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爱是单行线

大二,是一个很美好的季节。退却了大一的青涩,却有着最新鲜的妩媚。我们无比自豪地赞同那一段“大一的女生是樱桃,好看不好吃;大二的女生是草莓,好看又好吃;大三的女生是荔枝,不好看好吃;大四的女生是西红柿,你以为你还是水果呀!”

这样的时节,是恋爱的时节。

晶莹肯定是爱上了。

因为她说到他的时候,脸上是异样的光。

晶莹开始选择亮色的衣衫,曾经嗤之以鼻的浅紫和淡蓝,居然也开始在她的身上出现。她开始用胭脂。本来是浅黄的颜色,打理得红润和白皙。

她开始朗声的笑,开始不停的唱。

宿舍里,开始变得拥挤,仿佛是她的歌声将屋子塞满。

有时候,走过食堂,看到晶莹和一个男生,牵着手,走过来。

那个男生,有着鲜明的五官,鼻子很挺秀,希腊雕像一般。

我听到虹萦说起过,那是化学系的牛人,他喜欢Yale(耶鲁)。

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我对着他们笑。那个男生,微笑的冲我点点头,晶莹甜蜜的笑着,但只是一扫而过,也有着些许的警惕。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我笑,我是真的高兴。我是很容易被感染的人,尤其是,那一种爱情的甜蜜。

我依旧是不明所以的忙碌。上课,泡在学生会,还要忙着和James走过未名湖畔长长的小径。真的是忙,忙得几乎都没有时间去剧社排戏。

“Annie?”Mobile那边,是丹骏的声音,他说,“晚上一起吃饭?关于十佳,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说一下。”

正在课堂上,我压低了声音说:“好,在哪里?几点?”

“东门外,天上天。6点吧。”

“好。”

我挂了Mobile,看到讲台上的老师有一些不悦,于是,我忙不迭的关了机。在这个课堂上,你可以睡觉,你也可以选择离开,但是,你不应该发出声,接电话或者是聊天,这样,会打扰老师的讲课。这也是我最近总结出来的一点规则。

天上天,是一个喧闹的餐馆。这里每份菜的价格,的确比食堂贵一些,但是,分量却也是几倍,而滋味,那是不用提的了。所以,有时候也会奇怪,食堂,据说学校也是有补贴的,为什么,竟然比校外盈利的餐馆更加什么什么呢?

自然,我不应该管这些事情,我只负责在饭卡里加钱,然后,刷卡。

我看到丹骏在右侧的小包厢里喝水。于是,我走过去,跟他打招呼:“Hi。”

“Annie,下周去观摩清华的十佳歌手决赛,哦,他们叫做校园歌手大赛。你去吗?”丹骏抬起头看我一眼,然后,随意的,拿起桌上的Mobile,大约是在看时间,我暗暗想,应该是没有迟到的。

“嗯?我不知道呀。”我回答。

“你怎么不知道?Annie,林琳她们在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也在,我当时跟她们说,让她问问你去不去的呀,因为我觉得,你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也积累点经验。”

我茫然的摇头,我确实不记得林琳曾经通知过我。

“哎呀,你这个部长助理怎么当的?”丹骏在那里叹一口气,“即使她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然后,应该主动地向她要求呀。哎,你工作的时候,要主动一点。”

“林琳和先帝的关系很好,和弘哥的关系也不错,所以这学期丰岑去韩国做交流学生,她就当了部长。你想混得好,要多多和她套套近乎,她的关系网很好。你呀,不要总是人家找你了,你才做什么。”丹骏谆谆的教导,他的脸上,在漫不经心中透露出一点倨傲。

先帝?我不由自主地重复这个字眼。想必,他说的是上一任的主席。原来应该这样称呼,我暗暗记下了。那么,弘哥说的就是大约是曹弘,是现任的主席,但我也不确定,于是我问:“弘哥,你说的是曹弘吗?”

“曹弘是你叫的吗?”丹骏在那里微微地笑,他说,“那是团委的老师叫的。你还是叫主席吧。再过一个学期,你可能可以叫他弘哥。”

原来称谓,也有如许的讲究。

丹骏继续说:“你在这里大概也有两三个月了,你也看到了, 那些个部长,凡是想往上走的,哪个不是天天往这里跑,把这里当作了家?你也要多来几趟啊。”

我进学生会,本没有什么权利的欲望,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这里的游戏规则又究竟是什么?但是,现在,我发现,如果你不往上走,有一些规则,你永远看不见。如果,你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部员,你永远是在忙忙碌碌的贴海报,开例会,设计广告,或者还有在某些活动的时候,端水倒茶。你会看到,呀,这个部长走了,呀,换了个主席,但是,你不会明白为什么,正如我现在,我只在学生会看到和气一团,大家都在微笑地,忙碌的。如果,想看到多一些的东西,大约,也是需要有一定的代价,比如,时间。

我忽然想起来,我居然还不知道丹骏是哪个部门的,他仿佛只是一个编外人员,他不曾在任何名单上出现,但是,我知道,是他对林琳说,要照顾我一点,于是,我就是林琳的部长助理,虽然这是一个很空的头衔,但是,别的部员看到了我还是会恭敬的问好。

这里,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尽管,有时候,你看不到,你只看到大家满脸的笑,但是如果你真以为它不存在,那么你大约永远也只是部员。

一下子,走神了那么多,我听到丹骏问我:“想什么呢?Annie?哎,你真是有点心不在焉。”

又是心不在焉,我仿佛已经习惯了别人用这个词语来形容我,于是我微笑,我问:“丹骏呀,你是什么系的?”

“我?”他略略的有些尴尬,他说,“我是园区的,专科。”

北大的专科?仿佛是闻所未闻,我有些惊讶,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表示出来,那是对丹骏的不尊重。

果然的,我听到丹骏在对面辩解说:“可以专升本的,很快的。”

“那也挺好呀。”我换上了满脸的笑。

“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丹骏有些嘲讽的笑,又有些欲言又止,他对我说,“总之,今天我是想告诉你,你工作要积极一些。当然,我也会对林琳说说,照顾你一点的。”

我满脸感激地说,谢谢。

这个时候,菜已经上来了,丹骏说:“我看你还没来,就先点了些,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换几个吧?”

我连忙说不用。我看到桌子上四个菜,都是很大的分量,我想,用不着这样的铺张。

吃完了饭,丹骏叫小姐买单,然后他说:“记得,要开发票。”

“报销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满不在乎的说:“那当然,这点钱,弘哥怎么可能不报销?”

原来是这样,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我追问:“怎么记帐呢?”

