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神龙聚首·
上车后，边江坐在后排位置，对神龙说，一切都办妥了。神龙很满意：“不错，现在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生意的了吗？”
边江点点头，“嗯”了一声。
神龙扔过来几件衣服，让边江换上。边江一看，是自己的衣服。
等边江换好衣服，神龙靠边停车，之后就由边江驾车继续往前开。
“老板，咱们去哪儿？我送您回家？”边江问。
神龙微微一笑：“不回，去个地方，我给你设置好导航，你跟着导航走。我眯一会儿，不然待会儿没精神对付那些老家伙了。”
神龙把目的地设置好，把座位往后放了放，然后躺着睡了起来。边江窃听器暂时无法安装上，手机也被拿走了，无法与组织取得联系，这之后的事情，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当边江把车开到距离小区还有一公里的地方，他叫醒了神龙。
到小区外面时，神龙让边江直接把车开进小区。门岗值班的人一看边江驾驶的车，立即把栏杆升了起来。
“老板，这是哪儿啊？门岗的人好像都认识这车了。”边江随口问。他看着小区的楼房，少说也有十几年了，都只有六层高。
神龙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指了指前面：“一直开，到最后那栋楼。”边江点点头，识趣地没再问下去。
等他们把车停好，边江以为神龙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己跟着进楼里了，没想到，他竟然对边江说：“一起上来吧，喝杯茶，休息一会儿。我一时半会儿也忙不完，你在这儿多无聊。”边江连忙锁好车，跟着神龙朝着一单元走去。
单元门还是很老旧的伸缩铁门，门里站着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
边江扫了一眼他们的腰部，鼓囊囊的，看形状像手枪。两人看看神龙，眼神毕恭毕敬，再看边江的时候，则上下打量。
神龙马上笑着拍拍边江的肩膀，对两个黑衣男子说：“自家兄弟。”
“龙老板，不好意思，按规矩，我们恐怕得搜一下二位的身，请您行个方便。”其中一个人脸上堆着笑，态度相当坚决。
神龙愣了一下，马上点点头，把双臂展开，昂着头，让人搜身，边江也赶紧照做。
搜完身，黑衣人对神龙说：“好了，龙老板，你们上去吧！”
神龙对他们笑笑，昂头挺胸朝楼上走去。等他们到二楼的时候，边江才低声问神龙：“老板，你脾气也太好了吧？真让他们搜身？”
神龙回头看看边江，无所谓地笑了笑：“搜下身又少不了两块肉。再说了，咱们到了人家的地盘，还不得听人安排？”
两人又往上走了一层，神龙突然回头对边江说：“你待会儿也别那么客气地叫我老板了，就叫我‘小龙’吧！”
边江连忙摆摆手，压低声音说道：“不好不好，我要不叫你龙哥吧！”
“嗨，我看咱俩年龄差不多，不用叫我哥，就叫我小龙，我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那好吧！”边江说。
神龙微笑点头，继续朝楼上走，一直到五楼的时候，神龙走到501门前，防盗门还是铁栏杆的，并不是现在常见的全封闭式的。
神龙一手插着裤兜，一手轻轻叩门。很快门里传来脚步声，对方只开了一条门缝。神龙冲那人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对方便把木门全打开，随即又打开了防盗门。
“龙老板里面请。”开门的人也是个黑衣男。他话音刚落，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哎呀，小龙啊！你终于来了！三缺一，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男人说完，女人爽朗的笑声也传了过来：“是啊，你赶紧来，我正走背运，没准儿你来了，给我转转运呢！”边江一下子听出来，这两人的声音，就是昨天跟神龙见面的三人中的两个。
“哈哈，要不是你们非让我亲自送货去，我能晚来吗？”神龙的话里略带不满。
说话间，黑衣人带着神龙和边江穿过门廊和过厅，走进了客厅里。客厅中间摆着一张麻将桌，胖老板叼着烟，笑呵呵看着神龙；瘦高老板则拿着手串，一边盘珠子，一边对神龙说：“过了今晚，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那些见外话。”
阿强曾经跟边江说过，四大天王有柴狗、黑龙、万宝和唐姐，黑龙已经不再是四大天王了，取代他的人就是屋里这两个男人中的一个，而另一个男人就是万宝。至于那唐姐，此时正双臂交叉，靠在椅子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神龙和边江。
“哎，这不是你们店里的那个小经理吗？”唐姐看着边江，笑着问道。
神龙回头看一眼边江，哈哈一笑：“小边是自己人。来吧，整上吧！啊？”
说着神龙落座，三个老板互相看看对方，也都在自动麻将桌边坐好。边江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刚才给他开门的黑衣人，也是板着脸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精神却高度紧张，还不时给几个老板端茶倒水。屋里除了这一名黑衣人之外，还有五六个人，但都在别的屋里，听起来正在打牌。
