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美女蛇洞

这时,屋子里已经到处爬满了蛇鼠毒虫,有些还从屋顶的茅草中突然下落,扑扑突突的,都是那些东西落地的声音。忽然,马出尘抽出一把伞兵刀,一下子朝我脖子刺过来。我大吃一惊,叫道:“你想干什么?”

话没说完,只见一条三尺多长的红斑毒蛇被砍成两段从我的身边落下来。原来是她眼疾手快,看到有条蛇差点儿绕到我脖子上,出手斩断了。教授的头上落下一只大蜈蚣,好在立刻被我发现,拿起手里的包一下子扫过去,顺带着把教授的眼镜也扫了下来,好不狼狈。

看来这个屋子是不能待了,帮教授捡起眼镜,我们几个人赶紧护着他出来,站到了空旷的地方。那些飞禽走兽跟着黑猫一起跑得差不多了。屋子里的蛇鼠毒虫见我们出去了,也没有追赶,但是屋顶窗前还是爬满了,看来它们是想保护那间屋子,不让我们进去。

趁着这空当,我问教授:“这个唐昧是什么来头?看起来很不简单!”

教授说:“他是一个做古玩生意的朋友介绍给我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据说他是潘家园孙家大掌柜的干儿子,去年孙家因为石明山盗墓案发,被牵连进去不少人,大掌柜也进监狱了,唐昧更不知所踪。这次是他主动找来的。他的身手和经验都是一流的,我们也需要这样的人。”

教授说,唐昧曾经参加过多个古墓的发掘工作和一些古代沉船的打捞,大都是义务的。每次不管形势多么惊险,他都能全身而退。但这些还不是他在盗墓行和考古界有名气的主要原因。他让大家最佩服的是他多次向国家文物部门无偿捐献国宝重器。他也向一些收藏家出售过一些小件的器物,但曾经有外国商人重金向他收购,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我觉得这人应该不会这么简单,问教授:“虽然他没跟你提什么条件,但我看他八成是冲墓里的陪葬品来的。”

教授说:“他应该不是那种贪财的人。你看到他的武器了吗?那是一件真正的国宝,叫禹王槊。它的来历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它最早是大禹治水时用来开山凿石的工具和镇压江河中的妖魔鬼怪使用的神器,以后主要被当作法器摆在庙门口代替四大金刚的作用。到后来,历朝皇帝的仪仗队中都有它出现,都是为了显示皇帝和大禹一样功绩非凡。他的这件武器全部由青铜打造而成,是真正的古器,价值无可估算。”

我大吃一惊,问道:“那他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件古器的呢?看起来很神奇,居然能发光把那只黑猫定住!”

教授摇头说:“据说孙大掌柜是三年前在长江的江面上捡到他的,当时他就抱着这个禹王槊昏迷不醒。他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没有人知道。孙大掌柜一开始只是把他当作赚钱工具;后来发现他确实非同一般人,就收他做了干儿子。”

这时,杨小邪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看得我哭笑不得,两人全身都穿着那种黄色的消防衣,把头脸都罩住,还戴着一顶钢盔。

杨小邪老远就叫起来:“哎呀呀,好在我这次学聪明了,全副武装免得被荆棘林子刮伤,没想刚才遇到不少的野猫、狐狸的,多亏我穿得厚实,不然就见不到你们了。”

他还拍拍胸口,跟我们大肆吹嘘那些玄乎其玄的飞禽走兽,说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动物飞快地向前跑。马出尘白了他一眼。我们都懒得跟他讲黑猫驱使野兽的事,估计他看到的那些也是听到黑猫的召唤,跟随着过去的。

我要求杨小邪把那条断猫尾拿回去检验,查一下这只猫的年龄、种类。他把猫尾递给那个年轻人,说:“你听清楚了吧,赶紧拿回去检验,有结果了让法医立刻给我电话。”

年轻人忙不迭地答应,转身就离开了,临走前还在不停擦汗,也不敢多问。估计他早就想离开这个骇人的地方了。

我对杨小邪说:“你怎么不走啊?”

