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打马南宫(4)

正思索间,那黑纹腹蛇又被母猴儿拍了几下狠的,似乎已有点怯战,头一低一偏,想绕身溜走,但此时母猴儿却不放过,身形极为迅速地绕着腹蛇转过半圈,瞅准时机闪电般地一把抓住蛇尾,重重地冲着一块石头上甩去,啪地一声重重甩在石头上。

黑纹腹蛇痛苦地扭动着身子,打几个滚,蛇头一低,又想往灌木丛中钻,母猴儿飞快地窜上去,又一把拎住蛇甩,使劲往石头上甩出,又是啪地一声闷响。

朱文羽看得目瞪口呆,仔细盯着那场大战,不过很快这场蛇猴大战便已决出分晓,母猴儿越甩越快,越甩越密,到后来已是甩完之后顺手又抓住蛇尾再使劲甩出,那黑纹腹蛇奄奄一息地在地上扭动盘旋,已是毫无反抗之力,身上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再被甩得几次,扔在地上扭动几下逐渐不动。

母猴儿仍不罢休,嘴中吱吱乱叫地又使劲甩了几次,实在看着那蛇头都已在石头上嗑得稀烂,方才罢手,回到小猴儿身边,抱起小猴儿,又凄惨地吱吱叫了几声,紧紧抱着不放,跳过几丛灌木,消失在黑暗之中。

朱文羽怔怔半晌,方才醒过神来,朝着方才那女子藏身之处一拱手道:“多谢姑娘指点。”

“公子不必客气,我也只是想看看那只猴子怎么对付那条毒蛇罢了。”轻轻一笑,那女子已慢慢走了过来,月色之下,只见那女子一身深绿,却不是劲装,倒象是寻常人家女儿家穿的衣裙,山风中衣袂飘飘,身形卓约,一块面纱将脸严严实实盖住,不露丝毫肌肤。

朱文羽从未见过此等装束之人,但他早从南宫雷处听过江湖中的种种禁忌,似这等情形万不可随意发问,只当是并不在意罢了:“在下朱文羽,不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史。”那姑娘淡淡道,说话间已走近到跟前。

“原来是史姑娘,如此深夜荒郊,未想到在此处遇上姑娘,不知姑娘欲往何处?” 朱文羽丝毫不敢大意,主要是眼前之事实是有些诡异,深夜荒郊,碰上一个独自出行的年轻姑娘,居然还会千里传音的绝世武功。

“呵呵,朱公子不必多疑,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和你一样,也是赶路的,在这歇歇脚罢了。”那姑娘轻轻一笑。

“哦,既是同路之人,不如一起生堆火,也可去去寒气?”朱文羽见问不出什么,随便劲儿一上来,干脆放宽心神,也懒得再去琢磨对方的来意身份,开口笑道。

“那就有劳朱公子了。”那姑娘竟是一点不客气,淡淡道,声音恬静,语气中听不出半点喜怒哀乐。

“愿为姑娘效劳。”朱文羽笑道,转身便去采摘枯柴。那姑娘却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衣裙在山风中猎猎轻响。

不一会,山谷背风处便生起了一堆火。“姑娘请。”朱文羽笑道。

“多谢朱公子了。”说罢慢慢走过来,掏出一块手绢往地上一铺,坐了下来。

“姑娘不必多礼。”朱文羽见那姑娘一个多字也不吐,自觉无趣,也是自顾自地在火堆之前坐下。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火堆在山风中跳动。

“公子方才看了蛇猴大战,不知有何感悟?”半晌,那姑娘突地打破沉静道。

“感悟?什么?”朱文羽一时接不上话来。

“我曾听人说过,世间万物必有所源,任何门派的武功皆是从山水万物中来,公子不觉得方才蛇猴之争中也隐含了不少武功诀要吗?”

朱文羽本就是个聪明绝顶的练武奇材,否则也不会仅凭着和宫中侍卫们的游戏玩闹以及一本《易气养生诀》便练出来如今一身的武功,听闻此言蓦然一惊,回想那猴儿的躲避蛇头进击的身形实是极为灵动巧妙,后来更是从非常巧妙的角度极为迅捷地拍向蛇头或是抓住蛇尾,那种速度角度处处出人意料,还有那蛇,蛇头吐信进击的速度也极是惊人,一击不中立刻缩回,又保持着昂首之姿,紧盯着对手蓄势准备着下一回的攻击。若是能将这种身法战术融在武功之中,实是有出其不意之效,细细咀嚼之处,愈琢磨愈觉得其间实是暗合着不少武功要诀。念及此处,心中实是不胜之喜:“多谢姑娘指点,令在下茅塞顿开。”

