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寄人篱下

“什么?”

“刚刚的心理测试,那个心理医生问了你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是谁。”董春雨继续夹菜,我不知道她要夹多少菜在自己的碗里,此时她碗里的菜都要冒出来了。

“可我都不知道他问了我问题。”我无辜地解释着。

“就是这种无意识的才是真心话,他问那个问题的时候,我在监控室里还自信满满地跟人吹呢。我不管你是真的是假的,只要你是初锌,最好的朋友的答案里面就必须有我。”董春雨越说越激动,最后将饭碗狠狠地放在桌子上,直视我。

我艰难地咧开嘴,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我想我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我很开心,董春雨这么在意我,刚刚的冷酷都是她装的。想哭却也恰恰是因为这个。人的感情还真是复杂。

“还不是因为你这五年一直都没有联系过我。”我立刻反咬一口,假装责怪着她,大口地吃饭,企图掩饰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哎……”董春雨重新端起了饭碗,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什么,跑到客厅,又跑了回来,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摔到桌子上,示意我打开看看。

我疑惑地拿了起来,打开一看是个精致的吊坠。“这是啥意思?”我问。

“好久不见的见面礼。”董春雨重新端起了饭碗。

我的心头一暖。可是此时我这种状态实在没什么能送她的。

“不过这是啥材质,算命的说我不适合戴金银首饰。”我开玩笑地说。

“算命的没说你今年会发生大事吗?”董春雨满脸不屑,当年的她已经重新回来了,“你就说你戴不戴吧。”

我赶紧把吊坠戴到脖子上,无比开心。

至于董春雨当时为什么突然失联,我猜一定是有什么隐情吧。

吃好饭后,我走到门口,打开门想要看看那些黑衣人还在不在,董春雨的脸色一下变了,冲了过去拦住我。

“你要干吗?”

“不干吗啊,我就是看看那些人还在不在。”见她反应这么大,我有些无辜。

“噢。”她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就给我消停点待着吧,那些人一定在的,怕你跑掉。毕竟你吃了那个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是一项多么大的突破啊。不可能让你那么轻易地离开的。”她耐心地跟我解释着,感觉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高中时代。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明显就是假的啊,再说,他们怎么能那么确定产生这种结果的原因就是我吃了那个死人肚子里的东西呢?”

“因为科学家们的脑子都比较复杂,他们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而且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初锌,他们没有理由忽视啊。至于为什么他们就能认定现在演变成两个初锌是因为那东西嘛,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爸啊,他就是一个布局的人,我和很多人都只是他手下跑腿的,就连我们之间为什么要执行那些奇怪的任务都不清楚呢,哪能了解核心的事情呢。我只知道,我爸这辈子所有的成就都压在长生不老上了。”

“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再说了,那玩意儿是从死人肚子里弄出来的,说明吃了亘的人都死了,也没有效果嘛。”我对于这个状况表示十分不解,“不过更奇怪的是,你爸刚开始怕我怕得要命,现在竟然让我这怪物和自己的女儿共处一室。”

这点的确让人不解,起初董明光把我的危险指数已经定到了需要几个大汉为我戴铁链的级别。就算董春雨去了军校,接受了特殊训练,一个人能打倒几十个人,收拾我易如反掌。我也不相信会有父母愿意让子女受这万分之一可能发生的危险。

从董春雨的反应上来看,她并没有在意。

我分析有几种可能,第一,董春雨特别想向董明光证明自己的能力,毕竟在他们眼里,我是个危险分子;第二,董春雨其实心里已经相信我是初锌了。从她刚刚和我说话的语气上判断,这个可能性很大。可是我现在完全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凭什么相信我的话呢?

“是吗,那我就不清楚了。”董春雨淡淡地说着,似乎有意回避,“水好了,快去洗个澡吧。”

我也没再深究,拉上窗帘,在客厅便开始脱起了衣服。

“诶,你怎么在这儿就脱衣服了,快去卫生间。”董春雨忽然神色慌张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把我往浴室里推。

“你现在都这么讲究了吗?上学那会儿,你为了省事连**都不穿,穿个宽松的长T恤直接跑澡堂子,现在你倒是嫌起我来了。”她的大惊小怪让我很不屑。

“你管那么多呢,以后在我家,除了卫生间,其他地方不许衣着暴露。”董春雨也没理会我的态度,仍然坚守着原则。也不知道她上这几年军校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进浴室,脱掉衣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是我第一次好好地看着镜子里这张陌生的脸。

“虽然你拿着初锌的声音和语气和我说话,可看你这张脸,我还真是不习惯。”董春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隔着那半透明的浴室门,我看见了她靠在上面的身影。

“得了吧,我现在这样不是比原来好看多了。”我举着她为我准备的牙刷,看着镜子中那个婉转蛾眉的陌生人,却丝毫得意不起来。

“你强颜欢笑的毛病倒是一点儿没改。”我看见她靠着浴室门,侧着脑袋和我说话,“这事发生在谁的身上谁不难受呢,你干吗要假装呢?”

打开了莲蓬头,热水喷涌而出,鼻子酸酸的,眼泪决堤而下。这是我早就该爆发的情绪。

“你怎么不说话了?”董春雨已经离开浴室门口,我听见门外传来了她打开柜子的声音。

热水打在我的后背上,让我感受着这个不是自己的自己的存在。

“诶,你可别真哭了,还是强颜欢笑吧,我可不会哄你。”董春雨又重新回到了浴室门口,打开了门,把头伸了进来,想看看我的情况,当然或许也是像刚才那样怕我从浴室那个小窗户里面逃跑。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敏感都是自我摧残,已经如此不堪,又何必再自己给自己这最后一击呢?

怎么突然我就不是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