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这个男人不简单

“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听得宁义武此话,那些长老这才敢缓缓起身,悉数低着头小步朝门外走去。

等到他们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宁义武忽然将他们喝住。

众人早已肝胆俱裂,宁义武一声大喝,他们便又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眼神惶恐地望着宁义武,心理直哆嗦。

这十几年的相处,他们深深了解宁义武的雷厉风行,也了解宁义武的权术手段,但是更加了解宁义武的一诺千金,难不成这一次宁义武出尔反尔,真的要处罚他们?

这时,雨忽然停了,留下秋风在寒夜里继续飘**。

宁义武缓缓转过身去,一手抚摸着白须,一手负于后背之上,气度轩昂,神色非凡,随后背着众人朗声说道:“回去之后,可要好好反省,不要再做傻事,当年那万剑宗的叛徒想要投靠清音谷,可是被清音谷拒绝,让他们家族无处可去,随后销声匿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你们可以换位思考一下,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宗主是真心能够接纳叛徒的,如果因为一时的错误而毁了之前的功绩,你们后代都无法抬起头做人的!现在对你们家族来说,的确有些阵痛,但是如果你们能够克服这些阵痛,我宁义武五十年来从未失信于人,这你们是知道的,今后也不会让你们的家族失望,只要你们不哄抬物价,不囤货居奇,不制造假货,不恶意竞争,我对你们没有什么别的要求,该赚的钱,钱,我还是让你们赚,而现在是非常之时,一时的疼痛是在所难免的,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宁义武的苦衷,给老百姓一条活路!下一次如果再逼得我骂人,那我可就不单单会骂人了!”

宁义武说完之后,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通达自然,眼神豁达坦**。

这世界上绝没有比他更为坦**的男人。

众人听闻宁义武这一番话,无不连声感激道:“一定遵从宗主的命令, 一定遵从宗主的命令。”

宁义武没有下令,他们仍旧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半步,一双脚就如同泰山压顶,实难抬起。

孰料宁义武突然话锋一转,“来人,将这造谣生事林长老与青长老抓起来!”

一瞬之间,两位飞影犹如神兵天降般,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而后一瞬间,一番行云流水百年将那林长老与青长老完全控制,两位长老动弹不得,竟是连凝聚真元的力量都已被两位“飞影”瞬间剥夺。

前后时间不过两秒。

原来,他们平日里不思武境,总想着通过这样那样的办法来恋聚敛钱财,进而享受生活,怎是宁义武“飞影”军团的对手,一瞬间便被剥夺了所有的真元,更加飞影从天而降,他们防不胜防,哪里有机会反抗?

武境世界也是人的世界,是人就难免陷入奢靡放纵。

两人眼色不一地望着宁义武,其中那青长老竟是破口而出,“宁义武,你想要做什么?”

而一旁林长老却是默然不言,心中惶恐难安,“宗主!我。。”他本想说一句还请宗主手下留情,但是他自知自己犯了死罪,心中喟然一叹,不再求饶,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何必这样窝囊?他深知宁义武最痛恨没有骨气的窝囊之人。

宁义武见二人态度截然不同,随后大手一挥,那控制住林长老的飞影立即松手,随后一道幻影闪过,犹如流星,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自由之后的林长老心中松了口气,惶恐的脸色渐渐回归惭愧,再次面朝宁义武稽首相拜,随后侧脸斜目,瞟了一旁苦苦挣扎的青长老,一时间百感交集。

原来,宁义武是故意突然大声一喝,就是想要看看这二人反应,如果他们念及旧情,还能够称自己一声宗主,便可以观后效,今后再用;反过来,如果他们愤怒之情溢于言表,称呼自己的本名,那就容不得自己不留情面了。

宁义武是这时代最讲求情面的领导者,他几乎很少杀鸡儆猴。

这是宁义武的权术之一。

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不讲求一点儿手段,一天到晚“空谈民族大义”,“空谈伟大理想”,就会重蹈当年紫玉宗宗主的覆辙,当年这紫玉宗宗主身为一宗之主,对权术一道深恶痛绝,最后遭致惨败。

宁义武是卓越伟大的民族开拓者,他深知有些时候是需要权术的,只要这个权术针对的不是普通老百姓,那就可以用。

青长老这才知晓自己彻底犯了众怒,可他血气方刚,竟还是不愿意承认错误,“宁义武,你究竟想做什么?”

