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迷失往事

第二天一早,郭易的电话打了进来。

本以为因为前一天晚上的混乱,我和这位真正的学长这辈子都将再无交集。可没想到,那些关于童年的点点滴滴,竟成了我们找到全部真相的关键。

“我就在你们酒店门口。我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电话那头,是郭易学长憨憨的声音。他的形象果真和我高中的记忆能够重合。可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任何纠结,没有任何悬念,甚至都不用过多去思考。我爱的还是那位自称是我的仇人的人。尽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秉着不让过多不相关的人参与到这件事的原则,董春雨并没打算见他。谎称我们已经离开,便挂断电话。这个年头,怎么谁都能发现重要的事情,谁都知道比我更多的秘密。

我有气无力地坐在酒店的**等待董春雨洗漱。

从昨夜开始,我们一直相顾无言。

疲惫逐渐蔓延全身,我不想继续寻找真相了,一切就到此为止吧。那样我还是坚定地相信着自己就是初锌,坚信着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只是暂时被人误解,还可以霸道地强制所有的朋友相信我,还可以自以为是地认定全世界都在亏欠我,认为等到真相大白那天,所有不相信我的人都会悔恨交加,还可以只纠结于那个男人到底喜不喜欢我而不是为何想杀我。我本以为一切已经坏到极致,却没想到,事实还能更坏。

“走吧。”董春雨站在我的前面,回过头,叫着站在酒店门口发呆的我。

“我……我不去莫河了。”我看着她,北风吹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为什么?不至于吧,我还以为你挺坚强呢,没想到就因为拆穿了那小子,给你打击那么大。我告诉你,不管你有一千种风情,一万句情话,只要他不喜欢你,都只是犯贱。”董春雨一边说一边回来拉我。

“你肯定从来没喜欢过别人,这种感受说了你也不懂。”我赌气地回应。

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很快恢复正常。

监听器已经被我毁了。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将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也知道她说的都对,每一句话都无懈可击。就好像我知道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乖,别任性,你不想知道我还想知道呢。”她搀着我的胳膊,像高中时期一样挽着我。可惜,就连高中时代那美好的记忆,很有可能也不属于我。

“你们果然没走!”郭易突然也出现在酒店门口。他穿着灰色的羽绒服,显得更加臃肿。

董春雨显然没想到这人竟能这么执着。郭易的脸冻得通红,傻笑着,一副得意的样子。丝毫没有责怪我们对他撒谎的事情。

“我就说嘛,从这到莫河的车只有十点左右那一趟,你们怎么可能六点就出发。”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我们:“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我有车。”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

黑省的铁路建设并不太好,省内来回跑的还是绿皮火车,冬天车上烧煤,又冷又脏。更何况从我家这里到莫河还要坐六个小时的火车,免不了还要遭罪。但是能坐郭易的车就不一样了,走高速的话四个小时就到了,不仅省时,还自在。虽然心中有万千理由拒绝,但想到接下来的旅途能够轻松一些,我和董春雨对视一眼,马上妥协了。

车上打着暖风,古典音乐立体环绕。我和董春雨“葛优躺”在后车座,听郭易讲他非去莫河不可的理由。

郭易从小是被他妈妈王玉千一个人养大的。

他已经尽自己所能收集了很多关于他爸爸的信息,可是仍然无法拼凑出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他长大了,这种好奇心也就淡了。

他爸爸是突然消失掉的。这种消失就是让人抱着无限希望等待着生死茫茫的结果。他妈妈从豁达开朗的女子等成了深闺怨妇。

小时候他妈总告诉他,他爸爸是个多么多么优秀的人。

后来从他妈妈口中,只能听到他爸爸是个多么多么无情的人。

到了现在,王玉千早已坚信这个人已经死了。毕竟,对于大多数普通的女人来说,在遇到背叛的时候,死亡更容易让人接受。

1987年2月16日,郭易的爸爸郭长山就是在这天消失的。

当时郭长山是《黑河时报》的记者,和郭易的妈妈相识半年,正在热恋当中,谈婚论嫁的事还没拿上台面,小郭易已经在他妈妈肚子里生根发芽了。

本来该是普通的一生,却被一张报纸改变了轨迹。

郭长山在王玉千的回忆中一直是一个对一切都非常淡然的人,似乎从来不会喜也不会悲。王玉千出生在书香门第,模样可人,有才情,又是大学毕业,身边不乏追求者,可她却偏偏就被郭长山这种不问世事的气质所吸引,并对郭长山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据王玉千回忆,郭长山肯定是爱她的,不然怎么会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对他的好。

