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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高中和重点高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普高的课余活动总是比较丰富。这不,市艺术节过去没多久,季千阳又再次把学生会的人召集起来,简述两个月后将在小西门艺术剧院举办一次喜迎校庆的文艺汇演。届时将会请整个区的学生会代表和一些老师过来作为嘉宾出席。并且就连高三年级也得此机会放假一天,以其规模和重视程度来说,算得上是顾迎蓝等人入校以来最隆重的一次活动了。

听到这么有意思的活动,在场的人都露出了蠢蠢欲动的表情。自告奋勇地承担起能做的事情,季千阳让各个部长下去征集意见两天后给他方案。顾迎蓝素来没什么艺术细胞,对于此类活动不太感冒。反正有文艺部长林荫音撑着,于是她就把重点都放在了此期校报该如何宣传的上面,找好友许薇随便帮她写了一份策划书就给提交了上去。却没有想到,她这份随便糊弄的方案竟然会在两天以后的会议里,成为重点讨论的可实施方案!

“会长,我觉得迎蓝的点子不错,要不就让她做这次活动的总策划,我来辅助她吧。”林荫音在一干讨论声中,提高音量,压住所有声音对季千阳说道。

话音刚落,全场就陷入到了一片沉默当中,纷纷朝林荫音投去惊异的目光。难以想象,素来事事都要和顾迎蓝对着干的她,会破天荒的赞同起她来。

就连顾迎蓝也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看林荫音也不像吃错药的样子,为什么会突然支持起她来呢?

林荫音似乎是很满意这个效果,并没有如顾迎蓝想的那样又变回脸去,而是甜甜地冲众人一笑,“我向来公私分明。这次活动是为学校做的,有什么私人恩怨,我不会把它带到工作上来。就算我和迎蓝不和,我也还是要说,她的方案的确比我的更好。所以,大家完全没有必要感到奇怪。”

“不奇怪才有鬼了!”景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半天,在林荫音坐下来以后,将信将疑地拽了拽她,小声询问,“吃错药了?”

“去,少添乱!”林荫音在桌子下面重重地踩了他一脚。意味不明的扭头冲顾迎蓝一笑。

顾迎蓝理了理思绪,距离上一次打架没过去几天,两人之后也没发生过什么能让林荫音对她另眼相待的事情。所以,顾迎蓝对林荫音这种突然的转变依然持着怀疑的态度,不太敢应承下来,于是扬言道:“我毕竟是学习部的,文艺方面的事情并不太懂,我看总策划还是算了吧。不过学习部会保证全力支持文艺部的各项活动的!”

比起刚才林荫音的那两句话,顾迎蓝这一句官方托辞反倒显得无足轻重。大家埋头小声地讨论着,并没有给予她多余的回应。

季千阳低头再次翻了翻手中的策划案,沉默片刻,才抬头淡淡地问在场的人,“大家觉得如何?”

在学生会里,林荫音和顾迎蓝的友情圈正好对半,虽然不太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林荫音会突然支持起她,但看到林荫音主动和解这种好兆头,大家也都不好拂了她的意,纷纷表示赞同和支持林荫音的提议。

林荫音一脸坦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阴谋的样子,微笑地看着顾迎蓝,等待季千阳做最后的决定。

顾迎蓝被林荫音看得发毛,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林荫音这一招到底是想做什么。

当然,觉得奇怪的人,显然不止顾迎蓝一个。

景临疑惑地用手肘拐了拐林荫音,再次压低声音道:“你别不是居心叵测想到什么馊点子了吧?我告诉你,这次活动可开不得玩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林荫音扭过头不满地掐着景临的手臂。语气却并没有平日里被误会时的理直气壮。

景临疼的龇牙咧嘴,急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请美女原谅!再也不敢乱说了!”

“我看你再敢怀疑我!”林荫音忿然地直到把景临的手臂掐青了才放开手。

景临一边揉着被她掐青的手臂,一边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总觉得今天的林荫音和平时不太一样。

景临初二转学以后,就一直和林荫音是同班同学。直到高一了两人才分在不同的班。又因为同在学生会,两人共事的机会一直很多。他印象中的林荫音素来自负骄傲,鲜少会完全听从别人的意见,更别说把重担交给别人了。而且,虽然林荫音平时大小姐脾气是重了点,但是,在工作方面,她却是个凡事都追求完美的人,恨不得所有事情都自己做好。

