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共同的二十一岁

Chapter18:共同的二十一岁

她咯咯笑起来,

一仰脸,刚好看见空中

悬着一轮冰盘似的大月亮。

她索性躺在冰面上,

静静面对着静谧安详的月亮。

寒意透过厚厚的羽绒服浸润全身,

直到后背有些刺痛。

低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悦然生日当天。做了一夜荒杂无序的梦后,醒来二十一岁生日已如期而至。悦然洗漱完毕,看看镜中的自己和昨天并没有明显变化,她决定收拾心情,好好迎接二十一岁的自己。第一件事呢,今晚要请陈放为她调制一杯生日鸡尾酒,要有酒精的,而不是什么甜味饮料。第二件事要为自己选一件小礼物。主意打定,她给陈放打电话,陈放慵懒外加鼻音浓重的声音令她有不祥的预感:“悦然,我挂了,突然重感冒,八成是伊藤良那个禽兽传染的。”

悦然言不由衷地问:“有人照顾你吗?要不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你快别假惺惺了,该干吗干吗去。”

悦然挂了电话自语道:“真是知己啊。”失望之余她安慰自己,好歹还有第二件事,于是收拾利落向附近最大的购物中心进发。

没有女孩不爱购物的,虽然悦然平常衣着简单,可是看到满眼的品牌logo,款式成百上千的时装,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一路逛过去试过去,反倒挑花了眼。正苦恼着该买什么,手机响起来,是陆洋打来的。

“悦然,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悦然顿时热泪盈眶:“对,就是今天。你怎么知道的?”

“那看来我这电话打得正是时候啊,以前我们不是说过各自的生日吗?陈羽寒是春天,幼琪是夏天,我是秋天,你在冬天,四个人刚好占了一年四季,所以印象特别深。我寻思着你的生日应该快到了,没想到这么巧。”

“陆洋,你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还有更感动的呢,我在北京。你在哪儿?今天必须一起吃饭。”

“你,你怎么会在北京?”

“说起来一把辛酸泪,我来了都十天了。第一次GRE成绩惨不忍睹,我妈帮我报了新东方的寒假特训班,全封闭的。一帮人关起来同吃同睡同受虐,暗无天日的十天啊。今天刚放出来,这才有机会找你叙叙旧。不废话了,说下你的方位,我现在过去。”

陆洋比起夏天果然消瘦了不少,嘴上还有未刮尽的胡须,不过也因此更有男人味了。他见悦然正在逛街,立刻拉她去化妆品专柜买了一只纪梵希的唇膏,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陆洋说:“你清水芙蓉的样子最美,所以要伪装一下,轻易别让人看见你最美的样子。”

悦然眼眶又要湿,陆洋话锋一转:“现在离吃饭还早,带我去你们学校转转。”

“这大冷天的,去我们学校做什么?”

“看美女。这点福利不能都不给吧?没准还能有场艳遇,滋润一下我干涸的心。对了,你来了好几个月,有认识特别正的妹吗?给我介绍下。”

“我说陆洋,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真实目的吧。”

“嘿嘿,都不耽误,再说你要是中意我,我也不用费劲找了。”悦然差点把唇膏丢过去。

陆洋兴致勃勃地走在电影学院的校园里,悦然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转了一大圈后她没好气地问:“如何啊,陆大帅哥?”

陆洋摇头:“不理想,不理想。好看的不清纯,清纯的没身材,身材了得的又叼着烟。让我如何下手?”

悦然幸灾乐祸:“你以为国色天香们夹道欢迎你哪,你也太乐观了。”

“不瞒你说,来之前我真就是这么想的,全中国就数你们学院美女密度最大了。即便不是比比皆是,百步之内也能遇到一个吧,谁承想全军覆没呢。帅哥倒是不少,面前这个就挺帅。”

“哪个?”