身为一个局外人听到这样的描述,自然是不会相信郭长山对王玉千动了真情的。郭易在讲这件事的时候就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所有的爱情都是我妈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她。可是我想不透,到底是什么样的魅力能让她迷恋至今。”郭易在讲故事的中间时不时地插两句自己的评判。

王玉千是大家闺秀,自然是要骄傲一些的。她在婚前就对郭长山以身相许,又在他消失这么久以来独自把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若是此刻再告诉她郭长山其实根本就没喜欢过她这种真相,那不就意味着否定了她这将近三十年的一切吗?

那天,王玉千去郭长山宿舍送早饭,就看到他坐在书桌前对着一张报纸发呆。

由于郭长山向来独来独往,对女朋友一向冷漠,所以起初王玉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她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便急匆匆地去上班了。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是自己与爱人的最后一面。

在郭长山消失后,王玉千曾经去他的单位找过,报社中确实有过一个叫郭长山的记者,不过在前一年就已经发生意外死亡了。

王玉千也报了案,可是经过查找,派出所档案中有26个叫郭长山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她那个消失不见的男朋友。

万念俱灰的时候,王玉千才恍然发现他们在一起的半年时间里,自己对郭长山一无所知。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她甚至开始怀疑郭长山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过。直到半个月后,王玉千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才确定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并非出自幻想。

那天的报纸并没什么稀奇。上到政治新闻,下到居民生活版块,王玉千反复研究了二十多年都没有什么结果。

郭易自然也对那张报纸烂熟于心。

他始终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消息能让自己的父亲走得如此决绝。

直到昨天晚上,郭易看见了我。刚见面的时候,他一直觉得我很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晚上回家才猛然想起,那份他曾经翻烂了的报纸上,有着关于我的图片。

(1987年)2月16日报,近日,考古学家在兴平市城东北南位乡茂陵村发现一座西汉时期古墓。经考证,该古墓南北长约50米、东西宽约35米,面积1750平方米,已发掘200平方米,适宜勘探面积12500平方米。属于壁画墓,画中记录墓主人的生平,目前正在还原中。该墓属于合葬墓,但一大一小两座棺椁均无主人。

古墓出土了百余件削刀、青铜雁鱼灯、成套编钟、竹简、木牍和10余吨近200万枚五铢钱等。这些出土文物再现了西汉时期高等级贵族的生活,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科学价值。

除此之外,该墓惊现唐代墓葬常用品酒樽、陶砚、古币、古篦。同时墓主人画像仍然极为清晰,而画作材料为木棉所制成的纸,据了解这种造纸技术是在宋朝才出现的。

目前考古学家正在紧张地解密中。本报将持续报道相关内容。

这篇报道旁边所附的图正是古墓中出土的那张画作。而那画中的人,和我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再一次听到我和什么千年古尸长得一模一样,我也可以淡然地一笑而过,然后拍着对方的肩膀冷静地告诉他“姐姐可是经历大世面的人”。

将近三十年里,郭易一直在寻找他爸爸消失的原因。可是他从来没想过他爸爸的消失和这座空墓能有什么关系。

完全是因为他看到我和那女尸一模一样后,感到好奇才继续查找这则新闻的相关资料的。

夜里他又查了那座古墓主人的生平。

那墓主人名叫辛雉,是西汉时期一个丞相司直的女儿。这个丞相司直主要工作是辅佐丞相,检举不法,他的俸禄很高,在当时算是国家高级干部了。

但是这个辛雉,虽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官二代,可并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从小体弱多病,始终处于病危状态。在她二十岁那年,这位丞相司直仗着自己财大气粗,有权有势,找了个上门女婿,想为她女儿冲冲喜。可没想到,刚成亲不久,女儿便与世长辞。可能是因为那女儿貌美如花,那位上门女婿也动了真情,最后直接跟着殉情了。所以这座墓是合葬的墓。

