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秘密碰头

边江想了想,问田芳:“你见过柴哥那么多次,就算他戴着面具,身材应该能看出来吧。那照片上的男人,你觉得是不是他?”田芳摇摇头:“柴哥不胖,但照片上的人也看不清楚。我真的不确定。”边江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田芳说:“你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边江看看田芳:“既然你和照片上的女人那么像,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是你妈妈?”

田芳摇头笑道:“不会那么巧吧,不过那照片看起来倒是有些年头了。”田芳说着突然瞪大眼睛,“你是在怀疑,柴哥有可能是我爸?”边江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你看柴哥拼命把你留在身边,却也没有侵犯过你,如果你是他女儿,他这样做就说得通了。”

“如果真是那样,他完全可以跟我相认,就算不跟我相认,也没必要把喜欢我的人赶尽杀绝吧?”田芳指的是柴狗要除掉边江这件事。边江叹口气:“这么说倒也是。如果柴哥不是你父亲,照片上的人会不会是你的亲生父亲呢?”

田芳流露出更加不可思议的神情,她看着边江苦笑:“那为什么照片会在老杜手里?还有,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跟我说这些事,还允许我把照片拿走呢?你该不会觉得,柴哥对我比较好,就是因为认识我父母吧?”

边江就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老杜给她照片也许就是因为那是她亲生父母,所以才让田芳好好保存,但出于某种原因,不能让田芳知道真相。田芳听完愣了一下,随即笑笑:“我觉得你真是越猜越离谱了。我们现在就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柴哥在乎的女人,就连是不是他爱的女人都不能确定,只知道他很在乎。所以,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边江脑子乱哄哄的,想到了一些可能,但随即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最终对田芳点点头。

“我现在要去给柴哥汇报云南的事了,你在家好好休养吧。”田芳说着要往外走。边江追问:“你这趟去云南真的有任务?我以为柴哥只是为了杀我,才把你支走了。”田芳点点头,并不想跟边江说太多的样子。边江只好识趣地没再问下去。

田芳走后,边江把目光落在证物袋上,想着该怎么把这东西交到李刚手里,最后还是决定先藏起来,等李刚那边的问题解决了再说。他把证物袋放到了床垫下面,然后拿起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发现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一,顺手连上充电线,就在这时,一条短信传来,发短信的人是“白”,也就是白桦树。边江之前就把他的号码保存了,姓名是白。短信的内容是:别忘了,今天晚上八点星巴克见。这短信来得很是时候,边江经过这两天的事情,还真把跟白桦树的约定忘了。

这时,边江用余光感觉有人站在门口,立即删掉短信,一扭头发现光头正站在屋门口看着他,手里拿着罐啤酒。“怎么样,好点没?”光头喝一口啤酒问道。边江叹口气:“就那样吧,还好我命硬。”边江苦笑着走到门口,伸手去拿光头手里的啤酒。

光头一躲:“干吗?想喝自己拿去。”边江吧唧一下嘴,挠挠头,晃晃****走到冰箱那里,拿出一罐冰镇的雪花。“对了,大嘴怎么样了?”边江拉开拉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的。嗝……不过没什么大事了。估计还得住两天院。”光头说。边江知道自己之前判断错了,白桦树并不是大嘴。他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那就好。你怎么不问问我和瘦子的事情,都知道了?”

光头点点头:“嗯,他污蔑你嘛,说你是黑龙的人。好在柴哥最后看清瘦子是啥东西了。”光头说完又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啤酒。“就是没抓住那小子,真他妈的!”边江愤恨地说道。光头拍拍他肩膀,笑着说道:“放心,柴哥想逮的人,一个也跑不了。瘦子活不长的。刚子和你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希望是吧。”边江把踹翻的椅子扶起来,跷着二郎腿坐下了。“我看你也没事了,晚上我和二虎去洗澡,放松放松,一起去吧?”光头坏笑着。边江连忙摆手:“得了吧,我现在可没那心情,你们好好洗啊。”边江说完,看看光头,“哎,不对啊,你不是喜欢芳姐吗,怎么还有心情找别的女人?”

