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龙闪击战

“咳咳!”一阵咳嗽声突然传来,田芳突然回过神来,清清嗓子,慌乱地后退了两步,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边江回头朝门口看去,瘦子走了进来,一脸坏笑地看着边江和田芳:“哎呀,不好意思啊,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啊?”边江看看田芳的脸色,连忙往边上站了站,对瘦子说:“瘦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瘦子一撇嘴:“呦,那真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一直都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田芳没搭理瘦子,扭头对边江说:“不管怎样,我要谢谢你。”边江大大方方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也不顾瘦子的眼光,笑着对田芳说:“你是我的头儿,我不护着你,护着谁。”

瘦子看看田芳,看看边江,嘿嘿一笑:“芳姐,我发现你在边江面前,特别像个小女人,为啥在我们面前就像个大姐大?”田芳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走到瘦子面前:“我喜欢他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在这阴阳怪气的。”瘦子啧啧两声:“哎哟,芳姐还生气了,至于吗?我不就开了个玩笑吗?不过你敢把刚才的话跟柴哥说一遍吗?说你喜欢那小白脸。”瘦子说着看一眼边江,咯咯地怪笑起来。田芳被瘦子气坏了,扬起手正要打下去,瘦子一把抓住了田芳的手腕,阴险地笑了笑:“芳姐,我可不会再让你扇我一巴掌了。”瘦子再瘦也是男人,比田芳一个小姑娘的力气要大,他说完用力一推,田芳向后踉跄了一步。

边江走到田芳身后,扶了她一把,拍了下田芳的肩膀,晃着膀子朝着瘦子走去。瘦子不屑地看着边江:“你最好别动我,不然后果……”瘦子还没说完,边江的拳头已经打在了他的眼眶上。瘦子站稳脚跟,怒视边江:“你……”

“我怎么样?打的就是你!”边江说完又是一拳打过去。瘦子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两下就被打得站不起来了,鼻孔流血,眼眶瘀青;他不敢再嚣张,只是绷着嘴唇,愤恨地瞪着边江。边江拎起他的衣领,挥起拳头又要打,田芳制止了他:“好了。”边江收回拳头,起身拽了拽自己的衣服。瘦子却笑了,好像很满意似的,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桌子边上,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拔下来,放进兜里。“芳姐您是咱家老大,您喜欢谁都行。”说完走出门去。瘦子走到诊所门外,回头看一眼诊所,嘴角一挑,露出狡猾的微笑。边江隔着玻璃门,正好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边江忍不住问田芳:“芳姐,那瘦子怎么敢对你那么嚣张啊?”田芳叹口气,说瘦子在这些人中,个人能力最高——当然打架要除外,这小子相当聪明,还不止立过一次功,原本以为柴狗一定会提拔他,但不知为什么,始终让他跟在田芳手下。田芳还说,他这个人很傲,喜欢被夸赞,对田芳很不服气,但是又不敢明摆着反对她,就变成这副德行了。田芳自然看他不顺眼,想让柴狗把瘦子弄走,柴狗却让田芳再大度点,别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就成了今天的局面。

“对了,问你个问题。”边江说。田芳点点头。“这诊所没人来看病吗?要说我平时早出晚归的,见不到人很正常,可是这大白天的,怎么也没个人来啊?”边江好奇地问。田芳就说,其实之前也有人来看病,后来诊所医死了人,坏名声在外,也就没人敢来了。边江眨巴眨巴眼睛:“医死过人?”田芳点点头:“嗯,只是一次意外。”

“对了,芳姐,这诊所里是不是闹鬼啊?”边江这话一问出来,田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时光头从外面回来了,“啪”地把今天挣的钱扔到桌子上,接着边江的话说:“一听说医死过人,肯定马上就联想到死人阴魂不散嘛,会想到闹鬼嘛。”

光头的话给了边江一个台阶,边江连忙说:“是啊,对了,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真听到过有人哀号,你们听到过没有?”光头皱起了眉头。田芳把目光从边江身上挪开,脸色越发难看,她只冷冷说了句:“你听错了,回头找大夫给你开点安神镇定的药,以后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边江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之后田芳就把光头叫到一间办公室里,说要单独跟他核对一下近期的账务问题。再后来,田芳真的让诊所里的大夫给边江开了药。此后很久,边江再没有听到过那种诡异的哀号声。

