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上次会议结束后,夏栀一直没有见到他,他今天穿着浅灰色西装,搭配黑色贴身衬衣,银白色领带打着精致的结,整个人的气场散发着无形的光亮,疏远又粲然。

夏栀发现那条银白色的领带,与她之前送给他的那条如此相似,她希望是自己看走了眼,不想被自作多情设下一个狼狈的圈套,与他只是淡淡地打招呼:“沈总好。”

沈欧站在电梯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反倒挡在夏栀的面前,只是定定地望着她,仿佛时间都因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而凝缓。夏栀却不想再多停留,径直从他的身侧离开。

“夏栀。”沈欧探出手一把拉住她。

夏栀的心间像个暖水瓶,里面盛满了翻腾的热气,膨胀感令她疼痛。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转身以平和的姿态,面对沈欧:“沈总,有事吗?”

“跟我走。”

极简的话语,令夏栀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沈欧拉进电梯,按下了B2键。

夏栀微恼,可内心的期待,令她不动声色。

她尽量保持理智,谨记他如今已是别人的未婚夫,打定主意与他说清楚,虽然他的出现,给了她惊喜,可惜最终抵不过现实的残酷打击。

白色保时捷行驶在街头,车厢内的沈欧沉默,夏栀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原来感情无法靠理智就可以熄灭。

默默地行驶了一段路程,直到沈欧将车子停在江边一处安静的岸上。

似乎感受到沈欧的注目,夏栀选择率先下车,走到江边看着天水一线的景色,此时黄昏向晚,泛着陈旧气息的余晖洒入江水里,随着微风与波光浮动,美不胜收。

“夏栀,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沈欧站在她的身边,想将多年的心结解开。

夏栀看着他,他的眼睛好看极了,深邃又染着温色,带着某种吸引力,让你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的目光全部投递进去。

“都过去了,又何必提起。”夏栀回想过去,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开口,“何况现在的你过得好,就够了。”

“夏栀。”沈欧靠近她,“我过得不好,因为我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时间总是显得无情,曾经亲密过的爱人,久别重逢,所有想象的冲动全部褪色,裹夹着顾虑与猜疑,害怕某一方早已改变,不复当初。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夏栀转眸看着远处的风景,微风将她的长发撩起,楚楚动人,“我从心底里祝福你。”说着她就要离开,“我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起。”

沈欧心中百转千回,他想要看到的不是这样的夏栀,她应该哭着埋怨,质问他这么多年为何不找她,她应该生气,难过他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订婚,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

可是所有的预想全部被夏栀的冷漠全部打碎。

“夏栀!”沈欧狠狠地抓紧夏栀,仿佛她下一秒钟会化成泡沫消失,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千言万语都难以找到一句剖白内心的字句,“别走,留下来。”

夏栀差一点儿就动摇了,她等他的拥抱,等他的寻找,等他的挽留,曾经等到万念俱灰,等到失去意义。如果那时候的她,一定会欢天喜地地给予他回应。如今时过境迁,以前他们之间面临的鸿沟,现在只会更加明显与艰难。

“别这样,沈欧。”夏栀轻轻地将他的手拿开,“时间真的会改变许多,曾经以为不会变的,现在都已经不一样了。”

“夏栀,不要走,留下来,我还有好多话想说。”沈欧第一次体会到言语的苍白无力。

“沈欧,三年了,再纠结过去有意义吗?你已经拥有你全新的生活,而我也在对我的人生努力,我们之间只是缺声道别。”夏栀早已料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底如刀割一般疼痛,“现在的我,什么都不能留下,能够留下的,只有这向晚的风景。”

沈欧看着夏栀的背影,她一身白裙,像开在江边的栀子花,清雅美丽,又那样绝情。仿佛三年的时间,已经磨褪了对他的所有感情,究竟发生过什么,他突然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难道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她已经走出了他们的回忆?这样的揣测让他不安。

沈欧拨通了一个电话,屏幕上的名字是慕月华,接通的那一刻,他心底的愤怒难以遏制,吼道:“为什么要欺骗我?”

“你说什么呢?”

