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之城
现实和幻想之间有一条难以逾越的分界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生活和想象中的世界发生了重叠,相信我,那和超自然的力量没有关系,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算计你。
1
我叫逡罗,别问我那个字念什么,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认识。
一天24小时,除了睡觉,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刷微博,只有偶尔才会写写稿子。
我是个三流的写手,写着一些不温不火的小说,大部分和阴谋有关。很多看过我写的小说的人都喜欢问我是不是有心理问题?或者有没有反社会的人格?
我对着灯发誓,我不抽烟,不喝酒,除了不喜欢吃早点之外,我基本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这样的人会有心理问题吗?
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微博的一条私信开始的。
我像往常一样抱着手机刷微博,几个段子手发了几条无聊的段子,我刚发的微博只有几个人点了赞……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有一个人关注了我,我眼前一亮,有人关注总是值得欣慰的。
我随手点开了这个人的资料,是个女孩,叫荻芒。紧接着,一条私信发了过来。
荻芒:很喜欢你的小说!
我:谢谢。
荻芒:哇,你居然回我啦,谢谢!你是男生吗?你多大了呀?你在哪个城市?你是不是喜欢梭罗?印象最深的是你写得故事都有点恐怖……你有那种心理倾向吗?嘿嘿。我在黑龙江,二十岁了,上大三。今天能和你聊天,很开心!
我:我25了。虽然我没办法证明,但是我向你保证我的心理很正常,很高兴你喜欢我的小说。
荻芒:逡罗,我看了你的小说,又想起了欺骗,男性的欺骗,这种欺骗带给我特别大的仇恨,特别痛苦!
我:我们常说吃一堑长一智就是这个道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就不要再去理会他了,你痛苦的话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来伤害自己,不值得。
荻芒: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和荻芒有一搭无一搭地在私信上聊了一会儿。我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我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心理问题了。
我很困,想睡觉。但是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处理。
荻芒的私信又发了过来。
她说:逡罗,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想了想说:可以,只要别太难就行。
荻芒很快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紧接着又发来私信说:你相信这个世界里有鬼吗?
我皱了皱眉,这个问题从小到大有人问过我无数次,我也问过别人无数次,但是隔着手机我都能感觉到荻芒严肃的表情。
我说:妹妹,你别吓唬我,我可一个人在家呢。不过我不信,除非有人让我亲眼看一下。
荻芒说:我有点儿害怕。
我去洗了一下脸,清醒了很多,我这才回复说:“鬼”什么的太抽象了,我更愿意相信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比如巧合,有些巧合太深邃了,越想越可怕。
荻芒说:好像有些道理。
我说:其实就算有鬼的话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倒是觉得人最可怕。和鬼怪的那种隐晦的恐惧相比,人性的阴暗更让我不寒而栗。
荻芒说:最近有什么灵感吗?可以先给我讲一讲吗?
看到这一条私信之后,如果你能看到我的脸的话,就会发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挂在我的脸上,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窃喜。
于是我不厌其烦地给荻芒讲了一下我最近要写的算是一个系列的故事。这个系列一直有一个灵魂人物,他的名字叫乔波。
2
我和荻芒聊了一下关于乔波的故事,她总是喜欢跟我讨论这个人物应该有着什么样的性格,有着什么样的生活,甚至连这个人物的结局她都给出了她的建议。这个女孩应该很喜欢我的这个故事。
比起那些不痛不痒的称赞,有人由衷地喜欢你的作品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这是作为写手最大的幸福。
荻芒跟我说:逡罗,我能看看你吗?
我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新闻联播》刚结束,我最喜欢的电视剧还没开始呢,我可不想出去,就为难地发私信说:现在?不合适吧?这么晚出来的话你家长不会担心吗?
荻芒很快发来一个“生气”的表情,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我能看看你的照片吗?
我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要你先发一张你的照片给我才行。
荻芒说:大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小气?
紧接着一张照片就发了过来,是一个短发女孩,很漂亮也干净,眉眼中透着一股清爽。
我赶紧自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说:万一你发现我长得不帅不理我了怎么办?
荻芒发了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我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我又看了一眼荻芒的照片,忽然就发现了一点儿小问题。
我说:你在家吗?还有什么人和你在一起吗?