“办个什么活动,随便就记入接待费用了。比如十佳,哎。”他摇摇头,讥讽着我的见识短浅。

是这样的呀。我懂了。

“好了,Annie,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丹骏在天上天门口和我告别,打了一辆车,消失。

我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咀嚼着丹骏的一些话,觉得比较有趣。忽然,有人来打我的脑袋,我一惊,抬头,却是秦杲。

我笑着去踢他,这个家伙,永远这样的讨厌。

秦杲闪开,问我:“在学生会做得怎么样?嗬嗬,我们未来的女主席?”

“哪有啊,我只是在打杂。”我有些抱怨地说。

“嗬嗬,你倒是很勤快,好几回,给你们宿舍打电话,她们都说,她去贴海报啦,她去开会啦。呵呵。”秦杲把嗓子憋得细细的,学着女生的话。

我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

然后,他说:“哎,说真的,你以为他们是器重你,才让你去干活?”

我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里带着善意的讥讽,还有一种感慨。我不语。

他继续说:“不就是看你简单,好欺负嘛。所以,嘿嘿,拼命的给你活,哎呀,如果我手下有这么一个,就好了。呵呵。”

他开始笑,又是那种似哭似笑的味道。让我觉得害怕,却也让我觉得伤了自尊,我有些不悦,我低声说:“其实可能也不是吧?也有人是存心帮我的。”我想到的是丹骏。

“是吗?男生吧?想找个女朋友吧?哈哈,学生会里,除了想去当个官僚的,就是想去把个MM的,当然,官当得大了,把MM也容易,这是兼容的。”

“哪有!”我有些恼了,确实的,凭了我的直觉,我相信,丹骏不会存了那份心思,但是,我也奇怪,他为什么要帮我?

“好了,不说不说了,来说点别的。”秦杲赶紧转移话题,他问我,“最近丢车没有?你那个新的BF怎么样?”

“Annie。”

有人唤我,是熟悉的声音,却有着陌生的音调,仿佛,是有些不悦。

我寻觅,我看到了骑在车上的James。

“原来你在这里,一直给你打电话,你宿舍的同学说你出去了,给你打Mobile,你又关机了。”James的语气,有些冷。

我赶紧在包里找我的Mobile,果然,还没有开。我对着James吐了吐舌头,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地,在秦杲身上打转。

我很无辜的对James介绍道:“秦杲,我的师兄。”

然后,我转头冲着秦杲做一个鬼脸:“我BF,James。”

我看到James面无表情地,冲着秦杲点点头,然后问我:“吃饭了吗?”

气氛有些微妙,而秦杲马上开始大声地笑,他笑着冲我们挥手说:“哎哎,你们聊啊,我还有事,哈哈,我先走啦,哈哈。”

我也跟他说再见,然后听到James问我:“吃了吗?”

我这才回神,说:“吃过了呀。你呢?”

“我刚才一直在找你呀。”James有些抱怨地说,“还没吃呢,你陪我去吃碗面吧。”

我说好,然后坐上了他的车。

看着他吃完了面条,然后,又按照惯例,在未名湖边绕了一圈,James把我送到了楼门前。

在楼门口,有一对对的情侣难舍难分的,仿佛上演着生死离别。

James拉着我的手,深情地唤:“Annie。”

可是我只觉得好笑,我感觉像是舞台剧,于是我想,我,已经许久没有登上舞台了,哎,于是,我开始想念冰沁,那个美丽的女子。

“Annie!”

是严肃地,带着指责却也带着伤的,James对我说:“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干吗呀?”我觉得有些不大自在,我躲闪着他的目光。我调皮的笑,然后,跳上了一个台阶。

James长叹一声,然后说:“没什么,再见。”

然后,我看到他转身,飞快的,走向他的自行车。

大约是带了点怒火?我耸耸肩,我不想去多想,最近,我发现要想的事情太多了,实在是太累,不如不想。

星期天。小心的,跟着一行人,去清华看他们的校园歌手大赛。主席曹弘,分管文化部的副主席袁野,林琳,还有黄莎和另外两个副部长。

舞台上,一个艳装的女子,舞着唱着coco的《Di Da Di》,高挑,有着蛮不错的三围,腿也很长。只是,音响的效果有些糟糕,她的舞步比较乱,抢了拍,大约是舞台经验不足,她的声线也开始显得拘谨,慢慢地低下去。却没有人起哄,我望望身后,一双双,都是入神的眼。

我看到黄莎脸上有些微微的讥笑,我凑近她,小声地说:“在清华当女生,也的确是幸福。”

“那也要看是谁呀。”黄莎饶有兴致地说,“不过,这个女生,大概是工美的。清华自己的女生,没这么有风韵。”

她停顿一下,选择了风韵这个词语。

热烈的掌声响起来,其实,并不是很好的节目,我想。

灯光变得清淡起来,上来一个大男孩,很简单的装束,背着吉他。有人帮他在舞台中央放了一张椅子,他坐下来,开始弹唱。一首原创的《流浪》。

带着淡淡的忧伤,感慨着青葱岁月中偶然相遇的红颜,这仿佛是清华的特色。从高晓松到水木年华,不变的纯情和忧伤,是在北大31楼下,有着忧郁眼神的大男孩。

是云淡风清的思念和追忆,那么纯净和美丽。我望着台上弹唱的人儿,音乐缭绕,追光打地也是一圈的暗黄,这一切都让他显得有些迷离而俊朗。

正看得入神,听到有人唤我。

回头,笑吟吟的,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一身的白,袖口凌乱的往上卷,随意得仿佛从球场刚下来。是余宏。我冲他招呼:“Hi。”

他屈身,一手撑于背后的靠背,道:“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眨眨眼,问:“你怎么站在这里。”

他笑,在淡淡的歌声中显得淡然悠长,然后他说:“好答案。”

他的笑,惊了林琳和黄莎,她们转过头,惊喜地叫:“余宏!”

“美女好。”余宏懒懒地站起身,冲她们挥手。然后,他拍拍我的脑袋,说:“待会见。”

于是,他离开,我回神,发现台上那个带着淡淡忧郁的少年已经不见,主持人,开始介绍一个关于《爱的正好》的传说。

林琳,从左边探过头来问:“你怎么会认识余宏?”满是好奇的眼神。

“我和冰沁在演出的时候,曾经见过的。”

说清了前因后果,顺便将不必要的猜疑一概撇清,我微笑地说。

于是,我看到林琳露出“原来是这样”的恍然,隐约地带一点失落。我于是来延续这个话题,我望着她说:“原来你们都认识呀。”

黄莎在我的旁边笑,她理理她的发说:“35楼有名的一对俊男美女呀。”然后,她拨弄着她的指甲说:“冰沁嘛,我们也都比较熟呀。”

林琳接过她的话说:“哎,他们两个也真是爱得够辛苦。好的时候呀,余宏每天都从清华过来,送冰沁回家,她家可是在朝阳区啊。要闹起来呀,也是天翻地覆地,冰沁脾气也够大,这位老兄也是。哎哎。不过这一对,看起来还真是够赏心悦目。”

说得起劲,主席从旁边发话:“做什么呢?”是轻声地,但是,带了足够的斥责。

林琳赶紧冲着他扮一个鬼脸,撒娇着说:“弘哥……”

于是,一帮人都开始了正襟危坐。林琳将手从后面伸过来,打我的肩,说:“演出完毕以后,去找余宏坐坐?”