宁义武哈哈一笑,对此人的愤怒置若罔闻,“你看看,我苦口心婆地说了这么多,你居然还直呼我名,我本想试试你们的态度,如果你在这种情况下还称呼我一声宗主,我自然不会大开杀戒,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日后再启用,毕竟,你们深谙中枢,而且也为我们神剑宗立下过功勋,我不想将事情做绝了!然而,你居然如此令我寒心,竟公然直呼我宁义武本名,很显然,你心中还是不服,回去之后,你必定会计划着重头再来,我留下你们,不是自找麻烦吗?”

儆猴还是得杀鸡。

“宁义武,你不是说不杀人吗?你。。。你。。你言而无信!”青长老目光狠狠瞪着宁义武,眼球差一点就要瞪出来,恨不得将他吞入腹中。

宁义武大手一挥,雷霆大怒,“我是说不杀人,你配做人?没有我宁义武,能有你们今天?青思义,我给你多少机会?我将你们撤职,那是尔等身居要职,却不思正道,整日对我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黑夜里花天酒地,我宁义武念及你们功勋卓著,是要尔等心思悔过,我以观后效,日后若有机会,再启用尔等为国效力,没有想到你如此绝情,哼,想不到财富竟然已经将你们吞噬成这样!拉出去就地正法!”

那控制住青长老的“飞影”战士得令之后,立即将其拖出门外。

“你。。。宁义武,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临死之际,这一位“血气方刚”的青长老,竟是如此这般破口大骂道。

宁义武纵声大笑,“似尔这种在阳间如此不明忠从之道之人,难道在阴间就能够得到那冥神的赏识吗?”

宁义武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传来一声惨叫,青长老果然被就地正法了。

随后,那一位“飞影”战士依旧默不作声,脸色平静地提着青长老头颅来到宁义武旁边,稽首再拜,众人眼见那鲜血淋漓的头颅,心中无不骇然,即便深知此乃宁义武杀鸡儆猴之举,却也不敢再心生他念。

宁义武欣然点头,长吁一叹,朗声道:“厚葬吧!善待他的家人。”

这时,站在一旁的宁无缺猛然一惊,面朝父亲,稽首拜道:“父亲,善待他的家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对他进行厚葬!”

原来,宁无缺从小在军队之中长大,这也是宁义武特意安排的,在军中长大的宁无缺就养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铁血性格。

从军队之中走出来的年轻人,总是比寻常人更加坚决。

宁义武轻轻挥了挥手,“我不想搞得人心惶惶!这一件事就这样说定了!”

众人再次拜服,虽然他们都知晓宁义武这一番行为存在着作秀的意味,但是他们还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宁义武,佩服这样的宁义武,尊重这样的宁义武。

不愿意作秀的政治家,结局就只有一个,身败名裂。

如果你犯了错,你是更希望你的领导者宽容作秀,还是更希望你的领导者杀鸡儆猴?

宁义武随后面向青长老,厉声喝道:“去西部雪城好好反省自己,这中央,你就别呆了。”

林长老原本的目的是想要借此机会重新回到中央中枢,而现在已然无望,他心中自责的同时,不敢心生他念,膝下不再有黄金,立即跪于地下,面朝宁义武低头叩拜:“多谢宗主不杀之恩!”

“好好干,不要让我再失望。”宁义武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宗主,我。。。唉。。。”林长老一时间惭愧难当,在地上找着缝隙,一时间哭得梨花带雨。

“下去吧!”