半个月后,边江已经跟大伙儿很熟悉了,他们一起寻找猎物,挣钱,喝酒享乐。边江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堕落,他变得易怒、暴躁,学会了在把人打得鼻青脸肿后,再啐上一口。每当夜里,躺在**,边江便不得不承受良心的不安,如果不服用安眠药。就无法入睡,而睡着后,又是一个接一个的噩梦。

田芳倒是跟边江谈过一次,她说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反正做什么事,都会有压力,只不过干这一行面临的压力尤其大,想从中获得快乐,就要找一个排解压力的方法。田芳以为,边江会像其他人一样,喝酒、泡妞,排解压力,但没想到边江只是买了些运动器械,每天一有空就闷头苦练,倒是比刚来的时候看起来更壮了。

田芳及她的手下曾经居住的公寓不安全,因此,他们彻底搬进了诊所。不过他们对诊所进行了改造,使诊所变成两部分,前面正常营业,后面是田芳等人的住所,中间由一堵墙隔开,门上安有一扇小门方便来回走动,边江他们统一走后门离开,不走诊所的正门。至于那个闹鬼的密室,则被隔断在了诊所前半部分。

一天夜里,诊所后门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边江一个激灵坐起来,走出去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起来了,个个手里拎着刀或铁棍。田芳示意其他人先不要轻举妄动,她走到门前,问门外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芳姐,我们的住处被人抄了,我们老大猴子被人捅了,猴子临死前让我们兄弟两个来投奔你。”

边江一听门外这人的声音,顿时愣住了。因为这不是别人,正是翠花!田芳冲光头点点头,光头就打开了防盗门,只见两个满脸带血,浑身是伤的人站在门外。光头顿时火冒三丈:“妈的,那帮人在哪儿?竟敢欺负到咱们头上!芳姐,你跟柴哥说,咱们再叫上几个兄弟,跟他们拼了!”田芳就说,柴哥肯定已经知道这事了,但还没有给通知,所以先不要着急,等等再说。翠花也连忙摆手:“哎,别冲动兄弟,那边人不少,而且是有预谋的。我来的路上跟别家兄弟联系了一下,听说好几个家都被他们收拾了。我看啊,是刚子招了。”翠花说完,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边江连忙扶住翠花,翠花攥了下边江的手腕,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什么都没多说。

这还是两人做卧底之后第一次重逢。边江大致看了下翠花的伤势,他的胳膊被人砍了一刀,后背也有一个十几公分长的刀口,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要说翠花也真是条汉子,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能撑着来到诊所。跟翠花一起来的人,叫老九,伤得比翠花严重,脸都白了,几乎说不了话,是被翠花架着过来的。边江赶紧去前厅拿来急救药箱,田芳、大嘴也赶紧帮着边江给他们包扎伤口。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等伤口包扎好,田芳问翠花。翠花说,他们原本正在打麻将,有人叫了外卖。半个小时后,送外卖的敲门,一个兄弟就去开门,没想到一下子冲进来七八个人,个个拎着砍刀,进来就是一通乱砍。他们没有防备,很快就死的死、伤的伤。猴子被砍伤后,翠花把他拽进了里屋,反锁上。猴子说了诊所的地址,让翠花带着活下来的兄弟投奔田芳,说完就咽气了。

翠花当时也是机灵,带着另一个受伤的兄弟老九,从窗户爬出去,踩着空调架,爬到了邻居家的阳台上,那户人家正好开着窗户,翠花和老九就爬了进去,这才躲过一劫。“伤你们的是什么人?”边江问。翠花摇摇头,用力咽了咽口水:“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他们个个都有文身,好像还都是一样的,不知道是不是某种帮派的标志。”

田芳立刻让翠花形容一下那文身的样子,他就说是一条黑色的龙,文在胳膊上。田芳点点头:“是黑龙,抓走刚子的那帮家伙。”大嘴两手一拍:“我靠,管他黑龙白龙,这不摆明了嘛,你们有内奸啊!很可能就是那个点外卖的!要不然怎么那么巧!”翠花眨巴眨巴眼睛:“那哥们儿已经挂了,点外卖的事纯属巧合。大嘴兄弟,活下来的就我们俩,没有内鬼。”边江赶紧给翠花使眼色,翠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愣是没明白边江的意思。