光头“扑哧”一声,差点把啤酒喷出来:“芳姐漂亮,谁不喜欢?可她是柴哥的女人啊!谁敢碰?再说了,芳姐也看不上我嘛。”边江笑着,心里想的却是,晚上光头和二虎去洗澡,说明他们俩都不是白桦树,那白桦树就肯定不是他们家的人。

光头看看表:“都六点了,二虎肯定已经到了,走吧。一起撸串儿去,然后我们俩去洗澡,你愿意干啥干啥去。”光头把啤酒喝完,打了个嗝,瞄准边江屋里的垃圾桶,把铝罐扔了进去。边江摇摇头:“你们去吧,我没胃口,想再睡会儿。”

“行吧,不管你了。”说完,光头朝边江摆摆手,走了。边江终于松懈下来,之后他匆匆吃了碗方便面,拿着充了百分之五十电量的手机出了门,直奔跟白桦树约定的星巴克。到了店里,距离见面还有一段时间,边江点了杯拿铁,坐在高脚凳上,焦虑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出白桦树的身影。

晚上八点整,边江的手机震动起来。白桦树打来的,边江立即接听:“喂,你到了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有磁性的男人声音:“东西在你身后的桌子上。拿起来。”边江立即回头,发现在身后长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边江伸手拿起档案袋,同时看看四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男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出了星巴克的大门。男人上身壮硕,微微驼背,走路有点跛,头发很长,像个搞艺术的。边江第一感觉那个人就是白桦树,他拿起档案袋就追了出去。

当边江追出去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不过电话还没有挂断。

“哥们儿,你到底搞什么啊?不是说好见面的吗?”边江不耐烦地冲着手机叫嚷起来,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他瞥了一眼路人:“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打电话啊!”谁知,手机那头的人竟笑了两声。边江气呼呼地问:“你笑什么?你不来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档案袋扔了,然后不管你!”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镇定地说:“你不会扔的。”

“你看我扔不扔!”边江四下看看,找到一个垃圾桶就把档案袋扔了进去,但他并没有走开,而是站在那垃圾桶边上。边江随即对白桦树说:“看见了吗?我已经扔了!”边江只是想逼白桦树出来。谁知白桦树根本不理他,淡淡地说:“我不会见你的,这样对咱们两个都好。回去后再打开档案袋,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然后你直接把东西交给老杜就行了。”

白桦树说完,主动结束了通话。边江手机听筒里传来让人抓狂的“嘟嘟”声。这时,一个姑娘拿着半杯饮料过来,准备扔进垃圾桶。“哎,等等!”边江挡在那女孩儿面前,弯腰去把档案袋捡了回来,女孩儿莫名其妙地看了边江一眼。边江拍了拍袋子上的脏东西,匆匆回到了家里。

家里其他人都还没回来,边江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屋里,关上屋门,打开了档案袋。袋子里装着打印出来的聊天儿记录,一个U盘,洗出来的照片,还有一份个人档案的复印件。

所有的材料都指向了一个柴狗的手下,外号老黑,真名叫刘宝才。档案袋里的所有文件、材料,都证明了老黑曾经和警察有过接触,而他的微信名就叫白桦树。不止这些,就连这些资料是如何收集到的,都有十分详细的解释。显然是帮助边江应付老杜的。边江突然明白了,真正的白桦树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假的白桦树!这个叫老黑的人,将成为替死鬼。这时,客厅里传来打开防盗门的声音,边江连忙把东西收好,放在被子下面,走出去看看是谁回来了。

回来的是田芳,她一脸疲惫,看看边江,欲言又止。“怎么了?”边江问。田芳摇头:“没什么,就是给柴哥汇报工作,有点累。”边江看田芳那么憔悴,不禁有些担心:“柴哥没有为难你吧?”田芳冲他笑了笑:“没有,我累了,明天再说吧。”边江点点头,马上又叫住田芳:“哦,对了,你等下。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田芳疲倦地回过身来:“嗯?”“你认识老黑吗?”边江问。田芳想了想,点点头:“认识,是另一个家的家长。”“还有呢,他这个人怎么样?”边江追问。

“我没跟他接触过。听光头说,他好像挺混蛋的。你要是跟着他干,准一天也干不下去。”田芳说着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怎么突然问他?”边江连忙摇头:“哦,没啥,随便问问。”田芳皱了下眉头。