“夏栀死亡的假象,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慕月华在电话另一头沉默良久:“你回家,我们见面谈。”

夏栀回到家里,卸下伪装的冷静,自己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默默落泪,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无辜又心伤。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让她的心绪紊乱,像是胸口塞入泡沫的海绵,堵涩难忍。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微信群里的萌萌发的信息。

“夏栀,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等得都要急死了。”之后是一连串发飙的表情。

夏栀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想着自己现在糟糕的处境,如同麻线团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她只好在对话框里发出一个长长的叹息。

“栀子,你是想急死老娘吧!”萌萌的急性子欲要爆发。

郑薇柒也刚刚上线,连忙问:“夏栀,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帮你想想办法。”

夏栀手指熟练地在对话框里排列字句,她只说了关于舒怡均盗窃她作品的事情,将沈欧自动屏蔽,但仅仅如此,已经足够让萌萌和郑薇柒在群里炸毛,两个人愤愤不平的火焰仿佛可以吞没整个外滩,抨击舒怡均的丑陋行为简直“妙语连珠”。

“我知道她!在杂志上见过,当时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现在觉得她好难看。”萌萌颇为愤慨。

“不是一般的难看。”郑薇柒淡定地回应。

“难怪她现在的作品一次不如一次,靠投机取巧,早晚会过气。”萌萌再次鄙视。

“现在已经过气了吧,这就是代价。”郑薇柒表示无奈。

夏栀对着手机“扑哧”一声笑出来,虽然好友们相隔去远,可是依旧能够感受到她们给予的温暖,这比什么都重要。

郑薇柒与萌萌非常有默契地向夏栀建议,既然发生在芙蕾公司,如果能够得到沈欧的协助,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当初沈欧没有回来找你,一定有他的原因吧?”萌萌说道,“后来我听说,他的父亲在美国去世,也许当年他忙于美国的公司,才没有回来找你,不如借此机会,你可以去问问他。”

“问了又怎么样呢?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现在也有了女朋友,听说很快就订婚了,我何必再去打扰他。”夏栀回想起江边的沈欧注视自己的模样,心里忽然揪痛。

她也想回去,也想与他重新开始,可是很多事情,在时间的打磨下,真的没有一丝变动吗?

他也许如她一样放不下从前,可是他既然有了新的开始,就不该再回头。

“可是不管怎样,你们之前会分开属于意外,又不是情感上出了问题。只要他顾念旧情,怎么会不帮你呢?”郑薇柒跟着劝解,“夏栀,你想想,你真的甘心舒怡均霸占你的成果?她现在的位置不都应该是你的吗?”

“我明白,我真的不喜欢与人争执,更不希望和人结仇,最后大家闹得这么僵。”身为天秤座的夏栀,一向坚持和平主义,并不喜欢针锋相对,“只是她这次真的触碰到我的底线,我实在找不到可以原谅她的理由,但事情过去三年了,如今我没有把握能够找到当年舒怡均的罪证。”

“总要试一试啊,我觉得沈欧一定可以帮到你的,如果不成,以你的才华与能力,总有一天会将她比下去的。”萌萌说道。

“她现在是不是在处处打压你?”郑薇柒又说。

“舒怡均现在对我们设计组很苛刻,当然对我最过分。”夏栀坦白道。

“肯定的,因为你现在是她最大的威胁,如果不想办法将你挤走,她怕保不住自己的地位。”郑薇柒说。

“难道只有找沈欧这一条办法吗?”夏栀有些犹豫,她今天刚刚才跟沈欧撇清关系。

“不然呢?隔了这么久,只要舒怡均死不承认,你能有什么办法?”郑薇柒将问题看得很清楚。

夏栀陷入纠结,她顾虑的是找到沈欧,也不一定能够将舒怡均盗窃这件事情查清楚,虽然她知道沈欧一定会相信她,可是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她也不想因为沈欧的关系直接将舒怡均开除,这样不清不楚,只会落下她走后门的骂名,更何况她现在在沈欧那里,要以什么身份去说此事呢?

