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为武亦何为德

从离开梁村起,这三个少年已经走走停停看过了三次日出日落了。

累吗?当然累啦,怎么可能不累。十几岁的小伙子,就算是再体力好精力充沛也有力竭的时候吧,只不过他们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这十几年间连县城都没有去过几回的孩子又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路该往哪走呢。

走的匆忙,除了收集来的些许银两外带的干粮也很少。还好刚碰着了小溪,顺手给洗了把脸,不然这三个人蓬头垢面的看上去可真是像极了逃荒的难民。

肉龙本就嗜吃,体型偏胖,三人当中就属他体质最弱。这不,果然又是他第一个跳了出来,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开口问道:“锐哥,我们都走了三天了,这还要走多久才是个头啊?”

曾锐郁闷的答道:“这我应该怎么回答你啊,兄弟这里你没来过我也没来过,你真当我是百科全书无所不知呢。”

“行了行了这才走了三天,连柳阳县都还没走出去呢,才哪到哪,先找个地方休息会再继续向前走”老狗粗暴的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并下达了目标继续向前。

关于路线,三人唯一知道的就是向南不偏离方向的话应该能到达幽州。

幽州是一座尚武的城池那里不但有很多汉族的武者甚至是有很多异族的武士在讨生活,也算是多民族和谐相处了,最重要是已经不属于斧王的管辖范围了。

出发时三人暂定的目标就是幽州,人生地不熟的三人继续向前的动力除了活下去的信念外就只有仇恨了。

三人咬着牙又翻过了一座山,到了山顶之后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可以看到一片一片人工开垦的梯田错落有致,田地边上还有一户一户起的很整齐的房屋。

又走了一小会,三人便走下了山,看到了路边一歇凉的老汉,正坐在牛车上提着酒葫芦悠哉悠哉的喝着呢。曾锐便走上前问道:“老人家,麻烦问一下您这是什么地方啊。”

老汉喝下一口酒吧唧吧唧嘴,慢悠悠的答到:“你们这一副急匆匆赶路的模样怎么连自己走到了哪都不清楚吗?”

肉龙在边上连忙答道:“老爷爷,我们也不能算是赶路,我们这是在逃荒呢走到哪算哪呐!”

老汉听了眼后一瞪说道:“你可别叫我爷爷,我年轻着哩,没你这么大的孙子。还逃荒?这刚刚收稻子的时候你们就开始逃荒?你们这是逗二傻子呢,你当你们从北方逃了一年逃过来的啊,我看你们这年纪更像是犯了事为了躲避仇家或者官府的通缉逃难来了。”

这老汉还真是神了,人还真是越老越精,随便两句话竟然把三人的情况猜了个正着!

曾锐赶忙答道:“大爷您可千万别误会,我们虽然年纪不大但绝不是作奸犯科之人,我们只是从斧州边缘的大山中来,想去幽州投一名门习武,并不是他所说的逃荒。”

老汉又慢慢喝了一口酒说道:“其实你们从哪来,犯没犯事跟我一庄稼老汉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看你小子还挺懂礼貌也不像是偷奸耍滑之人,我便告诉你也行,这里还是斧州治下的溪辰县城离幽州可还有数百里之遥。

不过这里是斧王二少爷斧金的管辖范围以内,其他的部队不敢随便出入也就显得相对清净了,你们要是不嫌麻烦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同我回家慢慢说,反正老汉我一个人居住,难得有小伙子和我说说话,我也跟你们好好聊聊这附近的风土人情你们呢也陪老汉我好好喝两杯酒。”

三人连忙应下,开玩笑呢这几天光吃干粮了,干粮也快吃完了马上都得啃树皮了,能吃顿好饭还了解一下附近的情况多好的事呐!

“喏,柴火在屋门口那架子上,你们去劈点柴把灶弄起来,我去给你们杀只鸡,这半大小伙啊又是习武之人是缺不得营养了。”说完老大爷便自顾自的就往鸡笼里边走去。

曾锐顺手一拦,说道2:“大爷您别客气,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杀鸡干嘛呀,随便整俩小菜凑合着吃得了。”

老汉摆了摆手:“这有什么,远来是客往大了说这是礼貌和规矩,往小了说就算是过年过节我也是一个人过,杀只鸡我也吃不完,这好不容易来几个客人还不杀鸡,总不能公鸡我也等着下蛋吧。”

听老汉这么一说大家也没再劝,其实吧曾锐也是有私心的,十五六岁的年纪到底还是馋啊,谁不想吃点好的,便转身拿着柴刀和猪狗兄弟一起劈柴了。

曾锐才刚刚拾起架子上的柴火时就听到老狗正小声的训斥着肉龙:“说你是个猪吧,你还真是顶了个猪头,咱之前说没说好,和人交谈的时候尽量都让阿锐去说人没问咱,咱俩少胡乱搭话,言多必失,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了,你看你随便两句话就让那老头一脸警觉了,你再这样下去可能丢的就是哥三个的小命了你知道吗?”