客观的说,顾迎蓝更注重大局上的掌握,对于细节上的事情倒是没有林荫音那么讲究。两人合作,其实反而能够互补。

可是,从两人之前的种种敌对关系上来看,这一次莫名其妙的赞同,更加让人觉得不安。

“既然大家都觉得让迎蓝做总策划比较好,那么这次活动就交给学习部来策划,文艺部跟进,其他部辅助,如何?”季千阳思虑片刻后给出了最终答复。

所有人鼓掌表示同意,大致分配了工作范畴以后,各自拿起笔记本就纷纷开始着手准备相关的事宜。

“既然要合作,咱们往后就得好好沟通沟通了。”林荫音在临走前,笑靥如花地朝顾迎蓝伸出手,刻意重读了好好两个字。

顾迎蓝应了一声,心事重重地与她相握。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才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可她刚走到门口就又被季千阳给叫住了,“迎蓝,你留一下。”

季千阳简单的和顾迎蓝说了一下这次活动里的注意事项和一些细节问题,就连经费之类的都让她做好一个表格,到时候他在学校这边负责申请。

因为顾迎蓝是第一次负责这类型的活动,难免有些紧张不安,他说的每一点都记的特别认真和仔细,生怕遗漏了什么。

“会长,还有什么事情要补充的吗?”顾迎蓝把笔放到包里,临行前又向季千阳确认了一次。

季千阳的嘴角扬起一丝温柔的弧度,“没有了。不过,这次活动,我想,不会太顺利。你要多拿出耐心来。”

“嗯。”

“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你能做的很好。”

“会长……”顾迎蓝想了想,刚才人多她不好意思开口,现在人都走了,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才不安地开口道:“会长,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我觉得,让林荫音来做总策划会不会比较好?以往的活动,也一直都是她在做的。”

季千阳看着顾迎蓝眉头都拧到一起的样子,淡淡地笑了起来,“我们家的迎蓝,什么时候怕过了?”

“我们家的迎蓝……我们家的迎蓝……我们家的迎蓝……”季千阳云淡风轻的七个字,仿佛鼓点一样重重地敲在顾迎蓝的心口。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这七个字的促进下地加速流动。各种不安踌躇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会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季千阳赞许地冲她笑了起来,“还有……”顿了顿,“那天,我对你态度不好,你也别介意。”

“不会不会。”顾迎蓝猛一阵摇头,“会长那么温柔的人。我早就忘记啦!”

窗户外的千日红已经被搬走,使得屋子里的光线更添了几许透亮。季千阳抬眉看到顾迎蓝眼睛里迸发出的光芒,明亮得有些晃眼。于是,起身走到顾迎蓝的面前,拍拍她的肩膀,“我和白榕的事情,以后你都不要插手,你答应我,可以吗?”

听到他的话,顾迎蓝的脑海里忽地闪过一张明媚的笑容。那笑容下掩盖的悲伤,曾那么厚重地覆盖住了她所有的情感。顾迎蓝想拒绝,但一面对季千阳的时候,她就总会情不自禁地答应他所有的要求,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我听会长的。”

季千阳伸出手来揉乱她的短发,“去吧,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

说完,又重新走回了座位上,埋头看起了桌上的文件。

顾迎蓝站在原地有些痴痴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下,茂密的睫毛好似遮挡了重重心事,季千阳不笑的时候,唇沿下垂,疏离而清冷,让人无端地在心底漫起一抹心疼。

她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拒绝他的。

顾迎蓝默默地叹气一声,抓抓头发,把手放在季千阳刚才放过的地方,似乎这样就能和他牵手了一般,嘿嘿地傻笑两声,背着书包跑了。

桌子上的花瓶里,光线折射的倒影明明灭灭在纸张上晃动,搅乱了季千阳原本的平静。他从衣服兜里拿出一颗莹白的小石头,轻轻地丢了进去。“噗通”一声,平静的水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小石头迅速地下沉,与花瓶里的其他石子摩擦着靠近。很快地,水面又恢复了寂静。季千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手指间余留的海水味和院子里的花香混杂,这次活动,不会见到她了吧……

虽然季千阳的鼓励让顾迎蓝重拾了信心,可是,顾迎蓝离开团委办公室以后,第一件事情还是去找死党许薇兴师问罪去了。

“许薇,你在那策划书里到底写什么了?”顾迎蓝把许薇挤到墙角佯怒地朝她问道。

许薇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斜睨她一眼,“我别告诉我你连看都没看就交了。”

“废话,我哪有时间看。我忙着做校报的宣传案呢!”

