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木英的讲述
待木英被卫子岭带回帅帐,又梳洗用饭,及至木英一碗热酒下肚,脸色渐渐红润,已是临近午时,木英边吃边道出了十万大军遭遇埋伏的详细经过:
据木英回忆,那是九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上将军卫冉在濮阳府中突然接到卫王的诏书,书云:着卫冉急速赶往云中,全权统领十万边军彻底扫清关外狄族的一切武装。卫冉在接到诏书之后连夜启程,身边只带了这个与卫冉形影不离的府中家老木英和车家两兄弟的左右护卫队。
卫冉一行几十人换马不换人,急行三日后终来到了云中军营,卫冉只简单用凉水冲身并喝一碗热酒后,便开始擂鼓聚将,待匆匆部署完大军的调动和相关用兵方略后,已是第二日丑时末刻。几日的车马奔劳终是使刚刚回到帅帐卧榻的卫冉精疲力竭,未及脱去全身软甲便倒头呼呼睡去。
卫冉这一睡竟睡了一天一夜,待其醒来已然发现早已误了大军出征的时辰,当时卫冉便怒斥了家老木英,怪其未及时叫醒自己,木英含泪委屈着说道:“一连四五日了,将军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老朽实不忍叫醒将军,如若再不让将军好好睡上一觉,就是铁打得人也熬不住,何况接下来便要开始打仗,一打起仗来就更不可能有时间睡觉了。”
卫冉本就待属下宽厚,更加上老家老木英以残疾之身,服侍自己近二十年了,又是想让自己好好睡觉才未及时叫醒自己,因而也就未加深究。待其匆匆用完一顿战饭,便点将出征了。
十万边军是大卫国的精锐之师,在卫冉的统领下向来都是纪律严明、行军神速,只三个时辰十万边军便开到了云山峡谷之中。云山峡谷是整个云山山脉在大地动之时所形成的一条异常险峻的大峡谷,谷深近十丈有余,然谷宽仅九尺左右,最窄处甚至仅能通过一人一马。因此历次大军通过云山峡谷之时都要分外地小心,特别是过谷的时间绝不能让敌军知晓,否则对方只要在谷中提前设伏,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时卫冉心中犯了嘀咕,下令大军穿过峡谷吧,却深恐中了对方的埋伏;绕道而行吧,已然来不及了,要想绕过这大峡谷至少得半个月的行军时间,从卫王那道诏书来看,怕是不可能允许自己慢慢绕过峡谷再去与狄族军队作战。
正在卫冉无法抉择之际,车家两兄弟似乎看出将军心中所虑,主动请缨由其所率领左右护卫队充当行军先锋,先行过谷探查路线和敌情,顺利过谷后以三声军中响箭为号。卫冉当即欣然答应道:“两位兄弟若是顺利完成此次任务,本将军必为两兄弟记上大功一件,凯旋之日,便是两兄弟受封之时。”
就这样,车家两兄弟带领着左右护卫队的近两百人进入了峡谷之中。还好峡谷不是太长,只要一切顺利半个时辰足以安全通过。
事情好像比预想的要顺利得多,将近半个时辰过后,便听到了峡谷另一边呼啸的一声响箭划破长空,所有的将士都听得格外清楚,大家都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传我帅令,大军以最快速度通过大峡谷!”随之卫冉果断下达了过谷的军令。
然这一军令竟生生葬送了十万边军将士的性命,大军堪堪行至谷中进退两难之际,自峡谷两边的崖壁上突然出现了黑森森的、会凌空飞行的黑衣杀手。要说这些数量不是太多的黑衣杀手即使是有所准备也不可能对大军造成多大地威胁,然这些黑衣杀手却并没有往下落石,或者射箭,而是人人手中一个麻布大袋,大袋抖开之际,自袋中撒出纷纷白色粉末,一时间空中的白色粉末如冬日的冻雪一般笼罩了整个峡谷之中。
大约两刻钟过后,粉末才逐渐散尽,然大军中几乎所有人都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东倒西歪,神智模糊。此时飞在空中的黑衣人如秃鹫一般俯冲而下,眨眼间便与混乱的大军厮杀在一起。大军此时毫无战力,只能任能宰割。看到被黑衣人无情屠杀的将士,卫冉凭借剑脉级的修为奋然反击,虽然也对黑衣人造成了一定的伤害,然终就是也不可避免地吸入一些白色粉末,眼前亦渐渐模糊起来。