肉龙低着头连声称是:“我保证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绝不会因为我的错误害了哥几个的。”

曾锐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当和事老了:“行了行了,说两句差不多得了,哥几个出来有什么事自己多注意,错了不可怕,错了改了就是了,真出事了就算是命不好吧。”

曾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狗也懒得再搭话,只顾着埋头劈柴准备生火。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屋外的老汉喊道:“行了行了,你们做客人也忙了这么久了,坐着休息会等吃饭吧。”

“好勒,大爷就看您的手艺了啊。”三人齐声应道。

这时老狗低声说道:“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打算说,但是又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们,这时老狗低声说道:“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打算说,但是又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们。”

“这又是为了什么......”三人没来得及接着讨论就听到老汉喊道:“小伙子快来个人端端菜,菜上桌了该吃饭了啊!”

曾锐小跑两步走过去帮老汉端着菜过来了,嚯!好家伙!就这么一会儿老人家就弄好了一只烧鸡一份肘子一大盘牛肉两个青菜。

三人纷纷夸奖大爷您真是好手艺,老汉一边从柜子上拿酒一边回道:“行了行了,就随便弄几个家常菜,俗话说的好穷文富武,练武的孩子营养可不能拉下来了。都坐都坐,咱庄稼人没那么多讲究,赶紧吃吧!”

大家本来也饿了,一听老汉的话,自然赶忙坐下向老汉敬了杯酒,就不再客气地开始大吃起来。

酒过三巡,肉龙忍不住问道:“大爷为什么你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老汉听着沉默了少许就放下了筷子喝了口酒:“既然你说到了这个,如果你们想听的话,我就给你们讲一个很长的故事如何?”

三人自然是乐乐呵呵的说好。

老汉又猛喝了一大口酒:“小伙子那你们先说说你们觉得,何为武,何为德。”

见三个人都低头沉思沉默不语,老汉又仿佛能猜到会是这种情况,得意笑了笑,说道:“也是,十几岁的孩子又好回答这个很多练了一辈子武都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呢。”

“算了,还是我来给你们讲讲我的故事吧。故事就得从何为武何为德说起。练武之人的理想莫不过强身健体保家卫国,又或是仗剑天涯来去如风,而我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一人我也是一样。

我小的时候那会这还是梁王的地界,梁王称得上爱民如子他不同于一般的军阀,不征兵不讨伐。梁王治下称得上是老百姓们少有的安居乐业,在这大环境兵荒马乱的年代很罕见的净土了。

当时我勉强能算是家境殷实就摆了一位梁王手下告老还乡的卫队长为师,那老拳师一套拳法虎虎生威,也是我运气好师傅看我忠厚老实他又恰巧年事已高便我收了为他养老送终。”

肉龙这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插嘴道:“大爷,你说的老拳师是不是陈如铁陈大师啊!”

老汉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三人说道:“难道你们大山深处还听到过我师傅的名讳?”

肉龙此时自知失言吞吞吐吐的说道:“不不,不是的,我是和我爹去附近的县城进货的时候在茶馆里歇息时听到说书先生说的过很多次陈如铁大师一双铁拳拳劲如风势如猛虎,曾有人刺杀梁王,他一个人凭着一双拳头三两下将六七个大汉当场打残。

还说过梁王治下有匪患闹事陈大师说他去去就回,单人单马,清晨去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时他就一个人骑着马,马上还绑着一串鲜血淋漓的头颅呢。大爷,说书先生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大爷答道:“这些我也不知道,我师傅生前很少和我说起他以前的事情。但是闹事刺杀那件事我估计十有八九是假的。

因为我师傅多次教导过我说作为军人尤其是危及生命时功夫就不再是强身健体之法而应当是杀人技,若出手不留手,留手是对自己和战友们的不负责任。好了我们言归正传继续说回我自己的故事吧。”