我犹豫着,说:“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啊。”

“我有。”林琳简练的说,“就这么说定了。”

初秋的风,吹出点点的凉。

余宏问我们:“去哪里坐坐?”

林琳笑着说:“哪不能去呢?”

两个人相对的,笑,笑得有些微妙。

我有些不自在,这里,仿佛没有我存在的理由,可是,却是林琳唤我过来。我一点一点地往后退,想在不经意中退到他们的身后。

“怎么这么磨蹭呢?Annie?”

来不及思索的,余宏从前面回头,牵我的手,向前拽几步,于是,莫名的,我又在了余宏和林琳的中间。我不习惯这样的方式,但是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我斜眼看看他牵了我的手的手,又望望他,微微地,蹙眉。

他也仿佛是不经意的,就松开了手,对着我们说:“我们去荒岛吗?”

云淡风清,一切自然得紧。

我的Mobile不失时机地开始响,我闪到了一边,接起来听。是James。

“我在清华呀。嗯,那好的,要不,在二校门见面吧?嗯,好的,我这就过去。”

匆匆挂了电话,我对他们两位说再见,他们很宽容的笑,林琳说:“你看,典型的重什么,轻什么呀,真是的,你去吧。”

于是,我转身换了一条路线。

不经意间回头的时候,我看到余宏搂着林琳的腰,大约是因为夜色,让一切有些模糊,我有些怀疑是自己看得不真切,但是,好像确实是这个动作。

这些人行事实在是奇怪。我暗暗地想。

二校门前,James推了一辆车,在那里等。灯光,是惨白的,正如他的脸。

我跳过去,去牵他的手。

而他,却是沉默。

又是沉默,我忽然发现最近他总是沉默,可是,以前好像我都没有好好的注意过这一点。我用一种尽量轻松的语气问:“怎么了?”

James叹一口气,说,没什么。Annie,我送你回去。

我停下来,等着他上车,他看看我,目光有些游离,他说:“我们走一段吧?”

于是,他推着车,我走在他的身边。

我看着路边走过一棵一棵的树,一概的挺胸收腹,古板的有些可爱。James走在这样的树的中间,越发显得可爱,不知道是清华的人成就了这些树,还是清华的这些树成就了清华的人,总之,都是一样的。

月华,有一些迷茫,于是,在这样的迷茫中,James问我:“Annie,你真的爱我吗?”

“当然。”我漫不经心的说,“当然了。我是你的女朋友呀。”

这句话,曾经是他的口头禅,我已经学会了。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呀,所以,我爱他。来不及思考这个因果关系,是否有点倒置。但是,我也确实习惯了这种因果,正如我习惯了他的关爱和温暖。他的暖,是丝丝缕缕的缠绵的网,让人沉湎和眷恋。

“那么,对我说‘我爱你’好吗?Annie,你从来没有完整地对我说过,‘我爱你’。”他在月色中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企盼和恳求。

“嗯,好呀。”我自信的点头,迎上他的眼,我说:“我……”来不及说完,我看到他的脸在月光中阴晴的有些可笑,斑驳的如同假面,于是,我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我说:“我……我……”

居然,是没说完。

“我真得那么可笑吗?”James的脸显得有些昏暗,他转过头,不看我的眼,“我是不是真得很可笑?”

“怎么这么说呢?你很好呀。真得很好。”我继续用轻快的语调。是的,非常好。我仿佛在他身上挑不到什么错误,对于我,永远是温柔的语调,也有着无尽的照料。我喜欢这种被宠溺的感觉,非常的好。让我觉得自己的天空,很晴朗。

“Annie,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我觉得他有点没有自信,大约如果真地爱上了一个人,就会失去了自信的,我又有了一些感动,我在月光下,镇重的点点头。只是,我想,我现在已经不需要那种忐忑的,爱人的感觉了,被爱的幸福才是爱的感觉,才是真的幸福呢。

“Annie。”James停下了他的车,用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用了很大的劲,让我觉得有些疼。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某些不可名状的危险,于是,我嬉笑着去扯他的耳朵,把他的耳朵在风中拉出一点粉红,我说:“呀,好玩。小兔子来了。”我闪烁着,躲避着他的眼。

“Annie!”

他无奈的,是深深的无奈,然后,他对我说:“够了。我们回去吧。”

一路无语。

经过35楼的时候,碰到了冰沁,她有些惊讶得看着我和James,她对我说:“刚刚余宏还跟我说,你还有林琳和他在一起呢。”

一念之间,我想起了余宏搂着林琳的腰,但是,我还是笑着说:“是呀,刚才是的。”

“这样。”

我看到冰沁美丽的脸上有一些惨白,大概,是因为月光的原因?为什么这个夜晚,大家的脸色都有些惨白?我暗暗的叹一口气,我已经很久,没有让自己静下心来,去想一些事情,比如月光,比如诗篇,我只是在忙碌中微笑着,在微笑中忙碌着,不知所以。

冰沁向我告别,我对着James说:“大美女吧?”

James点点头说:“还可以。”

然后,他带几分小心地问:“刚才,你是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

“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我略略的解释。有一些厌烦,这些日子,我唯一觉得厌烦的就是他无休无止的盘问和追寻。

“这样啊。”他仿佛是略略的松一口气,不再问。

上了楼,云雁递给我一张纸条说:“打这个电话吧,有人找。”

我接过来,很自然的问:“男的女的呀?”

然而却感受到了很冷的光,仿佛是一种不屑,我听到云雁回答道:“忘记了。”

我拨了那个电话,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他说:“是的,是我找你,Annie,我是祝罡。”

我在记忆里搜寻那个名字,却有些困难,我为难地问:“你是?”