林长老长跪不起,拜了三拜,咚咚咚磕了九下响头(这是天域的一种礼数,称之为“九头之礼”,就和负荆请罪一样),额头磕出了鲜血,他这才起身,却不敢独身离去。

宁义武将二人处理之后,回过头来,面朝众人缓缓说道:“记住,我宁义武一向做事公平磊落,今天是我十年来第一次杀自己人,不要再做这么愚蠢得事情,我宁义武那也是曾经在战场杀敌万千之人,不要再来挑战我的耐心和仁心!”

“是是是!宗主生命,宗主圣明,我等再也不敢了,我等再也不敢了!”众人被宁义武一番言词吓破胆之后,齐声这般稽首叩拜道。

“走吧!回去先睡个好觉!睡醒了,明天记住去诸葛龙那里交钱!也算是投资,希望你们能够汲取教训。”

“是,是,是!”

宁义武大气地挥了挥手,那些长老心中巨石终于落下,这才敢挪动步子,悉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其实,宁义武这个新政也是为了应对非常之需,如果按照后武境文明的多元秩序之标准去评判这一件事,显然对宁义武的新政颇有不理解,因为按照多元武境秩序的思想体系,这些掌管财政的长老,可以聘请修武者来保护他们的财产,完全可以避开修炼武境,但是这毕竟是武境世界,又是多事之秋,成为一名修武者本就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苦修十八年载,到头来居然是别人的保镖?试想,多少修武者能够咽下这一口气?更何况如今天下分裂,战争频繁,修武者更是极为宝贵的战争资源。

武境世界的最终进化虽然也是多元文化,但是在这之前,还是以武为本。

历史是没有终点的列车,只能一站一站,有时候它会停车,有时候它还会开倒车,但是总体而言,他的目标还是“以人为本”,以人为根本,如果一个民族的历史不是这样,那他要么灭亡,要么融入那些开创这样民族文化的大家庭之中。

在武境世界,作为一名修武者,究竟是上战场厮杀,守卫一方平安更为荣耀,更加受人尊重?还是当这些富人的保镖更为受人尊重?显而易见,大多数情况下是前者。

更加上,“以武上位,以德辅之”本就是天域八千年的文化传统,这些掌控自由财权的长老本是依靠武境力量获得社会声望,进而聚敛资本,获得社会财富,然而当他们获得社会财富之后,便舍本求末,被金钱的力量所吞噬心灵,不再修炼武境,如此一来,他们的儿子效仿,既不修炼武境又想世袭财富,这岂不是让天下的修武者寒心吗?

眼见父亲一番雄才武略,宁鸿远心中更为佩服:“父亲实在是了不起,我实在是不如啊!父亲改革势在必行,这政治世袭实乃这时代的黑暗,老百姓本就朴实,他们也承认世袭,但是绝不承认毫无作为便可世袭,当年我们国家五胡乱华,百姓没有斗志,就是因为老百姓极度反感司马家族毫无作为的世袭,同是世袭传承,当年战神霍去病的弟弟霍光深受老百姓爱戴,而司马懿的那一群后代却遭人唾弃,这其中缘由,无非前者在世袭之位之上,为天下苍生谋福,而后者却仗着世袭之位而穷奢极欲,更何况司马家族之业,乃是非积德之业,岂能长久?

“武境世界亦是如此,父亲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不愿意他老人家建立的大业是非积德之业,必须实现政治经济秩序的向前突破,否则即便依靠武力和权谋获得了最终胜利,那又能怎样呢?不过历史昙花一现而已。而父亲要做的是改变历史,创造长治久安之秩序,而不是为了昙花一现!