不过目前来看,比起殉情,陪葬似乎更容易让人信服一些。

或许是女强男弱的原因,这座墓只记载了女主人的生平,而男主人除了名字,什么也没留下。男主人的名字叫颜徊。

颜徊?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没想到在这条新闻报道后的三个月,还真的有个后续报道。那具女尸在黑省莫河一带的原始森林被几个没毕业的研究生找到。更神奇的是,经过岁月的变迁,那尸体竟然没有一丝腐败的痕迹。然而,这个后续报道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主要因为在事出当天,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失火,成功地转移了各媒体和群众的所有注意。

不用说这篇后续报道的主人公正是董春雨的爸爸——董明光,配图中,董明光的脸上虽然缠着绷带,却仍然神采奕奕。而这照片的背景中,有一个小小的侧脸。那侧脸郭易无比熟悉,和自己太过相像了。他赶紧把自己的发现指给王玉千,很快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郭易在描述这段记忆的时候,心情好像也回到了当时的激动状态。他把脸贴近了屏幕,把图片不断地放大。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爸爸,虽然只是一个侧脸,虽然距离拍照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

因此郭易确信爸爸的消失和这古墓和这女尸有绝对的关系。

当然,比起这些,更让他在意的是前一天见到的那位和自己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要比自己更年轻一些,也更英俊一些。他有理由相信,爸爸离开后没几年又重新组建了家庭,并且也有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更像他,更值得他骄傲。而他妈妈的痴情等待和多年的含辛茹苦,对于郭长山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

“不过我挺不明白的,为什么蒋教授会允许另一个人假扮你的身份,参与我们的实验呢?”董春雨捏着矿泉水瓶,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我也不知道啊。原本我的确是参与到这个实验项目中了,不过后来我被派到英国交流去了,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及时撤出了。至于有人假扮我这事,要不是你们说,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事。不过我想教授应该有他的理由吧。”

“会不会是那个蒋教授以为那个人是你呢?”董春雨在猜测着。

“不可能,虽然我们两个很像,但是我比他胖啊。我经常和蒋教授在一起,他不会分不清楚的。这里面一定有其他的隐情。”

“这倒是很对,说不定问问蒋教授就什么都知道了。”我立刻兴奋地建议着。却被董春雨白了一眼:“你直接问我爸多好啊,能知道更多东西。”

“也行啊,快给你爸打电话。”我示意她拿出手机,快刀斩乱麻。

“我这是讽刺,你没听出来吗?”那个女人满脸无奈。

“蒋教授这人挺好的,反正我相信他,肯定是没有恶意的。”郭易插嘴说道。

“你可真容易相信别人。”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这话是说他,也是说我自己。

“我分析,这个实验也是由那具女尸而起,而我爸消失很有可能也跟这女尸有关。”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拿眼睛偷偷瞟我。我知道他一定更加好奇,为什么我会和那尸体长得一模一样。巧了,对此,我也非常好奇。

“不过,你们去莫河干什么呢?”郭易终于说到了重点上。

原本郭易只知道我们要去莫河,并不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这次只是想和我们一起结伴而行而已。而他看见我,只不过提醒他重新翻开了一些陈年往事,并且找到了其中的关联,想要继续探索下去。

我现在对这些秘密不秘密的并不在意,不顾董春雨的反对将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郭易。倒不是希望他能帮多大的忙,无非就是想找个局外人倾诉一下吧。

“不过,说你是那尸体复活,我是肯定不信的。”我听见他这样说。

这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终于肯正眼看他了。

“你想啊,这尸体原来的墓在西京那一带,可尸体却在莫河,这两个地点距离十万八千里啊。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我分析有这么几个原因。”他说完顿了顿,看着我,又看了看董春雨。

“你别总看我俩,你看着点路,你知不知道你是司机!”董春雨不耐烦地训斥着。

“我开车,你俩一上车全坐到后座去了,感觉我就是一个司机,拉着你们两个领导。”他有点委屈,可见我俩都没怎么理他,便继续往下说。

“第一,是人为搬运了尸体。第二,当年那人根本没死,是她自己走到的莫河。第三,为墓主人殉情的丈夫,很可能不是殉情,是陪葬,但是被活埋后没有死,是他把尸体搬到莫河。还有第四,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点,西京的墓主人和莫河出现的女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只是长得很相像而已。”郭易一边说着,一边比画着。听说他毕业了要留校当老师,这当老师的小动作现在就这么专业了。

“其实仔细想想,咱们得到的线索里面,只知道莫河发现的那具女尸身上的衣物和饰品出自西汉时期,别的也不能证明她就是西汉的人啊。完全可以随便找个长得像的死人,穿上那个时代的衣服嘛。”

他所说的也是我一直想的。一个西汉时期的尸体,什么防腐措施都没有,仅凭一个亘,就能让尸体千年保鲜?