荻芒说:没,在寝室。就我一个人。
我说:男寝室还是女寝室?
荻芒发了一个擦汗的表情说:废话,你说呢?
我又看了一眼她刚发给我的照片说:我说出来你别害怕,你现在的寝室里好像还有一个男人在你旁边。
过了好久荻芒才回复我,说:你吓唬我?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忙解释说:我没开玩笑,你刚才给我的照片里好像有别人的影子。
说着我把她刚才给我发的照片又发给她,提醒她说:你看看,就在你身后的镜子里,有一个好像是男人的身影。
大概过了十分钟,她才说:还真有一个影子,怎么我手机里的照片就没有呢?我现在可不敢在寝室待着了。
我说:应该没事儿,你把门锁好就行,别让坏人进来。
荻芒说:现在那个人已经在我的寝室里了,而且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人!
说得也是,我不知道应该再和她说什么,毕竟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让我也有些害怕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等到我喜欢的那部电视剧演完了我才想起来荻芒,赶紧发了一条私信问:“你还好吗?”
很快,荻芒就回复我说:我现在网吧里打游戏呢,寝室里我可不敢住了。
我放心了不少,说:你玩吧,刚才的事儿可能是个误会,别放在心上,我要睡觉了。
其实我没有早睡的习惯,这么说其实是因为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荻芒回复我说:你先别睡,有个事儿我说出来你别害怕,你的家里好像也有一个人。
我皱了皱眉,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个报复性的恶作剧,但是我还是耐心地问:你怎么知道?难道我给你的照片上也有一个人的影子吗?
荻芒说:不是影子,你自己看吧。
说着她把我刚才给她的照片又重新发给我。
我看了一眼,头皮就是一炸,在沙发后面有一只苍白的手出现在了画面里。那样子好像一个人倒在地上向前爬着,我赶紧回过头去看沙发,什么都没有。
我刚想问问荻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没想到荻芒的私信先发过来了。她说:你睡吧,刚才的事儿可能是个误会,别放在心上,我要打游戏了。
我说:我哪还有心思睡觉了,要不我也找个网吧对付一宿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私信又挤了进来。那条私信写着:逡罗,我又打听到了一个新的故事,明天我给你讲讲?
这个人知道我是谁,他要把知道的故事告诉我,估计这个人也一定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面对着这样一个对你了如指掌,而你对他却一无所知的人,你只能祈祷他不是你的敌人。
我忽然觉得这一切似乎超出我能接受的范围,因为这个人的名字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叫乔波。
3
那一晚我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头疼得厉害。记忆中好像有人给我发了私信,是荻芒?不对,她在忙着打游戏,才不会管我的死活。
哦,对了,是乔波。可那不是我虚构出来的人吗?现实和幻想之间的临界点出现了重叠,这不是三流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蹩脚桥段吗?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我拿出手机,准备回复乔波的私信,我想问他究竟是谁?可又觉得这样不太妥当。最后我左思右想,这才回复说:“是什么故事?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吗?”
发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我现在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疯了。居然在和一个我想象出来的人这么认真地交谈。
很快,乔波回复我说:“这不像是你的语气啊,跟我还这么客气。”
我有些慌了,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不过好在乔波似乎并没在意,于是滔滔不绝地跟我讲起了他听来的故事。
我没有在意故事本身,我更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乔波,从他的口气来看,他似乎认识我好久了。这就好办了,如果我们见一面,一切阴谋都会不攻自破。
我回复说:“这是个好故事,不过有很多细节我想知道得清楚一些,我们见一面吧。”
很快乔波说:“逡罗,你怎么了?以前我邀请你来我店里坐坐的时候你总是推辞,你不是说不见面才会有神秘感吗?”
我的头越来越疼,到底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我的记忆出现了断档。
我想起了荻芒,这个时候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才能给我一点安慰,我问她:你在哪?