杨小邪嘻嘻笑着回答:“这么刺激的事我怎么能不跟着一起呢?我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这次不会听我爸的了,我就跟着你们;如果你们不让,我就偷偷跟在后面。”

韩教授一听也无法,只好答应,并要求他一定要紧跟着大家,不能私下脱队。杨小邪见能跟着一起前去,眉眼都乐开了花,说什么都答应了。

这时,天已经差不多亮了,林子里的飞禽走兽也消退得差不多了,就剩小茅屋里还有一些毒虫、毒蛇盘踞着。我们也不敢再进去了。唐昧还没回来,教授和大家都着急不已。我们商议,再等一会儿,唐昧要是还不回来,就一起进去找他。

这时,树林里人影一闪,是唐昧,他身上有斑斑血迹,大家赶紧迎上去。杨小邪趁机献殷勤,作势去查看他伤到哪里了。唐昧轻轻甩开他的手,说:“是花豹的血,我没事。”

杨小邪赶紧嘿嘿笑了两声,说:“以你的身手,肯定没问题。”

我还想问问他追上黑猫没有,之后又发生什么事,但他什么都不再说,拿起地上的袋子,把他的禹王槊裹进去,跟教授说:“我们出发吧。”

一行人分食了一些压缩饼干,喝了点矿泉水,就开始朝原始森林前进。

从进入森林开始,地上便到处都是青苔,枯枝落叶下面一片潮湿,树木擎天,灌木丛生,山形挺拔,山势奇伟,四周都是鬼岭妖松,雾气弥漫,景色十分奇特,而且完全没有路标。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导航仪都失效了。我们只能靠指南针和砍刀砍出一条路来继续前进。

我们走的这条道路也很奇怪,两边山势偏高,中间略微平坦,周围都是十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沿树根直至躯干,都长满了郁郁的青苔。

据马出尘说,她叔叔当年和清风道长曾经一起来过这里。至于为什么来这里,一切都由于她叔叔的去世而无从谈起。清风去他们家报丧的时候,她父亲曾经问过,但是清风闭口不谈,只是说了相关路线。他们当初走的就是这条路。

我们砍了几个树棍做探路杖,一直前进。第一天,遇到了一群金丝猴,一只母猴领着小猴在不远处好奇地观看着我们,然后吱吱几声蹿到树上,消失了。夜晚,我们走到了山的最高处,而后的路程整体都是微微倾斜向下的。

走了两天两夜,我们逐渐走得麻木起来。路极其难走,到处都是枯藤乱枝。树冠遮阳,几乎看不到太阳,气温越来越阴冷,光线越来越暗,感觉越来越阴森。杨小邪穿着消防服,不停地打哆嗦,他悄悄拉着我说:“哥们儿,我怎么感觉有双眼睛一直盯着我们呀!”

我敲敲他的头,说:“要是害怕,就别跟来,你自己非要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话虽然这样说,我也觉得总有人在跟着我们。不仅仅是我有这样感觉,马出尘和唐昧也一直警惕地朝身后观看。只是我们什么都没发现。

随着我们的深入,气氛越来越阴森,我们内心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大家都紧锁眉头。为了消散这个不好的气氛,在停下休息的时候,我主动跟教授搭话:“教授,我看这些地势低的树木,跟坡上的那些很不一样,明显小了许多,这些树木错落有致,很有规律。”

教授看了看周围的树木长势,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你说得很对。我估计几百上千年前,这里可能是一条道路。这些树木是人为种植的。”

他指着一棵树说:“这一路走来,坡上大都是冷杉,虽然也有黄杨木,但明显比坡下的大了很多。坡下的这些黄杨木,应该是后来栽种的,所以才错落有致、间距略同。”

杨小邪插话说:“肯定是古人建筑了一座陵墓后,把这里栽上大树,阻止后人去盗墓。”

教授笑着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觉得肯定也有这方面的作用。”

说话间,我们发现了一棵很奇怪的大树,它伫立在这些黄杨木左侧的低坡处,枝繁叶茂,但是距离地面三十多厘米的树干却空出一个大洞,周围黝黑直达根部。

韩教授走过去,用手敲敲空洞的旁边,听到“咚咚”的声音。他说:“这棵树叫古梭罗树,属落叶乔木,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像这么大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呢,估计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吧。”

杨小邪也说:“这树的生命力真强,心都空了,枝叶还这么繁茂。”他一边说,一边伸头朝树洞里看。

却不想,树洞骤然伸出一个灰色的三角脑袋,嗤嗤吐着信子,是一条毒蛇!