“父亲没有颁布新政之前,我神剑宗的年轻人眼见这些花花公子整日纸醉金迷,不思武道,心中已然充满怨气,如果父亲不解决这个问题,其结果,必定是整个社会的舆论对神剑宗极为不利,年轻人没有斗志修武,军事,经济,政治便无从谈起,我神剑宗恐怕也只有被他人占领的份了”。

正如宁鸿远所想,他父亲的确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家,真正优秀的政治家永远懂得“兼得民心和贵心”,一味的依靠民心,最终得来还是天下大乱,一味的依靠贵心,历史便不能向前突破。

所以,宁义武一向对这些世家较为宽容,只要他们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宁义武都能够宽洪大量,这一次也是一样。

天域的经济制度非常特别,实行的是家族经济贸易制度。

各个地方割据势力的首脑,例如当今神剑宗的宗主宁义武,清音谷的谷主赵定龙,为了掌控“国家”经济进而掌控财政,便将这些掌控家族经济的族长聚集起来,只负责连接家族与权力中枢,宁义武有什么要求,市场有什么需求,他们就下令这些家族进行大规模生产。

这些族长的权力与威望,在各自的家族之中之所以无人可以替代,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宁义武派军队保护他们的社会地位与家族地位,那些反抗族长的心怀不轨之徒,如敢与宁义武的军事实力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家族经济贸易类似于宁鸿远前一世的国有企业,而各个地方上的小规模家族经济始终无法与之抗衡,也只能做一些小本买卖。

例如,生产丹药,宁义武会先让“预算司”计算去年整个神剑宗的市场需求,然后在通过专业的计算,来让这些家族进行大规模批量生产,以满足市场需求,再比如军队之中刀剑需求,军队之中铠甲需求,民间百姓的衣物需求等等等。

这种类似于国有经济的家族经济体制,有优有劣。

优点大致有五,第一,有效防止通货膨胀,减少了滥用初级生产资料;第二,有效控制经济世家大族族私下叛乱,通过管控经济来达到中央集权;第三,防止家族之间进行恶意竞争;第四,避免了老百姓由于豪门世家肆意哄抬物价而怨声载道,为非商人的老百姓谋福音;第五,有效减少了家族私通外敌的机会。

缺点大致有五,第一,降低了整个市场经济的活跃性;第二,降低了市场竞争性,虽不至于造假,所以带来一定程度的懒产劣制;第三,降低了神剑宗出口效率;第四,由于军权在握的情况下,还完全掌控国家经济,极其容易导致独裁,例如当今的万剑宗宗主白眉老人,在万剑宗内部实行的也是“家族经济制”,同等制度下,宁义武充当的是一位社会矛盾的政治调停者,而白眉老人则充当一位彻头彻尾的独裁者;第五,比起自由经济秩序,虽然有益于减少贪污腐败,但是一旦出现贪污腐败,容易尾大不掉。

没有完美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更是如此,只有适合当时情况下的政治经济制度。

这或许在一定程度上,让这些家族首脑没了自由,宁义武也存在着软禁他们的嫌疑,但是“自由文化”在天域历来就是非主流文化,这些家族族长只要能够获得社会地位与社会财富,他们是愿意牺牲自由的,这是与宁鸿远前一世不同的地方,比起自由,天域的文化更讲求尊重和服从。

这就是天域的初步经济秩序,神剑宗的文化经济制度。

而宁义武的新政,就涉及到了这其中的方方面面。

等到那几人带人离开之后,宁义武与宁无缺彼此对视一眼,皆是露出淡淡的微笑,事情已经解决了一半,至于另外一半,宁义武望着眼前这两位自己曾经的左膀右臂,三分心寒,七分心喜。

宁义武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随后自个儿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他的神色依旧是如此镇定,睥睨万物的气度,更是一时间让站在一旁的朱赵两位长老,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他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至于跪着,他们又不愿意。

他们曾经为神剑宗立下过赫赫战功,于千军万马之中生死无惧,而且各自掌控着神剑宗的经济命脉,朱长老掌控着神剑宗的丹药行业,赵长老掌控着神剑宗的基础产业,也就是老百姓的衣食住行,他们家族也因此富可敌国,而长时间的富足,恰好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望着眼前的朱长老,宁义武回想过去,朱长老二十年前也是拥有民族复兴之理想的,宁义武这才将神剑宗财权很大的一部分交给他去经营,然而,十二年过去,朱长老就变了。

