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析
“你怎么知道的?”小姜身子前倾,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纪佳程身上了。
“他对我说的。”
纪佳程讲了葬礼那天的事,特别提到康达理说欣雨的死是“天谴”,还说天谴还会有,要林东升小心两个孩子出意外。等他讲完,他看到小姜的脸色阴沉。小姜盯着电脑里的笔录,十几秒后,突然站起来,推开房间的门。
“张老师—老张!”他大声喊。
“我在!”有人在外面回答。
“你过来听一听!还有叫小胡、胖子都过来!”
三四个穿着便衣的侦查员走了进来,或坐或站,打量着纪佳程。小姜坐回座位上,问纪佳程:“纪律师,关于康达里和林东升之间为什么会有矛盾,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是关于配方。”纪佳程毫无隐瞒。他从林东升回国加入鸿凯生物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林东升与康达理撕破脸一事。他有点恶意地暗示了这样一个顺序:1·康达理要林东升交出配方,林东升坚决不肯;2·一辆金色的车就把林东升的妻子韩欣雨撞死了;3·欣雨葬礼上康达理再次去找林东升,告诉他欣雨的死是天谴,并威胁要他小心孩子;4·康达理再度索要配方,未能得手;5·一辆金色的车就把林东升的孩子接走——弄死了;6·康达理又派罗东阳去找林东升,谈到了配方,谈到了林东升“有家有口”……
他就差高喊:“一定是他干的!”
虽然没这么喊,纪佳程知道在座的人谁都不是傻子,他的这番论述已经把刑事犯罪的部分要素包含在内:犯罪动机、犯罪手段、犯罪目的,而且构成了初步的因果关系。说得更直白点,就是把康达理往“犯罪嫌疑人”的“光环”下面送了一大步。
听纪佳程讲到罗东阳去林东升家的事,那个叫老张的中年警官问:“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还会对林东升的家人下手?”
“这我不知道。”
“林东升现在身边都有谁?”小姜问。
“他现在就剩下一个女儿了。”
“叫什么名字?”
“林薇儿。”
“还有别的比较亲近的人吗?”小姜问,“亲属啊什么的。”
“他有个小姨子……不过跟他正在打架,也是为了这配方的事……还有个女秘书叫黄小雅的,和林东升有可能要……”
“女秘书,嘿嘿嘿嘿……”几个警察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你说他小姨子为了配方和他打架?”小姜问,“怎么回事?”
纪佳程苦笑一声,讲了韩宜筠到自己律师事务所搅闹的事。警察们脸上都露出讪笑,夹杂着“格女人想钞票想疯了”“伊脑子坏特了”之类的话,小姜和老张却若有所思地对视。过了一会儿,小姜伸出三个手指头,老张也伸出三个手指头,两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做完笔录好几天,也没听到警察把康达理抓起来的消息,纪佳程对此很不安心,又考虑到康达理会不会得到自己向警察指证他的消息,对自己或者自己家人打击报复,不禁有些后悔。蔷儿的头七过了,林东升还是一蹶不振,黄小雅想带他和薇儿去外地散心,韩宜筠却坚决反对,声称自己姐姐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决不允许她把孩子带走,而林东升却坚持要和孩子待在一起。于是这一家子里的新仇旧怨全翻了出来,又是打成一团。
最终林东升哪里都没有去,薇儿由黄小雅每日接送上学放学。纪佳程去林东升家探望时,看到家里的压抑气氛,真不知道薇儿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是幸运还是不幸。失去了妈妈和姐姐的薇儿已经没有当初的活泼,总是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看到姐姐的照片就会哭起来,那模样可怜极了。
她现在是林东升的**。
“这么长时间了,那车还没查出来吗?”
“一点线索都没有。”
纪佳程和小姜坐在一个小酒馆里,喝着啤酒。这个月小姜太太李如云的大学导师过生日,李如云前几天就联络了几个同学,跑到国外去给那个白人老头子祝寿。小姜这个老婆奴真想跟着去美国玩玩,可惜他是公务员,还是个警察,每天案子缠身,这就注定了他想出国的话,办起手续来相当复杂,所以他只能乖乖留在国内。
晚饭没着落的他和纪佳程,就在这家小酒馆里用塑料一次性杯子喝啤酒、吃烧烤,尽享老婆不在的造反感觉。不在公务场合,撕下了面具,舍弃了官腔,两个人又恢复成了死党关系。啤酒喝了四五瓶,竹扦子堆得高高的,两个醉鬼先是各自大讲了一番结婚后的不自由,吹嘘了一番自己在家里是多么“有地位、能做主”,明知道对方扯谎也不揭破,接着胡吹海聊了半天当前时事,话题终究还是回到了案子上。纪佳程关心那辆金色的车有没有下落,小姜直摇头。
“不是说你们到处都装了摄像头吗?”