“嗯,上一周的初赛,是你在那里签到吧?我就是唱《秋叶》的那个呀。”

有一些的印象了,一个高高的很纤细的男生,有着同样的高高的很纤细的声线。可是,为什么找我呢?我不是负责人,北大十佳歌手大赛的初赛,有八场,每场的负责都是一个副部长,而我,只是去打杂。

于是,我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可以出来说吗?我这里,不大方便。”

我一看表,已经过了10点,我犹豫了一下,说:“那么,哪里?可能要快点。”

下了楼,我看到他已经在那里等。

我问他:“去哪里说?”

“雕塑?”

我犹豫着看时间,我说:“可能不行吧?要关楼门的呀。”

“不要紧的,你们楼啊,我清楚,门是掩着的,外面是进不去,但是你可以让里面的人帮你打开的。”祝罡说得有些得意。

天,居然他比我更熟悉我们楼。我敬仰。

来到了雕塑,很熟悉的地方。

我坐在桌前,去跟那只黄色的大猫打招呼。它在筐里趴着,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我问祝罡:“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他犹豫地说:“关于,我的歌,他们说让我换做女生来唱啊。”

“他们?谁呀?”

“林琳。”

“文化部的事情,她说了算啊,我有什么说话的地方?”我很真诚的解释。

“可是,你可以去找找丹骏,让他去说一下啊?”祝罡激动起来,声音越发的尖细。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他竟然也知道丹骏,仿佛还很熟,因为,他知道我还认识丹骏,但是,如果很熟,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那么,难道是有了一些我和丹骏的传言?我闪烁的说:“他?他的话会有分量吗?”

其实,我还在想的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当然了。他的话当然会有分量。”祝罡睁大了眼睛,仿佛很奇怪的看着我。

我不解。其实,我还是不知道丹骏到底是谁,我只知道他是圆明园一个专科的学生。

于是,我皱皱眉,问:“他是?”

这个时候,我看到一只手搭上祝罡的肩,我抬眼,是一个看上去有些飘忽的男生,因为,我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梦游的味道。那个男生指着我,问祝罡:“她是谁?”

“一个朋友,Annie。”祝罡说。

迷乱的眼神穿过长发,然后,漫不经心的掠过我的脸。

他举举手中的酒杯,对我说,hi。然后走开。

“雪莱,我的朋友。诗人。”祝罡轻轻跟我说,“他有点点奇怪,不过,不要紧。”

奇怪?我不由得微笑,祝罡居然还会觉得别人奇怪。我实在害怕极了他的歌声。

祝罡问:“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丹骏。”

“是的,丹骏,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祝罡望着我,满脸的诧异。

我不大喜欢这种眼神,于是我说:“我知道一点,那么,你来说说,你知道的丹骏是怎么样的人?”

于是,他显得有点局促了,他笑着说:“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但是,他们都说,正是因为有了他,才有了曹弘的主席。好像,他的爷爷是中南海的要员。”

原来这样,我回忆着他有些跋扈的脸,回想起他曾对我说的“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仿佛,是有些照应的。我微微地点头。

“大家都说你和他关系不错呀,你难道不知道?”祝罡继续问,带着一种八卦的好奇。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

居然不由自主地撒了谎,居然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你帮我跟他说说呀。”祝罡很激动地说,“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可是,我不想去讨这个人情,无端的,只是为了报答?另外,其实心里,还是存了一点的担心,如果,不可以,那也会让人觉得丢脸,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说:“祝罡,我知道你写的歌很好,可是我也觉得这样的音乐,找个女生会更好。”我斟酌着,想换一个角度。

“可是,我觉得这样很有表现力。我觉得我的声音更有表现力呀。”

“是很特别。只是。”我皱了皱眉说,“可是女孩子可能会表现得更好啊。你不妨去尝试一下啊。”

“但是,但是,他们能够理解我的音乐吗?这样有震撼力的音乐?真的,没有人能够表现这样的思想。”祝罡胀红了脸,尖细的嗓音有些颤抖。

他的《秋叶》的确很美,一种风平浪静中略带淡然的美,但是,他捏着嗓子的演唱却没人会叫好。我暗暗想,如果他一直思考着他的表现力,大约他也会忘记了丹骏。

我想了想,说:“嗯,其实如果不是你去演唱,我想你一定能拿到原创奖,因为原创奖与表演无关,在我看来。这样,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是不是?”

祝罡很失望,他激动地说:“Annie,原来你也那么俗气!你以为我只是为了拿奖吗?我是要表现音乐呀。我要表现那种秋日里的旷美!”

声势咄咄的,我正想开口,却发现眼前多了一张纸条。

“给你。”我看到雪莱正站在我身边,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然后我听到他对我说,再见。

我歪着头,在灯光下看那张纸,是那种烟盒中的锡纸。我辨认着纸条上的字迹,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和一个mail地址。

我轻笑着随手丢开。

我觉得雪莱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我有点点好奇。但是,我不需要这种纸条,因为,我很懒,我也不习惯。

再次去面对祝罡激动的脸,他在桌子的那端,忿忿然地,喝着espresso(蒸馏咖啡)。

我继续说:“其实,你可以考虑的。”

他不语,大约是因为他心中的艺术被亵渎而感到愤怒。他说:“我们走吧?”

回到宿舍楼,已经关门了。我用Mobile打宿舍的电话,一声,两声,无声无息。

我一看时间,不过11点半,难道都休息了吗?我觉得不可能。于是继续,终于,听到了桃子的声音,她问:“谁呀?”

有一点的无奈。

终于,还是她下了楼给我开了门,她笑着说:“我们都以为你也出去玩,今天不回来了呢。”

也?于是我问:“谁出去玩了?”

桃子说:“晶莹哪。”

哦,是这样。我们推开宿舍的门,我看到四个应急灯,一起的闪亮。

虹萦冲我眨眼:“你回来了呀。刚才James打了好几个电话啊。”

是吗?于是,我拿起了电话,拨那个熟悉的号码。

我听到James在那端,有些着急的问:“你刚才去哪里了?都熄灯了,你去哪里?”

“我有些事情。”仿佛是被抓到作弊的小孩,我讷讷地,不能语。

“男生?”James有点戾气的声音。

“不是。”我脱口而出,“是女生啦。学生会的,商量一点事情。”

什么时候,我也能将谎言说得如此流利?我心中暗暗的叹息。大约是在秋风中,着了点凉,我咳嗽了一声。

我听到电话那端传来温柔的声音:“怎么了?着凉了吗?我叫你多穿点衣服的呀。”

本有些埋怨的心,刹那间,却被融化开来,仿佛酒杯中的冰块,带着寒冷的棱角,婉转沉浮之后,没有了身影。

“那,那你好好休息吧。”James仿佛带了点愧疚。

挂了电话,休息,却是不能的。因为还有作业。于是,我点起了第五盏应急灯。在**支起了小桌子,开始看书。

不知多久,大约是在虹萦的灯熄灭之后,桃子的熄灭之前,有电话铃声响,我赶紧去接。这么深的夜,这些莫名的电话,大约都是我的。

我压低了声音,问:“谁?”

