地看着她。
水竹黯然道:“我没想到你和传言中差这么多。”
“你是说我不像传言中那个嗜血的杀人魔王?”梅落尘嗤笑道。
水竹认真地点了点头。
梅落尘目注水竹,缓缓道:“那只是因为你看到了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例外,如果坠下谷的人不是你,那么他早已死了千百回了。”
水竹听得浑身发冷,怔然地望着梅落尘。
梅落尘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先前的美婢再次进来,跪禀道:“谷主,少谷主求见。”
“不是说让他等着吗?”梅落尘怒斥道。
“可少谷主,他……”美婢还没说完,梅落尘已一脚踢出,一声惨呼,美婢的身子被踢飞,直撞到墙上落下来,一动也不动了。
水竹见此惨景,相信了梅落尘的冷酷残忍,她一刻也不愿多待,起身向外走去。
“你要走?”梅落尘闪身挡在前面,冷声质问。
水竹冷冷地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梅落尘嘴角抽搐,目光阴森可怕,咬牙道:“我说过,不可以。”
水竹不为所动,面色平静,淡然道:“那你就杀了我吧。”
梅落尘目露凶光,凶狠地道:“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
“与其留在这充满血腥的地方,还不如死。”水竹冷然地看着他,毫不示弱。
梅落尘的手缓缓抬起,在距离水竹头顶一寸处停下来,却再也无法发力。
就在梅落尘欲杀不忍,欲罢不能之际,梅傲寒与贺御朝双双闯了进来。
两人一眼就认出水竹是帮助飘香雪的冷漠少年,又见梅落尘的手停在水竹头顶,便视为大敌,纷纷举剑刺向水竹。
他们的剑还没刺到水竹,就被梅落尘双掌分别震开,“放肆!”梅落尘怒喝道。
“爹……”梅傲寒吃惊地望着梅落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谁让你们闯进来的?”梅落尘满面怒容,厉声呵斥。
梅傲寒吓得说不出话来,贺御朝连忙上前施礼道:“此事都怪晚辈心急,不过晚辈却有急事要请前辈帮忙。”
“什么事?”梅落尘怒气未息,一脸阴沉之色。
贺御朝看了看水竹,面露难色。
梅落尘会意,冷冷道:“不用防她,说吧。”
贺御朝略一犹豫,与梅傲寒交换了一个眼色,才道:“晚辈想请前辈出面,对付飘香雪。”
“飘香雪”三字一出,水竹立即面色惨白,站立不稳。
梅落尘冷冷地瞟了水竹一眼,惊觉到她的异样,故意大声道:“好,我就帮你们杀了他。”
“不可以。”水竹失声惊呼,眸中写满了惊惧。
梅落尘恶狠狠地盯着水竹那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目光充满嫉恨。
水竹心虚地躲避着他的注视,淡淡道:“他与你无仇无怨,你只凭别人一句话就去杀他,不是太荒诞了吗?”
“我也可以凭你一句话,便不去杀他。”梅落尘一字一顿地道,目光却始终审度地注视着水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什么?”水竹怀疑自己听错了,抬眸看向梅落尘,不解地问。
梅落尘阴沉一笑,道:“只要你发誓,从今以后不踏出血梅谷半步,我就可以保证不杀飘香雪,说不定你遵守诺言遵守得好,我还会帮他。”
梅傲寒与贺御朝越看越疑惑,愈听愈心惊,根本弄不清梅落尘在做什么,却又不敢插言,只在一旁干着急。
水竹心中暗道:“我失足坠崖,他们一定都以为我死了,我若不出谷,那么一切恩怨情仇,爱恨伤痛便会消失,岂不更好?”于是她毅然道:“好,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踏出血梅谷半步。如有违誓,天地同诛。”
梅落尘见她如此,恨声道:“你对他倒真的是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