“我们也不是所有路段都有摄像头啊。”小姜说,“那车也真牛,他妈的接了人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我们还派人实地走过,那里的地形也太复杂了,小巷多,弯道多,拐了一个街角就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也没有目击证人注意到……”
“康达理那边呢?没查查他?”
“查了,他说他去那边兜风。我知道他扯淡,可是没证据证明他和这案子有关,所以做了个笔录就让他走了。”
“你们现在有怀疑对象吗?”纪佳程问。
“这个不能说。”
“康达理。”
“你都知道了,还问啥。”
“是证据上的原因吗?”纪佳程压低声音问。
小姜知道纪佳程指的是什么:为什么把康达理当作嫌疑对象却没把他刑拘。他喝了一口啤酒,闷闷地咬了一口烤茄子,却没吱声。纪佳程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也咬了一口烤肉,说道:“动机应该是很合理的。”
“这不够。”小姜摇摇头,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在纪佳程眼前晃了晃。纪佳程伸长脖子问道:“啥意思?”
“你要说从动机上确定嫌疑人,我至少能给你说出三个人来。再扩展了说,四个、五个我都能给你找出来。”
“这怎么说?”
“咱们就先拿康达理举例子,你觉得他可能是凶手,对不对?”小姜说,“他的动机你上次暗示过:为了配方——索要不成——干掉林东升老婆——再次索要——索要不成——干掉林东升大女儿——”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从左往右比画,纪佳程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
“可是方法呢?他如何实施的?他这算是有动机,可是咱们现在没法证明那金色的车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说得再较真一点,那金色的车上的人是不是杀死小姑娘的人也不能确定,因为尸体发现的地方根本不是第一现场——就是实施杀人行为的地方,第一现场都不能确定,你说,领导会批准刑拘吗?”
纪佳程叹了口气,把塑料杯里的啤酒一口喝干,拎过一瓶新的来,眯着眼找了半天开瓶器,最后用牙齿“嘭”地一声咬开,一边倒一边问道:“你说的其他人呢?”
“你就当我扯淡好了,”小姜嬉笑道,“说了你可能要笑,不过我们搞刑侦的,各种可能性都要考虑。你比如说黄小雅,她没准也是凶手呢。”
“胡说八道!”
“你还别说我胡说八道,在这事上我们用的是排除法,在我们排除嫌疑之前,万事皆有可能。”小姜认真地说,“你不是说黄小雅和林东升有那个事吗?——说句题外话,你说他们那什么了没?”
“什么那什么了没?”
“你少装了,非逼着我三俗——上床了没?”小姜贼兮兮地问。
“我还能守在他床前看着啊?”纪佳程反问。
小姜脸色一板,立刻恢复了那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开始往回兜:“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真有不正当关系,嗯……不管有没有,反正假如黄小雅想上位,这就可能是白雪公主和后妈的故事,灰姑娘和后妈的故事,小白菜叶儿黄的故事……”小姜往后一仰,晃着腿说,“后妈看前妻的孩子不顺眼,为了顺利登堂入室,除去前任的……”
“你这真是在瞎说。”
“我说得很实在。”小姜把一堆空酒瓶子挨个看了看,伸手又向老板要啤酒,“现实中这样的案子有没有?有,还不少呢。所以你也别说可能不可能,这玩意要靠我们排除的。咱就不说动机了,黄小雅那天接孩子为什么晚了?这都得调查——你看我们容易吗?”
“你们调查她?”
“暂时没把她列为怀疑对象。说白了,我也知道肯定不是她,可总得走程序,对不?”小姜叹了口气,“咱们不说黄小雅吧,你再说韩宜筠,她难道就挑不出来毛病?”
“她——?她怎么了?”
小姜压低声音:“纪哥,你不觉得:这年头,女人要是狠起来,比男人还恶毒?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你说你老婆,”纪佳程阴笑着说,“还是说韩宜筠?你小子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你少来套我的话,再漂亮的女人也只是一张皮。”小姜得意扬扬地说,“女人这东西是要看内涵的,我说句不是吹牛的话:我那老婆,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万金不换。”
“你就玩嘴吧。”
“你那天跟我说,韩宜筠盯上配方了,她和林东升有矛盾。”小姜话锋一转,“从这一点上讲,我们对康达理做出的猜测,不是也能应用到她的身上吗?”
“越说越不像话了,”纪佳程使劲摇着头,“那是她亲姐,亲外甥女!”