杨小邪已然吓傻了,好在马出尘刚好站在他身后,一巴掌将他推翻到一边去。这时,一条一米多长的毒蛇一跃而起。我闻声,手执砍刀一挥而就,把它砍成两段,落到了地上。

教授仔细看了一下毒蛇的残肢,有些可惜地说:“这是玉斑锦蛇,也叫美女蛇,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现在几乎已经绝迹了,并且它并不是毒蛇,只是颜色看起来很鲜艳。”

这个韩教授不愧是学者,字字句句都带着“国家保护”的名词。只是我们是来找墓的,不是来保护动植物的,要是都跟他一样心思,保不准什么时候遇到国家保护的毒蛇猛兽,一不留神,就得把小命给丢了。

说归说,我们也不反驳他。该杀的时候,照样要杀。

杨小邪缓过神来,拍拍胸口,说:“美女,你能不能下手温柔点儿,唉,看来我打搅这条蛇的清修了。”

这时,韩教授却蹲下去,用手摸了摸树洞周围,说:“奇怪……”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担心再有毒蛇出现,马出尘就拿着匕首站在教授旁边保护着。看到教授疑惑的表情,我们都觉得很好奇。

连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唐昧也走过来,伸手在树洞周围用手抠了一下,然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拇指和无名指细细捻了捻,说:“是火烧过的。”

教授也认定那是火烧后留下的炭化痕迹。也就是说,这个树洞周围确实有人为行动的痕迹。我们讨论了一下,推断应该是修建古墓的时候,发现树洞有毒蛇,就有人用火焚烧过。

看来我们这条路确实是走对了,应该是古人修建陵墓时开辟的道路,之后栽种大树,利用森林作为保护屏障。

正准备继续前进,我忽然发现,刚才还在旁边的两截断蛇居然少了头部那一截。我心想:不会那条蛇死而不僵,趁我们不注意开溜了吧?

于是,我赶紧顺着血迹寻找,猛然看到那半截蛇身正血淋淋地朝一丛灌木丛后面扭动。我大叫一声:“哪里跑!”用砍刀一下子拍下去斩住即将隐去的末端。这时,只听喵呜一声,一个黑影从灌木丛后一下子跳出来。

是袁瞎子的那只黑猫!它嘴里衔着连带着蛇头的半截蛇身,再次用怨毒的目光狠狠地扫射了一眼我们,飞快地蹿入了林子里。看来,我们一直感觉有双眼睛跟着,就是这只猫了,真不知它有什么目的。

唐昧抖出他的禹王槊,准备去追赶,韩教授止住他,说:“这里形势不好,最好别单独行动,我们目前紧要的是赶路。”

2.轩辕镜

我们继续赶路。第三天下午,韩教授的脚崴了一下,他年纪大了,连日赶路确实有些吃不消。马出尘和大家商议先停下休息,找了个树木稀疏、能透进光线的地方,晚上就地扎营。

林小伟和马出尘张罗着用矿泉水烧了点儿热水给大家喝,晚饭依然是压缩饼干。杨小邪艰难地往下咽着,一边还唉声叹气、怨声载道。我明白他是吃惯了大鱼大肉,一连几天的清水、饼干,让他很不习惯。

其实我们都觉得食物难以下咽。只是形势不同,眼下就不是讲究吃喝的时候,能填饱肚子、保持体能就不错了。只有唐昧,靠着一棵大树,慢慢地咀嚼着,好像在品山珍海味,双眼还微微眯着,若有所思。

晚上,山中升起了一些雾气,丛林里常常是这样,晚上更加阴森和神秘。大家扎了帐篷休息,生了一堆篝火;简单把衣服烤干后,马出尘就把火灭了。杨小邪提出抗议:“森林里夜晚阴冷潮湿,靠着火边暖和些,你干吗熄火?”

马出尘冷冷地说:“你不知道夜晚在森林里生火是很危险的吗?很容易招惹一些大型凶猛动物靠拢过来。”

上半夜我守夜,杨小邪自告奋勇来陪我,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杨小邪唉声叹气地说:“哥们儿,没想到丛林探险一点儿也不好玩,整天衣服湿漉漉的,睡不好,吃不好,我感觉自己瘦了一大圈,你看我的裤子都在往下掉。”

他一边说,还一边夸张地提提腰身,果然好像露出了一点儿间隙。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正好给你这个胖子减减肥,等回去的时候,帅得一塌糊涂,更多美女喜欢你。”

他一甩头发,摆了个Pose,说:“兄弟我现在不帅吗?胖子有胖子的可爱,瘦了就失去了我的特色了!”