不忘初衷太难太难,真的很难。

宁义武坐在座位上,神色自若,默然不言,只顾低头饮茶。

原本,按照传统的规矩与礼节,身为宗主的宁义武本应该坐到大堂尊座之上,而眼下他只是随意找了个下属的位子坐下,这一番动作不禁让人为之惊愕,更让屋顶上的宁鸿远感到不可思议。

“父亲身为一宗之主,怎么连这点儿霸气都没有?明明身为一宗之主,怎么坐在下属的位置上,这天域的座位也是讲求尊卑等次的!父亲这种做法岂不是有些丧失颜面?”宁鸿远开始心生不满。

魔尊见小子对于这种权力之争如此不开窍,在宁鸿远的神识之中爽朗大笑一声,随后开始为宁鸿远解释说道:“小子,你不觉得你父亲这样的做法更加霸道吗?堂堂一宗之主居然做到长老的位置,而长老做到宗主的位置上,这是什么情况?你是不是觉很有趣?你父亲是不是霸气十足?”

顺着魔尊的思维仔细一琢磨,宁鸿远恍然大悟。

这的确很有趣,一宗之主做到了下属的位子,而朱赵两位长老这一刻却站在原本宗主的座位上发愣。

“还真是!原来是这样,唉,我对这些权谋智慧,还是知之甚少啊!”

“所以说,现在你眼前一幕不但有趣,而且富有深意!”魔尊继续这般说道。

宁鸿远顺着魔尊的思维去思考问题,更加拨云见雾,心中对父亲的这一番做法暗暗称奇,随后会心一笑,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对于权势这种东西自以为了解得很多,比起父亲和大哥,我还是差得很远啊,难怪额娘总是说我就是一武痴!”

“小子,不要轻易改变自己的性格,在这世界被人称作武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情,太过于眷恋权力最后只会被权力所禁锢,对于个人的武境大道百害而无一利,你们这世界虽然没有出过几个像样的剑王,但是那些进入剑王的尊者,哪一个是眷恋权力的?”魔尊这样替少年一五一十地解释道。

“这道理我当然知道,可是,可是,魔尊,你这样说,我心中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尽管说来,本尊一一替你开解!”

宁鸿远笑嘻嘻地摸了摸头,满是愧疚,竟是开始结巴起来,“这个,这个,这个,从前你老人家不是说在你们那个大陆,那些剑尊级别的人都是帝王吗?如果说权力是武者剑境实力的禁锢的话,那么那些帝王怎么可能是剑尊这样的尊者呢?”

这的确是一直困扰宁鸿远的一个问题,如果说权力是禁锢武境成长的包袱,那么为什么那些强大的武境位面的强者们,他们不但手中握有极大的权力,而且个人武境力量还能够达到惊天泣神的地步呢?

魔尊听闻此言,在宁鸿远的神识之中冷笑一声,冷厉道:“哼!习武目的不一样,成长心境不一样,那些大陆的那些剑尊能够在权力与自我的剑境之间游刃有余,随意驾驭自我的权欲,台面上振臂一挥,万人追随,私底下苦修剑意,几百年都不曾停歇,而你们这世界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沾染上一点儿点儿权力,就忘乎所以,整日花天酒地,无所作为,为了装点门面耗费一大把一大把的修武时间,如此一比较,那凡夫俗子在那些宇宙大人物面前,不过只是蝼蚁而已!永远达不到那个对自我心境收放自如的境界!心境,心境,为何本尊历来强调,你就是听不进去!”

宁鸿远听了这魔尊这一席意味深长的长言,心中顿时对未来憧憬不已。

宁鸿远越想越激动,激动得甚至已经忘却了他到这里来的目的。

与此同时,密室之中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思考,所有人都在做出决断。

宁义武在思考如何在不损失个人威信的情况下团结人心,团结神剑宗的人心。

宁无缺在思考什么时候他的弟弟能够重新证明自我。

秦玉雪在思考鸿远哥哥什么时候能够从死亡森林回来。

白诗音在担忧千万别再爆发流血事件,心中默默期盼夫君千万不要冲动行事,毕竟,这两个长老曾经也有恩于神剑宗。

宁可馨在观望这两个历来反对丈夫的老家伙,如何收拾这样的局面,可笑你们反对我武哥新政,也有今日之祸?看我武哥如何收拾你们!