那么这样忍气吞声下去?舒怡均故意刁难她,她不是不清楚,就像郑薇柒所说,她现在可能是舒怡均的威胁。可天星集团向来靠实力说话,舒怡均被开除与夏栀是否存在并没有直接关系,只不过在间接意义上,夏栀会是个推进的作用。

夏栀最厌烦钩心斗角,人际关系也不想闹僵,可惜事情的发展却容不得她多做思考,她第四次递交的设计作品,再一次被舒怡均打退。

哪怕是圣人,忍耐度也是有限的,何况夏栀也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再淡定从容,面对一次次的打压,总会有些发胀的情绪在血液里上涌,她尽量保持平静,拿着自己的作品摆放到舒怡均的桌前,语气冷淡地说:“舒总监,请问我的设计哪里不行?我实在不明白这件作品有什么问题。”

舒怡均一直在等夏栀来找她,嘴角不禁上扬,一改往日亲和,完全居高临下的姿态:“我没有觉得作品不行,相反设计得很精彩,可是我就是不想让它出现在新品列表中,你有意见吗?”

“舒怡均,你别太过分了!”夏栀没想到她会这样公开地打压自己。

舒怡均笑得轻蔑:“我坐在设计总监这个位置上,这点儿权力还是有的。”

“你就不怕我检举你对待下属不公,公事私办?”夏栀强压着内心的火气。

“这可不是我的意愿,我只是奉命行事,很是无奈呢!”舒怡均两手一摊,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爱莫能助的做作样。

夏栀讶异地说:“你说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舒怡均从座位上站起来,“是天星集团董事长,慕月华,也就是沈总的母亲。”

“慕董事?”

“她知道你和沈总的恋情,所以她希望你能够知难而退,离开名雅公司,别再出现在沈总面前。”舒怡均将一张支票递到夏栀的面前,“慕董说了只要你离开,这些钱够你半辈子衣食无忧。”她又笑起来,“只要你离开,我便会升职加薪,这么好的事情,夏栀,真是对不起了。”

她又补充道:“当初你的实力虽然有目共睹,可也是靠沈总进来的,原来你们两个关系早就不一般呀。夏栀,你好有本事,可惜如今自食其果了。”

夏栀眼睛未曾扫过支票一眼,她盯着眼前这个人,舒怡均总是给人温柔亲近的外表,却没想到她的内在这样不堪。

“事到如今,咱们就走着瞧了。”夏栀终于不再对她忍让。

舒怡均讥讽道:“怎么,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能力与我较量,还是与慕董事较量?”

“慕董事那边,当然不劳你操心。”夏栀起伏的情绪渐渐缓和,“倒是舒怡均,你不要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成为芙蕾公司首席设计师,又怎么会坐在这里成为总监的,我记得你欧洲展会之后,设计的作品一年不如一年。”

被揭穿的舒怡均,眼底闪过冷意:“你都知道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夏栀又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和沈欧的关系,我劝你最好不要掺和进来,不然后果如何,我也不能控制。”

舒怡均表面上强作镇定反击:“怎么,现在还与沈总藕断丝连?可我知道他即将娶妻,新娘不是你吧。”

夏栀对于她的讥讽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好自为之,否则我就将你盗窃我的设计图的事情说出来,你这辈子都别想踏入设计圈。”

“多少年过去了,你以为还找得到证据吗?我不承认,又有谁知道?”舒怡均抬手耸肩,一副令对方无可奈何的样子。

夏栀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结束键:“我想这个会是一件很有利的证据,加上我与沈总的关系,你的胜算有多少呢?”

“夏栀!”舒怡均气结,“你卑鄙!”