荻芒说:火车上,我去你的城市找你,我害怕一个人在学校。
我有些意外,我想过应该怎么说服荻芒来和我见面,直觉告诉我这个女孩值得我信任,最重要的是她同样信任我。我回复:我去接你。
不管我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这个女孩的命运已经开始因为我而改变了。
4
第一次和荻芒见面,我把她带到了一家咖啡馆里。她本人比照片好看,和微博上犀利的性子不同,她有点羞涩。
我笑了笑说:“别紧张,因为你紧张我就紧张。”
荻芒笑了,她笑的时候更好看了。她说:“你和照片上的感觉不一样,不像写小说的。”
她的这句话我琢磨了半天,还是问道:“那写小说的应该长成什么样?再说了,谁也不是生下来就写小说啊。”
荻芒一直低着头,用勺子戳盘子里的方糖,面前的咖啡一动没动。她忽然很好奇地问我:“那你写小说之前是做什么的?”
“快递员。”我很坦诚地说。
“快递员?这和写小说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联系吧?”荻芒瞪大了眼睛说。
我冲着她神秘地笑了笑,说:“这个世界没有两件毫无关联的事,在看似无关的表面之下,永远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其中的道理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至于快递员和写手之间的角色转换,我有机会再跟你说吧。”
荻芒“哦”了一声,那块方糖已经被她戳成了粉末,她又拿出了一块继续戳着。
我跟她说:“有一个我也分不清是故事还是现实的故事,你要不要听一下?”
于是我就给她讲了乔波给我发私信的事儿。
荻芒把勺子含在嘴里,说:“你唬我,乔波不是你想象出来的人吗?”
我皱着眉,说:“本来我也以为是,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乔波出现在了现实里。”
荻芒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才说:“好吧,我相信你。”
她相信我,可讽刺的是我不太相信我自己。
我跟她说:“我这次是真的没辙了,我应该怎么办?一个想象出来的人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这一定意味着什么。”
荻芒一边戳着方糖,一边说:“想那么多干吗,既然他是你想象出来的,那么他就不应该出现在现实里。你说对吗?”她挑衅一样对着我挑了挑眉毛,还没等我回答,荻芒又问我:“你怎么看待死亡?”
我摇了摇头,说:“死亡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荻芒悠悠地说:“我就经常会想,如果以后我死了,我的墓地才不要守着一个地方,那多无聊啊。”
我笑着说:“你还想要一个移动的墓地呀?”
荻芒看了我一眼说:“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希望能看看更多的地方,这是我的遗愿。”
我不想再和她纠缠这个话题。我说:“我们还是先说说乔波的事情怎么解决吧。”
荻芒满不在乎地说:“杀了他喽!”
我咽了一口唾沫说:“你是说……”我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荻芒没有说话,她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刀子刺进身体里是什么感觉吗?”
5
其实我见过乔波。
那天我在楼下买早点,排队的人不算多。等轮到我的时候那个炸油条的大姐给我拿了一根最小的,我想跟她吵一架,但是为了一根油条似乎不值得,于是我拿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了她。她瞪了我一眼,开始给我找零钱。
就在我拿着油条和零钱准备回去赶稿子的时候,一个男人和我擦肩而过,大概一秒不到的时间,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但是却始终无法在脑子里锁定那张脸属于哪一个熟人。就像是一道闪电在记忆里划过,这个人并不是我哪个朋友,在一分钟之前这个人始终存在我的想象里。他叫乔波。
有一瞬间的分神,我觉得我的大脑有点短路,我甚至无法思考,直到乔波消失在视线之外,我才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他在我家附近的街边有一家小得可怜的店面,和我想象出来的一模一样。
我一边吃着油条,一边像个侦探一样盯着乔波的一举一动。他的生意似乎不怎么好,一整天也没有什么人光顾他的生意。
一条私信挤进我的手机里,把我从回忆的思绪中拽了回来。是荻芒。她说:我看到他了,跟你描述的一样。
我没有回复,我揉了揉太阳穴,我不确定荻芒的计划是不是真的正确——她打算帮我杀了乔波。
如果他真的是我想象出来的人,那么杀了他之后也没有人会在意,那似乎才是他真正的归宿。退一步说,就算乔波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和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系也没关系,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怀疑到荻芒的身上,她和他根本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唯一使他们有联系的就是我。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拿出手机拍了一下我所在的这家咖啡馆,发了微博,还配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文字。我是一个注意细节的人,要是乔波真的死了,这条微博就是我不在场的证据。我约了乔波在这里见面。
午后的阳光透着慵懒,我连喝了几杯咖啡依然无法阻挡汹涌的困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荻芒已经得手了。我想眯一会儿,希望醒了之后能收到好消息,也希望我的人生可以重新变得真实和正常。
我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断断续续的梦境无法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我只记得最清晰的画面:荻芒在河里游泳,阳光撒在河面上让人睁不开眼睛。等到她游到我的面前,我才看清她的脸色很难看,我想伸手去摘下她头发上的水草,她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说:“你知道刀子刺进身体里是什么感觉吗?”那居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这才看清了她肚子上有一道丑陋的伤口,正在汩汩地流着鲜血。
我一下就醒了,下意识地去看手机。有几条私信过来,都是乔波的。他居然还活着。
第一条私信:逡罗,我可能要迟到一会儿了,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第二条私信:我看到她了,是个女孩。
第三条私信:逡罗,我遇到麻烦了,不能去见你了,你能来我的店里吗?