“那又如何?”小姜冷笑道,“儿子杀亲爹亲妈的我都没少见过,姐妹啊阿姨外甥什么的算个啥啊?话说回来,我跟你说这些也就是随口说说,意思是这案子没头绪,可能性太多了,我们要查的东西太多了。哥哥,你兄弟我苦哇,出了这事,局里压队里,可是我们又有啥办法?案子破不了,我们队年底的奖金啊……”
“你老婆不是挺能赚钱吗,你还差那点?”
“我不在乎,我们队里的弟兄呢?不都靠这个吃饭?都是一家老小,又不能收黑钱。累得要死,工资又那么低,今年分了三个小伙子来,你信不信,三年后这三个小伙子能留下一个就不错了——都得辞职转行!我也就是有这么个老婆支持,真要是让我养家供房贷,我早就转行了。”
小姜一肚子牢骚,纪佳程和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想想小姜说的那些话,纪佳程对破案也灰心丧气起来,几乎是敷衍地问了一句:“那这两个案子你们还调查吗?一点路数都没有?”
“查!怎么能不查?”小姜打了个酒嗝儿,“不查怎么对上面交代?我也不瞒你,韩欣雨的死现在看来不是意外,我们肯定要和林蔷儿的案子并案侦查。现在先要从韩欣雨的社会关系入手,看看她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谁值得关注的,还有林东升的社会关系,到时候我还要请你来了解情况。娘希匹,这家伙不简单,狡猾得很啊,我真想早一天把这个杀小孩子的杂种抓住,看看他是什么货色!”
“杀小孩子。”
“他妈的他要是去杀个大人,我也算他有种——杀小孩子!”小姜摇着头,“这得多王八蛋才能干出这么王八蛋的事儿?”
纪佳程深以为然,不过他还是固执地觉得这事儿和康达理有关,目的是为了配方——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前两天刚“威胁”某人小心孩子,那孩子就遇害了?纪佳程又想起自己那天在院子里的疑虑,便借着酒劲谈起了事务所的失窃。
“……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阴谋论者,喜欢联想。老林把东西放到我这里,谁也不知道,康达理居然就知道了,还跑来找我要。”他回想着那天康达理的神气,一阵腻味,“过两天我们所里就遭窃了,我的保险箱也被撬开了,幸好那东西我没放在所里啊……”
小姜饶有兴趣地问:“报警了吗?”
“报了。”
“哪个派出所?”
“梅园警署。”
“哦,”小姜点点头,“明天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你丢东西了吗?”
“我是没丢什么东西,同事被偷了好几万呢。”纪佳程说,“我的保险箱被撬开了,里面一团乱,幸好没丢什么东西。”
“哦。”小姜垂下头,打了个哈欠,手臂刚伸了一半,他把脑袋又抬了起来,“你那保险箱是被撬开的?什么保险箱?”
“一个电子密码保险箱。”
“锁坏了吗?”小姜追问。
“被撬了,不过好像还能用。”
“你那应急钥匙在你手里吧?”
“在啊。”
“这不对了,”小姜的目光炯炯有神,“这保险箱是怎么打开的?”
纪佳程困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被撬开的呗。”
“面板没坏?不可能!”
“不是说可以拿个听诊器什么的开锁吗?”纪佳程想起电视剧里窃贼在开保险箱时,都会戴一个听诊器去听里面的机关。
“纪哥,那是演戏,而且那也得是老式的机械保险箱才可能。”小姜压低声音说,“你这个既然是电子密码保险箱,听诊器什么的没用。要打开这个只有两个办法:要么知道密码,同时插进钥匙,当然他会开锁也行,但密码必须知道;要么用应急钥匙。撬锁是相当难的,没点专业技术是不可能的。”
纪佳程目瞪口呆。
“纪哥,你丢过钥匙没有?”小姜眯着眼问,“或者说,还有谁有你保险箱的钥匙?”
“小姜,你这……”
“家贼,纪哥,”小姜阴笑着说,“这是家贼。怎么样,你要不要我改天到你们单位去看看?我可以把梅园警署的人也叫上,帮你挖挖内鬼。”
纪佳程低下头,脸色凝重,半晌,他抬起头来,对小姜说:“不用——小姜,谢了。”
“哦,看来你有数了?”
“八成。”
“要不要我去?”小姜问。
“不用,”纪佳程摇摇头,“我不想一开始就把事做绝,如果有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行,有事儿你说话。”
两个人碰碰杯,一饮而尽,他们一直喝到9点多,才分手各自回家。尽管喝了很多酒,纪佳程却被小姜刚才的那些话弄得酒意全无,酒精似乎都随着汗液排了出来。混乱无头绪的谋杀案件,失窃事件的新线索……他往地铁的方向走着,沉思着,走到路口等绿灯的时候,他抬头望了望夜空,灯火辉映的城市上空仿佛笼罩了一层光圈,看不到那种明朗的夜空,更别说什么星星,只有弯弯的月亮挂在天边,它的光圈似乎也被污染了……
这世上还有没被污染的人心吗?