麻将打了一圈下来，边江看出点儿端倪了，他发现神龙输的小，赢的大，没一会儿手里的筹码就有一堆了。他笑呵呵地叼着烟，跟另外三个人说起话来，别提多谦和，就像个刚来道上混的小弟，再看另外三人对神龙的态度，那真是一个比一个殷切。
“小龙啊，姐我是真没想到，你真能把你家里这一摊儿给挑起来，还挑得这么好！”唐姐说着，摸了一张牌，只用手指一摸，失望地叹口气，扔在牌桌上：“北风。你看我这手，怎么就不上牌了呢！”
神龙微微一笑：“先赢的是纸，唐姐急什么。不过我能把我家里这一摊儿撑起来，也多亏了各位，不然哪有我的今天啊！幺鸡。”瘦高的老板笑呵呵听着他们的谈话，转脸对胖子说：“胖三，你哥哥那烂摊子，你收拾得怎么样了啊？警察盯得还紧吗？别到时候给小龙添麻烦……”
边江这才知道，胖老板叫胖三，而他就是黑龙倒台后接盘的人，至于这个瘦高的老板，自然就是万宝错不了了。胖三“嘿嘿”一笑：“小意思。我哥就是想一口吃个胖子才会栽。我跟他不一样，我这个人，最看重细水长流。别忘了，我们家就是这样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唐姐斜眼看了他一眼，一脸不屑：“不过别怪妹妹没提醒你，你们哥俩最大的问题是女人。就你那小情人，我怎么看怎么不地道，小心别让人给坑了！”
胖三“嘿嘿”一笑：“唐姐这可说错了，我那小妞单纯得很，就喜欢钱，没别的心眼儿。”唐姐撇了下嘴，没接话。
这时候神龙点头插了句话：“黑龙大哥最大的失误就是丢了龙头。我早跟他说过，以你们家的实力，我们合作起来最便利。你想想，就你收租的那些地方，随便哪个地方都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以后肯定有大把的钱赚，可他不听啊，非去碰车站那个烫手山芋，中了柴狗的计。”
胖三听着，脸上有点儿挂不住，连连说是，打出一张五条，顺手就给神龙点了一炮。神龙乐得合不拢嘴：“哥哥姐姐们，你们得加把劲儿啊，我这都连和好几把了。”
万宝乐呵呵地把牌推进麻将机里：“以后哥场子里的生意，可全靠你这大庄家照应呢，你可不得连庄嘛！”
神龙眼睛都笑成一条线了：“那是自然，有福同享嘛！”边江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胖三的牌，这才发现，他刚打出去的牌正是神龙要的牌。
边江稍微理清一些思路了，今晚这三个大佬是明摆着在给神龙送钱，但跟神龙给他们的那批货相比，这些都是小钱。神龙为了笼络这些大佬，便宜卖给他们海洛因，然后逐渐打开市场，以后三个大佬的地盘上都会有神龙的一席之地。神龙一直不跟柴狗合作，就因为柴狗想要跟他一起瓜分市场。而神龙要做的恰恰是垄断，所以神龙才会想做四大天王之首，把柴狗排挤出去。边江想，就算柴狗本事再大，也肯定敌不过这三个大佬加起来势力大。
就在几个人兴致高昂地打牌时，胖三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万宝和唐姐看他一眼，继续不动声色地抓牌。
“什么？！丢了？！你们怎么办的事！什么人抢的？”胖三一下子站了起来，啤酒肚蹭着桌边，仿佛要把桌子掀翻。神龙皱起眉头，万宝和唐姐也都立即流露出担心的神情。
等胖三挂断电话，他“扑通”一下坐回到椅子上，脸色煞白，汗珠子顺着脸往下流，他看看神龙，又看看唐姐和万宝，先是忐忑和害怕，随即皱起眉头抿起嘴唇，变成了憎恨。
“小龙刚给咱们的那批货，丢了。”他平静地说，却掩饰不住声音的颤抖。
神龙挑了下眉毛，身子往后一靠，环视其他三人，好像要把他们的心思看穿。
“丢了？不会吧？别是哥哥和姐姐们欺负我年纪小，把货私藏了吧？”神龙漫不经心地问。
胖三立即说：“当然不可能！傻子才那么干，我们又不是只靠这一批货活！”
神龙撇撇嘴：“讲道理，这批货不少，谁要是私藏了，还真能靠这个发一笔财，没准儿都够你们金盆洗手了。”
万宝那张常年挂着笑意的脸，此刻也拉了下来，嘴角向下耷拉着，眼睛不时在唐姐和神龙身上来回扫着，左手拿着手串，盘得更快了。唐姐哼了一声，半开玩笑说：“胖三，该不会是你私藏起来了吧？”
胖三鼻孔出气，圆滚滚的肚子好像一个快吹爆的气球：“唐凤怡，你忘了？仓库是咱们一起找的，人也是各出一位。凭什么说是我私藏起来了？你这么急着往我身上泼粪，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神龙点起一根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三人。
万宝说：“都先别着急生气，事情还没查清楚，怎么先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你们说，会不会是柴狗？”
“不可能！”胖三马上答道，“今晚的行动，除了咱们屋里几个人，还有那几个去接货的兄弟，没人知道。那几个兄弟都是咱们的心腹，不会是叛徒。而且还是小龙亲自去送的货，不会有人知道这事！”
胖三说完，神龙吐了个烟圈，眼睛看向边江，两个人对视长达半分钟，边江坦然地看着神龙，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和不安。神龙看了他一会儿，便把头扭过去了，依然不说话。
这时，唐姐拿起手机，开始给自己的手下打电话，结果没人接听。胖三就说：“不用打了，我小弟是唯一活下来的，受了重伤，别人都死了。”
万宝皱了下眉头：“那你小弟怎么汇报的，对方是什么情况？”
