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误会还是其他?

【新学期伊始,我给自己制定了学习计划。徐曼曼看了一眼,嗤之以鼻:“我敢保证,这张学习计划表二十四小时后会变成一张废纸。”

我怒视她:“你就不能盼着我一点好?”

徐曼曼拍拍我的肩膀:“姐妹,这是因为我了解你。你就是一头驴,要是没苏南在身后甩你一鞭子,你是不可能主动走一步的,你认命吧。”

不蒸馒头争口气,于是我说道:“你等着,我会做给你看的。”

于是,我婉拒苏南一起学习的邀请,决定做一个自立自强的女性。苏南许是早已摸清我时不时抽风的性格,在听闻我远大的计划和志向之后,说了句加油鼓励我,便随我而去了。

近日,苏南没空管教我,他被教授优先提拔,选去研究什么项目了,别说和我约会,我一周能看到他一次就要烧高香了。

当然,无论苏南忙到多晚,他都会给我发微信,我也会将一天的行程详细地汇报给他。他审阅后,往往会留下一句话:等我忙完,我会补偿你。

补偿两字很简单,我却脑补出很多大戏,不知道他是要给我黄金,还是直接以身相许。

于是,苏南认真做项目,我认真读书。大学中人才济济,我虽然不要求自己崭露头角,鹤立鸡群,但也不希望自己的成绩吊车尾,拖苏南的后腿。

徐曼曼每每见我形单影只,连连叹息:“别人谈个恋爱花前月下,你俩谈个恋爱咋这么佛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空气谈恋爱呢。苏南怎么回事?再忙也要抽空陪你聊聊天、吃吃饭,说说甜言蜜语,否则你这颗少女心该何处安放?你的青春也就这两三年,直接蹉跎完了,你以后后悔咋办?”

徐曼曼这是为我操碎了心,我撑着脸安慰她:“我和苏南从出生就在一起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几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底下。我连他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而且他真的忙,我也不想打扰他。”

“啧啧,你这女朋友忒懂事了。”徐曼曼摇摇头,“怕就怕有人乘虚而入。”

乘虚而入?乘谁的虚,入谁的门?我正想问个一清二楚,徐曼曼已经迈着婀娜多姿的步伐,神秘兮兮地走了。

我掐指一算,的确有小半月没见他了。同在一个大学,两人小半月没见,不怪徐曼曼为我忧心忡忡。恰好他打电话过来,我立即接起。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你在干什么?”

“看书。”我翻了翻桌面上的英语书。

“最近很好学。”他笑。

“不好学能怎么办?你都这么努力了,我必须跟上你的脚步呀。”我脱口而出,说完却有些后悔,“我的意思是,大家共同进步。”

苏南沉默片刻,语气中含着浓浓的歉意:“对不起,你再给我几天时间,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你说的哦。”我说,“说谎的人是小狗。”

“嗯。”

苏南轻咳了几声,我面皮一紧:“你感冒了?”

“没事。”他哑着嗓子道。

“感冒了就一定要去看医生,别硬扛。最近天气忽冷忽热,你注意添衣,别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忙也要顾好身体……”

我喋喋不休,他却突然沉沉一笑:“胡乐,你这样很像管家婆。”

我龇牙咧嘴:“你说谁管家婆呢?”

电话那端好像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说了句“等下”,将电话移开。我听着话筒中吱吱吱的电波声,安静地等着他。片刻后,他终于回来了。

在他开口之前,我体贴道:“你忙的话就挂了吧,注意身体。”说着,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怕他愧疚,也怕他忧心。

其实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徐曼曼说得对,我还年轻,正是情窦初开、感情奔放的时候,的确需要和苏南牵牵小手。我不求我们像尔康和紫薇那样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只希望我们像小燕子和五阿哥一样,能红尘做伴,策马奔腾。可惜我现在没有马,也没骑在马上的王子。

眼见天黑了,我收起那些小女人伤春悲秋的心思,揣着饭卡去了食堂。等我到了食堂,才发现座无虚席。我端着餐盘,像雷达一般扫视着空余的位置。

这时,赵燃朝我挥挥手:“胡乐,这儿。”

我一眼瞅见一个重量级人物正迈步往那唯一的位置走,忙一个箭步冲上去,稳稳地将餐盘放下,对慢了一拍的重量级同学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对方恹恹地走了,赵燃笑道:“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反应这么快。”

那是,我坐得快准狠,连汤汁都不带洒的。

赵燃敲了敲碗沿,我正想提醒他,敲碗沿的人容易变乞丐,但想到他穷得只剩下钱便缄默了。

我沉默地吃着饭,他随意问我:“最近我怎么都没看到苏南?”

