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狙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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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从来也没停止过把自己引向公平和正义，可是人类竟然没有能力放弃战争与暴力，哪怕是一天或者一小时。
“狙魔人”像是一条闻到肉香的孤狼，不远不近地在边上转悠着，一边观察，一边试探，就是不肯轻易下嘴，因为他怀疑这块“肉”下面被人设了套。
但是，这块“肉”香得让他实在无法拒绝。于是，他假意像个菜鸟似的黑进来转一圈，还故意留下了好几处日志痕迹没作擦除，可对方却毫无反应。看来“电战处”的菜鸟们真的无可救药了。
起初，他只像是一条游蛇，徘徊于网络海洋的深处，在“蜜罐”的边上若即若离漫不经心。但很快，“狙魔人”的胆子渐渐壮大起来，他停止了网络“嗅探”，随时准备出手。
前指大厅内，一个“电战处”的参谋忽然发现，自己电脑的电源风扇转速，开始奇怪地做有规律的波动。
“来了。”他捅了捅旁边的人。
“‘蜜罐’开了？”
“开了，‘稻草人’也倒了。”
“他鼓弄风扇干吗？”
“窃取密钥。”
“用电扇怎么窃？”
“嘘！”
系统显示器上面，忽然自己跳出个窗口。
“是僵尸。”
大厅里一下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着古部长。
“不忙，请君入瓮。”
他讲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很有质地。
话音未落，整个C系统“哐当”一声复了位，恢复成绿色。
刚消停一会儿，很快又有了动静。
“又来了！”一个参谋突然喊道。
众人哆嗦了一下。
一台终端一下子就白屏了。
紧接着，另外几台显示器也白了。
“堆栈溢出！”
“服务拒绝！”
“木马提权！”
大家后脊梁阵阵发凉，“狙魔人”瞬间夺取了最高权限。
马参谋微微一笑，他顺手把桌上的茶缸端起来，吹了吹茶沫，轻声道：“反击。”
只见，他身后的电战员一扬手，一串攻击代码便破案而出。
被激活的攻击指令就像一道霹雳，顺着对方代码的攻击路径，一路斩杀到底！那几条僵尸代码“忽”地一下被抹成了灰。
古部长品了口茶，闭目养神。
“抢攻。”
话音未落，指令早出。
这道凶狠的必杀令，在黑洞洞的网眼深处惊起一片哀号。
整个网络顿时沉寂下来，“狙魔人”终止了攻击。
“封端口，出斥候。”
古部长猛地睁开眼睛。
服务器终端突然蹿出一群网犬，它们在原地转着圈仔细嗅了一阵儿，就一路狂吠着向战网的深处奔去。
这个景象大大颠覆了大家对网络战争的基本认识，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想象。“电战处”的作战参谋们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很快，“网狗”的吠叫声开始变得尖锐而急促。
“召回。”古部长说。
“抓到了？”杨华试探着问。
“被震晕了。”古部长冲他笑了笑，回头命令道，“通知地方，上船抓人！”
“人在哪儿？”
“广东惠州。”
“怎么会在那儿？”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古部长嘿嘿一笑，“此人圆脸，微胖，黑边眼镜，小肚腩嘛，倒是发福得挺有型，标准的网络宅男。”古部长大致勾勒了一下他的外貌特征，又问杨华，“怎么样，想不想去会会他？”
“正想会会。”杨华点头。
“好吧，那就辛苦你一趟，把人给带回来。”
“此人有用？”
“有大用。”古部长说，“你连夜出发，那边机场有人接。”
“现在？”
“对，就是现在。”古部长点点头，“这家伙坏事可没少干，我担心地方的那些二愣子下手太重。”
战斗早已结束，“电战处”的几个参谋还是看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杨华下运输机的时候，一辆专车已经在飞机旁等候了，这是“三零三”部队的特权。他与前来接机的军警简单寒暄了几句，就直接驱车出了机场的大门，然后一路绿灯地上了沿海高速。