正在这时,我听到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赶忙冲他摆摆手,小声道:“嘘!”杨小邪立刻噤声。我们俩仔细竖耳倾听,那个声音就在旁边的灌木丛里,越来越近。由于天色太暗,当它终于靠近,我们才隐约看清,是一只圆滚滚的野兔!

它探头探脑地向前挪动着。杨小邪控制不住馋虫,一下子扑了过去。那只兔子忽然一个转身,撒腿跑了。杨小邪跟在后面跺脚,道:“到嘴的肥肉你还想跑,没门儿,看老子怎么抓住你!”说完,他跟在野兔后面追了过去。我在后面小声喊了他几声,他也不理会,一会儿就不见了影子。我担心吵醒教授睡觉,只好自己噤声跟了过去。

我拿着手电筒追了好一会儿,却不见杨小邪的身影,顿时有些急了。林子里杂草横生,鬼气森森,万一迷路了可不好办,我只好又喊了几声:“小邪,杨小邪……”

这时,我听到旁边有人叹气的声音:“唉,唉!”深山老林,一片寂静,这声音听得真真的,是一个苍老的音色。我往喉咙里吞了吞口水,定定心神,循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一棵大树后面,一个穿灰色对襟大褂的老婆婆正坐在地上抬头看我。那张脸上方下尖,皱皮巴巴,我吓得浑身一哆嗦,腿都抖了起来,转身想跑。

那个老婆子在身后嘶哑着说:“小伙子,帮个忙好吗?把我送回家。”

我只得回头,勉强定定神,问她:“你是什么人,怎么深更半夜在这里?”

老婆子说:“我家是山里的猎户,我儿子打猎一天都没回家,我出来找他,走到这里走不动了,你能不能把我背回去?”

我看了看那个老婆子,她正用手捶腿。真够佩服她,大半夜来丛林里找儿子,这把年纪,估计有六七十岁了。我问她:“你家在哪里?”

她喘着气站起身,用手往前面指了一下,说:“不远,那地方有个茅屋,我就住在那里,你背我回去吧。”

我看她也怪可怜的,便蹲身让她爬到我背上。看她瘦瘦小小的,背起来却很沉重。我往前走了两步,不经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忽然看到她刚才靠着的那棵树后,有个趴在地上的人影。不是杨小邪,还能是谁?

我再猛然一想:三更半夜,这个老婆子出现得也太诡异了。这个原始森林一直鲜有人出入,怎么可能有猎户住在此地,而且这个老婆子面相生的也太奇怪了,她的脸呈倒三角,仔细想来,像……像……蛇!

刚好我们白天打死了一条蛇,而这个老婆子说出来找儿子的,莫非……它是那条蛇的妈?这样想来,我顿时头皮发麻,冷汗唰地一下子流了出来。脖子后面传来丝丝凉气,阴冷无比,是那个老婆子呼出来的。

我顿时感觉不妙,想用力把这个老婆子从我身上甩下来,却发现浑身变得僵硬,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老婆子“嘿嘿”笑了一声,哧溜一声从我的背上翻下来,还狠狠拍了我一巴掌。我顿时向前一倒,侧趴到地上。此时,我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只有眼球可以转动。我看到那个老婆子慢慢踱步到我面前,恶狠狠地说:“我要替我儿子报仇,把你们全部吞到肚子里去。”

我大脑无比清醒,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老婆子俯身过来,张开嘴巴,立时一阵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她的身子也变得细长起来,居然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蛇,跟我们白天斩杀的那条蛇一样的种类,是条美女蛇。它弓起身子,蛇头前屈,嘴也忽然间越张越大,大到比它的头还要大,上下四颗獠牙陡然长出,里面的猩红的舌头徐徐伸出,分出两个叉来,眼看就要把我一口吞下。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感觉快要窒息了。这时,我想起小时候大人们讲给我的一些乡野鬼怪异事,说的就是有些动物成精了,能幻化成人形,朝人看一眼,或者吐一口妖气,就能迷惑人心,让受害者浑身无法动弹,任由其宰割。看来我是遇到了一个蛇精。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万念俱灰,闭目等死。