浓重的阴霾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荻芒一定是出事了。
按照乔波告诉我的地址我找到了他的店,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
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我想象里的男人正坐在柜台里双手捂着脸,看到我之后先是露出了戒备的神色,小心地问:“逡罗?”
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他看了看我的微博。
乔波急忙把店门关上,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了?”
乔波犹犹豫豫地说:“有……有个女孩子想杀我。”
我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应该在荻芒动手之前让她把我们之间的所有信息都删掉。现在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我就是幕后的指使者。
我问:“为什么要杀你?你得罪什么人了吗?”
乔波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根本没见过这个女孩,我把她引到公园的偏僻的树林里,这里很少有人出现。这个时候她就拿出了刀冲着我刺了过来。”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问:“然后呢?”
乔波说:“打斗的过程中我把她的刀抢了过来,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当时我又生气又害怕,想也没想就把刀刺向她。没想到这个女孩不喊也不躲,就这样看着我。等到她没了呼吸我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我吓坏了,就把女孩的尸体扔进了公园的湖里。逡罗,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去自首?”
我的手在口袋里死死地攥紧了拳头,荻芒就这样不在了。也不知道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不是后悔为我做的一切。不过我也松了口气,也就是说荻芒的手机和她的尸体一起沉入了湖底。我忽然想起了下午的那个梦……
我安慰乔波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会替你保密的。”
“可……”乔波似乎还在纠结着什么。
我笑了笑说:“今晚好好睡一觉,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说着我递给了乔波一杯咖啡,这是我从咖啡馆里买来给他的。
直到乔波昏倒在了地上,我把一块方糖用勺子戳得粉碎,然后放进了乔波还没来得及喝完的咖啡里,那是我对荻芒的祭奠。
那杯咖啡里还放了我自己配制的迷药。
6
乔波醒了,开口问:“你到底是谁?”声音没有惊惶也没有愤怒,只有疲惫。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我究竟是谁。因为长时间的霸占一个人的世界,而无暇顾及自己的生活,直到最后完全被取代成为“他”。
有天傍晚,我把最后一个快件送到客户的手里,是货到付款。
客户很热情地把我让进了房间里,还给我倒了一杯茶,他去给我拿快递费。
我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了一下,客户像是在炫耀一样地跟我说:“随便看,这些杂志上都有我的小说。”
我露出了一个崇拜的表情,说:“您是作家啊?”
客户哈哈一笑,说:“算是吧。”
我指着他的笔名说:“这个字念什么?”
他说:“qun。我叫逡罗。”
我和他聊了很多关于小说的话题,我的谦恭让他感觉像是终于找到了知音,也很高兴跟我说了很多。他说他最近在写一个系列的故事,主人公叫乔波,乔波是他在网上认识的朋友,经常在微博上和他发私信交流,他们俩之前从未见过面。
逡罗压低了声音说:“其实乔波好多次邀请我去他的店里坐坐,可是我都拒绝了,我告诉他只有不见面才能保持这种神秘感,其实我早就见过他了。”说着逡罗给我看了看他手机里偷拍到的照片,是个很普通的男人。
“我知道他的故事和样子,他却对我一无所知,我喜欢这种感觉。”逡罗笑着对我说。
这个作家真变态,我打算离开。但是他却执意让我再坐坐,他的构思还没跟我讲完呢,会让他很不舒服,于是我只好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觉得他的故事太平淡了,我就跟他说了我的想法。
逡罗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我的想法确实要比他的故事更有趣。所谓作家的自尊心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的作品指手画脚?”