我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被我盯得毛骨悚然,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你看什么?”

我哼了一声:“我怎么寻思着你这话有些幸灾乐祸呢?”

“怎么可能。”赵燃忙解释,“我只是问问而已,毕竟你们以前同进同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最近他也没来跆拳道社了,作为社长,我问问也没问题吧?”

“哦,因为他参加了一项研究,所以很忙。”我强调很忙这两个字。

果然,赵燃说出了耳熟能详的台词:“他再忙也不能丢下你,这不是一个称职的男朋友该做的事情。”

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我却听不下去了。

我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请问师父,什么才是称职的男朋友该做的事情?”

赵燃面色一变,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如此较真。

我并不是护犊子,而是不喜欢根本不了解事实真相的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徐曼曼是看我成日闷在宿舍才关心我的,可是同样一句话,放在不同的语境中,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便是天差地别。

赵燃笑笑,想缓和一下气氛,见我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便正色道:“胡乐,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苏南该多花点时间陪陪你。”

我说:“他已经陪了我十几年,不差这几天。”

赵燃倏尔苦笑一声:“我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我也没恶意,只是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也没人给你在食堂占位置,更没人给你提书包,晚上也没人陪你回家,他放得下心?”

我回答:“我有手有脚。”

赵燃嘀咕一句:“如果是我,我才不会让我的女朋友这么受委屈,我一定会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

我听了这句话,牙酸倒一片:“师父,‘如果是我’这句式已经不流行了,而且我是一个独立女性,谁说谈恋爱就一定要二十四小时黏着对方,变成无脊椎动物?我更追求平等和一起努力的关系。”

赵燃无奈地笑笑:“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就能讲出长篇大论来,仿佛我要吃了他一样,你也太护着他了吧。”

我脱口而出:“那当然,我不护着他,难道护着你?”话已出口,我自知口快,忙亡羊补牢。

虽然我方才有点生气,但他好歹是我的师父,被我这么一顶撞,他里子、面子都挂不住。

于是我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

他摆摆手:“算了算了,吃饭吃饭,别讨论这些了。对了,过几天,社团会来一个新社员,我比较忙,新社员就交给你了。”

我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什么新社员?男的女的?什么系的?多大?”

他说得模棱两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吃完饭,我和赵燃就分开了。我一人无所事事,寻思着是回宿舍刷剧学英语还是去图书馆打发时间。

在我犹豫的空当,我看到两个人缓缓朝我走来,其中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忙到恨不得有三头六臂的苏南,而他身边是一个长发披肩、面容秀美、气质高贵的女孩,两人旁若无人地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第一时间躲了起来,屏住呼吸,等他们从我身边走过,我才像一个怨妇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我压下心底的不安,镇定地给苏南发了一条信息:你在哪儿呢,忙吗?

足足三分钟,他才回复我:正在忙,待会儿说。

我收起手机,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阵冷风袭来,我的胃猛地一抽,一股酸味涌了上来。我没去图书馆,像幽魂一般飘回宿舍里。

我魂不守舍一晚上,把鞋油当牙膏,把擦脚巾当洗脸巾。等我无意识地喝了一口滚烫的热水,终于被烫得眼泪哗哗流的时候,徐曼曼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她一边给我倒凉白开,一边问:“你怎么回事,失魂落魄的?”

我眼角含泪,口齿不清:“曼曼,如果一个男人一直和你说忙,你却发现他所谓的忙是和其他女生有说有笑,你说是为什么呢?”

徐曼曼立马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苏南出轨了?”