“冲我们走过来的这个。”

罗杰走到两个人跟前,和悦然打招呼。悦然很自然地为彼此做介绍,“罗杰,这是我的好朋友陆洋,陆洋,这是,呃,学长罗杰。”罗杰的表情复杂。悦然并不觉得学长这个称谓有什么不妥,也不认为她应该对罗杰的失落负责,她拉着陆洋离开学校。

晚餐悦然提议吃涮羊肉,陆洋举双手赞成。两人来到北京最有名的火锅店东来顺,坐定点菜。菜还没上齐,陆洋已经瞬间干完两盘羊肉。悦然同情地看着他:“你去的是集中营吧?”

“差不多,十天要背一千个单词,还尽是抽象拧巴的。你说什么叫反时代主义,什么叫反生产?害我这些天天天做噩梦。伙食也特寒碜,还不如我们学校食堂。成天炒鸡蛋、土豆丝,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两样菜了。”

悦然又要了两盘羊肉,接着对陆洋说:“真佩服你,这么苦也没能撼动你去美国的决心。横看竖看你也不像是爱读书的人啊。”

“嗨,我是到这个份上没退路了。当年我妈一心想出国没出成,就把这个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我要是这个时候放弃可不得伤透她的心?再说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她的期望里,按照她给我规划的人生走到现在,累。现在她想送我出国,对我来说正是求之不得。我一想在大洋彼岸下了飞机,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就幸福得不行。所以拼了命也得去啊。”

悦然默默点头,火锅店里人声鼎沸,雾气缭绕,楼上楼下两层客满,果然不负京城名店的声望。她和陆洋都只穿了一件单衣也还是觉得热。只见四个服务员抬了一口直径将近一米的硕大铜锅朝包厢走去。陆洋感叹:“真是气派啊,这么大的锅,得卷起裤脚下去捞吧?”

悦然一阵笑,手一抖,刚夹起的豆腐掉进锅里,连夹了两回也没夹上。她对陆洋说:“来来,罚你下去捞。”

陆洋举起漏勺一边找豆腐一边说:“到这会儿才见你开笑脸了。是不是被考研的事儿烦的?我们班同学准备考研的一个个都满脸疲倦,忧心忡忡。我看虐心程度绝不输GRE。”

“是啊,我觉得考研这个决定有点盲目。”

“嗨,生活的真相面目狰狞,要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谁还有勇气往里跳啊。既然决定了就别多想。”

“我说陆洋,十天特训把你训成哲学家了,说话高深得连我都快听不懂了。”

“学校老师说话都这个调调,不然怎么能哄我们交钱受罪呢?怎么样,有几成把握?”

悦然摆摆手:“不提也罢。吃肉吃肉,吃完饭我们去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ROSE BAR”一如往日散发着浓郁的怀旧风情,只是少了陈放和伊藤良这两个男主角,酒吧就像少了灵魂,连缠绵的爵士乐听起来都有些空洞。悦然说:“这里怪冷清的,要不我们换个地方?”陆洋说:“挺好的,就这儿吧。”悦然没再坚持。他们找了一个离吧台最远的角落坐下。陆洋点了“嘉士伯”,悦然点了“科罗娜”。酒吧里昏暗幽静,和火锅店喧闹明亮的大堂形成鲜明对比。柔软的音乐轻拂心田,唤醒深处最柔软的情思。

“陆洋,你意识到自己已经二十岁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去年生日我忘记了,稀里糊涂就过去了。今年生日那天碰巧要填申请学校的表格,一看日期正是我生日,掐指一算,二十一岁。不是十八不是十九,是二十一。那感觉就像昨天我还是颗苹果树的种子,今天有个人走到跟前说这个苹果已经熟了可以摘了,那一天完全是在惊恐当中度过的。”

“是啊,我也觉得好突然,一觉醒来已经二十出头,总觉得自己还十七八呢。”

“现在我已经接受这个现实了,而且今天等你过完生日,陈羽寒,幼琪,我和你,就都是二十一岁了,四个人一起碾过这个门槛,还蛮有气势,也没什么好怕了。来,为共同的二十一岁干杯!”