“对了,那座空墓里面的画像照片还有吗?我想看看跟我到底有多像。”我忽然想起了,我只看到过莫河出土的女尸照片,还没有看到郭易所说的画像。

“给你,在相册里,你自己看。”他说着,把手机扔给了我俩。

点开一看,这画画水平竟如此高超,水墨画能画得跟真人一样,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其实这画出土的时候应该已经破烂不堪了,你现在看到的应该是经过电脑复原后的虚拟图。”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我的惊叹,他赶紧解释了一下。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画纸的材质是宋朝才能有的。难道发生了时空穿越事件?”

我仔细看着那张图片,不断地放大,不想放过每一个细节。

“颜徊?董春雨,你看这画的落款是颜徊吗?繁体字我不敢确认。”说着,我把手机递了过去。

董春雨也仔细观摩了起来:“好像是这两个字。”

画画的人叫颜徊?

“刚刚你说这个墓合葬的另一个人叫什么?”

“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我们三个人对视一眼。简直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

刚刚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座墓的两个棺椁都是空的,可是只发现了女主人尸体的踪迹,而一起合葬的男主人却始终不得而知。

试着大胆地设想一下:假如,那幅画真的是在宋朝的时候由颜徊所画呢?也就是说,一个人从西汉时期一直活到了宋代,并且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结发妻子。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古墓中的陪葬品,串联了中国历代的王朝。也就是说,这世界上很可能真的有如此长生之人。

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痴情的男人,在那坟墓中痴痴地守候着自己的妻子,时间就这样过了百年,千年。

这么说的话,那尸体很有可能是这个颜徊从西京搬运到莫河的。

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可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那么也就是说,董明光一直在研究的长生,其实是有先例的。并且和那具尸体有着极大的关系。

我和董春雨对视一眼,默契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颜徊,辛雉。那些不断闪回的记忆。

颜徊……我终于想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哪里了。

火车上,那个叫郭炸炸的女孩给我讲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故事。颜徊就是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现在想来,那故事难道是真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指引我到莫河?

车里沉默了许久。郭易终于开口打破了安静。

“不过话说,你俩到了莫河从哪里先调查呢?反正我是没有任何思路,我就是一下发现了这件事头脑一热……”

他这么一说,我也愣了。是啊,起初我就是看到网上的留言一时冲动才打算去莫河的。可是到了到底要做什么呢?我还真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找老张头。”董春雨靠在车背上,闭着眼睛。显然刚刚我们得出的结论太过震惊,她还在整理思路。

“那是谁?”

“当年和我爸一起进林子里的人。现在除了我爸,只有他能知道当年找到尸体的始末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你爸也没告诉你吗?”我看着董春雨,想起了她在董明光面前拘谨的模样。

“其实我手里现有的资料,也都是这些年我自己偷偷整理的。据我所知,这件事情的起因非常不光彩,所以我爸只字不提。”说到这里,董春雨忽然把头转向我,她认真地看着我,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的信息量同步了。所以,不要再怪我了。”

到莫河大概有五六个小时的车程。看厌了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那个男人拿着刀对准我的心脏的场景再一次回到记忆中,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杀我。

此时,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努力地让自己支离破碎的人生看起来能够体面一些?

他到底是谁?我又是谁呢?

困意袭来。在睡着的最后一秒,我依稀看到郭易把一张带有BIG集团标志的出入证偷偷藏到坐垫下面。如果他不多此一举,或许我对后面的事也不会心存疑虑。

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件衣服。

“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我把衣服放到一边,对董春雨说着,然后望向窗外。

“这可不是我盖的。”那女人八婆地笑着,冲我扬了扬眉毛。

后视镜中,我撞到了郭易的眼神。他做贼心虚地避开了我的目光。

“这年头,好男人不多啊。”董春雨说着,摆弄着手机。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瞥了一眼,还是那个“瑶瑶”。董春雨看了我一眼,挂断了电话,然后打开了微信。

我偷偷瞧见她在手机上写着:“现在还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等我,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