“不是。”

“浑蛋!”徐曼曼一拍桌,震得桌上的书抖了三抖,“亏我以为他是二十一世纪绝种的好男人,结果居然是渣男。胡乐,你别怕,姐妹帮你去收拾他,看我用我的九阴白骨爪将他挠成大花脸。”

我立马拉住冲动的徐曼曼,我不相信我一直以来崇拜信任的苏南是她口中的渣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可我一想起他和陌生女孩说说笑笑离开的背影,那点仅存的自信心便**然无存。

我又想起叶颜对我说过的话,她说:“胡乐,虽然我退出了,但这不代表别人不会乘虚而入。苏南太优秀了,他本身就是一个发光体,会吸引很多女生靠近他。即便他矢志不渝,对你忠心耿耿,你也要当心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挖墙脚。”

我妈也说:“苏南是一块香馍馍,看到的人总想咬一口,你可得看紧,别让别人得手了。”

我爸也说:“十个男人九个坏,其中一个好的只是有色心没色胆。苏南这么优秀,保不齐一时半会儿被其他莺莺燕燕迷了双眼。你们啊,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们一个个都对我进行苦痛教育,都在给我打预防针,可我仗着苏南对我无条件的宠爱和妥协,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一定是我的,不会离开我半步,会如磐石一般坚定不移。

因此,我从来都是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付出,从来没有想过好好经营这段感情。我忘记了方晓静说过一句话,感情是需要两个人一起经营的,一旦一个人长期付出,久而久之,对方也是会累的。而对方一旦累了,就可能放手。

我想到这里,浑身冒冷汗,等后背湿了又干透后,我对徐曼曼说:“这件事我自己来解决。”

徐曼曼也很冷静:“你打算怎么解决?”

自古以来,误会都是从“你听我说”和“我不听不听”中产生的,所以我的人生哲理是,有话直说,千万别藏着掖着。

我用了一晚上冷静。第二天一早,我收拾整齐,发了一条微信给苏南:你今天有空吗?我们好久没聊聊了。

很久很久以后,苏南才发来一条微信:我今天有点忙,改天再说。

改天,又是改天,我握紧手机,结果下一秒,手机被徐曼曼夺过去。

她看了一眼微信,气得磨牙:“太过分了,走,我们去找苏南,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徐曼曼拉着我往实验室走去,一路上风风火火,到了拐角处,猛地撞上一个人。

徐曼曼被对方撞了一个趔趄,稳住身子后火气未消,抬头就骂:“好狗不挡道,知不知道啊?”

徐曼曼平日里脾气好得和弥勒佛一样,唯有底线被触碰到的时候像点了引线的炸药一样,她今天会说如此粗鄙之语,也是因为我。

结果被骂的人轻轻弹了弹衣角,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书籍、笔记,语气清冷:“也不知道是谁先撞上来的,这话我应该还给你。”

“你……”徐曼曼捋起袖子,结果一抬头,看到一张清隽的面庞,顿时僵在原地。

我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拉了拉徐曼曼,“我们快走吧。”

徐曼曼“啊”了一声,傻乎乎地被我拉着走,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我知道徐曼曼颜控的毛病又犯了,我们方才撞到的是一个长相清隽、气质出众的帅哥,只是我好像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他。

我们在实验室找不到苏南,徐曼曼也终于回过神来:“我们去他宿舍看看吧,没准还能捉奸呢。”

我:“……”

每个大学都有一个奇怪的、约定俗成的规矩:男生一律不准踏入女生宿舍,踏入者,杀无赦,狗腿打断,可若是女生要去男生宿舍,那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当然,我们学校还是有规章制度的,我们要大摇大摆进去也很难,不过徐曼曼人缘好,很快弄到检查宿舍卫生的牌子,宿舍阿姨一见牌子,立马无条件放行。

我们到了苏南宿舍门口,徐曼曼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自己进去吧,如果需要帮助就喊一声,我会为了你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我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希望我不要给你这样的机会。”

徐曼曼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宿舍门没关,我蹑手蹑脚进入,心提到嗓子眼。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的格局差不多,我一眼望去,看到地上到处散落着衣服、鞋子,嘴角抽了抽。

突然,头顶传来一道嘶哑到诡异的声音:“谁?”

我心头一惊,猛地抬头,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南。在我抬头的瞬间,他也望了过来。四目相对,我们双双愣在原地。

苏南双颊酡红,眼神迷离,气息带喘,满头是汗。他皱了皱眉,挣扎着从**爬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你怎么跑男生宿舍来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我眉头紧皱:“你发烧了。”

“我没事,一点感冒而已。”他似乎站不住,晃晃悠悠地坐了下去。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叫一点感冒?你再烧下去,这额头都可以煎鸡蛋了!”我拉起他,又抓来外套,“走,我们去医院。”

“我不去。”他倒是闹上脾气了,“我吃过退烧药了。”

我深呼吸,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冷静地问道:“你不接我的电话,说忙,是不是因为发烧而不想麻烦我?”