悦然闭上眼睛,喝光了一整杯酒,冰凉的**在喉头滑过,一阵带痛的快感,落进胃袋后开始变热,酒精燃烧的温暖沿着血管扩散到周身,悦然仔细体味了一会儿,放下杯子,问陆洋:“后来你有和幼琪联系上吗?”

陆洋摇头:“我倒是和子杰通过电话,他,好像有新女朋友了。”

悦然摇摇头,有些伤感:“意料中的事,真不知道这个冬天幼琪是怎么度过的,我只希望她能快点回来,完成学业。”悦然又喝下一杯,轻声问:“那……”

“你是想问陈羽寒怎么样吧?你都已经有新男友了,还管他做什么?”

悦然惊讶:“我哪儿来的新男友?”

“在你们学校逛时,迎面碰上的那一位啊,你没见他看我那眼神吗?表面温和,暗藏杀气。是一般雄性看见竞争对手时的惯用眼神。”

“你想多啦,罗杰是挺照顾我的,但我们不是恋人的关系。”

“按这个情况,那也是预备恋人了。”

悦然有点恼:“就算他是我男朋友那又怎么样?我一个适龄单身未婚女青年就没有恋爱的权利吗?我找谁做男朋友什么时候需要你管了?”

陆洋挠挠头,又要了一瓶“嘉士伯”,他盯着窗外在什刹海上溜冰的几个孩子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悦然:“我觉得你和陈羽寒还没结束,你心里有他,他心里也有你,只是杨洁的事是个绊儿,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你怎么知道他心里还有我,如果真有我为什么一直不和我联系?这么久了连一句话、一个问候都没有。我们俩已经比陌生人都不如了。”

“别说这么泄气的话,其实作为男生我挺能理解陈羽寒的。换作我是他,恐怕也同样无法面对你。在你和杨洁面前他会觉得自己是个自私鬼,是卑鄙小人。你们都付出了真心,他却三心二意,这份愧疚是他无法承受的。再者,即使现在他很想和你在一起,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已经伤你第一次,他害怕再次伤害你。所以正是心里放不下,才不联系你,不然早和你在这儿把酒言欢了。”

悦然陷入沉思,良久,她抬头问:“他,好吗?”

“你和幼琪都走了之后,我们也很少聚了,偶尔想起来了一起P个实况,见了面聊聊足球聊聊考试,本来男生之间也不大会谈感情的事。他嘛,感觉话少了,鼓练得猛了点。”

悦然没再说什么,陆洋的话多多少少让她释怀,连着干了几杯酒,更是身心放松。她看见小树叶走进酒吧,心里暗暗替陈放可惜,错过一次见面的机会。小树叶今天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粉色羊绒开衫,衬得苍白的脸庞明艳了些。她没有去角落,而是在吧台坐了下来。悦然心里纳闷,静观下文。

过了大约十分钟,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年轻男子走进酒吧,也在吧台坐下。他们简短交谈了几句,像是偶遇,又像是事先有约。不一会儿,两个人同时起身,小树叶跟着年轻男子一起消失在天鹅绒帘幕后。她离开时有一个瞬间脸正冲着悦然的方向,她脸上的神情悦然是熟悉的,就像一朵随时准备怒放的玫瑰。

悦然喃喃自语道:“时间果然是一剂良药,来,陆洋,咱们走一个。”陆洋欣然举起酒杯:“时间能打破一切僵局,所以再等等,别放弃。”

“说得好听,你懂这滋味吗?一百年太久,只争朝夕。一天,最多我再等一天。”