就在我闭目等死之际,忽然听到喵呜一声猫叫,随后我便感觉浑身轻松,忍不住长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眼,发现面前的那张蛇脸已经退后了,并且再次变幻成老婆子的皱皮人脸。那老婆子满脸凶狠地四处探望,试图找出猫叫的声源。

我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已经能动了,赶紧翻身坐起,却看到前面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走出一只花豹,花豹的背上驮着一个人,隐约是个戴着墨镜、怀里抱着黑猫的人。是袁瞎子!那只猫竖起上身,一双眼睛里闪动着绿幽幽的冷光。

那只猫哧溜一声从袁瞎子的怀里跳起,站到老婆子的跟前,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那个老婆子刚才还一脸凶狠,此刻忽然变得垂头丧气,哆嗦不已,像是非常害怕这只黑猫,一双贼眼咕噜噜转个不停,探缩着向后,想要溜走。

只听袁瞎子大喝道:“哪里走!”他驱豹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球形的东西,对着老婆子照来,那个球立时发出通体的耀眼白光,老婆子捂着眼睛,发出痛苦的声音,只见一阵烟雾闪过,老婆子再次变成一条大蛇,痛苦地扭动着身躯,在原地打圈。

想到自己差点儿被它吞了下去,我不由得恶从心来,从腰里掏出匕首,想也不想,就准备去拦腰将它斩断,以解心头之恨。

没想到,我刚冲过去,那条大蛇一转蛇头,再次张开血盆大口,朝我的整个手臂一口吞来。它是在作最后的困兽之斗,意图两败俱伤!我顿时被吓呆了。

只听袁瞎子喊道:“黑子,上!”

蛇头来势汹汹,但是那只黑猫比它更快,在它后面扑上去,一下子咬住七寸,把它就势拖到地上,算是解了我的吞臂之险。蛇头继续顽抗,拖着黑猫弓起。袁瞎子断喝一声,从花豹身上凌空翻越,伸腿一记“流星追日”,直踢向蛇头,把那斗大的蛇头撞向一棵大树,发出一声闷响,头骨尽碎。那蛇身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此时再看袁瞎子,全然没有那种迟暮老人的残老之相,反倒多了一些仙风道骨之气。

袁瞎子从我手里夺过匕首,在那蛇身上切割了几下,取出一个赤红色的东西。据说修炼到一定年头的动物体内都会有一种结晶,也叫内丹。我猜想,那个赤红的东西该不会是蛇妖的内丹吧?

袁瞎子把“内丹”放进口袋里,又伸手在蛇身里面摸索了几下,取出一颗暗红的蛇胆,丢给了黑猫。黑猫发出欢快的喵呜声,叼起蛇胆躲到一边享受美食去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向袁瞎子道谢说:“袁老爷子,真是太感谢你及时相救了,你快看看我的朋友怎么样了?”我一边说来,一边赶到杨小邪躺下的地方,把他拉起来。

我用手电照了照他的脸,只见他脸色青白无比;伸手一摸,这小子还有气息,心里安稳了不少。袁瞎子用手搭了搭他的脉搏说:“不碍事,只是吸了一点阴气,我用轩辕镜照一照就好了。”

他再次拿出那个圆球,放到杨小邪的额头眉心处,那个球隐隐闪了几下银白色的光芒,接着,杨小邪的脸上的青白之气消失了,只见他咳嗽了两声,悠悠转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便大叫起来:“他妈的,谁对我吐凉气?”我拍拍他的肩膀,把前因后果跟他说了一遍,并问他怎么着的道。杨小邪跟袁瞎子道完谢,跟我说:“我追那只兔子,心想一会儿烧烤了,改善一下伙食,没想到刚走到那棵大树后面,就撞上一个冰冷的黑影,我还没来得及发问,那个黑影对我吐了口凉气,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袁瞎子淡淡地说:“你们两个娃子,我早就警告过,不要企图打古墓的主意,你们不听。今天你们遇到的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小蛇精,后面的比这凶险一百倍,我劝你们赶紧打道回府吧。”