我也生气地说:“你的作品烂得就像一坨狗屎。”
于是我们厮打起来。很快我就把他打翻在地,用绳子把他死死地绑住,他还在对我叫骂着。直到我把刀子拿出来,这个所谓的作家才真正露出了胆怯的表情。
他颤颤巍巍地说:“好,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我坐在沙发上喘着气说:“晚了。”
他想了一下说:“我给你钱,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你。”
这似乎是个很合理的交易,我忽然想到一个很有趣的想法,对他说:“我不要你的钱,你把微博的密码告诉我就行。”
逡罗看了看我,不知道我究竟想干什么,但还是把密码告诉了我,不过我食言了,我用绳子勒死了他。因为我还没有原谅他。
我用逡罗的账号登录了微博,就在这时一条私信发了过来,发信人叫荻芒。
用别人的身份聊天其实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我和荻芒聊得很开心,我给她讲了讲乔波的故事,她是个忠实的听众,这一点她比我强。我很想再跟她聊一会儿,不过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我要处理一下逡罗的尸体。
荻芒想看看我的样子,于是我们互换了照片。我忽然生出了一个很无聊的念头,把荻芒给我的照片用逡罗电脑里的ps软件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在不起眼的地方做出了一个人的影子。没想到荻芒真的当真了,不过我给荻芒的照片上的那只手确实是个意外,那是逡罗的手。
7
我那天去买早点的时候,碰到了乔波。我尾随着乔波回到店里,我有一个新的计划。如果我能杀了乔波,是不是也能用乔波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个计划需要荻芒的加入,没想到她正巧在来我这里的路上。
第一眼看到荻芒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应该是跟我一样的人,她的身体里也有一个躁动的灵魂。如果不是乔波杀了她,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的。
乔波一直把我当成作家逡罗,我趁其不备将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他的身体里,就像他杀了荻芒一样。
等到乔波的血流了一地,像一朵花慢慢地绽放。我拿出手机给荻芒发了一条私信:“刀子刺进身体里的感觉很微妙,如果刀够锋利的话,轻微的阻力带着杀戮的快意,总之很爽。”
发完了这条私信我就删除了和荻芒发过的所有信息。
也不知道她在湖水里冷不冷。
8
我有很多朋友,我喜欢听他们讲故事。在这个城市里,每天都上演着不同的故事。有些故事里的事和人与我们擦肩而过;有些故事则成了我们挥之不去的阴霾。有时候我把听来的故事写成小说,我的笔名叫逡罗。
我现在经营着一家小得可怜的杂货店。
医生说我的生命还有半年的时间,这个病,让现有的医学束手无策。说来挺讽刺的,我安排好了很多人的命运,却唯独无法扭转自己的结局。
但是我可以让这半年的时间过得无比充实。我不是导演,却喜欢编排人生。
我在逡罗和乔波的身份之间来回转换,最终忘了自己是谁。
9
我把荻芒的尸体从湖里捞了上来,我答应过她要完成她的遗愿。我把荻芒交给了一个司机。
忘了这个男人第一次走进我店里是因为什么了,但是一看到这个男人黯淡的眼神我就觉得他和我应该是一样的人。他是个出租车司机,只有我知道,除了他的人是真的外,其他都是假的。假的营运证、假的计价器、假的年检证……
那天我们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很久,都是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直到他无意间抱怨了一下很多乘客太聒噪。他们抱怨堵车怎么这么久,车费怎么这么贵,喋喋不休的声音常常让他感到愤怒。
我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我神秘兮兮地问他:“我有一种新产品,能让那些讨厌的人迅速安静下来,你有兴趣吗?”
“哦?”他将信将疑。
我拿出一个车载的空气清新剂放在他面前,他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想拿起来看一看。
“别打开!”我忙按住他的手。
他吓了一跳,我说这里面有大量的镇静剂还有其他很复杂的药剂名称,总之能让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进入到睡眠状态,类似于迷药,但是没什么副作用。
“这个真的管用吗?”他还是有点怀疑。
我说:“这个我曾经卖出过一瓶,绝对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