之后边江回到自己房间里,等田芳回屋后,他才拿着档案袋出来,悄悄离开家,一到街上就给老杜打了个电话:“老杜,我找到白桦树了。”“这么快!确定吗?”老杜有几分怀疑,但更多的是兴奋。边江十分肯定地说:“我确定。你现在在哪儿?”老杜说自己在夜上海,让边江直接过来。

半个小时后,边江来到了夜上海,把档案袋里关于老黑的全部资料给了老杜,当然,解释这些资料如何得来的那部分,边江已经提前拿了出来,没有让老杜看见。老杜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边看边摇头。边江心里有些忐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你可别说没用啊!”老杜抬起头来,皱眉看看边江:“有用,当然有用。”边江松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怕自己白忙活了呢!”他说着坐在沙发上,毫不客气地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苹果,用手擦了擦果皮,大口吃了起来。

老杜嘴角向下耷拉着,眉头拧成了疙瘩,边江用余光就能感觉到老杜在观察自己,于是尽可能地放松,不让老杜产生怀疑。老杜终于开口了:“据我所知,你之前一直昏迷着,应该没有时间去调查吧?那是怎么拿到这些资料的,把调查的经过告诉我。”

边江咬一大口苹果,莫名其妙地看着老杜:“啥意思,怀疑我啊?”老杜笑笑,但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不是怀疑,我就是想问清楚。”边江不屑地哼了一声:“算了吧!不用解释了,我理解。其实查出老黑这件事,算是我走运。我认识他手下一个小弟,那小弟对他挺不满,平时也细心,所以收集了那些照片,想着没准儿以后能用上。我就这么不劳而获了!”

“你说的这小弟是谁,翠花?”老杜问。边江皱皱眉头:“不是,翠花的老大是猴子嘛,后来换了个老大,我也不知道是谁。我说的这个小弟,叫小春。”老杜点了点头,他知道小春。边江嘿嘿一笑:“这次搞到了这些证据,真是我走运了。对了,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老杜若有所思,又盯着边江看了几秒钟,只说了句:“辛苦了。我会再核实一遍,然后咱们就该行动了。”边江自知无趣,就没再讨赏,也认真起来,问老杜要怎么行动。老杜却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回去吧,等我通知。”边江站起身来,没有多问,识趣地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边江先去医院看望大嘴和翠花,两人的情况都很稳定。边江没有机会跟翠花说别的,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光头去了车站,二虎留在病房里照顾他们。

“咱们这日子啥时候到头啊!”边江在汉都站边上的阴暗角落里,数着新骗来的钱,感慨了一句。光头拿出香烟,取出两根,一根给了边江:“什么啥时候到头?”边江叼着烟,皱着眉:“就是这诈骗、打架的日子啊!”光头咧了下嘴角,冷笑一声:“急什么,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边江一听,光头这话里有话,事情不简单,随即问道:“怎么说,咱们以后不用天天干这个了?”光头没有直接回答边江的问题:“哼哼,你小子刚来多久,怎么这就不想干啦?你当初加入的时候不是信誓旦旦的么!”边江把钱装好:“我现在也没有特别不想干,就是觉得没啥技术含量,钱挣得也不多,没意思。”光头笑了:“急什么,估计柴哥马上就要找你了。”

“啊,找我干吗?”边江兴奋地问。光头说:“说说下一步的发展呗。你小子真够走运,刚来这么几天,就得到柴哥赏识了,难怪瘦子嫉妒你!”边江还不信,就好奇地问光头:“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柴哥重视我,还要见我,听谁说的啊?”光头弹弹烟灰,微微一笑:“我这也是小道消息,不过应该是真的。哎,等你发达了,可别忘了这帮兄弟啊!”

“当然不会!”边江拍着胸脯说。光头笑了,边江突然想起了白桦树,就问光头:“哎,你认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也是柴哥手下的,男的,跛脚,上身很壮,像是长期拄拐出来的肌肉,头发很长,声音挺有磁性,跟播音员似的。”

光头想了想:“要说跛脚的,我好像有点印象,在一次火拼的时候见过这么一个人,当时我还说,瘸子怎么打架,没想到那个人还挺猛。但别的我就想不起来了,也不认识那个人。咋了?”边江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光头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这个人?”