惠东县距离此地一百多公里，那里的巽寮湾风景区，是当地的滨海旅游开发度假区，一到节假日这里就会渔船穿梭、游人如织。“狙魔人”选择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滨海小镇停泊，就是看中了这里人多船杂，而且只有一条陆路进出通道，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凭这里的地理条件，还没等你摸清楚人藏在哪儿，他的船早就溜到公海了。
“狙魔人”这次来，就是冲着古部长为他备下的钓饵来的，那个超级蜜罐——“电子免疫信号发射装置”的结构图，那是他无法抗拒的大礼包。
对于这次行动，“狙魔人”提前做了许多功课，几乎把能考虑到的因素全都做了预案，但他唯独忽略了一点：古部长是谁。冥王对一般低段黑客的那点小伎俩了如指掌。而且那个“蜜罐”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肯拿这种宝贝出来做钓饵，古部长当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杨华被前来迎接的警官引入一幢警备大楼，刚被他们抓获的“狙魔人”正在这里受审。杨华婉拒了当地警官的好意，让他们直接引路进了审讯室。
透过单面镜的大玻璃窗，杨华看到提审警员对面的“狙魔人”，果然与古部长描述的别无二致，只是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缝，嘴角还淌着血，看来被揍得不轻。
没想到这个白胖的小宅男还挺倔。
“说了什么没有？”杨华问。
“啥都没说。”
“啥都没说？都揍成这样了。”
“嗯，这家伙挺能抗。”一个便衣说，“我真怀疑这小子是哑巴。”
“在哪儿抓到的？”
“镇上的游艇码头。”
“不是在海上拦截的？”
“不是，他的船根本没动。”
“怎么会这样。”杨华自语道，又问，“他当时在干什么？”
“在睡觉。”
“睡觉？”
“是啊，我们冲进去的时候，这家伙正睡得香呢！”
“睡在**？”
“不，趴在桌上。”
杨华一下明白了，“狙魔人”是被“网弹”给震晕了——古部长是这么交代的。
“网弹”是一种逻辑触发式数字炸弹，一般是用来快速销毁程序，常被用于网军进攻，有时也会被黑客用来销毁证据。可这东西再怎么威力强悍，那也只能在网络虚拟世界才能发挥效用，怎么会震到人呢？
关于这一点，杨华百思不得其解。
“把你的人撤下来吧。”杨华说。
“您亲自审？”
“对，我来试试。”
“行吧，这家伙可嚣张得很。”
“不碍事，你们都歇会儿。”
“行，我们都在这儿盯着他。”
杨华走进审讯室，把里面的警员换了出来。
“真名叫什么？”杨华问。
毫无反应。“狙魔人”眼神空泛地盯着墙面，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着迷。
“干这行多久了？”杨华又问。
还是没反应，“狙魔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你的船炸了。”
杨华忽然说。
“狙魔人”两腮的肌肉动了动，杨华知道那条艇是他的心肝宝贝。
“不是我们炸的，是它自己爆的。”杨华慢条斯理地说，“你放心，没伤着人。我们的人刚在岸上拉上围绳，你的船就自己炸了，上面只有一只猫。”
“狙魔人”慢慢闭了下眼睛，据说那只猫是他的相依为命的“乖女儿”。
单面镜后面的便衣们都大眼瞪小眼：船什么时候炸了？我们怎么都没听说？猫也在后面屋里呢，好吃好喝地正舔牛奶呢！
“唉，你们干吗这么狠呢！”杨华叹了口气，“您这儿还在坚贞不屈呢，你们那边就急着要杀人灭口了，连只猫都不放过。”杨华跷起二郎腿，接着絮絮叨叨，“算了，一了百了，那猫要没死，也得成了流浪猫，整天又冷又饿，更可怜！”杨华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哎，我听说广东人都挺爱吃猫肉……”
“狙魔人”痛得把眼睛闭上了。
“您看您，什么都不说，这让我们咋办？”杨华看着他，“把您这么关着吧，浪费粮食。把您毙了吧，浪费子弹。要不干脆，把您放了得了。”
“狙魔人”嘴角挂出一丝讥讽。