“Annie,是我呀。”James的声音,在电话线的那端,有无限的柔情,一种很久违的柔情的感觉,他说,“你下来一下,好吗?”

下了楼,我看到,他正站在楼门口,正对着门内,带着一种让我熟悉的宽厚的笑。

我打开门,唤他。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瓶什么,交给我。原来是一瓶咳嗽药水。我的心,在那里,感动得有些想掉泪,我想对他说些感谢的话,然而却语拙,我居然说出:“你真好。”

他站在那里,笑,有些憨厚的味道,然后,他将我的衣服拢一拢,说:“怎么又穿得那么少。哎,你快上去吧。小心着凉了。”

我说好,往回走。

我回头的时候,发现他依然在门外,冲着我微笑。

我珍爱的捧着这瓶药,往回走。

很温暖的感觉在心中蔓延。我想我大约真的是找到了那个能够抱着我哭泣,为我擦干泪痕的人儿了。我的心中满是甜蜜的。

晨。

上完前两节课,10点,不想做什么事了,于是,往宿舍走。

半路上,却碰到了冰沁。

她美丽的眼,对着我,有一些的哀怨。她说:“晚上陪我去三里屯好吗?”

为什么是我?我觉得疑惑,但是我仍然微笑着问:“怎么了,大美女?”

她无奈的笑,说:“没什么,最近比较累呀。想去放松一下。”

我说好,最近确实也是比较累。那么,不妨。

回到宿舍,觉得有些困,大约是昨天熬夜熬得有些狠,于是,我就开始睡觉。宿舍里没有人,睡觉,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Annie,电话。”

睡得正好,却是娜娜掀开帘子,递给我电话。我含混的说声谢谢,拿起电话,懒懒的问,喂?

“Annie,我爱你。”

带着点酒精的味道,有点沙哑。我在记忆中搜寻着这种声音,没有答案,于是,我依旧懒懒地回答说:“嗯,很好呀,再见。”然后我挂了电话。

我看了看时间,不过11点,我把电话放在枕边,我要继续睡觉。

刚搁下的电话,又穿来刺耳的铃响。

无奈的拿起电话,还是刚才的声音,换了一种严肃而绝望的语气说:“Annie,我爱你。”

我觉得今天有点奇怪,我使劲的晃晃脑袋,觉得有点有趣,然后我就问:“你是谁呀?”

“我是雪莱。Annie,你怎么能不记得我,Annie,我是雪莱,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我开始觉得沉重。他的语气仿佛是对着他青梅竹马的GF。可是我,我确实不是他那失忆的心上人。

我觉得他有点迷乱,于是,我对他说:“雪莱,我是Annie。但是,我们只见过一面,基本上,我不认识你。”

“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啊,Annie,你怎么能说你不认识我,我是那么地爱你。”

电话那头开始哭泣,我开始觉得有点没趣,我不知道他的神经是否正常,姑且也当作骚扰电话。难得的有了睡眠的时间,我不想让他来打扰。只是,我不忍心,听到一个人那样的痛苦,于是,我对他说:“雪莱,别哭,我记得你,我也爱你。”然后我挂了电话,拔掉了电话线。

在**翻了一个身,却再也睡不着,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我拿起Mobile拨了祝罡的电话,我劈头盖脸地问他:“雪莱,是做什么的呢?”

自动化,那是一个考分巨高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出一些怪人,或许,不奇怪。

我不想问其他的,于是挂了电话。

我望望窗外,阳光很好。我坐起来,开始思考。

我想他是把我当作另外一个Annie了,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拨的是我的电话。但是,如果是以这种方式来追MM,未必可笑了一点,他是在展现他的痴情吗?可是这很荒唐。

于是,我想不去想这件事情,我应该去吃午饭。

下午没课,我继续在网上消磨我的时光。

我想起了丁强的故事,不知道有没有下文。但是他的头像是灰色的。于是,我去聊天室,在那里打发我的时光。作业,是有的,paper(论文)是要看的。只是,现在,我想玩一会儿。

点开了信箱,却没什么信,我发现最近好像大家都把我忘记了,大一的时候,不时地会有信件,然后,慢慢地进化为Email,然后,又进化为心灵沟通,省却一切媒介。大约是因为大二,是一个太忙碌的季节吧?

夜,冰沁来寻我,打车,去三里屯。

冰沁仿佛是赌了气的,在那里走得飞快,我困难地跟在她身后,觉得还是有点好奇,为什么是我呢?她有什么要对我说呢?

走进一个喧闹的pub(酒吧),台上有音乐,是个很小的band(乐队),主唱是一个黑MM,黑色小皮裙裹着非常挺翘的臀,鬼斧神工。

冰沁带着我,找了一个靠边的角落。

临街的座位,我点了一份caPPuccino(热牛奶咖啡),冰沁也点了一份caPPuccino。

她坐在那里,仿佛沉湎于自己的回忆中,胸口一起一伏的,还是有些生气。只是,既然你不说,我又何必问呢?我打算先看看美女。

我喜欢那种冷艳的高挑而纤细的美女,正如冰沁的样子。而在这里走过的女子,都是高挑而纤细的,这让我看花了眼。也有一些颓然的眼神,带着很多的无所谓,大大方方的在秋风中**着胸前的汹涌,大概是从事另类职业的女子,可是,谁知道她们身后,会不会也有着一串伤心故事?

我叹一口气,却看到一个身影从眼前掠过,黑色的长T-shirt(T恤),上面有很大很别致的骷髅头。我往上看,看到很短的辫子和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他是雪莱。

Ft,我正想转过头,发现他已经发现了我。我只好冲他微笑,他却依然是那漫不经心的眼神,看了我几秒,然后,冲我挥挥手。我看到他的手上有一串很粗的银色链子,很好看。

我正想着应该跟他说什么,一转神,他已经不见了。

这才觉出自己的可笑来,于是我继续喝caPPuccino,看美女,一边还是惴惴的望望对面的冰沁,我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但是打断人家的心绪,却总是不礼貌的。我不喜欢。所以,我只是静静的,等待,我知道她会对我说的。

我点头,这个,当然。

她的眼光,变得错综和迷离,她仿佛带了很大的勇气,她继续地说:“而你,也是有男朋友的,是不是?”

我又把头点得飞快,我想到了James,我的心头有一点的暖。

于是,冰沁开始笑,笑得有些凄楚和为难,她说:“我,也只比你大了两岁吧。可是,我真的不能够理解你们了。看来,两年,就该有代沟了?”