我摇摇头,说:“袁老爷子,感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们有任务在身,要陪国家文物局的教授来考察,这项责任是推卸不得的。”

袁瞎子摇摇头,又叹口了气,说:“吴家娃子,你跟我也算有段渊源,我不想你横尸荒野。既然劝服不了你,我也不勉强。这枚轩辕镜送给你,戴在身上,妖魔鬼怪都不敢侵袭,还能拔毒治病,希望能帮助你全身而退。”

他把那枚圆球递给我,我这才看清,那个浑圆的东西通体都能照出人影。我已然了解它的功能,当即收下,谢了袁瞎子,心里却在疑惑他为何如此慷慨助我。

袁瞎子淡淡地说:“奉劝你们一句,早日回头。我不希望你们找到那个古墓,千年前的灵魂不想被人打扰;惊扰了它们,你们将会受到惩罚,此前的平静将不复存在,天下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灾!”

袁瞎子说完,再次跃回豹身,那只黑猫已经吃完蛇胆,也返回他的手臂内安息。袁瞎子驱使着花豹,很快消失在暗夜之中。

3.祭台

等我和杨小邪回到扎营的帐篷时,天已经快亮了。唐昧和马出尘站在帐篷外面,唐昧依旧一脸的茫然之相,马出尘却非常不满,她说:“吴悠,让你守夜,你上哪儿去了?我们被野兽叼走了也没人知道!”

我赶紧上前道歉。这时,教授和林小伟也醒了。我和杨小邪把遭遇蛇精以及袁瞎子相救的事说出来,大家都啧啧称奇。特别是他那只黑猫,居然连蛇精都害怕,怪不得能驱使群兽。

我还没来得及提到袁瞎子送的轩辕镜,这时,杨小邪的手机忽然响了。自从我们进入森林以来,大家的手机都没有信号,只能当夜间照明工具使用。

杨小邪一看号码,说:“是局里法医打来的,估计是关于黑猫尾巴的鉴定做好了。”我担心一会儿又没有信号,怕杨小邪说不到重点,就一把夺过手机,跟对方简单打了招呼,询问结果到底怎么样。

对方说:“动物的年龄一般是从它骨骼的生长状况来看的,年龄越大,它的骨骼钙化密度就越大,就如同一棵大树的年轮越多代表树龄越长一样,我们化验室目前有一组活了三百多年的乌龟的骨骼钙化密度图……”

我怕一会儿信号真的没有了,赶紧打断他,说:“你赶紧说这只猫吧。”

他说:“这只猫尾所属的猫应该是埃及猫的一个分种,如果按照正常的推算,估计年龄……应该是那只乌龟的三倍以上……”

这时,信号果然又断了。好在,我已经问到了一些东西。

“埃及猫,埃及猫,三倍以上,那不是一千多岁了,它是一只猫妖吧?”我忍不住喃喃自语。

听到这样的结论,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韩教授说:“任何动物都不可能有一千多年的寿命,除非……”

“除非什么?”杨小邪追问,“教授,你别打哑谜了,我们猜得很辛苦啊!”

教授咳了两声,说:“我的意思是说,除非这只猫的骨骼组织有了变异,产生了不寻常的钙化。”

我接口说:“我觉得也有这种可能。还有,它的那双眼睛,我感觉好像是人的眼神,极其诡异。”

杨小邪说:“莫非它真是一只猫精,活了上千年?”

一直没有说话的唐昧,忽然接了一句:“活了上千年的,不一定都是害人的妖精;有些年岁正常的人,却比妖精还贪婪狠毒!”

他的话说得没有来由,让大家一阵深思。

我们又赶了两天路。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次,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在第五天下午,忽然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杨小邪指着一棵很高大茂密的树说:“我们去那下面躲躲吧。”

马出尘说:“雷雨天最好不要站在树下,是基本的常识,你不知道吗?”

我们赶紧搭起了帐篷,几个人挤在里面刚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声轰轰的炸雷在旁边响起,探头一看,居然是杨小邪所指的那棵大树,被雷劈开一个大洞,连带旁边的落叶、枯藤都被烧焦了一片。好在没有到那棵树下躲雨,不然说不定就被雷劈死了。

马出尘突然说:“这个洞里有东西!”

杨小邪问:“你怎么知道?”

