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被跟踪了·

边江忐忑地拿起茶杯,喝下茶水。柴狗摇摇头,笃定地说:“你一个人就够了。我手下那些,尽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去了反而坏事。我相信你的能力,放手去做。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柴狗说得很笃定,说完对边江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边江立即起身:“那我走了柴哥。”

“去吧,今晚务必小心。”柴狗叮嘱道。边江点点头,微微弯腰鞠躬,然后走出了茶室。一出门,就发现不远处坐着几伙人,全都阴着脸看向边江,眼神就像鬣狗,边江则像是一块肥肉,好像马上就会被那些人给啃食干净。那些全都是柴狗的手下。边江把眼神转移开,假装没有在意。他大步流星朝茶楼外走去,刚走出茶楼,来到外面,还没回到车上,三个人从旁边的巷子里走了出来,一个个膀大腰圆,胳膊上有文身。边江只当没看见他们,继续往前走,一只粗壮的手臂拦住了边江的去路。

边江看向那人,冷酷的眼神随即变得柔和:“哎哟,这不是阿强嘛!”阿强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人,他也是柴狗的手下,类似贴身保镖。

“你就是柴哥看重的那小子?”阿强挑着嘴角,一双眼睛瞪得像牛眼,仿佛有一团火在烧。另外两个家伙已经冷笑着,开始摩拳擦掌。

边江笑笑:“强哥,这话怎么说呢,我不过是个给柴哥跑腿的,总共还没见过柴哥几次呢!”

阿强听罢啐了一口,挥起一拳打在边江的左腮帮子上。边江顿时头晕眼黑、眼冒金星,只觉得半个脑袋嗡嗡作响。

待边江站稳脚跟,另一拳头已经打过来。这一次边江接住了那拳头。他一手攥着那铁拳,用另一只手的手背快速擦了嘴角的血,平静地看着阿强:“强哥,这是几个意思?”

阿强的拳头被边江牢牢抓在手里,两人开始暗暗较劲儿。阿强身后两个人全都上来想帮他一把,阿强却一挥手,制止了其他人,同时猛地收回了力气,把拳头撤了回去,昂着下巴,来到边江面前:“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别太嚣张。别以为柴哥罩着你,你就牛了。”阿强说最后一句话时,几乎贴到了边江的脸上,口水喷了边江一脸。

边江也收起笑容,脸色严肃起来:“强哥,我冒昧问句,哥儿几个想立功吗?”

阿强皱了下眉头,和身后两人快速交换了下眼神,大笑起来:“哈哈哈!几个意思?以为我揍你是嫉妒你被柴哥看重?呸!”

边江直视阿强的眼睛:“强哥,我没别的意思,但眼下柴哥给我的任务确实棘手。如果哥儿几个能帮我,将来我保证不向柴哥邀功,还会跟柴哥说,是兄弟们帮了我。”

阿强强笑了笑,撇了下嘴:“少他妈来这套……”

边江也笑了:“强哥,大家都是明白人,咱们就别兜圈子了。你们以为柴哥单独见我,这次的活儿油水大,所以想给我上上课。说实话,有没有油水我不知道,但这次的事办成了,确实能讨柴哥欢心。你们几个……”

边江目光快速扫视三人:“你们几位大哥,跟在柴哥身边不少年头了吧?柴哥为什么还让你们只干些保安一样的工作?”

边江说着敲敲自己的太阳穴:“脑子是个好东西啊,哥们儿。柴哥到底要什么?做什么才能让柴哥看重?动脑子想想,你们就算打死我,柴哥也不会重用你们。今晚十二点,B大学实验楼顶层,有一笔大买卖,你们要是想立功,就去那儿,见机行事。”

“干吗?把我们当成你小弟使唤?”阿强听罢气得眉毛都歪了。

边江连忙说:“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真的不行,缺些帮手,事关重大,不如我们一起干,事后功劳平分,或者我不要任何柴哥的奖赏都行,怎么样?”

阿强后退两步,思考着边江刚才的话。另外两个人立即跟阿强说,边江这是想利用他们,傻小子才去卖命呢!