我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确定这里面肯定有某些误会掺杂在里面。

我小心翼翼地问:“可是,可是,你究竟指的是什么?我和余宏大概就见过两次面,说的话,加起来大概也就只是几句。或者还不到。”

然而她的嘴角却依然是冷冷的笑,仿佛是有点迷醉,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挑衅的,接过我的话:“是啊,你们才见了两面而已!就可以……”

她仿佛是不忍心往下说,她只是看着我冷冷的笑。

我觉得事情有些严重,我不希望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被人指责,于是我正色地说:“冰沁,我想我们有点误会了,我和余宏除了说话,没有做过什么。”

“没有吗?”冰沁不看我,她望着杯中的美丽泡沫,怔怔的,是对我的讽刺或者是对自己的抚慰。

我忽而地想到了余宏在那天牵了我的手,仿佛是不经意中的,虽然当时让我脸红,但是我觉得冰沁的失态不是为了这个原因的,我想冰沁的性格不会在意这样的事。

于是,我只是重复:“是的。没有。”

“Annie,你瞒我做什么呢?又有什么意义呢?其实,我不介意,真的。只是,我只想对你说一句,你,不值得的。你如果想在他身上下功夫,你会颗粒无收的。”冰沁抬起头,一双很诚恳的眼睛,有着置身事外的洒脱,或者说是无奈。

“可是,我真的没有跟他发生任何事情啊。”我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最近大家都那么奇怪,我忍不住大声地说,“真的,绝对,我发誓。”我拿了我的眼,去和她对视,我愤怒中感到有些羞辱,她认为我在费尽心机地去和她争夺一个男人?甚至,不惜于运用某些手段,不惜于牺牲某些东西?可是,我怎么会这么下贱?我不屑的。我是Annie,我不是赵敏,我永远不想让自己迷失自我。

冰沁看着我,她的眼光开始柔和,她说:“那么,大约是我搞错了,只是,他今天说昨天在他**的女子是Annie。”

她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划着,她说:“我以为是你。因为他曾在我面前说过,你,他说,他觉得你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当然不是!”我有些激动,“昨天,我可以找到各个时间段的证人,来证明我不在他身边。”我气鼓鼓的,为自己辩白。

冰沁在我的注视中,低眉,轻笑着说:“你不用这样看着我,真的。我已经习惯了。这没什么。我知道他爱我,我也知道他在做什么,每次,他都会告诉我,他做了什么。”

我有些惊愕,我找不到这个逻辑的前因后果。

冰沁抬起头,有着牵强的自信,她淡淡地说:“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他只是用这种方式来刺激我。因为,我还不想现在就和他上床。”

我还不习惯这么**裸的字眼,我有些忸怩的,低头,品一口咖啡。

冰沁继续说:“没什么的。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选择他呢?爱情并不是婚姻唯一的原因。以后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所以我要留着第一次,或许,会有一个好的价钱。”

我抬头的时候,看到冰沁嘴角的笑,带着秋天的霜。

“只是那些女孩子,太蠢了。她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他吗?不可能的。我太了解他了。他爱的,是我。”冰沁一字一句地说。有一种很笃定的笑。

我能说什么呢?太过于复杂,难以评论了。原来爱,也是可以复杂如许的,并不是一条简单的单行线。可是,我还是不喜欢。

我看看Mobile上的时间,已经过了11点,我对冰沁说:“回去吗?”

她点头。

回到宿舍,已经是12点,我惴惴的等着James的追问,他一定会问我去了哪里,而且,会是很严肃的。

我去洗漱,我等着,却没有动静。我不想让他在我睡觉以后来打扰我的美梦,于是,我去拨了他的号码。

那边传来惊喜的声音,带着点惺忪的味道,他说:“Annie,是你!你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呢。”

我反而愣住,于是,我吞吞吐吐的说:“我……”

“我知道是你想我了。Annie,你总是太害羞了。Annie,我爱你。”他在电话那端说得深情款款,我在这端作着深呼吸,如果,能够让他这样的领会,其实,也许是不错的。我为自己的歪打正着而高兴。

我希望他能够快乐,因为,我的快乐是他给予的。

放下了电话,我放心的睡下。

然而却仍然有电话铃。

这么深的夜,大约还是James有话对我说吗?我有一点不情愿,但还是欣然的去拿电话。

“Annie,我想见你。”

却是雪莱的声音,我很惊讶,我问他:“有事吗?”

“Annie,你不记得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他在电话那头深情款款。

Ft,我何时又有了重生?或者,又有了一个什么Annie?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改名字?今天的事情让我觉得混乱,我忍不住说:“好了好了,不要告诉我,你有个GF,然后不幸死于豆蔻芳龄,导致你神经错乱。不要告诉我我长的和她一模一样或者声音一模一样或者用一个品牌的香水……我觉得很无聊。真的,雪莱,这真的太无聊了。”

我觉得电话那端有点局促。但是没有想到,他开口的却是:“Annie,我怎么会记错呢。今天是你的生日呀,我给你带来了最早的祝福,Annie,你回来好吗?Annie,我爱你。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黑巧克力,还有戒指。”

深情款款,如泣如诉。

只是,我不是主人公,我也不爱吃黑巧克力。

我拿着电话,愣在那里。我,突然觉得有一丝凉意。

我飞快的拔掉了电话线。身手敏捷。

早上起来,想起了没课,回想着昨天,感觉实在是有些古怪,于是,我拨了祝罡的号码,约了他在师生缘。

要一份红茶,我沉吟了一下,问他:“雪莱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叫做Annie的女朋友?”

祝罡的脸上,有着古怪的微笑和难以名状的尴尬。

他看着托盘,开始研究瓷器的光泽。

我开始觉得这个话题有些突兀,只是,我不想不明不白的被召唤进这个游戏。我轻轻咬着唇,来寻觅合适的词句。

“雪莱是个挺好的人。”祝罡开口说话。

人说,女人的第一个回答是正史,第二个回答是小说。我想,眼前这个不轻易开口的男人,构造的,大约是个戏剧吧,而且,与生活无关。

我闭着眼,点点头,一幅心悦诚服的模样,然后,睁开冷冷的眼,我还是问他:“雪莱是不是曾经有个女朋友,叫Annie。”

仿佛下定了决心,祝罡不看我,然后轻描淡写的说:“我不记得他有过一个叫Annie的女朋友。”