朱赵两位长老,却在思考如何接受这一切的失败,是否真的应该继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否应该放弃他们在神剑宗的政治经济地位,携款潜逃。

他们每个人都在思考,每个都在决断。

这样的寂静持续了几分钟,场内所有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偶尔伴随着几声宁义武轻轻端起茶杯的声音。

正当所有人陷入沉思之际,只听偏殿中响起了响亮的掌声,众人目光索声而去,却见这发出这掌声的人,却又正是宁义武。

响亮的掌声响彻整个密室之中,回音犹如一声声审判罪恶的时候,那敲响的钟摆,回**在这天地之间。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为之震惊,瞳孔开始收缩,随后满目惊愕地望着宁义武。

宁义武一番拍掌称快之后,赫然起身,随后缓步走到这朱赵两位长老面前,面朝这朱赵两位笑道:“现在事已至此,二位总得拿个说法出来!”

军权在握的宁义武底气十足。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朱赵两位长老见大势已去,只得双手叩拜,支支吾吾道:“我等。。。我等。。”

他们自知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可他们心中仍旧不甘,这个计划本来是万无一失的,怎么就走漏了风声?

按照他们预定计划,宁义武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舞台上。

就连平日里素来以稳重著称的朱长老,这一刻掌心也渗出了从未有过的冷汗,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六神无主。

朱长老并不知晓宁义武今后将如何对待他,又将如何对待朱家,可他终归师出无名,不敢抬头相视宁义武,只得心中不满:“宁义武,算你厉害!”

朱长老反反复复地思量,自己应不应该放弃在神剑宗的经济地位与社会威望,携款潜逃?

最后,朱长老还是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毕竟,他如果加入清音谷,一切又得重头来过,更何况即便加入清音谷,那些历来将忠义作为立人之本的长老,如何能够接受像他这样一位叛徒?

宁鸿远眼见朱长老满脸不甘,心中好笑:“他现在一定是在想究竟应不应该与我父亲彻底翻脸,究竟应不应该携带巨资离开我神剑宗,可他想要跻身于上流社会,掌控武境世界的资源分配权,哪有那么容易,多少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最终却一无所获,甚至丢掉性命!我看他绝没有这个胆量。”

朱长老冥思苦想,最后还是决定与宁义武妥协,弯下了腰,低下了头。

“想要认错的话,那就各自捐献三万紫晶币出来扩充我神剑宗的军事战备,花钱消灾嘛!怎么样,这个折中的办法好不好,如果不好呢?那就公事公办,到时候召开内阁会议,讨论一下二位之前的所作所为,究竟应该付出什么代价!”

说完之后,宁义武见他们脸色颇有疑虑,忽地伸出手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宁义武的语气不卑不亢,也不居高临下,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感到愤怒。

然而,正是这种平易近人,更加让朱赵两位长老心中更为恐惧,一方面,他们做这一件事确是自身理亏,另外一方面,他们心中很清楚宁义武的武境实力究竟如何。

这“内阁会议”是当年神剑宗开宗之主留下来的传统,其目的是为了防止宗主进行独裁,这是武境世界进化的一个标志,这也是为什么朱赵两位长老为何具有如此勇气的原因,如果是换做如今那恐怖特务统治的紫玉宗,他们绝没有这个胆量。

宁义武最为痛恨特务统治,所以在神剑宗,上到世族长老,下到民众百姓,言论一向较为自由,只要不发表违背原则的言论,宁义武一向是比较宽容的,例如老百姓听得宁鸿远突破武境失败,将这一件事作为酒桌上的谈资,背后痛骂宁鸿远不配姓宁,宁义武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过来,当今天域东北的紫玉宗却没有言论自由,也正是因为如今的紫玉宗实行恐怖统治,人人自危,怨声载道。