阿强始终撇着嘴,面色凝重,最后丢下一句话:“要是你干砸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嚣张。我们可以去‘帮帮’你,哈哈哈哈……”他阴险地笑着离开了。

边江郁闷地回到车上,咬着牙根,用力捶着方向盘:“真是阎王好斗小鬼难缠。”正在他要发动汽车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拉开车门坐了上来,边江扭头一看,竟然是翠花。

边江马上皱起眉头:“翠花,你疯了!咱俩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尽量不要接触。这周围都是柴狗的人。你怎么……”

翠花擦了把头上的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先别着急说我。我现在也跟着柴狗当保镖呢。他们都走了。刚那个阿强,是保镖头子。他今天晚上可能要去坏你的事,你可得小心了。”

翠花阴着脸,边江郁闷地叹口气:“既然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不如帮我去当个和事佬,今天晚上我不能失败,不然田芳和可心都会受连累。我可以保证,把这次的功劳给他们。”

“田芳怎么了?”翠花立即问道。边江就说,原本自己是想抓住教授,弄到柴狗犯罪的证据,没想到那教授抓走了田芳,柴狗也知道了今晚边江要去见教授的事情,甚至派人跟着他,把他原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现在边江只想把田芳救出来,至于柴狗的犯罪证据,只能来日方长了。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边江现在失去了和组织的联系,凭他一人之力,要想把派教授抓捕归案,实在难上加难。

翠花沉重地点点头,叹了口气,看看边江,欲言又止。边江就说:“哎,你就别跟我吞吞吐吐的了,有什么就说。”

“边江,我只能说,今天晚上,你要面对的不只是那个教授,还有阿强。他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见不得你来了还没半年,就得到柴狗的重用,下定了决心要给你点儿颜色瞧瞧。能不去,就别去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边江气得够呛。

翠花叹口气说:“我也是想不明白,那阿强跟你无冤无仇,怎么就那么恨你!要是柴狗知道他破坏了这次行动,肯定饶不了他们。但他们一贯喜欢暗中搞鬼,可能就是太看不顺眼你了吧!”

边江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谢了兄弟。”

翠花淡淡笑笑:“客气啥,自家兄弟,那你今天晚上还去吗?”

边江点了点头,说就算再危险也得去,毕竟田芳在教授的手里。

翠花无奈拍了拍边江的肩膀:“行吧,我得走了,你多保重。”

边江点点头,目送翠花离开,他手插着裤兜,低着头快速走进巷子里。

之后边江到达和可心约定的地方,那是一间破旧车库,这地方是可心定的,她早就在车库等着边江了,听到边江敲卷帘门的声音,马上去开门,然而边江却板着脸,冷冷看了一眼可心,就一言不发走进了车库。

可心皱了下眉头,把卷帘门降下来,回到车库里,靠在一张桌子上,盯着边江。两人谁也不说话,好像谁先开口就输了。最后还是可心没绷住:“我能问问这是怎么了吗?一来就冲我摆着张臭脸,别忘了,现在是我在帮助你,不是我求着你……”

“我很感激你。”边江打断了可心的话,“但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跟柴狗说?”

可心也皱起眉头了:“喂喂,说话要有根据,我从昨晚到现在,连吃饭都是一个人吃的,没见过一个熟人,电话都没打一个,你凭什么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

“不是你跟柴狗说的?”边江再次问。

可心抿着嘴,非常认真地点头:“本姑娘做事向来有一说一,做过的事情从不抵赖,没有做过的,当然也不会随便背这黑锅。”她扬着下巴,双臂在胸前交叉。边江更加困惑了。

“那会是谁呢……”

“这还不简单,肯定是你被跟踪了,或者电话被监听了。”可心一副很确信的样子,上下打量着边江,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走到边江面前,一下子掀起他穿的Polo衫领子。边江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问她这是在干什么。

“看看你身上有没有窃听器!”可心说着又要检查边江衣领处的扣子。

边江往后躲了下,没让可心继续检查:“好了,我身上没有窃听器。”

“你确定?”

边江不耐烦地说:“当然确定,要是有窃听器,早就……”

如果真的有窃听器,恐怕自己警察的身份也早就暴露了,所以不会是自己被窃听了。边江在心里暗想着。

可心追问他:“早就什么?”