木英早已停下进食,说到此处已是满脸泪水,其接过卫子岭递过的手帕胡乱地擦了几把脸继续叙述着。
眼看卫冉就要被几个黑衣人合力围杀,木英强提一口真气,背起卫冉紧贴着崖壁,凭借其出神入化的轻身功夫,奋力躲过黑衣人的围追截杀,几个闪落间便逃出了峡谷。而十万边军却再无一人逃出升天。
自此,卫冉便一言不发。待木英将卫冉带回濮阳向卫王说明一切之后,卫王大怒,声称卫冉定是与敌军私通,拱手将十万边军送与敌人,当场便要将卫冉五马分尸。还是安平君拼死力柬,才保其性命,将其打入了天牢之中。
天牢之中的卫冉始终一言不发,忍无可忍的卫王终是以通敌之罪,欲将卫冉全家全部处死,卫冉得知后竟凭借其剑脉级的修为生生打出了天牢,当其仗剑挺身至朝堂上之时,卫王终就被卫冉的气势所迫,答应只罪罚其一人,与其家人无关,待卫王将王书更改完毕后,卫冉才当朝挥剑自尽了。
临死之时,卫冉只开口了对着安平君说了一句话:“兄弟务要照看我一家老小!”说完还不待安平君应诺,喷泉般的血注便从其脖颈间喷了出来,瞬间当红了幽深的王宫大殿。
“父亲……”一声撕心裂肺地吼叫过后,卫子岭终是因过度悲痛而晕死过去。
卫子岭悠悠醒转之时已是夕阳西下、余晖待尽了。他呆呆地睁眼看着一直守在其身旁的武青绫和木英,许久都没有开口。
武青绫终是不忍如此尴尬的场面,她不自觉地理了理鬓角的乱发,有些脸红的问道:“子岭哥哥,你没事吧?”
卫子岭听到武青绫突然改口叫自己“子岭哥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了,其吭吭哧哧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武青绫在这方面比卫子岭要强得太多了,见卫子岭不好意思起来,她倒是“扑哧”一声乐了:“别不好意思了,我都知道了,你就是卫冉伯伯的儿子,我的子岭哥哥!”
卫子岭不好意思地向木英看了看,木英会意连忙说道:“是老朽告诉大小姐的。”
“青、青绫妹妹,你都知道了!”卫子岭慢慢坐了起来,小声地说道。
“我早猜到了,不过是今天才从木老口中得到证实的。”武青绫依然是那般天真无邪。
卫子岭点了点头,目光中又开始浮上了一屋浓浓的疑云。他看向木英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木英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讲述了他寻找卫子岭的经过。
原来卫冉在大殿自裁以后,大失颜面的卫王突然又改变了主意,非要诛卫家九族,安平君和一班大臣怎能对此事熟视无睹,在安平君地带领下,几乎九成的文武官吏都跪下为卫家求情,且声称如若卫王一意孤行,他们将集体辞官归隐,卫王这才大袖一挥,怒气冲冲地离开大殿。两日之后一道王书颁下:卫冉通敌已正法,念其曾为大卫立下汗马功劳,免其家室诛连之罪,然亦不能轻饶,着查封卫冉所有府邸、封地,遣散其府所有人员,将其妻、女贬为庶人,子卫子岭判流放之刑。
王书颁下之日安平君便将卫子岭的母亲和姐姐接到了安平君府,木英便起身前往紫阳山去寻找卫子岭了。可谁知安平君的书信却比木英早一步到达紫阳山,及至木英登上紫阳山时,卫子岭早已下山多日,不知所踪了。木英便一路寻来,待卫子岭进入安平君府当门客那天,木英才找到了他。
“安平君府那夜那个黑影就是木伯伯吗?”卫子岭终于想到了刚刚在安平君府住下那夜所发生的事情。
“嗯,当时我已确定少将军性命无忧,本欲现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少将军讲清楚,可谁知情急之下却被人发现了,当时老朽猜测少将军未对安平君言明身份,定然是有难言之隐,因而未敢现身,怕坏了少将军的计划,因此便离开了安平君府。”木英说出了一直让卫子岭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始末。