这就是肯定了,我满意这个回答。

有了推论,也有了足够空间的回旋,祝罡的逻辑应该是满分。

原来是这样呀。我微笑着,露出一些轻蔑来。

“雪莱是比较讨女孩子喜欢。不过我想,Annie,是独一无二的Annie。”祝罡有些殷勤的看着我。

这个自作聪明的笨蛋,我不想去解释。

只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吗?那种期待而痛苦的声线,仿佛从地狱传来,期期的,如同涸泽的鱼儿渴望着水,哪怕是一点点的湿润。都是假的呀,觉得有点悲凉。仿佛看到舞台上那婀娜的花旦,卸了妆,露出一脸的雀斑。

一路上,都有些恍惚,可是,我为什么要那么费神去想他呢?我问自己,他的一切,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闭上眼,我想不起他的脸,我甚至不记得他的身高,所以,他和我没关系。只是,我太好奇。现在,好奇的宝宝知道了事实真相,那么故事,也就该结束。正如一切戏剧的谢幕。

我舒一口气,喝一口茶。想跟祝罡说再见。然而他,却兀自开了口:“Annie,上次跟你说过的事情……”

还要提上次!如果不是他,或许我不会认识雪莱,我有些埋怨的想,于是我装聋作哑:“什么事呢?”

突然来了兴致,我问:“何以见得呢?他怎么会听我的,你都说了,他是个大人物。”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祝罡小心的,带着试探,“我也看到过你们在一起吃饭。”

可是,这也成为理由吗?最多算是不陌生吧?我于是笑着说:“我也和你一起喝茶呀,那么,我说,你不要唱了,你听吗?”

祝罡做出绝望的姿势:“Annie,不要拿我寻开心呀。”

“我会说的。”我只能这样安慰他,“但是,我想,最终还是要看效果和实力的。真的,这种比赛能够玩什么把戏呢?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

祝罡有些不服,他依然是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怎么会没有把戏呢,实力类似的就可以……哪怕相差无几呢?……”

我却不想听那么多的抱怨,我跟他告别。

回到宿舍,看到一朵玫瑰静静的躺在桌上,冲着我,诡异的含笑。

黑色的,只有一朵。

我知道,要找一个人不难。只是这来去倏忽,却有着传说的风范。

我拿起这支玫瑰,上面附着金色的卡片——Happy Birthday。我觉得毛骨悚然。我不知道这究竟是祝福还是诅咒。这像极了恐怖片。

我瞪着它,不知所措。

它也瞪着我,不过它有的却是沧海桑田后的沉静,是黑色的气质。

哎,也罢,玫瑰,终究是玫瑰。这样的花朵,本不应轻慢。

找到那个小小的水晶瓶子。剪枝,插花。突然想起,这个只能插一枝花的瓶子,好像,是很久没有用了。那时候,年正少,衫正薄,我的脑海里,又有了一张漫不经心的,带点孩子气的笑脸,他很久没有在我的脑海里出现,只是突然地回忆起来,已然是丝丝缕缕的嵌入我内心的最深处。

又走神了。

我拍拍脑袋,回神凝望着它,我对它说,我不管你为什么而来,因为你是美丽的,所以,我疼你。

接着,我关了Mobile,去图书馆。

我低着头走路,直到有人唤我。

Annie。

是那种有点哑的声音。听得不多,却也熟稔。

终究是来了,我暗暗想,然后,我仰头看看他:“你好呀!雪莱。”用一种挑衅的讥讽。然后乘机打量他。第一次在日光下看他,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但不瘦。高个子,却也不结实,看上去整个人松松的。五官,还是松松的。他的气质带着些游离。

“Annie,”他有些木讷的看着我,不理会我的神情,吐出清清淡淡的声音,不带一点情绪,“请你吃蛋糕。”

哦,我生日。我无奈的想。我犹豫着,然后,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却还是梦游的,没有语言也没有表现力。我找不到那种电话里的感觉,但这让我有些放心也有些失落。天,我不知道我想些什么。

那就走吧。

我点点头,我想去寻找点东西。

我选了嘉禾艺苑。

这里很阳光,很散漫,却没有暧昧的气息。

临窗坐定,点了蛋糕,却没有了下文。

他看着蛋糕发愣,没有什么语言。

我不知道做什么,于是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没有语言。

终于忘却了祝罡的言辞,这样的男子,怎能是达意的天使。那黯然的神色,分明是受伤的样子。忍不住了,我不由得柔声问:“今天,谁生日呀?”

他的眼睛开始发亮,让他的眉宇也开始有了光泽。他朗声回答:“你的生日呀,Annie。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来吃蛋糕。”

然后,他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塞着蛋糕,一种就义的悲壮。

我微微地摇头,去寻找更好的措辞,我说:“今天不是我生日。其实,你知道的。你没有订生日蛋糕,也没有让我点蜡烛。”

“你因为这个怪我吗?”他突然停下了手,怔怔地看着我,“我们走,换一个地方。”

说着,便要起身。

“雪莱,不要闹了,我跟你说,今天不是我生日!”我几乎是忍无可忍,我皱着眉头冲着他喊,不知道是否能够让他清醒。

“Annie,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他的眼睛又黯淡下去,黯淡的没有了一点光泽,“我怎么会记错呢,我怎么会忘记呢?今天是你的生日呀。Annie。”

然后,他开始急急得从随身的书包掏东西,Mobile还有文曲星,他急急得递给我说:“你看你看,所有的开机画面都是你的生日。”

我疑惑的拿起Mobile,关机,打开。

两行字:11月17日,是你的生日。你不在我身边。

我宁愿相信,今天,真是某个人的生日。我想,应该是这样的。或许,她也真的叫Annie。

我有些怜悯地看着他:“雪莱,她走了?她也叫做Annie。”

“不。没有别人的,我们之间,没有别人。”雪莱那样焦急的眼神,仿佛有人要从他身边带走他的最爱,“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什么韩国人日本人法国人印度人。谁都没有我爱你呀。”

似乎,他已经认定了,我就是那个人。

我想,我的解释,在这种时候,或许是徒劳了。他是一个生活在梦幻中的人。

我想离开,我有点害怕。不是每件事情,我都应该去追寻答案的。

于是,我开始吃蛋糕,一口一口的,味如嚼蜡。

然后,我对雪莱说:“雪莱,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他还是愣愣的看着我微笑,急急忙忙的点头。

这时,才想到我还有经济中心的课要上。匆匆的,出门,去上那一门货币银行。

年轻的博士后,不过26岁,娃娃脸,身边的助教都比他显得成熟一些。

我在后排找到一个位子,坐下来,然后打算睡觉。

旁边男生撞撞我的臂:“Annie。”

是化学系的一个男生,名字,不记得了。怎么认识的,也不大清楚了。只是看着,真的很面熟。于是我堆起一脸的笑,我说,Hi,你好。

那个男生一脸的神秘,他说:“晶莹,是你们班的吧?”