他沉默了。

我呵呵一笑,觉得有些悲哀:“苏南,我是不是你女朋友?你生病不和我说,一个人扛着,宁愿发一条模棱两可的信息让我一个人在那里瞎猜瞎想,最后脑补出一出大戏,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吗?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一个全然不合格的女朋友。既然如此,我们还有在一起的必要吗?”

我说的这段话,一半是气话,一半是心里的真实想法。他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喜欢自己扛着,明着为我好,实际上从未想过我到底要不要他这样的付出和好。

我只希望和他谈一场平等的恋爱,而不希望他一味地谦让我、纵容我、宠溺我,让我变成温室的花朵,经受不起半点风雨。

我转身要走,当然是去找徐曼曼帮忙,结果苏南以为我真生气了,一把抓住我的手。他的手滚烫无比,像烧热的铁钳一般紧紧抓着我。

我回头,他紧紧盯着我,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别走。”

我看着他狼狈又可怜的样子,狠不下心,放柔了声音:“我没走,我去叫人,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他还是执着地摇头:“我不要去医院。”

我冷笑:“你不去,那我就打晕你,扛也要扛着你去医院。如果你烧成傻瓜,我就去找别人。”

果然,后面那句话极具威胁,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艰难地点头答应:“好。”

那么问题来了,苏南人高马大,我和徐曼曼两个弱质女流根本搬不动他,最后无计可施之下,徐曼曼去楼道里逮免费劳工。

在这空当里,我给苏南换了衣服,他一套睡衣全被汗水浸湿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我从衣柜中拿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刚想伸手去脱他的上衣,他倏然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湿滑有力,我心头猛地一颤,抬头撞上他炽热的目光。

我柔声道:“你的衣服湿透了,要换干净的。”

他哑着嗓子道:“我自己来。”

我轻咳一声,把衣服递给他:“那你自己来吧,需要我帮忙就说一声。”

他轻轻“嗯”了一声,又不好意思道:“你能转过身去吗?”

我“嘿”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害羞,何况前段时间他撩起我来,明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怎么发烧喝酒后,变得越发纯情可爱了?

我用双手捂住眼睛:“我不会看,你快换衣服吧。”

这次他没再出幺蛾子,安安静静地换衣服,我用双手挡住眼睛,心内却激烈挣扎着,一方面想偷看,一方面又因为仅存的那点矜持强忍住了,踌躇之间,苏南已经换好了衣服。

等我们收拾好一切,徐曼曼带来了免费劳工。我看到免费劳工的时候,惊愕不已。

怎么是他?这个免费劳工不就是刚才被徐曼曼骂“好狗不挡道”的无辜少年吗?

我们好不容易折腾到医院,检查过后,医生面无表情说道:“肺炎,需要住院,哪位是家属?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我忙跟着护士去办理住院手续,途中我又遇上了免费劳工。一路上,我终于知道免费劳工叫什么。他是法学院的大三学生,叫张弛。

此时,小帅哥正和徐曼曼对峙中。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徐曼曼的眼神像极了一只大灰狼在看鲜嫩多汁的小羊羔。

徐曼曼看到我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柔声细语说道:“苏南怎么样了?看你忙得满头是汗的,你赶紧进去照顾他,住院手续什么的,我来我来。”

我狐疑地看着她,她朝我挤眉弄眼,我心下了然,对她拜托道:“那麻烦你和张学长了。”说完,我把空间留给他们,转身回去照顾苏南。

等我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小姐姐已经在收拾东西了。苏南躺在**,双眸紧闭,呼吸急促。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心里一疼。

护士小姐姐问道:“他是你男朋友吧?刚刚他烧得糊里糊涂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呢。你叫胡乐对吧?很可爱的名字。”

换成平时,我一定会和护士小姐姐侃侃而谈一番,和她聊聊我名字的由来,不过现在我心里记挂苏南,全无心情。

见此,护士小姐姐说道:“你放心,他没事的。”

护士小姐姐走后,我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身边。

苏南身体很好,很少生病。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生病,最后都能神奇般地康复,反而是我,因为从小皮,三天两头生病或者受伤,每次我醒来都是他坐在我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他将自己伪装成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模样,却忘记了他自己也才成年没多久,也需要偶尔撒撒娇,放松放松。他不该这么累的。