“SOGA,”许薇捂嘴笑得很欢乐,“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就把我哥大学校庆的方案直接抄了一份,怎么样,很厉害吧。我哥可是个人才!”

顾迎蓝就知道交友不慎害人害己!早知道一份策划案会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她宁可自己写了!不过,即使是这样,结果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顾迎蓝只要一想到季千阳说过的那七个字,嘴角就忍不住地上扬。再难拧的麻花,她都要把它拧直了!

“喂喂喂,是不是季千阳和你说什么了?看你笑的这么诡异。”顾迎蓝不是一个善于伪装自己感情的人,她那些小动作一眼便能被人识别出来。哪怕顾迎蓝总是极力否认自己演技差这个事实。

许薇拿她没办法,顾迎蓝不愿意说,她也逼不了她。但是,提起季千阳,她就总是会想到另外一个人,忍不住问道:“那白榕,这次会来吗?”

顾迎蓝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叹气道:“或许不会来了吧。我也不知道。”

是啊,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她都已经答应季千阳,不会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顾迎蓝不想因为白榕而影响了情绪,急忙收住思绪抱着资料跑开了。许薇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走廊尽头,无奈地摇头叹气。走廊下面,葱郁的桉树在两旁伸长开枝桠,未经修剪的恣意生长,细长的叶子围成一个个网点世界,把明晃晃的阳光隔离在树叶之外。树下坐着一排排看书或者游戏的少年们,每个人在对着其他人笑的时候,谁又能看到他的心里是否在哭?

许薇用手撑着下巴靠在栏杆上寻找顾迎蓝的身影,可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她,反而无意间看到了林荫音绕过新建的教学楼和景临慢悠悠地穿过整个操场去单车棚取车。

林荫音捏了捏被拔了气门芯瘪下去的轮胎,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气得一脚踹在车子上,直接踹倒了一整排的自行车。伴随着轰啦啦的巨大声响,就连景临的车子也顺带遭殃。

学校里总是有那么多闲得发慌的人喜欢拔别人的气门芯!景临本来还想安慰林荫音几句,看到自己的车子也被拔了,气不打一处来,又一脚踹过去,把另外一排的车子也给踹倒了。

看管车子的保安听到声响冲出来正要逮住两人,林荫音推着车子一边跑一边大喊:“景临你怎么又破坏公共设施啊!太没公德心了!”

“荫音!你怎么也跟那个顾二愣子一样!”景临被林荫音的嫁祸气得直翻白眼,生怕被保安逮住了拽到班主任那里去,也来不及骂她了,把自行车往肩膀上一抗,紧追着林荫音就跑出了学校。

直到确定保安没有追出来,林荫音才停下脚步,推着自行车走到景临的另一边,“你倒是说说,我和顾迎蓝哪里一样了?”

景临一看到林荫音抬手,条件反射的就往旁边缩,生怕她又掐自己,急忙赔笑道:“不一样不一样,你刚才听见的都是幻觉,幻觉!”

“那你说说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林荫音忽然好奇起来。

“大美女呗。”景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林荫音哼了一声,对于这种敷衍的话表示不屑。甩甩头把车子推得快出他好大一截。

“唉,我这说实话你发什么火啊。”景临被她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排除你和顾二愣子打架的时候,我觉得你平时挺温柔挺安静挺随和的。我们班的男生都说你像个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样,完全就是理想情人的代表。不像某些人,整天聒噪的要命,随便说她几句就动手动脚的,简直就是一个悍妇。我都怀疑她以后能不能嫁人的!”

林荫音哼了哼,对于他的吹捧不予评论。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随着他的唇线而停留。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刀削般深刻的侧脸因着他面部表情而生动,不知有多少女生曾像她这样偷偷地凝望过他。从小到大,林荫音的身边就不乏各种优秀的追求者,可唯有景临,就像是身体里装了磁铁一般,一旦注视就会深深地把人吸引住,怎么也无法挪开视线。

景临以往放学后,都会在学校里打球打到很晚才走,今日难得没有打球一放学就跟着林荫音,显然他是有话要说。林荫音也不着急拆穿他,故意放慢脚步,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边走边聊。

不过,显然景临并不知道林荫音早已猜透自己那点小心思。兜了半天圈子,转了好几圈才转到正题上,旁敲侧击地问道:“荫音啊,就算是你陷害我的补偿怎么样,你来解释一下,其实我挺不能明白的,你之前和顾迎蓝一天到晚在闹些什么?这日子有那么无聊吗?干嘛非得每天斗来斗去的。好好相处就那么难吗?你要实在无聊,你也去拔气门芯吧,好歹还有点乐趣。”

“因为你太笨!”林荫音解开马尾上的皮筋让头发披散下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景临,“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在感情的事情上你就总是转不过弯来呢!”