难道,是来打听晶莹?于是,我说:“是呀是呀。美女,目前大约没有男朋友,你放心的追吧。”

“哪的话。跟你不是一个层次。”那个男生讨好地微笑,然后往我这边凑了凑,很神秘的说,“好像她得了什么病,你知道吗?”

病?我皱皱眉,摇摇头,而且我讨厌这个男生的八卦语气。

“据说是那种病呢!好像还是她爸爸传染给她的呢!”他的小眼睛闪烁着,胀红了脸,一种偷窥的满足和意**的得意。

我仔细的想了一下,才分辨出,他在说些什么。我觉得很恶心。然后,我说,再见。

我收拾书包,离开了教室。

只是,后来才知道,在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那个可恶的老师却还点了名。

教室外的阳光很好。一切都很灿烂。亮亮的,闪着光。

只是那个男生的话,让我觉得实在很无聊。

我回到宿舍,睡在**,看着对面,是晶莹的床。

这才想起来,晶莹已经搬出了宿舍,但是她的东西却依然都在宿舍,仿佛只带了一些衣服和化妆品。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只记得她走的时候对我说过,没有了免费的网络真是不爽。

她不住在宿舍,但是她还是准时上课,至少,只要我没有逃课,我就能够看到她。她一直很努力。她的paper还是我们copy(抄袭)和参考的重要资料。只是,她不住在宿舍,这让这个消息有了一点点的依靠。

我不想去想这一切,但还是忍不住地猜,为什么,为什么化学系的男生会传出这个消息?

我想到那个有着希腊式鼻子的男生,好像他就是化学系的学生。忽然想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和那个化学系的男生走在一起,当然,这不管我的事情。我转了一个身,叹一口气。我觉得这一切很没趣。

去开QQ,却看到晶莹message给我说,能借一点钱吗?

我问她,你要多少?

然而,却没有了回音。我再点开了message看,原来是前几日的信息。而她,现在大约也是不在线。

但是我好奇,晶莹刚拿了6k的奖学金,然后在外企有着兼职,何以拮据到要向我借钱?所以,我很想问她,你要做什么呀?但是,这显然很不礼貌,所以,我不说。

所以,我不用操心。我想。

考试的季节,依然的如期而至。

本系的课程,自然还是听了一些,而经济中心的课程,却逃了十之八九,想要补补课,于是,去网上寻丁强,问他,能否帮我串讲一下货币银行?

他是永远的在线,他说,好,时间和地点?你要记得带教材。

周末,自然的,去赴那个约定。满脑子的,是未知的分数。

甫见一面,隐约恍然,原来是这样的一个男生呀。

很白净的娃娃脸,很亮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嘴,漂亮得像一个小王子,不到170的个子,一身很干净的白色休闲装。我想,他小时候一定是大家心中的快乐宝宝。但是或者这也注定了,这样的孩子永远是大家眼中的宝宝。男生,可以不精致,不漂亮,不高,但是,不能让人看着太孩子气。

他的眼神有些零乱,微微抿着嘴。

“我,我是丁强,我,我,你好。”

不由莞尔,示意他坐下,去柜台点了两杯牛奶,我想,他应该是在牛奶中泡大的孩子。

“给你,我的书。”递给他我的课本,我说,“嗯,有些不懂的地方,我划出来了,你看看,帮我解释吧?或者,你索性就这样给我讲一遍吧,反正我也没怎么上课。”

“好。”

很简单的一个音节,于是,他开始埋头看书,无视于我的存在。

有些uneasy(不爽),又有些有趣。开始寻找话题。

“那个MM还会来这里上课吗?”偏着头,笑吟吟的看着他。

严肃的抬头,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该不该笑,我看到初冬的阳光把他的身影衬得很纤细,真是很典型的浙江的男生呢,想起了高中的一个同学,也是这般精致的五官,这般小巧的身材,正在西安,都是让女生会迸发母性情怀的男生呀。想起那个男生,生平最憎恨的就是自己太标致的五官,反复申明拒绝被冠以漂亮和可爱,总是在大扫除或者重体力活的时候,抢着给女生帮忙,显示自己男生的力量,只是女生都不想让这样可爱的弟弟做这么重的活。于是,僵持,于是,伤心,于是,大家都依了他。真是非常可爱的男生呢。

这样想着,开始露出微笑。俯视着透明的玻璃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北京这样的地方可会有这样的男生?硅谷电脑城出来购物的学生和搬东西的民工,他们互不说话,川流的车辆,在那里忙忙碌碌的。这样的男生,或者只能在学校里生存吧?

我微笑着继续往下想,然后打量着对面的他。

“这个地方,极端凯恩斯……”

好像也是满甜美的声音,却故意用一种很老成的语调,于是,收敛了心神,去听他的分析。然而,总是不能够敛神,我总在思考远在杭城的那个女孩子,我想,她究竟是因为爱呢?还是因为想玩耍?我不曾见过她的眼睛,我不知道她的眼睛会是怎样,是否有婧的妩媚或者冰沁的华贵?

“你,你有在听吗?”他的声音,是一种委屈的斥责。

索性的,我开始问:“你和她,现在好吗?”

他抵抗着,不语,他只看书。

“哎,说说嘛,”我巧笑着,作哀求,“我是女生呀,我大约知道,她在想什么呢,你可能不知道呀。”

“我,看到她了。”他的眼睛里,居然笼罩了我曾经熟悉的**,他说,“我看到她和一个谢了顶的老男人挽着手,走在街上……”

没有别的语言了。我仿佛看见,杭城的春色黯然成为黑白褶皱,他的眼,一点点地失去了光泽。

我没有理由安慰了,难道我能够说,那个男人大约是她的父亲或者祖父?我不想做这样幼稚的辩解,我为我提出的话题而羞愧,于是我逃避着说:“我们来讲第五章吧。”

这个冬日,纷繁而匆忙。晶莹没有再跟我提过钱的事情,婧也请了病假回了家。

我整日的,不是在学生会,就是在自习室。忙碌的,来不及欣赏身边的风景,一切都是例行的忙碌。没有什么让人感动的事情。 只是在临回家的时候,想到了丁强曾经提过的,他要借我的车和我的床铺。于是,唤他过来取车和钥匙。

那一天,在图书馆门口,我看他飞奔而来,幸福的表情洋溢在他精致的脸上,我给了他钥匙,然后,他告诉我,她下午就要来了。竟有红晕飞起。我的心也被他感染了,是一种很单纯的快乐。

这大约是我在这个寒冬体会到的最温暖的一瞬间,当然,不是因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