边江吧唧一下嘴:“早就被我发现了嘛!我也经常换衣服,窃听器不可能安在衣服上。要我看啊,没准儿是你被人监听了,所以柴狗才会第一时间知道咱们的计划。”可心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心眼珠子一转,鬼灵精怪地对边江说:“喂,其实被柴狗知道了,也不是坏事嘛。他至少会保证咱们的安全,会派人来帮助你吧?”

边江苦笑,拎着旁边的一个大扳手,郁闷地说:“只要别帮倒忙就行了。”可心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边江,问这是什么意思。边江就说,今天柴狗主动见边江,当面跟他说晚上π教授的事情,其实就是想告诉边江,他知道边江在做什么,提醒边江别打其他主意,老老实实把π教授抓住,然后交给柴狗。

可心撇下嘴:“那他也没帮倒忙啊!”边江就把阿强晚上或许会来阻挠的事情跟可心说了。她听完,愣了两秒钟,眨巴眨巴眼睛,哈哈大笑:“不可能!他们要是真知道了咱们晚上的行动,绝对不会阻挠,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边江不解,就问可心为什么这么确定。

“当然是因为……”她停顿了一下,浅浅地笑了笑,“因为他们不敢呀,来阻挠咱们的行动,岂不是公开跟柴哥作对?他们又不傻。那么说,就是吓唬吓唬你罢了,完全不用担心。阿强就那样的……”

“你好像很了解他们?”边江放下那大扳手,认真观察起可心的神情来,这才注意到,她对于晚上的行动,竟然丝毫不害怕,也不紧张,竟然还十分兴奋。

可心冲边江“嘿嘿”傻笑,理了理头发:“嗯,这个嘛……因为……”

她吞吞吐吐的,突然伸出食指往天花板一指,说道:“因为我见过阿强那人,知道他对柴狗特别忠心,从来不会逆着柴狗的意思来,又是打你,又是吓唬你的,无非就是想给你点儿颜色瞧瞧。因为他这个人就是爱出风头,见不得你一个新人这么受柴狗信任。嗯,就是这样的。”说完,可心还点了点头,好像在肯定自己刚才说的话。

边江盯着可心,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可心小声嘀咕着:“干吗这么看着我,都把我看毛了。”边江这才把目光转移开,说了句:“没什么。开始化妆吧!”

可心却摇摇头说不着急,很简单的,有半个小时就行了。

“那咱们现在干点儿什么?你让我这么早过来干吗?”边江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再在这儿闷下去,不被教授弄死,也要闷死了。可心却笑嘻嘻地撒起娇来:“哎呀,我这不是正好有事想请你帮忙嘛!”

她说完拉着边江走到墙角,来到一个大箱子前面,蹲下来打开箱子上的锁头,掀开了箱子盖。边江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不禁皱起了眉头,问可心:“这些都是什么啊?”

箱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书籍、纸盒、首饰盒、衣物等,看起来都是女人的用品。单单是那首饰盒,就看起来很昂贵的样子,衣服则是旗袍样式的。不过箱子里有一股樟脑球的味道,感觉已经放了很久了。

“这都是我妈妈的东西。”可心说,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反而有些悲伤的样子。

“你妈妈她现在……”边江试探着问。

“死了。”可心低下头,“听我爸说,她死了,但我从没见过她的照片,也没去过她的墓地。”

边江默默点头,然后又突然很好奇,问可心为什么没有去过妈妈的墓地。可心却说:“我不知道她墓地在哪儿,也不知道妈妈叫什么名字,所以找都没法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不跟我提我妈,连名字和墓地都不跟我说,只是跟我说妈妈死了。只要我多问一两句,他就会发脾气。”

“那你没有见过家里的户口簿什么的吗?你母亲那边也没有亲戚吗?”边江问。

可心再次摇头,这时边江注意到,在箱子一角,放着一个相框。他正要伸手去拿,可心却拉住了他:“等一下,戴上手套吧!”可心从兜里拿出一副白手套递给边江。

“还要戴手套啊?”边江问。

可心就说不想让他留下指纹,或者弄花了上面的指纹。边江更加疑惑,看了可心一眼,他早就注意到可心打开木箱的时候,手上戴着一副手套,还以为她是嫌木箱子灰尘多,怕弄脏了手才戴手套的。边江戴上手套,伸手去拿相框,同时问可心:“那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是你母亲的?我能帮你什么?”