“您还别不信，我们抓人是按次序来的。”杨华正色道，“先抓的您，一小时后，才对您那几个助手下的手。”杨华又换了一条腿跷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您跟我们的互动非常良好啊！这时候放您出去，我看不出半小时，您就没了。”
“狙魔人”依然闭着眼睛。
“听说你们最恨的就是叛徒，折磨人的手段，多得您想都想不到。我考虑您还是别玩失踪了，在这儿待着比在外面强！”
杨华冲着对讲机喊：“来人。”
一名警员应声进来。
“你们这楼有多高？”
“十六层。”
“把他带上楼，放了。”
“怎么是上楼？”
“咳，上楼还是下楼，让他自己决定吧。”杨华厌烦地一摆手。
“上楼干吗？”
“说不准，他想从这儿跳下去。”
“要是不跳呢？”
“那就随他去。”
……
“愣着干吗，执行命令！”
“真放啊！”警员惊讶道，“好不容易抓的他。”
“放了放了。”杨华不耐烦地说，“这人现在已经移交给我们了，怎么处理是我们这边的事。”
“那也不能便宜了他。”警员恨恨道，“把他十个指头都废了，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干黑客！”
杨华看着他，不置可否。
这时候，“狙魔人”突然开口了。
“别瞎折腾了。”他吐出一口血水，说，“真正的黑客是脑联网的。”
杨华一把抓起电话：“升级房间。”
半分钟内，“外情部”的人就完成了移交接手的全部程序，“狙魔人”被转移至大楼深层的地下。这里与上面的警备大楼不再有任何关联，进出都要走特别通道。虽然封闭隔绝，但房间却十分宽敞舒适，与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别无二致，这是用来接待高级情报人员的密室。
杨华与“狙魔人”的这次谈话，将对未来战争的进程，造成重大影响。
以下是他们的谈话录音：
杨华：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东西？
狙魔人：攻击性病毒。
杨华：为什么具有生物特征？
狙魔人：因为它们是由人脑控制的。
杨华：具体解释一下。
狙魔人：这些人都是从残疾儿童中严格筛选出来的，虽然他们行动不便，但却具备强大的思维控制能力。对付常规反病毒程序轻而易举，就像踩死一只臭虫一样，这些“网犬”在网络虚拟世界中，通常会采用群狼战术，几乎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杨华：再具体一些。
狙魔人：U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打通了人类大脑与现代电子学之间的隧道，它能将神经元生物脉冲，转化为电信号，也就是所谓的“脑机接口”技术。具体做法就是，通过采集大脑皮层的神经活动所产生的脑电波，经过放大、滤波等一系列信号处理程序，将其转化为可以被计算机识别的数字信息，从而领会人的真实意图，将人类的意念转化成具体指令，驱动自编程病毒发动攻击。
杨华：这项技术的门槛有多高？
狙魔人：这项技术所涉及的基础和应用科技极其广泛，需要在神经系统科学、合成生物学、低功率电子技术、光子学以及生物医学等领域首先实现突破，然后才可以进入大脑生物信号采集及处理科技，人机协调科技等核心技术进行研发。
杨华：这项技术，在道德和伦理层面上风险有多高？
狙魔人：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因为具备这样敏锐控制能力的人，本身就非常稀少，大概在一百个特殊儿童中只能找出一个，因此不大可能引来外界的关注。
杨华：这些人在一般情况下是什么状态？
狙魔人：这些被选中的人从小就被置入一个特殊容器内，通过输送营养液，来维持他们正常生理机能和新陈代谢。而他们的大脑，却被永久性地植入网络。实际上，那个数字虚拟空间才是他们真实的世界，他们已成为那个世界的居民。而那些超能力，则赋予他们无比强大的作战威力。因为现实世界中的弱者，往往会成为网络空间中的恶棍。
杨华：除了这种“纯人工智能”，还有其他东西吗？
狙魔人：还有。
杨华：还有哪些？
狙魔人：不太清楚，因为这属于红色机密，我无权接触。
杨华：你认为还有，根据是什么？
狙魔人：根据他们下载的特殊科技。
杨华：科技来源在哪儿？
狙魔人：来自U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