“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承你替我生火之情罢了。”那姑娘淡然道,面纱之下虽看不到是何模样,但从话语中却是感到透出一种轻笑。

朱文羽也顾不上多说,再细细回忆体会方才所见,心中暗暗琢磨,越想越觉颇有所得,几乎有一种心痒痒的感觉。

“看来公子颇有所得,不知公子是否有兴和小女子过几招?”那姑娘突道,未等朱文羽反应过来,扬手一掌便劈了过来,二人相隔一丈有余,但这一劈之下,朱文羽只觉暗劲扑面,连身旁的火苗也被压得矮了一截。

朱文羽大惊,未料到这姑娘说打便打,更没想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单身姑娘,竟有如此掌风劲力,居然完全是刚猛之劲。“好,来就来。”朱文羽笑道,脚下一点,原本蹲着的身子突地一长,后退数尺有余,劈过掌风,扬手还招。

二人顿时在火堆之旁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那姑娘不住地使出刚猛掌力劈过来,朱文羽则回想那猴蛇动作,趋退闪避之时有意模仿其中精妙之处,一时以静制动,如母猴般运掌力倏地从偏处侧攻,一时又是出招飘忽不定,伺机猛扑,越打越觉回味无穷。可怪那女子的掌法虽然简单古朴,掌力也以刚猛为主,但收发间力道回转,刚中带柔,柔内含刚,实是一门十分深奥精妙的掌法,与朱文羽打了个旗鼓相当。显见那女子的武功比之朱文羽实是高了一筹。

斗得几有小半个时辰,那女子突地一退,轻喝:“好!再试试剑法!”说罢也不知如何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长萧,挺剑攻来。

朱文羽长笑:“好,试试就试试!”手往腰间一探,雷霆剑在手,也是挥剑接招。

这一比剑又是一番景象,那女子以萧当剑,剑法飘忽,身姿逸然,与方才刚猛的掌法竟是全然不同,进退之际身形灵动,有如轻歌曼舞,娇柔恬美,一时又如仙子下凡,出尘飘逸。

“这是什么剑法?”朱文羽虽在宫中和侍卫们习武,各门各派武功学了不下数千招,却也从未见过这等剑法,大感新鲜。

“玉女剑法。”那女子轻道,手上一抖,又是三招刺来。

朱文羽一时华山剑法,一时昆仑剑招,也不论究是何门何派的剑招武功,顺手而来,但那玉女剑法实是太过飘忽不定,虚虚实实,角度方位出剑时机又是精妙之极,皆非常理,时而有如一飘尘仙女,时而又如面对一个顽皮少女,直弄得朱文羽几乎应对不暇,左支右挡方才勉强挡住,依旧弄了个手忙脚乱,论剑法那姑娘恐怕也不低于他这杂家,且进退有度,风姿卓然,显是大家风范。

交手近百招,那女子突地一收剑,静立不动,身姿沉稳,山风掀起衣裙,更显出尘脱俗。

“怎么?不打了?”朱文羽也是剑一收,笑道。激斗数百招,丝毫不闻气喘之声,两人可谓都未尽全力,皆有一身不俗的内功

“嗯。”那女子淡淡道,回到火堆前坐了下来。也未见她如何动作,方才那支长萧转眼不见,竟不知她藏在何处。

“这姑娘掌法刚猛,剑法却是走的阴柔路子,也不知是何严厉,刚柔两路俱都深有造诣。”朱文羽心中暗道,人却也回到火堆旁边,笑道:“多谢姑娘指点。却不知姑娘方才所使的是什么掌法?威力惊人。”

“降龙十八掌。”那姑娘淡淡道。

“降龙十八掌?”朱文羽心惊不已:“降龙十八掌不是丐帮的独门武功吗?姑娘是丐帮中人。”

朱文羽早听南宫雷提起过这“降龙十八掌”,却是从未见过。听那南宫雷说,那“降龙十八掌”创自丐帮第四代帮主,而到了第十八代帮主洪七公手中得以大成,并以之挤身天下五绝之一,“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中,“北丐”便是洪七公,洪七公的徒弟“北侠”郭靖得了“降龙十八掌”真传,虽这个“侠”字说的是他以“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之言,独守襄阳,阻住蒙古大军南下,换得中原百姓数十年平安,成就一代名侠,但当年郭靖以一套“降龙十八掌”也可身为天下绝顶高手而不愧。襄阳城破之后,“降龙十八掌”便只余下了十五掌流传下来,幸得郭靖黄蓉预先在倚天剑屠龙刀中藏有一份武功秘笈,二十余年前方才重又回到丐帮手中,总算又将这路掌法补足到十八掌,丐帮现任帮主谢非便是以这路武功扬名江湖,被称为“铁手天龙”。

“嗯……算是吧。”那姑娘略一迟疑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