“我家原来在这个小区住,这间车库也是我家的车库,后来我们搬家了,但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感觉它……怎么说呢,就是很有人气的感觉,比我现在住的地方有人情味,所以会经常回来看看,有时候也会去旧房子里住两天。以前我也没注意过这箱子,以为只是些工具什么的,可能用处不大,所以搬家的时候没有带走。后来有一次我很好奇,就打开了箱子,发现了这些东西。然后我就有了个想法,想通过这里面的东西追查母亲的身份。戴上手套就是为了保护母亲的遗物——可惜什么线索也没有。”

边江失望地把相框重新放了回去,因为相框是空的,里面的显然已经被取走了,他不禁皱起眉头。可心连忙问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边江站起身来,对可心说:“相框空了,却还被当作旧物放在这里,看来你父亲很在乎你母亲啊,只要跟她相关的都留着。”

可心苦笑:“他要是真在乎我妈,就不会随便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了。”

“不过说句题外话,这儿的房价也不算低,你们家搬走后,房子既没出租,也没卖掉。而且你说偶尔回来住。看来搬家的时候,家具也都没有带走。”边江说着又敲了下脑袋,“我忘了,你家那么有钱,当然看不上这一两套房的小利了。”

可心却惨淡地笑笑,低声说:“也就只是有钱而已。别说那些了,我现在想请你帮帮忙,看有什么办法把上面有可能留下的指纹弄下来,然后送去鉴定,也许能知道我妈妈是谁。”

边江把手套摘下来,一副为难的样子:“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我也不知道怎么把指纹弄下来,那不都是侦探、刑警的特长嘛,你找错人了。”

可心却为难地叹了口气,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边江:“我可不想找警察,你就想想办法,帮帮我吧,好吗?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行不?”

边江抑制住好奇心,故意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那我就从网上搜一下,看看怎么把指纹弄下来,不过鉴定的话,肯定还是得去求助警察。”

可心就问:“你不是认识警察吗?”

边江一愣:“我认识警察?”

可心点点头,说自己都听理发店老板说了,之前边江帮老杜躲过警察的搜查,都是因为边江认识警局里的人。

边江稍微松一口气:“你说这个啊,就是以前参加过警察的考试,还被录取了,后来培训的时候被开除了。我就是在被开除之前,认识了一些朋友,后来也都不联系了。毕竟我跟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了,现在也只是见了面能认出来罢了。”

“那也可以啊!你去找他们,他们又不知道你现在做什么,让他们帮个忙,应该没问题吧?”可心满怀期待地看着边江。

边江点点头:“好吧,我去试试。你说的让我答应你一件事,就是这件事吗?”

可心一副被看穿心思的样子,不好意思地冲边江笑笑:“是啊,我太想知道我妈妈的事情了,又怕你不肯帮我……”

“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朋友了,就算你不提条件,我也会帮你。”边江说着开始在手机里搜索起来,其实他知道该怎么提取指纹,只不过在可心面前,需要做做样子。

过了一会儿边江对可心说:“嗯,我大概知道了,不过今天肯定不行,而且我也没什么工具,弄不下来。这样吧,明天,或者后天,等教授这件事过去之后,我马上就叫朋友来看看,可以吧?”

可心抿了下嘴唇,失望地说:“好吧。其实我这里也有取指纹的工具,就是铝粉、碘酒啊之类的。不过,我不会弄,怕破坏了妈妈这些东西。”

边江点点头,对可心说,即使提取了指纹,也未必能知道她母亲是谁,如果她母亲去世时间比较早,那个时候公安系统里没有录入每个人的指纹的话,提取指纹就没有用了。如果是近两年去世的,才有可能找到。毕竟现在新身份证都是要录入指纹的。

可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那就试试吧!”

边江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你介不介意我翻看一下这些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