“你要是不说清楚怎么回事,我可不帮。”光头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了。边江有点为难地看着光头:“等找到那哥们儿,我就给你说清楚,行不?”光头吧唧吧唧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行吧,行吧!我帮你问问吧。”边江立马抱拳,微微弯腰:“多谢光头哥,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光头微微一笑:“得了吧。”边江马上说:“对吃饭不感兴趣啊?那就去洗澡,给你找最贵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光头嘿嘿一笑:“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赖账。行了,今天收工吧。”边江跟着光头一起走出阴暗的角落。经过广场的时候,边江看见两个同行,就问光头,车站这边由别的家接管了吗。光头看看边江:“你小子是真傻呀。你觉得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就给咱们俩吃?”

边江挠挠头:“不是吧,咱们家是不是要有危机了?”光头看了眼边江刚才注意到的那两个人,脸色凝重起来,对边江说:“你这些天没怎么来,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家已经远不如从前了,根本算不上这儿的主人了。再加上刚子死了,瘦子跑了,大嘴跟个傻子似的躺着,还有芳姐从云南回来以后,就压根儿没问过车站的事。眼下就咱们俩,还有二虎撑着,不疼不痒地挣点小钱。我看啊,柴哥是要重组咱们家了。”

“要真是这样,我估计,不光是重组咱们家那么简单。”边江试探了光头一下。光头点点头,低沉着嗓音说:“还真让你猜对了。我怀疑柴哥要放弃这个站。”边江一愣:“啊,不会吧?之前柴哥让我跟黑龙谈判,态度特坚决,说啥也不让出汉都站,怎么可能不要了?”

光头沉默片刻问边江:“要是换了你,你在什么情况下会舍去这块肥肉?”边江想了想:“要么是这块肉臭了,要么是我又在别处找到了更肥的。”光头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小子还可以。那我就给你透点底吧,都是我平时跟别的兄弟喝酒的时候听说的。”

边江连忙点头,同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光头。光头皱皱眉头:“干吗这么看着我?”边江摆摆手:“啊,没事没事,就是有点意外,你今天怎么肯跟我说这么多。”光头笑了:“你以为我跟大嘴一样啊?不管什么事,也不管跟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跟他不一样,咱们这种关系,有些事情我没必要自己藏着掖着,让你多知道点,对你其实没啥坏处。”

光头指着那个正在行骗的年轻人说:“那家伙不是柴哥的人,应该是黑龙的手下。”边江顿时瞪大了眼睛:“黑龙的人已经敢这么明目张胆了?咱们不用收拾他?”光头连忙摆手:“别瞎操心了。据说,汉都站形势很不明朗,铁路公安最近的打击力度很大,而且没准儿哪个就是便衣。说实话,汉都站就像布置了好多地雷,咱们啊,一不小心就会踩上去。”

“所以柴哥干脆就让给黑龙了?”边江问。光头点点头:“对,我估计芳姐也是接到了柴哥的指示,才不再把重点放在这儿了,但也没有一下子放弃汉都站,咱们不过是做给黑龙看的。说白了,这块肉,看起来挺肥,其实已经要臭了。黑龙傻,没看透,被柴哥给耍了。”

边江突然有个猜想:“哥,你说,上次柴哥让我去谈判,坚决不让出汉都站,是不是故意吊黑龙胃口呢?”光头点点头:“很有可能。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柴哥要是放弃这块肥肉,还有一种可能,是别的地方有更肥的吗?”

“嗯,柴哥要转型?”

“你还记得之前那个神秘老板不?你在便利店收货那次。”光头问。边江连忙说记得,就是神龙老板么,人如其名,神龙见首不见尾。光头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对。那是个毒枭,我怀疑柴哥是要把重点转到毒品上。”虽然边江早就知道柴狗涉毒,但听到光头这么说,还是故意表现得十分震惊。边江激动地看着光头:“跟白粉有关的,那绝对暴利啊!”

光头随即瞪了他一眼:“还更危险呢,你咋不说?”边江连连点头:“是是是,但既然柴哥重点转移了,咱们以后岂不是也要跟着他贩毒?”

“估计是。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光头问。边江摇摇头:“什么?”光头迟疑了一下:“我怀疑,黑龙那次突袭咱们好几个家,柴哥有可能是提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