宁义武从来不做没有眼光的事情,绝不实行恐怖统治,所以,宁鸿远常常觉着自己这一位父亲很像慕容恪,总是能够不怒而威,总是能够以宽待人,却又让人心生敬畏。

宁鸿远听得父亲这番试探,心中暗暗称奇:“商人有商人的思维方式,军人有军人的思维方式,这两位长老就是典型的商人思维,父亲此番反问正是抓住了他们商人的思维,商人想要赚钱,就必须拥有名望,否则老百姓如何肯买他们的商品,如果这一件事真的闹到内阁会议上,以四位大将军的军人思维,一定会对这二人严加指责,尤其是白虎将军,一定会将此事公众于世!这两个老家伙一定不会希望看见这样的局面,毕竟,我神剑宗四大将军都是最为纯正的军人,心中对我父亲忠心无二,怎会容忍他人在背后戳父亲的脊梁骨!父亲果然了不起,对各行各业的思维方式了如指掌。”

宁义武见眼前这二位主谋脸色仍有不甘,径直朝着他们身后走去,随后,背对着他们二人朗声道:“二位就只有一分钟考虑时间!我宁义武一向以和局为重,不想闹得彼此都成了死敌!这样,我为两位算一笔账,我这个人最喜欢双赢。”

宁义武双目凝望着眼前这一位曾经协同作战的战友,心中看得很透,朱长老现在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威望,都是当年他用鲜血换来的,如果他携款潜逃,一切又得重头再来。

“我倒要看看你的血性究竟如何!”

朱赵两位长老面面相觑之后,一直低着头,依旧不敢抬头直视宁义武一眼。

这一件事他们本来就站不住脚,若非这背后所牵扯的利益实在太大,他们也决计不会这么傻。

尤其是那白眉老人的威逼利诱,让他们不得不冒险一试。

万一成功了呢?万一逼得宁义武放弃新政了呢?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

宁义武深感时间紧迫,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接着刚才意犹未尽的话,继续朗声说道:“怎么双赢呢,如果二位答应了下来,我必定向外发布文告,论述二位之公正无私,这样一来,你们二位不但不会为此付出代价,还可以青史留名,到时候我还会给二位颁发神剑宗勇武勋章,对你们来说,也很划算嘛!只要二位按照我所说的去做,还能够为两位的家族产业带来声誉,而这声誉,那可是丹药行业的生死符啊!你们说是不是啊!你我终归是一家人嘛,身上流淌着神剑宗先祖的血脉,你们如此大公无私的行为,一定会流芳百世的!明天我就派人在六大主城宣布你的大公无私,我会这样对老百姓说,由于丹药会长朱长老捐献六万资晶币,基业会长赵长老捐献三万紫晶币,我神剑宗税收减少五分之一,你看看,这不是让你们的家族声望再一次提高吗!

说到这里,宁义武微微一笑,面色和气地拍了拍朱长老的肩膀,“朱长老,我对你,其实有三大佩服,第一,佩服你坚守底限,不再丹药之中造假,第二,你绝不逃税漏税,第三,我佩服你慧眼识人,手底下的人都不敢造假,不敢偷税漏税,凭借这三点,你在我神剑宗的地位就替代不了,绝对替代不了!我这么佩服你,你总得也给我点面子吧!今天这一件事就这样过去,花钱买名声,这名声可是一个家族的立足之本啊!年会上,我会再次宣扬你这令我佩服的三点,第一,绝不造假,第二,绝不逃税漏税,第三,你慧眼识人,手底下的人全部可守规矩!所以说,你还是我们神剑宗那一位德高望重的朱长老。”

朱长老听闻宁义武如此狮子大张口,心中如何不愤怒,三万紫晶币可是他朱家年丹药行业,两年来所有收入。整整两年的收入,要捐给宁义武作为军事战备?可是他无力反驳,宁义武步步紧逼,根本没有留给他半分喘息的机会。

“真是狮子大张口!”朱长老心里极为不满,早已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可朱长老转念移向,心中也觉着这笔买卖恨划算:“可是,这两年的收入进一步提高我朱家的名望,这一笔买卖,倒也划算!宁义武算你厉害!”