“哦,这样啊。”大嘴反应了一下,“哥们儿,咱们俩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咋知道我叫大嘴?”翠花这下才明白边江在暗示他什么,连忙说:“哎呀,你还真叫大嘴啊,我……我就是看你嘴比较大……啊,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给你起外号的。”瘦子听完,扑哧笑了,非常不合时宜。田芳立马瞪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瘦子自知错了,没再说话,退到了后面。

田芳若有所思地看着翠花,问:“你刚才说,刚子招了,是怎么回事?”翠花叹口气说道:“这也是我之前听我们老大说的,他说咱们各个家的地址都是保密的,听说芳姐家里的刚子被抓走了,对方的目的就是拷问他各家的地址。老大当时还提醒我们要多加小心呢。我们本来想两天后搬家,结果……”翠花流下了眼泪,他红着眼继续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所以今天一发生这事,我估计就是刚子招了。”

翠花倒是跟边江说过这事。田芳之所以带着手下搬到诊所,也是这个原因。当然,刚子也知道这诊所,但这里并不是田芳家的根据地,像这样被柴狗控制的诊所,不止这一家。田芳说过,只要黑龙不问,刚子就不会主动提。边江看出来田芳很紧张,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

田芳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拿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到里屋去打电话了。边江隐约听到田芳在跟柴狗打电话,内容大概是汇报今晚的情况,并问柴狗之后该怎么办。不知道柴狗那边说了什么,田芳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情绪稳定多了,但依然有些焦虑。

“芳姐,柴哥说什么?”边江问。田芳说:“他让咱们待命,说黑龙已经端了咱们五个家了,柴哥正在组织人手。咱们现在也准备一下。”大家伙儿听完,全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五分钟后,除了有伤的翠花和老九,所有人都换上了轻便的衣服,准备好武器。

大嘴一边擦自己的砍刀,一边念叨着;边江走近一看,才发现大嘴正在录音。“你干什么呢大嘴?”边江一把抢过录音笔。大嘴立刻夺回去,特别认真地说:“还能干什么啊,留遗言呗,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我总得告诉我家里人一声吧。”边江愣了一下。他从大家的反应就能知道,这样的火拼,绝对不是第一次。

“大嘴,这出生入死的,你图什么?”边江问。大嘴有点烦躁地说:“报恩啊,柴哥对我有恩,我欠他一条命。”边江看看光头,继续问大嘴:“那光头呢,也是报恩?”大嘴嘿嘿一笑:“当然不是,他是为情。”

“他爱上柴哥了!”边江张着嘴,下巴都快掉了。“爱你个头啊!”大嘴无奈地摇着头,然后四下看看,让边江离近点,凑到边江耳边说:“这可是个秘密,你别跟别人说啊,其实啊,光头喜欢芳姐。”边江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还有点酸酸的。“这样啊,那瘦子和二虎呢?”边江继续问。

“干吗,研究犯罪心理啊?”大嘴半开玩笑地说。边江连忙说,哪儿啊,就是觉得好奇,大家都没见过柴哥,却纷纷为他卖命,有这么一批忠诚的手下,让人很佩服,他想知道柴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嘴突然定睛看着边江:“我发现你小子总是打听柴哥的事,想干吗?”“好奇嘛!”边江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来咱家也有些日子了,可是根本就没认识别人,甚至连老大都没见过,兄弟,你不闷得慌吗?”