第二天早上纪佳程很晚才到办公室,一进事务所他就阴沉着脸,扫视着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仔细检查了保险箱,便开始处理案子,中间还到徐律师的办公室串了个门,林曦跑来找他,一看他的脸色就溜走了。中午的时候,他首先下了楼,却没去吃饭,而是站在写字楼门口等着。
白领们在他身边进进出出,二十多分钟后,林曦和几个女同事嘻嘻哈哈出来了。当他们从纪佳程身边经过的时候,纪佳程叫住了林曦。
“纪律师?找我啥事?”林曦莫名奇妙地问。
“有个事,得请你帮忙。”纪佳程低声说完,就对几位女同事说:“我找林曦有事,你们去吃吧,不用等他了。”
“讨厌,今天中午是他请客的!”
“这简单,”纪佳程严肃地点点头,“林曦,掏钱。”
“啊?”
“少啰唆,快掏钱!”纪佳程逼着林曦掏了200块钱给几个女孩子,一扭头就对她们嬉笑道,“多了也不用退了,买甜品吧!”
“还是纪律师好!”
几个女孩子拿了钱,嘻嘻哈哈走了。纪佳程回头看到林曦一脸苦相,做了个手势,便向地下车库走去。林曦跟在后面,问:“纪律师,什么事啊?”
“跟我去个地方。”纪佳程大步走在前面,林曦只得一溜小跑。进了地下车库,坐在纪佳程的副驾驶座上,纪佳程发动自己的破铃木车,径直开出了车库,汇入了车流。
半小时后,纪佳程把车开到了外环线边的绿化带边,这里本来的规划是绿化休闲场所,有林中小径,有健身器械,有樱花林,有花卉区。纪佳程记得一年前自己还来过这里,那时这里还有市民锻炼,他和赵敏对着纪宝宝许诺说,等樱花开了就带她来野餐“赏樱”。可是政府绝对想不到一年之后这里就被破坏得一塌糊涂,那些建筑工地的土方车发现了这个隐秘的“风水宝地”,于是趁着深夜开车进来倾倒了一车又一车的建筑垃圾、渣土。久而久之林间小路变成了泥泞路,这个绿化带中的林间空地也被遗忘了,变成了垃圾场。
他开车在糟糕的泥路上颠簸,一直开到了垃圾场边,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木,没有一个人,这个垃圾场几乎成了与世隔绝的空间。原来的樱花林已经不见了,在车子左侧几米远的地方还有一块残破的铜牌,标记着“健身器械区”,那些器械却已经掩埋在渣土堆下面。纪佳程停好车,从车上下来,一只老鼠飞快地从他附近跑过去,林曦也从车上下来,他望着四周,咧着嘴小心翼翼地踩着地面——他今天穿的是比较高档的西装和皮鞋,在这种荒芜、肮脏的地方,他感觉难以立足。
“纪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吗?”
“小林,你是去年通过司法考试的吧?”纪佳程开口道。
“啊,是……”林曦愣了愣,答道。
“不容易啊,”纪佳程感叹道,“当年我是在学校的时候考的,那是真难啊……有些人考了四五次都过不了,你能一次考过,说明你的基础是不错的,假以时日,只要你认真的话,你会大有出息的。”
“哪里,哪里,”林曦虚情假意地说着,掩饰不住心头的得意,“这还需要纪哥你多帮助呢。”
“再过两个月,你实习期就满了,要拿执业证了,对吧?”
“对!”林曦高兴地说。
“你底子不错,就是社会经验不足,在待人接物等方面需要加强。”纪佳程语重心长地点评道,“干咱们这行,业务是一方面,做人是另一方面,即便有时候我们做的事不被人理解,比如我们在法庭上撒谎,比如我们为坏人辩护,可是我们做人不能有偏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要有数。你还年轻,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事,你会遇到很多挫折,会看到很多黑暗面,你会放弃一些原则,你会适应一些规则,但是有两样事情你是不能丢的:一样是理想,一样是良知;你也有一样事是绝对不能做的:违法的事。”
“谢谢纪哥,我记住了。”林曦点着头,似乎很诚恳,可是纪佳程从他闪烁的眼睛里看出,他根本没听进去。纪佳程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许他需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再回味自己今天这些话时,才能体会到自己的深意。纪佳程怜悯地看着他,这个年轻人看着四周,皱着眉头,似乎想快点离开。纪佳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问道:“告诉我,谁让你偷开我的保险箱的?你在找什么?”
林曦浑身一哆嗦,脸色瞬间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