“是你逼我的!”夏栀早早留了一手,“以后我们二组的设计,请多多关照。”说完她优雅地转身离去,留下舒怡均在办公室里,感觉像被人玩了一遭,堵在心口的怒气难以发泄,将桌子上的文件愤怒地扫在地上。

当初她只是想借夏栀设计的新意,进行创新,却没想到不久后无意间听见慕董事与沈欧的对话,得知夏栀车祸身亡。她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便将夏栀的创意换成了自己的名字,哪里会料到事情过去这么久,夏栀居然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并且得知了她盗窃作品的事情。这一刻她真的希望,夏栀真的死了。

夏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经过这次,舒怡均应该有所收敛,可是她的问题却没有因此解决。

因为得知慕月华想要她离开,至于原因,只是因为她与沈欧曾经的一段情?这未免有些牵强,莫名其妙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也许她该找沈欧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然而没有等她去找沈欧,他自己就主动送上门了。

夏栀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在沈欧就等在她家楼下,穿着暗蓝色长裤,配上白色衬衫,相对精简也休闲许多。

沈欧只是远远一眼,就能够精准地认出夏栀,她的气质如同雨后竹林一般清新,甚至增添了几抹迷人的意味。她身穿白色长裙,如同最美丽的栀子花,他就站在那里等她走过来,像是等待一场美好的流星雨,动人心魄。

他从她的眼底里看见了惊讶,之后是无措,又回归于平静,再次抬眸注视着他的夏栀,已经可以从容地对他露出礼貌的微笑。

“沈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等你,已经等你很久了。”沈欧眼眸深沉。

夏栀回避他的目光,看向公寓门口:“找我有事吗?”

“不招呼我上去坐坐吗?”沈欧所答非所问。

“也好,上来坐坐吧。”夏栀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眼下也是一个机会,虽然她心里某种愉悦感不知来自何处,她极其不愿意承认,并将其掩藏。

电梯间两个人无语,夏栀通过如镜子般的壁面去看沈欧,发现他也正在注视着自己。一瞬间的尴尬,夏栀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等待电梯到达目的地,她先一步离开,到自己公寓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转身微笑着说:“进来吧。”

这一系列寻常的动作,却在紧张的作祟下只能极力做出自然的假象。

沈欧在玄关处关上了门,发现夏栀为他准备了一双粉色蝴蝶结的拖鞋,她笑容微涩:“只有这个。”

“没事儿。”他很快换上,心中窃喜,走近客厅,环顾四周陈设,简单却温馨,粉色的卧室充满少女的梦幻,餐桌上的一杯一碗彰显着女生单身已久。

夏栀在橱柜里找到两个杯子,朝他挥了挥,问道:“要喝点儿什么?”

“不必麻烦,白水就行。”沈欧坐在沙发上,看着夏栀在饮水机前接水,他真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哪怕就这样静默地看着她,都觉得美好。

他的思念在光阴中不曾褪色,反而随着时日的推移,想见她的念头越加深刻,他以为自己已经快要放弃了,在接受了母亲安排的订婚对象时,他以为可以通过靠近别人来忘记她,却发现对一个人无感觉的时候,哪怕她对自己表达爱意,他的心底却无一丝波澜,更无法代替夏栀在他心里的位置。

夏栀将杯子放在沈欧面前的茶几上面,自己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直接进入谈话主题:“沈总,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欧凝视着她,夏栀的再次出现,令他心中快要熄灭的火焰,在这一刻重新点燃,内心俨然化成一片火海,唯有多年沉淀下来的素养,让他理智地克制着内心的冲动。

而上一次她的冷淡,令他害怕,他会再一次错失她。

无论时光荏苒,他的爱如初开。

沈欧喝掉白水,开口说:“夏栀,无论从前如何,难道我们不能像老朋友一样,叙叙旧?”他语气轻柔,“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夏栀凝视着眼前杯子里透明的水,她不敢看他那双炙热的目光。

沈欧的声音,如钟鼓一般敲击着夏栀的心:“夏栀,我没有忘记你,你呢?是不是这些年,你已经忘记我?”

“作为老朋友,说这些是不是不合适?”夏栀不得不抬眸看他,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期待,可她却不能冲动,不能逃避现实,“我有件事想问你。”

“夏栀。”沈欧有些恼,站起身子走到夏栀面前,两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将夏栀圈在沙发里面,让她退也不得进也不行。

沈欧俯下身靠近她,吐出如海洋迷人的气息,悉数落在夏栀的脸颊上,渐渐染红她白皙的肌肤:“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变心了?”