老汉随意地扫了三人一眼之后对着曾锐说道:“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四层水准,他们两人应该是个三层的水准吧。”

三人连连点头,心中无疑对面前老汉又高看了一眼,毕竟对方修为要高出自己一大截才可能一眼看出自己的功力。

“你们这哪是练武,你们充其量不过是做过一些锻炼罢了,一个正值壮年的庄稼汉也有称得上三层的水准,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踏在五层台阶上不短的时间了。

当然啦习武修行讲究的都是法侣财地,你们从小地方来没有好的师傅教导自然也就没有好的修习功法,习武之人食量肯定也大吃的多还不行还得吃的好营养跟不上打基础也就难了。”说到这,话锋一转。

接着道:“你们不同于大的家族子弟,他们从出生起起步就和你们不一样了,从小用珍贵的药材进行药浴,吃的也是营养价值极高的东西,家族武师就算不是实力顶尖至少也知道因人而异教导最适合他们的功法。

而这些你们都没有的,不说比不上家族子弟,你们比我小时候的条件都差上很多,能通过勤学苦练打好基础也实为不易了。”

嘿,还真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先说了三人修为低两句还不忘再夸上他们两句够勤奋。

“我虚岁不到十六,师傅就病倒了,按道理说师傅练武之人修为更是达到了八阶锻骨,不到古稀应该还可以活很久的。但是师傅告诉我,说他年轻时一直到中年的军旅生涯里杀性太重练武也好养身也好怎么也离不了修身养性,而师傅在军队就一直是充当一个刽子手的角色杀过的人自己心里都没个大概数目便提前迎来了气血反噬。

师傅自知死期将近叮嘱到我,我没有想到我最后随手收的一个小徒弟,竟然还能达到健体境的巅峰,到底是勤能补拙啊,你可比你那几个不争气的师兄强多了。

为师一辈子也没有子嗣到老了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把你当亲孙子一养养了这么几年,只可惜没能多陪你几年不然你的武道水准自然能更上一层楼人也能更稳重多了。

接下来几句话为师希望你能仔细听清楚,最好都能听进去,你如果不曾习武只是和我学些做人的道理我会举荐你去县衙甚至是梁王府做一小吏也未尝没有出头之日,但是你学的是武用对了地方是保家卫国的战士用错了地方是平常人眼里的杀人魔头。

只是现在梁王并没有问鼎天下之心现在更是暮年已经多年不招兵了也就断绝了军伍之路,我死了之后你最好是潜心习武就算不入军伍做个武师也行,千万别被奸人蛊惑用这一身功夫闯下大祸。

我含泪答应师傅一定会做到的,师傅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以后的路你就得自己走了,接着我师傅也就离开了人世。

再后来,我打算潜心修武不到健体境最强之时不进阶,什么时候进阶再出关,可未知的总是令人琢磨不透的。”

曾锐看老汉好像不想再开口,就想转移一下话题开口问道:“大爷进来这么久还一直没问你的名讳,我们老是大爷大爷的喊也不像回事,您方便透露一下吗?”

老汉:“真是我的不对,到我家来我连名字都没有告诉你们,我自我介绍一下,左旺华溪辰县人。”

只见肉龙连嘴里的酒都呛了,不停的咳咳咳的咳嗽,曾锐和老狗都望着肉龙忙喊道:“我说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啊!”

肉龙挂在脸上的惊讶之情没有任何的减退,指着老汉说道:“血手旺华!少年闹事杀人,从容离去后,赶来的官兵都被他杀的干干净净,后随斧王揭竿而起,修为不算顶尖但胆大程度被称为后来的斧州第一悍卒。”

叫做左旺华的老汉笑道:“哟小胖子,你知道的挺多啊,你这完全可以自己当个说书先生了啊。也和你说的差不多吧,那接下来是你说还是我说?”

“当然是您说啦,我怎么敢关公面前耍大刀呢。”肉龙舔着脸还知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虽然一直在师傅家练武,但是并没有和家里断了联系,一天下人慌慌张张的跑来找我,跟我说我爸妈都被新上任的城主给抓走了,因为新任城主一上任就要求我家要出一壮丁充军,我家因为我外出习武根本就没有合适的男丁便说我家违抗梁王命令斩立决。

等我匆匆赶到县城时已是阴阳两相隔。这时我就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师傅临终前的话,这才造成了那么一场连说书先生都知道的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