马出尘淡淡地说:“这世上很多阴邪之物,修炼到一定的年岁,也就是说快要成精了,它身上有种戾气,最容易招来雷击。”

过了一会儿,雨停了,我们走过去一看,那个洞里果然有一团黑乎乎、软绵绵的东西。我用砍刀挑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只像簸箩那么大的蜘蛛,它被雷电烧焦的残肢是鲜艳的红色!好在,它已经死了。

这时,洞内忽然动了一下,接着,密密麻麻地爬出一群小蜘蛛。我们赶紧向后退。看来,那只大蜘蛛在临死前用身体护住了自己的孩子,母爱天性,不管是人还是成精的动物。

教授说:“一般深山老林里的蜘蛛都会有毒,我们千万不要沾上。”话音刚落,杨小邪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喷出一些气体,气味弥漫过来,闻着居然是杀虫剂的味道。那些蜘蛛果然很听话地避开我们,朝大树后面分散着逃开了。

杨小邪居然还随身携带了杀虫剂,真让人哭笑不得。没想到马出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我们会被你害惨的,擅作主张,你以为杀虫剂是万能的吗?气味太浓烈,最容易招引别的动物,到时候我们对付的就不是小蜘蛛那么简单了!”

杨小邪恹恹地看了她一眼,吐吐舌头,不敢反驳。我们都相信马出尘不是危言耸听,这种地方确实危机四伏,什么样危险的东西都有可能出现。

刚想到这儿,我忽然感觉全身发冷,背后便是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声。我回过头一看,居然是一只黑色的山猫,比家猫大上十几倍,和小牛犊子差不多大。它四肢灵巧地站到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那泛着黄绿色光芒的眼睛森冷地盯着眼前我们这些猎物,还时不时地伸出舌头舔舔外露的两颗尖利的门牙。

我再次环顾左右,居然在它身边又出现了数十处这种冷幽的光芒。

我们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哆嗦。这种猫看起来身体灵活,凶残狡诈,简直可以同成年的花豹有一拼,我们这些人绝对不是它们的对手。

唐昧说了声“快跑”,我和林小伟一起飞快地架着韩教授,撒开脚丫子之后奔逃,心里不住地暗骂杨小邪这个拖油瓶,净添乱,这些山猫八成是他那杀虫剂引来的。

一阵嗷呜嗷呜的叫声从身后传来,隐约还能听到它们那尖细而锋利的爪子在树上抓出的咯咯声和它们上下蹿腾的声音。大家拼命狂奔,只想赶紧甩开这些讨厌的家伙。

跑着跑着,我向后看了一眼,只见唐昧在后面拿着禹王槊正对着那群山猫。他执槊点一下,一束蓝绿色光束闪出,一只山猫便定住了身形,再点,再定住一只。只是山猫的数量太多,他点不过来。而那些被定住的山猫也不过几秒钟便挣脱了,再次涌向前来。他的禹王槊发出的光芒渐渐暗淡起来,原来这玩意儿也会被消耗能量的,越用越弱。他也只好收起武器,快步跑来跟我们会合,一起向前奔走逃命。

忽然间视野开阔,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宽阔的湖面。原来,我们已经到了森林的尽头。大家只得刹住脚步,回头来看,那些山猫也紧跟后面,一字排开,摆出攻击的姿态,用爪刨地,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突然间,一只山猫从树上跃下,直扑马出尘。这些东西真是鬼精得很,大约也看出马出尘是个女的,好对付一些。只见马出尘身子一矮,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山猫扑来的时候,她抬手把匕首朝头顶一划,登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她的身体顺势来了个漂亮的半回旋,平移了几步。山猫被开膛破肚后,鲜血和内脏洒了下来,都落到她刚才下蹲的位置。如果不是她闪躲得快,估计全身都得被沾染上。

离她最近的杨小邪可就不那么幸运了,一团猫内脏几乎全部跌到他的脚上,那双已经灰迹斑斑的阿迪登山鞋更加腥臭不可闻,熏得他痛苦地呲牙咧嘴一番。

那群山猫看到同伴的下场,暂时也不敢再次发起攻击了。我们趁机向湖边退去,停到有几块像石墩子一样的岩石边。大家都拿出武器准备好,预备抵抗山猫们的下一轮袭击。

那些山猫看似很凶猛,此时却不敢再往前进了,它们在那边来回徘徊了一会儿,却不敢靠近湖边。后来,那只领头的山猫嗷呜了几声,它们便悄悄地撤去了。

杨小邪说:“这些山猫被马大侠女来了个下马威,都吓得滚回去了!”