“那你又为何至今日才现身见我?”卫子岭思考了一会又问道。
“安平君府自那夜后便加强了警戒,我只能静等机会,谁知事情的变化竟太过离奇,少将军不仅打通了天生的绝脉,而且还成为了新军的主帅,老朽得知这些消息之后真是高兴呀,真是老天开眼呀!老天开眼呀!”木英又是激动无比。
“木伯伯,你还没说为何等到今日才来与我相见。”卫子岭并没有被木英岔开话题。
“哦,是这样,本来我可以在大军刚出征时就与少将军相见,可当我秘密跟随大军出发之后,却突然发现有一个人也与老朽一样,始终秘密地跟随着大军,老朽不知那人的真实意图,生恐那人加害于少将军,故而直到今日才……”说到这里木英朝武青绫看了一眼,不再说话了。
卫子岭心中已然明白,木英所说之人当然就是武青绫了,他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又过了片刻,卫子岭终于从长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对着武青绫和木英说道:“木伯伯和青绫妹妹你们去歇息去吧!我还要好好思谋一下大军的战法。”
“就让木老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照顾你。”武青绫说完一张娇美的脸庞已然红得如熟透了的苹果。
“你!留下来照顾我,不合适吧!”卫子岭不是一般地头大。
“怎么就不合适?”武青绫反倒一本正经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一个大姑娘家,深夜在我的帐中独自留下照顾我,会被别人说闲话的。”卫子岭的口吻好似一个长辈在教育一个晚辈一般。
“闲话,哈哈哈,谁愿意说就说去呗!”武青绫又“咯咯”娇笑起来。
“啊,你不怕别人说闲话,你不想嫁人啦!”卫子岭真是对这位大小姐无语了。
“不用你管!”武青绫红着脸说了一句,便朝后账跑了进去。
“这……”卫子岭彻底蒙了。
然卫子岭愣怔一会却发现木英不仅不帮忙说话,还在那一个劲儿地直笑,其很是无奈地对着木英说道:“木伯伯,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快快想个办法,把这位大小姐弄走吧,要不然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平叔叔呀!”
“这就是安平君的意思!”木英很是认真地说道。
“什么?”卫子岭就差惊掉了下巴。
“啊!对,想起来了,这件事你还真不知道。”木英恍然大悟般说道,“安平君府中的大小姐还在娘肚子之时便指给了你做妻子!”
“这都哪跟哪,什么乱七八糟的。”卫子岭突然不好意思地板起了面孔。
木英微微笑了笑道出了事情的始末经过。
原来卫子岭被送往紫阳山那一年,刚好安平君的夫人怀上了身孕,有一次安平君夫妇两人去将军府作客,在茶余饭后安平君便说,如果其妻腹中之子是男孩儿,便让其与岭儿结为兄弟,如若是女孩儿便让其稼给岭儿为妻子。
当时的卫冉并不同意,因其已然知道儿子的绝脉之身,不想拖累好兄弟的子女。然当安平君夫妇遭到卫冉的婉言拒绝之后,当即便写下一纸约定,并按上了夫妻两人的手印,以示诚心。
卫冉也不好再拒绝好兄弟的一番美意,只能退一步讲道:“好,如若孩子们长大后,同意今日你我之约定,此约定便作数;如若孩子们不同意思,兄弟休得再提约定之事。”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当时木英一直在旁侍候着,当然最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