一个月后,陈羽寒依然杳无音讯,尽管那天陆洋说了一番振奋人心的话,可悦然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不去希求就不会落空。对于疼痛和思念的感觉她已经有些麻木,并且渐渐能够安于一个人的日子。复习累了或者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村上春树是能抚慰心灵的最好的朋友。《挪威的森林》《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寻羊冒险记》,这些书每本她都不止看了一遍,每一次看仍能乐趣无穷。她羡慕小说中的主人公,能在长长的独处时光中过得那么惬意安然。为自己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听唱片,阅读小说。看来只有内心强大,才能与孤独从容相处。

有的时候她会想,一份感情到底多久会消失呢?她想起陈羽寒的时候已不像过去那么焦灼了,甚至回忆里他的样子也开始变得模糊。她想也许一切会就这么结束,就像日落时分的阳光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在黑夜,而她会把那些珍贵的镜头刻在回忆的胶片上永远封存。

元旦前夕,悦然接到兰兰姐的电话邀请,她张罗了一个跨年Party,地点就在ROSE BAR。悦然很爽快地答应了,相比不断更换新鲜的地方,她更喜欢去熟悉的环境。新年总是让人兴奋的,那意味着新的开始,不管这一年有多么糟糕,十二点过后一切都是崭新崭新的了。悦然刻意打扮得像是要去一场狂欢。超短裙、镶有亮片的T恤、高跟鞋,她对着镜子仔细涂上陆洋送她的唇膏,纪梵希的禁忌之吻。鲜艳的珊瑚红,热情而温暖。她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那一点点的陌生感让她很满意。

这一晚的爵士吧空前的热闹,兰兰姐、徐凯、陈放、伊藤良都来了,兰兰姐还叫来了罗杰和一群师兄师妹。一一介绍之后,悦然坐下来和大家一起聊天、喝果汁、拍照片。也许是那天陆洋的出现使罗杰有了危机感,今天他对悦然格外殷勤,寸步不离,体贴备至。

酒吧里飘满了五彩的氢气球,每一把椅子后面都系上了红色蝴蝶结,连音乐也换成较为轻快的爵士。节日的欢乐气氛感染着每个人的情绪。坐了一会儿,悦然起身袅袅婷婷走到吧台,娇声说:“陈大帅哥,把我的生日鸡尾酒补上呗。”

“孟大美人,没问题,反正今天你有男朋友陪着来的。”

伊藤良还不死心,在一旁贱兮兮地说:“悦然小姐,我们仍然可以做朋友的。”

悦然一口饮尽“爱琴海之梦”,转过脸对伊藤良温柔地说:“一边儿去。”她举着空杯子继续向陈放讨酒,陈放另拿了一个高脚杯倒了杯香槟递给悦然:“麻烦你送给今晚的女主人兰兰。这两杯算我请客。再喝可就得让你的帅男友买单了。”

兰兰接过酒杯,却不喝,她笑眯眯地说:“我打算戒一段时间。”悦然不解。兰兰站起来,敲了敲酒杯示意大家安静。

“和徐凯结婚后我一直很没安全感,因为他太帅、太优秀了。我想只靠我是拴不住他的。”兰兰故意停了几秒,大家惊愕的表情似乎让她很满足,“但是我想两个人就可以把他牢牢拴住了。”

大家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人群里爆发出尖叫和口哨声。悦然又惊又喜地抱住兰兰姐,“真没想到,兰兰姐你都快当妈妈啦。祝贺你!”突如其来的喜讯令现场更加沸腾,邻桌的陌生人也纷纷举起酒杯送来祝福。兰兰姐脸上的甜蜜浓得化不开。

高昂的兴致下,不知是谁提议玩传纸牌,大家立刻响应把椅子排成两排。规则很简单,所有人分成两组,手拉着手,用嘴对嘴的方式传纸牌,哪个队先传完二十张就算赢,输的一队队长要喝下一杯纯伏特加。罗杰默默地紧挨着悦然坐下。男生们抢着坐在女孩身边,如果哪张纸牌没接着,那可就是个大福利。游戏开始,隔着一层纸牌,悦然仍能感觉到罗杰滚烫的嘴唇。不知是酒精还是那靠近的一瞬间急促的鼻息,令悦然微醺。