在这样的压迫下,夏栀吞吐难言,想要说的又无法说出口,可若不说,他却这样逼问着。

天际撤去了铜黄的色泽,渐渐被暗青色的夜幕吞没,整间屋子的光线也随之暗了下来,客厅里的两个人还在沙发上僵持着,沈欧背对着窗,俊冷的面庞陷入阴影当中,他那双熠熠的目光,如同星辰的记忆,投在夏栀的身上,想要追溯当年他不曾参与的过往,将错过的她努力挽回。

夏栀想要起身,可是沈欧岿然不动坚持不懈的姿态,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当夜的深色全然笼罩,只能靠窗外的街灯辨认彼此的轮廓,终归沈欧还是起了身,站直身体,夏栀才算松了一口气。

“我去开灯。”夏栀只想赶快与沈欧拉开距离,在起身的刹那,沈欧用力将她腰肢紧扣,手臂一揽便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夏栀面对沈欧的拥抱,几秒钟内忘记了呼吸,视线穿过他的肩头,投射在墙壁上昏黄的灯影,他的声音就在耳畔传来:“夏栀,我不相信我们就这么结束了。”

这句话像是突然绽放的烟花,惊艳了夏栀的内心,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有所期待,她一直让自己冷静甚至是冷漠,可是只是一个拥抱,已让她几分动摇。

“你这是做什么?”夏栀双手摊在沈欧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可他不愿,她再用力都是徒劳。

“夏栀,为何要躲着我?为何不能直面我们的问题?”沈欧期盼这个拥抱,已经太久太久了,当年他误信了慕月华的话,以为夏栀因车祸不幸逝世,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仿佛掉进深邃无声的海浪中,四周只有黑暗与绝望,再无其他。

恰巧这个时候,父亲故去,公司飘摇,他只能把所有对她的想念都化为拯救公司的动力。在公司业务有所回转,但资金还是稍微短缺时,他听从了母亲的安排,与富家千金恋爱,与另一个大企业联手。

然而,在他的打理下,公司蒸蒸日上,保持业界前三甲的成绩。他并不需要因联姻而加剧公司的资金运转,也就是他不必因为公司,勉强与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夏栀出现,使他放弃订婚的念头日益剧增。

“你先放开我。”夏栀声音平静,感受着沈欧的手臂渐渐松开,她与他对视,清澈的眸子像一杯温热的水,安静无澜,“沈欧,我们真的能回到当初吗?”她理性地说,“你将要与别人订婚,对方也是与你旗鼓相当的条件,这才是婚姻,总要门当户对。而我们当初的爱恋,虽然昙花一现,短暂却很美丽,那么,就当作一个美好的回忆,在往后的日子里偶尔怀念,岂不是很好?

“沈欧,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你爱的,只是对我的遗憾。”

“你说我只是因为遗憾,那么你对我呢?是否连遗憾都没有?”沈欧双手抓过夏栀的肩膀,“当初我以为你死了,否则无论你发生过什么事情,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不管?夏栀,你要相信我,我对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这些话真的很动听。”夏栀知道自己不争气,眼泪瞬间就涌出了眼眶,“可是即便如此,你想怎样呢?让我做你的地下情人?过着隐形第三者的生活?”

沈欧透过她晶莹的泪水,看到了希望的光,他轻轻为她拭泪:“夏栀,你觉得我会是那样的人?只要你愿意,一切都来得及。”

夏栀在沈欧一连串的攻势下,心底翻江倒海,她很想故作冷漠,拒他千里,可他的坚持,让她犹豫,但理性依然占据心潮的高地:“沈欧,你不要这样冲动,我们的家境不同,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我希望你好好冷静思考,然后再做打算。”

“我很冷静,我根本放不下你。”沈欧含情脉脉,眼见就要融化夏栀的心。

“夏栀,回到我身边。”

可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舒怡均说的话,想来沈欧一定为了她与慕董事起了争执,她心一狠,咬住下嘴唇,说:“不,我不愿意。”

“还有,”她强忍着心口的疼痛,“祝你和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