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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 轻响

就在 门外的回廊

夜 静得诡异 恐惧也在扩张

心跳 掠夺着呼吸的数量

当下 只想将门快点关上

但这时 却发现 门旁

那早已经迈进来的 红鞋 一双

6月26日。19︰28。

圣德医院的停尸间。

方友伦站在菲云冰冷的尸身旁静静地流着泪。

菲云出事的时候是下午六点,而那时,方友伦、小OK和赖仁航三人正在废杂物收购站忙着寻查,但却一无所获。正当这时,尚公子打来电话,说菲云出事了,他们这才急忙地赶了回来。

菲云经抢救无效后,便这样永远地离去了。在临死的时候,没能见到方友伦一面,只是凭借着最后的一口气,委托身旁的医生替她给方友伦传个话,就是:“照顾好我妹妹,冷筱。”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当方友伦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只能在停尸间里看到停止呼吸的菲云了。

菲云怎么会出事呢?在一个多小时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人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阿妹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当时的事情缓了过来。慢慢地告诉大家说:“我和菲云从医院出来后,知道在这儿隔两条街就有一家麦当劳,于是我们就去买。在那儿要好餐后,等待打包时菲云就说她的头很疼,然后她……”

让我们随着阿妹的叙述,将时间倒回一个多小时前,回到那一时段去看看。

17︰53。

菲云和阿妹从医院出来后,知道离这儿不远有一家麦当劳,于是就去了。当时晚餐时间,店里的人也比较多。菲云和阿妹在人群的长龙中自觉地排着队。期间菲云接了两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一开始她以为是友伦给她打来的,但接过之后,对方那边一直不说话,只是“嘿嘿”地怪笑着。菲云纳闷儿,拿过电话看了一眼显示屏,号码是7788666。菲云一愕,觉得应该是些无聊的人瞎打电话,于是她便给挂了。可是刚挂不久,7788666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不过这回对方却开口说了一句:“时候到了……”然后便挂上了电话。

菲云觉得莫名其妙,干“喂”了两声,回应她的也只有从听筒里传出的“嘟嘟”的响声。

阿妹问菲云是不是友伦打的电话,菲云说不是。随后,菲云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很疼,阿妹环顾了一眼周围闷气冲天的人群,说:“你到外面等我吧。出去透透气儿说不定会好一些。”

菲云一想不错,因为周围的闷气实在让她很难受,感觉都快要吐出来似的。

正当菲云走出店门外时,一辆大货车从马路的一头突然向她冲了过来。当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街上来往的人也很多。见到如此,大家都四散躲避。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辆大货车好像就只向着菲云一个人……

菲云本能地一躲,闪了过去,那辆货车在刮倒两根电线杆子后便也翻倒了过去。车上的货全都洒了出来,满地都是四散飞滚的苹果。

惊险过后,庆幸的是没有一个人受伤。菲云死里逃生,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阿妹也从店里跑了出来,问菲云有没有事。

菲云一笑,说:“哪有什么事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菲云环顾了一下周围,她想看看那辆冲她来的车是什么样。就在这时,她看见那辆翻倒的货车旁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方脸,下巴尖儿上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一身学生打扮,中山立领校服,一排金色的纽扣别得一个不落,给人感觉相当讲究。

他对菲云一笑,弯腰拾起地上的一个苹果,然后抛给了菲云。菲云顺手一接,看了看他,就听他对自己说:“时候到了……”

菲云觉得奇怪,转头向阿妹说:“阿妹,那个人不是你……”刚说到这里,一件让人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了。一条因货车撞杆而扯断的电线突然从空中落下,一下子就甩在了菲云的身上,就听“啪!”的一声,接着一团白烟冒出,菲云被打出十几米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阿妹傻了眼,赶忙跑回了医院去求救。那辆肇事货车的车牌是“辽G78866(G在英文字母里排第七)”,而当时,刚好是傍晚六点整。而那个人,在毫无旁人观望下,静静地消失了。

停尸间。

阿妹悲悲戚戚地将整件事情讲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悲伤。望着菲云的尸体,尚公子很惭愧地站在方友伦的背后,因为他觉得菲云的死多少与自己有关系。尚公子本想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可谁知,方友伦转身竟给了尚公子一拳。

其他人见状都上前拉着方友伦,一直劝慰着。方友伦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他得知是尚公子要求菲云去为他买吃的时候出的事,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把尚公子碎尸万段。

尚公子虽心有愧疚,但对方友伦的态度和做法他还是很生气的,毕竟人已经死了,再为其做任何的追究也都于事无补。再说了,也没人会想到能这样。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拳挨得很冤。