悦然这一组失误率少,动作快,渐渐领先,到了第十八张牌的时候已经占压倒性优势。最后一张牌,组员交换着兴奋的眼神,彼此鼓励,眼看胜利在望。

罗杰做出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举动,他吹掉嘴上的牌,给了悦然结结实实的一个吻。一吻的时间里,对方迅速赶超赢了比赛。罗杰镇定地拿起桌上装满伏特加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满脸通红地对悦然说:“做我女朋友吧。”

现场的男生极尽起哄之能事,齐声大呼:“yes!yes!yes!”还有一个好事的,开始往两人身上撒爆米花。

悦然脸颊发烫,即将被推进旋涡的一刹那,她听见自己尚存一丝理智的声音:“我有点醉了,想出去走走,你们先玩。”

悦然裹上长及脚踝的羽绒服,走下木板楼梯,走进晴朗寒冷的夜色。什刹海沿岸开了不少酒吧,每一家不管从名字还是装修都力求标新立异,意在吸引追求新奇的年轻人。每到夜晚,随着灯箱一个一个亮起来,民谣、流行、摇滚从四面八方汇集,混合着酒精和女郎的红唇大腿,营造出一个纸醉金迷、活色生香的欢场。奇怪的是人们倒是信任这种场所,夜深仍然流连忘返,互诉衷肠。

悦然避开喧嚣,专拣僻静的地方走,不知不觉走到什刹海的冰面上。也许时间已晚,已不见溜冰的人。巨大的冰面泛着蓝莹莹的光,留有冰鞋划过优美的弧形刀痕。悦然小心翼翼往前挪步,无奈冰面太滑,她又穿着跟鞋,没走两步脚下一滑坐倒在冰上滑出去好远。悦然咯咯笑起来,一仰脸,刚好看见空中悬着一轮冰盘似的大月亮。她索性躺在冰面上,静静面对着静谧安详的月亮。寒意透过厚厚的羽绒服浸润全身,直到后背有些刺痛。悦然却觉得十分痛快。

过了一会儿,身边走近一个人,是陈放。他说:“兰兰让我出来找你,一会儿大家要一起倒计时。你在这里倒蛮自在。”

“怎么让你来?”

“你那个帅男友已经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看来今天你的单要赊账了。”说话间他也在悦然身边躺下来。

“为我买单的人有的是,陈放,为我买单的人有的是。”

“我相信。所以你不一定非要等那一个。”陈放指指远处说,“看,躺在这里刚好能看到钟楼和酒吧大门。我宣布,如果今天十二点之前小树叶走进这个门,我就对她表白。如果过了十二点她没来,我就忘了她。”

悦然举起一只胳膊,“好,我也宣布,如果今天十二点他不和我联系,我就答应做罗杰的女朋友。”她没有告诉陈放那晚看到的一幕。她想既然时间能让小树叶忘记忧伤,也会让陈放忘记思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心里却阵阵抽紧。这是给自己下的一道战书,在失去自己之前必须止步。岸边的灯火越来越亮,几乎要烧到天上,远远传来阵阵欢呼,跨年倒计时开始了。

新年的钟声当当敲响,悦然的手机也像庆贺新年般响起来。这虽是她一直期望的却完全出乎意料,悦然愣愣的不敢接。陈放拿过手机按下接听和免提键。

话筒里静悄悄的,接着传来天籁般的歌声:“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你终于在意在我的房间里,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的怀里……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你是爱我的,你爱我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爱你……”

陈放把手机还给悦然:“悦然,你的缘分来找你了。”悦然用快要冻僵的手指抓住手机,音乐停了,传来陈羽寒的声音:

“喂,悦然。”

“喂,羽寒。”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