马出尘却不吃他这一套吹捧,皱皱眉头说:“这些山猫好像在惧怕什么,它们不敢往这边来,应该跟这个湖有关系。”

我们仓皇逃到此处,还没仔细观看地形,此时经她一说,再细细打量,天已经黑了,站在湖边只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不知什么时候,湖面到处弥散开浓烈的雾气,隐约有灯火闪动。杨小邪眼尖,喊了一声:“好像有座楼!”

大家都抬头观望,只见湖面上不知什么时候矗立起一座塔楼来,青灰色的砖墙,主楼之上,凌空高耸着朱红殿柱,依稀有盘龙飞舞,在左右两边各有两层小楼,翘角飞檐,檐角琉璃群兽,雕梁画栋,庄严辉煌,内里有烛火灯光,人影绰绰,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看起来碎光莹莹,异常幽美。

只是在这种暗夜,这栋塔楼突兀地出现在湖面上,说不出的诡异与神秘。我感觉这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心想,莫不是丰都台吧?这般的阴森鬼气!

我们都吃惊地睁大眼睛,张大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马出尘小声说:“清风道长说起过这座楼,他和我二叔就是在湖边看到的,他们就是为了找寻这个塔楼,才遭遇不幸……”

韩教授用手扶了扶眼镜,说:“这不是楼,是一座祭台。奇怪,这种祭台的规格样式像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不是说这里是马楚太子的陵墓吗?看样子根本不是一个朝代的。”

除了韩教授和林小伟外,我们都不懂得各个时期的建筑有什么不同。大家都仔细观察着,只见这座古老的建筑在月夜和薄雾的笼罩下,像漂浮在湖面的一幅水墨画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就在我们目瞪口呆之际,忽然一阵风吹过,薄雾渐渐散去,那座祭台也随之慢慢消失……

杨小邪惊呼了一声:“闹鬼啊,那是一座鬼楼!”

韩教授摇摇头,仔细思虑了一会儿,说:“这应该是影像留声的现象,就像云南的惊马槽。”

韩教授说的这个关于“惊马槽”的事件,发生在云南境内一处幽深的山谷中。据说,谷中经常会听到兵器相碰、战马嘶鸣的声音,附近的村民把这种奇怪的现象叫做“阴兵过路”。后来还是专家给出结论,那里1800年前是诸葛亮率领的蜀军与孟获交战的战场,两军交战时恰逢雷雨阴天,地球本身就是一个磁场,雷电起了传导作用,把那些场面录制下来,遇到雷雨天气便有可能重复播放。

马出尘说,马家人和清风道长之后就遭遇不测,看来这座古祭台的出现,是个不好的兆头。我们商议一番,觉得不应该轻举妄动。既然山猫不敢靠近,那晚上就在这岩石边歇息一夜,第二天再在附近寻找古墓的入口。

杨小邪好不容易放松精神,吵着要去湖边清洗他的鞋子。唐昧却拦住他说:“不要过去,那湖里不安全。”

我觉得奇怪,问:“你怎么知道湖里不安全,你发现什么了?”

唐昧摇摇头,淡淡地说:“我只是有种预感,好像这个地方我来过,那个湖给我的感觉不好。”

杨小邪不置可否地看看他,又自顾自地说:“站着说话不腰痛,要是你的鞋上搞上这些脏兮兮的东西,看你洗不洗,我是忍受不了,我一定要洗。”

自从进入原始森林以来,都很少看到唐昧说话,很多时候,他总是若有所思,眼神看起来迷茫而忧伤,让人感觉他满腹心事。只是大家都不熟,也不好发问,只怕问了他也不说。

他的那件武器,看起来像是被赋予了魔法一样,居然可以用光束定住身形,也有点太神奇了,就像美国大片里的兵器。只是这种兵器目前美国好像都没研究出来吧。那禹王槊看起来是件古物,据说古代有很多神秘兵器都有无上的法力,看来我们真是看到了一件《封神演义》中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