大嘴连忙摇摇头:“一点也不闷,我就知道,见得人越少,知道得越少,自己越安全。”

边江无奈看他一眼:“出息!”大嘴一脸不服气地说:“哎,你别笑话我,我可比你懂得多,也比你更上道!”边江嘿嘿一笑:“大嘴哥,又不是啥大不了的,说说呗。”大嘴长出一口气,无奈摇摇头,终于忍不住了,他告诉边江,虽然大家没有见过柴哥的面,但是各家的家长就是柴哥的手臂,是他们帮助柴哥留住了人,所以与其说是对柴哥忠诚,不如说是对自家的家长忠诚,但也不是所有家的家长都靠个人魅力留住手下,更多时候,他们都抓着手下的把柄,威逼利诱,让手下留下。大嘴还说,其实大家也根本没得选,因为那些想离开团伙的,最后下场都不太好,柴哥可是个相当毒辣的人。“哦,说白了,就是上了贼船下不去了。”边江幽幽地说。“对,就是这个意思。”大嘴又开始鼓捣那个录音笔了。

这时,田芳突然说道:“各位,柴哥来消息了,现在咱们去夜上海KTV集合。”五分钟后,田芳已经带着自己的手下上了车,准备驱车赶往夜上海。就在要开车的时候,边江突然说:“哎呀,你们等我一下,我回去取一趟玉观音,那是我的护身符,不戴着我心里不踏实。”

他说完就拉开车门跑下了车。干这行的人,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自己的小迷信,每个人都相信宿命里注定的一些东西,也深信某些事物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所以谁也没有责备边江,只让他快去快回。

边江直接回到自己房间,翠花正侧着身子躺在他**休息,老九在另一间房里。边江拿起放在床头的玉观音吊坠戴上,翠花看着他:“说吧,有啥事要嘱咐我的?”边江淡淡一笑,又朝门口方向看看:“果然瞒不过你。”

“哼哼。”翠花想笑一下,但是他脸上有伤,做任何表情都很痛苦,“我还不知道你?这坠子你从来没摘过,今天故意放到这儿,就是为了再回来一趟。”翠花压低了声音。边江点点头,快速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紧张地说:“翠花,我只说一遍,你听好啊。从客厅电视墙旁边的小门穿过去,可以到诊所那边。诊所大厅的窗帘后面有一扇暗门,你想办法打开,那里面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是凌哥让我调查的。今天是个好机会,诊所那边正好也没人值班。”翠花郑重地点点头:“好,你放心去吧。”边江起身匆匆离开,留下了翠花一个人。

边江走后,翠花又等了二十分钟,才悄悄下床,先去老九屋里看了一眼,确定老九吃过药后已经睡着,才悄声来到客厅,找到了边江说的那扇小门,悄悄穿过去,踏进了漆黑的诊所里。很快,翠花就找到了那扇隐藏在窗帘后面的暗门。跟边江说得一样,起初翠花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这扇门,但他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开门的机关。

于是翠花从上到下,一点一点地摸索,同时轻敲这扇暗门。他在门的最下方,摸到了一个小方块,这个方块是嵌在门上的,他试着抠了抠,发现根本弄不下来。

翠花身材臃肿,只蹲着鼓捣了一会儿,就吭哧吭哧地满脸通红了,再加上他后背上还有伤,一活动就疼得要命。最后翠花站起来,没好气地朝着那个方块踢了一脚,没想到那方块发出“咔嗒”一声,竟然弹开了!

“哈哈,原来就是个反弹器!我太机智了!”翠花激动坏了,干脆跪着趴在地上,用手电照着,看着那个弹开的方块,只见那后面是个九宫格的数字密码锁。翠花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2、5、7、9这几个数字的按键比别的都要光滑干净,翠花念叨了一下这几个数字,先输入2579,密码锁发出“哔哔哔”三声密码错误的提示音。

随后,一串数字出现在翠花的脑海里。

“2597,2597,9527?”他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抱着随便试试的心态按下了“9527”四个数字,门竟然真的打开了。他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设置密码的也是个逗逼,竟然设置成《唐伯虎点秋香》里,唐伯虎在华府的代号!”翠花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赶紧捂住嘴巴,轻轻一推暗门,回头看看,确定没人跟着,才侧身挤了进去,他面前是一个向下的木质楼梯,一股股发霉的味道顺着楼梯传来。

翠花先把窗帘拉上,又给小门留了道缝隙,然后才打着手电走下了木质楼梯。每走一步,楼梯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下一脚踩上去,楼梯就会断开。翠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当他来到楼梯底部,用手电往四周一照,顿时吓得说不出话了。他颤抖着拿出手机,把屋里的情景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