原来,宁义武在天域的威望极高,一言九鼎,众所周知,这样的大人物如果陈述朱家的功德,老百姓自然更加愿意购买朱家的丹药。

现在,事情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朱长老也只好咬了咬牙,随后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一旁赵长老眼见朱长老如此,心中也无话可说,也只能跟着朱长老点了点头,心中同样求一个花钱消灾。

现在,他们心中最气愤的,并不是宁义武的这个折中方案,而是这一件事究竟是如何暴露出去的。

这一幕看得旁边的宁无缺心中不爽,只见宁无缺眉目横视,神色威武,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父亲居然与他们做妥协?这差一点就闹成政变了,古往今来,这种事情一旦发生,绝不能留有任何隐患,父亲难道不知道吗?当年天明大帝尚且为了巩固政权杀鸡儆猴,父亲难道连这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宁无缺心心念念:“真是想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零容忍,历来政治斗争都是‘首恶必办,协从不问’,这两位长老在这里秘密召开会议,此乃大逆不道之举,刚才父亲放过那一些长老,不过是想以宽待人罢了!为何对付。。。唉。。。他们可是幕后主谋啊!背后一定有人,不是那白眉老贼,就是那紫霞宗的宗主,如果父亲不在此时建立威名,这。。。唉。罢了罢了,父亲一向比我想得更远,这一定是父亲的计划!我又何须过于追问?”

显然,宁无缺比他弟弟要血气方刚百倍,毕竟,宁无缺从小就被父亲安排到军队之中,是堂堂正正的军人,最为痛恨偷鸡摸狗的事情。而宁鸿远则不然,宁鸿远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思维方式自然要比他大哥平和得多,即便这些长老背后戳他脊梁骨,他最多痛骂几句,也不会建议父亲要了他们的性命。

宁义武随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之后,见他二人答应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手。

突然,一位神秘莫测的黑影,如同一道闪烁的流星,赫然出现在这舞台上。

一身黑色盔甲在灯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骑士头盔虽然遮住了他的容貌,却遮不住那一双犀利的眼睛。

他正是宁义武手下的“黑夜军团”,代号“暗影”。

他们为神剑宗执行黑暗而又残酷的任务,与神剑宗另外一个武装组织“飞影”,代表着神剑宗的光与暗。

宁义武面朝这“暗影”点了点头,随后,只见这一位气度非凡的“暗影”骑士面朝宁义武,恭敬地递上了纸笔,随后一道幻影,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中。

宁义武望了一眼朱长老,将手中的纸笔转手递给了赵两位长老,随后面朝他们,态度极为温和地说道:“口说无凭,二位在这纸上签字吧!”

低头望着这一笔一纸,朱长老脸色骤然之间变得无比赤红,双目惊愕又愤怒地望着宁义武,可畏惧宁义武的威严,原本准备直呼其名的勇气,也**然无存,只得稽首相拜:“想不到宗主早有准备!我等惭愧。”

朱长老心中无话可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按照宁义武事先所设下的棋局一步一步走,按下了手印。

他自知这一盘棋,自己已经完全输了,他之前的计划也全部被磨灭。

他只恨一点,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够掌控军权,财权终归还是敌不过军权。

紧接着,宁义武拿着这一张纸又走到赵长老旁边。

赵长老望了一眼宁义武,又望了一眼旁边的朱长老,见朱长老满脸惨白,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跟着按下了手印。

宁义武见他们二人按下手印,瞬间将这一张纸收入袖口之中,大笑道:“朱长老和赵长老大公无私,必定会给当世之人留下榜样的!好了,二位现在可以离开了,最后,我还是替我神剑宗的老百姓谢谢你们,恩!下一次,你们也可以继续,啊,我再替神剑宗的百姓谢谢你们!谢谢,谢谢啊!”

朱赵两位长老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留在这里,早已经化为一道瞬影,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切暂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