胖三就说，在他们带着货到仓库的时候，突然从路边阴影里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消音手枪，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中枪了。胖三的小弟反应快，跑得也最快，及时躲进了路边的一个大垃圾箱里，这才躲过一劫。后来他看着那人把货拿上，骑着摩托离开了。
万宝想了想说：“所以对方知道咱们今晚要收货，还知道咱们仓库的位置，提前去蹲守了。柴狗到底知不知道仓库的位置？”
胖三和唐姐都说，柴狗当然不知道。这时，神龙叹了口气，三个人忐忑地看向他，看那表情，好像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还是万宝先开口对神龙说了句：“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事已至此，我愿意跟大伙儿平摊损失。”
胖三看看神龙的脸色，也连忙附和说道：“咱们三人加起来，可是张不小的网，他抢去了货也没处销。”唐姐点点头，随即又担忧起来：“话是这么说，但柴狗能破坏一次，就能破坏第二次，我觉得是咱们内部的问题。”
神龙把烟熄灭，微微一笑：“货我有的是，损失这点儿，无所谓。钱嘛，是咱们的也跑不了。”
他说着把筹码往中间一推：“不如这样，今晚就当我来陪哥哥姐姐打牌了，别被那点儿货破坏了心情嘛！”
神龙顿了顿：“不过，有一点得弄清楚，到底是谁的手下出卖了咱们。”
神龙说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边江心上，他越发不安起来。
“是，小龙说得有道理。咱们就是太掉以轻心了才会出事，往后可不能这样了。”万宝连忙说道。
胖三和唐姐的脸色依然难看，胖三嘀咕了句：“万宝老兄，可真有你的，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那可不是几十万几百万的小事……”
边江心想，万宝当然不心疼，把这件事全推到柴狗身上，就不影响他和神龙的关系，也就不会影响他以后挣钱。至于货，就像神龙说的，他有的是。
“嗨。”神龙连忙摆手，“好了胖哥，小钱小钱，就别说了，省得让手下人笑话。”
胖三闭上了嘴巴，把眼前的一摞牌往中间一推，丧气地说：“哎，不玩了不玩了，没心情了。我得赶紧去照看下我那小弟去。”
万宝却按住了他的手，阴阳怪气地说：“我和唐姐的小弟命都丢了，还没人过去给收尸呢，你小弟好歹活着，急什么，让别人去看看不就得了。”
胖三一愣，看看另外两人的脸色，没再多说一句要走的话。这个时候，他们三人之间彼此猜疑，彼此防备，虽然都说是柴狗做的，但又都怀疑是三人中的一个偷偷把货偷走了，或者其中某个人跟柴狗有联系。因此，在事情弄清楚之前，谁也别想脱身。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这时，唐姐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她浑身一震，连忙拿起手机要接听，但神龙突然开口说道：“唐姐别急。我看你们三人也都彼此信不过，这样好不好，从现在开始呢，谁的手机再有电话打来，就打开外放，大家都听听，要是跟那批货相关的，也就一目了然了。”
唐姐又看了下自己的手机，打电话来的人叫小李，她镇定地点点头：“可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怕的。”说完她把手机放到桌子中间，接听后按下了扬声器，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对方火急火燎地说：“唐姐，出事了啊！那个……那个……”
小李气喘吁吁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唐凤怡听着也着急：“到底怎么了，你慌什么！赶紧给我好好说。”
“唐姐，咱们场子让人围了！”小李说道。
“哪个场子？”
“就是咱们老窝‘凤凰’啊！咱们的人都让他们给控制住了。我是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给你打电话的！”小李带着哭腔汇报着。
唐凤怡眉头紧锁，冷静问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道，起初就两个客人看上咱们的一个小妹，就想一起玩，结果小妹不同意，对方也不放小妹走。结果呢，那小妹是个新人，也不懂规矩，就跑去找经理。经理调解了两句，没想到反而得罪了其中一位客人。对方就叫来一伙人把咱们场子围起来了！唐姐，你快点儿来看看吧，我听他们一会儿嚷嚷着把警察叫来，一会儿又说要砸场子。”
唐凤怡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小李，那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李想了想，叹口气：“哎，就是要讨个说法，我估计您来了才能压住场面。”
唐凤怡冷哼一声：“笑话！我唐凤怡是什么人？他们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跟他们耗着，他们要报警就报。敢扣我的人，也尽管扣。以后我会让他们加倍奉还！我倒要看看他们敢怎么闹！小李，你也别怕他们，他们要是想报警，敢砸场子，早就动手了，这么抻着不过是想跟我讲条件。”唐凤怡的火爆脾气上来了。
电话那头的小李更加着急，说正是因为这次的人看起来非同一般，所以才请唐凤仪赶紧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