景临被她说的一头雾水,明明问的是她和顾迎蓝的矛盾,好端端地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林荫音被景临这句话刺激得不轻,她不能明白为什么他口中的顾迎蓝明明这么不招他待见,他张口闭口却总是她。林荫音索性把车一横,挡在他的面前问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顾迎蓝?”

“啊,你以为我喜欢她?”景临被林荫音的问题吓了一跳,突兀地大呼起来,惊动了前面树下正在接吻的恋人。两人见到他们红着脸迅速的分开。林荫音尴尬的冲他们笑笑,耳根莫名的有些烧烫,也不等他回答,推着自行车就往旁边冲。

林荫音一跑,景临就更加的莫名其妙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紧追着她而去。眼看着马上就到修车的地方,林荫音才停了下来,叫住他:“喂,景临。”

“嗯?”景临拉起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茫然地看着她。

“我喜欢你!”

“啊!”景临一怔,瞪大了眼睛望着林荫音。过了半晌,他似乎是才听到这句话,整个街道都回响着他“啊!啊!啊!”地一串鬼叫。

“啊什么啊,跟你表白呢,严肃点。”林荫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来并没有打算告诉他的话,忽然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她以为他至少是能感受得到她对他不一样的。可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其实压根都不知道的吧。

景临看着林荫音烧红的一张脸,沉默片刻,总算是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你确定你现在是醒着的么?”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荫音深吸一口气,干脆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把剩下的话说完:“我从初二喜欢你,一直都追你追到二十二中来了!每次我都做那么明显,可惜你就是看不出来。非得逼我把话说明白了。没错,我就是喜欢你了!”

景临慌了,“可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啊。你不是说你是不小心才考来二十二中的吗?你不是说你有心上人了吗?怎么又跟我有关系了?没道理啊,没理由啊!不可能啊……”

“我那是骗你的!”

许是景临从来就没有把林荫音的身份往另外一个方面想吧,对于她突然的表白,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始终无法相信林荫音会喜欢自己这件事情。难以置信地抱着头一阵猛摇。好像这一句我喜欢你,并非是带给彼此幸福的前提,反倒是噩梦一样。

可是,若是说这一句话的人,换做是顾迎蓝呢?

你又会怎么样?

林荫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和酸涩,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哈哈哈哈,看你被吓的,我刚才是逗你的!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

说着,她像平时那样扭身拿出镜子来,佯装整理头发。透过镜子,她以为她刚才那个笑容足够天衣无缝,但当她看到镜子里的景临松口气的模样时,她的笑容再也无法维持,黯然的情绪从嘴角一路往下蔓延,在心口流淌成一圈圈沙堡,从丝丝缝缝里渗透着难受。

“荫音……”景临察觉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诡异气氛,轻声地唤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郁:“你知道吗,我,不配任何人喜欢。”

林荫音握着镜子的手颤了颤,为了不被他发现自己的伪装,立即收起镜子把手插到了衣服兜里。背对着他,点了点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景临看着她有些僵硬的背影,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若是此时的林荫音能够回过头看他一眼,或许,她就能从他克制而忧伤的眼睛里看懂什么,明白他的这句话,并非是安慰。

可是,她没有。

“都跟你说了开玩笑的嘛。你干嘛这么紧张,弄得这么严肃。追我的人那么多,我哪忙得过来喜欢你啊。真是的。”林荫音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而破坏了两人之间目前的关系,无所谓似的大声笑起来,“我就不陪你瞎逛了,还有好多事情呢,明天见啊!”

说着,林荫音也不管自行车是否有气,推着自行车飞速的逃离现场。她怕再多呆一秒,她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流下拼命压抑住的眼泪。怕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他所看到的那么坚强。怕他知道,这一句玩笑话,她曾在镜子前默默练习了不计其数个日日夜夜。

景临看着林荫音的背影,本还想说点什么,路边骤然刮起一阵凉爽的夏风,把他的话音统统覆盖,夏风席卷着白色的樱花簌簌落下,轻盈的花瓣落在脚边,就像是下了一场过云雨。连同女孩子发丝间的洗发水香气,在夏日初升温度的空气里也一点点蒸发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