小OK拉着友伦,劝道:“别这样友伦,没人会想这样的。菲云刚刚离开,她也不想看着你这样啊。”

方友伦还是难以自控,对着尚公子骂道:“你个贼妈的,你怎么就那么懒呢!还说医院里得留个男人才行,行你妈个头啊。”

“我知道能发生这事儿吗?再说了也不能全都怪我啊?”尚公子还在一边强辩道。可他的话让方友伦越听越想打死他。

方友伦正要挣脱开去揍尚公子,这时就听虫仔妈在一旁大喝一声。“住手,全停下。”

大家都吓了一跳,望着虫仔妈,不知她要说些什么。方友伦很不情愿地抖开了小OK抱在他腰上的手。

“菲云的死……怪不得旁人。因为,你看……”虫仔妈将一张CT片递给了方友伦。“这是笔仙索命……我想,虫仔想告诉我们的,就是这个。”方友伦拿着那张CT片——此刻他手中的那张CT片已经完全清晰,变成了一张彩色照片。

他又拿出了菲云的手机,手机显示屏上,那最后的已接来电——7788666,和CT片里所呈现的画面一模一样,清晰的程度就好像是从他的眼睛里拍出来的一样。

手中此刻已完全清晰的CT片与眼前的现实悄然重合,方友伦脸上复杂的神情没有人可以形容得出。但是看着确实让人心疼。

“看来,你们手中的那些还未清晰成像的CT片都有可能如菲云一样……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危险。”虫仔妈这样说道。

原来,虫仔是在给我们暗示,原来虫仔在昏迷前所看到的都是与我们将要死去的情景有关。方友伦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涌来一股绝望之感,同时也伴随着人性本能对未知的死将要发生在自身上的恐惧。但饶是如此,在他的心里还藏有一丝的侥幸。

那些不算CT片的CT片是虫仔给我们留下的暗示,也是我们能逃过笔仙索命的一线生机,虽然尚有六张还看不清楚内容,但虫仔已经为我们做出了这些,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得看我们自己了。

求神不如求己,其实所谓的神不过也就是能拯救自己的人。现在菲云已是如此,再将自己困禁于悲伤之中也是没用。死者已矣,随鹤了之。方友伦想着,不禁哀声一叹。

转头望望自己身后目前仍还尚在的朋友们,方友伦要做的——或是他们每个人要做的还有很多,而这些,那个毫无疑问的共同之处就是要拯救自己。

而要拯救自己,逃开笔仙报复的前提就是先要弄清虫仔给他们留下的那些模糊看不清内容的CT片。这些片中所表现出来的暗示模糊而又抽象,都不是当下所能知道的。究竟该如何处理呢?这些,都是我们该考虑的。

虫仔给我们留下的,可能是关于我们的死亡线索,所以,要救自己,就先得弄清这些CT片到底拍到了什么内容。方友伦将这些他所想到的都告诉了大家。大家在恐惧之余也显得无可奈何,毫无举措,一时之间也沉默了下去。

望着手中的那些CT片,方友伦陷入了沉思中。如果能将这些剩下的意念构图清晰成像出来的话就好了……等等,清晰成像……方友伦想到此处,突然把头一抬,眼睛如狮子扑兔般地锁定了站在那儿的艾杰。

其他人见到友伦的目光突然如炬,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艾杰后——当下,每个人便也明白了友伦现在所想的事情了。

“艾杰,”方友伦说,“我们这些朋友中,也就只有你对电脑图像重新处理有所了解……”他将手中的CT片递了过去,“能搞定吗?”

方友伦的委托及朋友们寄托希望的眼神怎么会让她置之不理呢?所以,艾杰很干脆地接了过来,并打包票说一定能将这些片子处理得清晰、清楚。

艾杰何许人也——我们在开头已经略微地介绍了她,就是那个拿着DV机跟拍友伦囧相的女孩儿。这丫头的爸爸是当地警署物证鉴定还原科的。说起来也很了不起,年轻的时候曾还原过一张领导人下乡走访时期的工作照,从此名声大震,在本地也很有名。

艾杰的妈妈是搞摄影的,对处理图片、图像技术分析也相当在行。所以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她也多少被熏出些这方面的能耐来,而她本人也对此有着过人的天赋。那次生日聚会,关于方友伦被整的小短片,就是她自己在电脑中剪辑完成的。熟练和技术可见一斑。

大家听了艾杰的话后,希望顿时在心中升起。但同时又有另一种更大的困惑必须让他们严肃对待——应该怎样通过虫仔的暗示提前或是在危险来临之际第一时间地逃过呢?但是,以当前的状况来看,也就只能先等着艾杰将那些图片清晰还原后再走下一步了。在此之前,大家毫无疑问地都得提心吊胆被动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