徐曼曼很快办理好住院手续,我让她先回去,顺便帮我请个假。我收到了她的眼神暗示,特意真诚地拜托张弛送她回去。

我趁着苏南睡着的时候,出去买了一些日用品,还买了一份小米粥,用刚买的保温杯温着,等苏南醒来后吃一点。

我忙完一切,累得腰酸背痛,放松下来后便趴在他身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觉得有人在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从我发间滑过。我舒服地叹了一声,仿佛被撸顺毛的猫儿一样。

一声轻笑传来,我猛地从梦中惊醒,抬起头,撞上苏南温柔的目光。

“你醒了?”我一脸惊喜,旋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降了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接着埋怨:“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吵醒你。”他的嗓子依旧沙哑,唇瓣毫无血色,嘴角起了皮,面色十分苍白,精神却好了许多。

我见他这样,十分心疼:“你就作吧,下次生病再不告诉我,我们绝交。”

“对不起。”他又一次道歉,“我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

“你都得肺炎了,你知道吗?”我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胸膛,“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叔叔阿姨交代?”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认真地听我碎碎念,嘴角始终弯着。

我哼了一声:“你笑什么笑,等你病好后,我还有好些账和你算,现在你先给我好好养病。”

他又乖乖地“嗯”了一声。

结果,账还没算,之前那个女生又出现了。

翌日,我刚打完水回病房,便听到病房里传来一道细细柔柔的女声。

我止住脚步,站在门口。

女生说道:“我一早听说你生病住院了,就过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苏南的声音清清冷冷,毫无起伏:“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我是听教授说的,他说你请假了。我之前就劝过你,你没必要那么拼命……”

“谢谢,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回去吧,实验室需要人手。”苏南委婉地下逐客令。

里头安静了须臾,接着门被人打开。我赶紧跑到一旁做忙碌状,一个秀发飘飘、白裙飘飘的女孩走了出来。我抬头看了她一眼。

没错,她就是那天我见到的绯闻女主角。我确认她离开后,才施施然推门进了病房。

苏南看到我,本来清冷的面上**出一抹笑,仿佛寒冷的北极之地开出了一朵花,他甚至有些撒娇地抱怨道:“你去哪里了,这么久?”

难道我说我听墙脚听了这么久?于是我状似无意地问道:“刚刚是不是有人来看望你?”

说完,我屏住呼吸,等待苏南的回答。他要是回答没有,那就是心里有鬼;要是坦**回答,那我从长计议好了。

苏南点了点头:“嗯,实验室的人。”

“哦,她叫什么啊?还送了花和水果,这么客气,你感谢人家没有?”

苏南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接着了然一笑:“胡乐,你的演技实在有些拙劣。”

我叹息一声,再好的演技在他面前也没辙,这人有火眼金睛。

真面目被拆穿,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问道:“好,我实话实说好了。前天,我在图书馆附近看到你们了,当时你们肩并肩走着,有说有笑,状似十分亲密。”

苏南一听,嘴角抽搐:“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们有说有笑,十分亲密了?”

我哼了一声:“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他也哼了一声:“那你需要去眼科看看了。”

“你……”我撂挑子要走,他终于急了:“好了,那天我的确和她在一起。”

我委屈又幽怨地看着他,但凡他说一句“其实我发现我爱的人是她”或者“其实我爱上了两个女孩”,我都会将手里的开水往他头上泼去。

“那是因为教授让我们去拿材料。”他说。

“哦。”我阴阳怪气道,“拿个材料还要你们两个人一起去,那材料是有多大?而且重点是你们有说有笑。”

其实这话我说得有些心虚,因为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那女生的确是有说有笑,不过苏南好似面无表情。

苏南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无奈:“你这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不相信自己。”我跟着叹息一声,“不是我学琼瑶,也不是我伤春悲秋,我就不是那么一个人。只是苏南,你必须承认我们之间存在差距。虽然我们同样考上了这里,但你是龙头,我是龙尾。我们就跟入江直树和相原琴子一般,虽然在同一张纸上,但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苏南眼神温柔:“可是他们最终在一起了,不是吗?”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有些别扭地轻咳一声:“因为有人整天在我面前说我不如入江直树。”

我张了张唇,心想,他心里不服气,想去找入江直树单挑?结果发现对方只是一个作者虚构的漫画人物?

我想象了一下苏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入江直树和相原琴子互撩的爱情故事,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苏南不满地看着我。

我赶紧以咳嗽掩饰笑意,一本正经道:“你放心,虽然入江直树是我的男神,”我在瞥见他投过来的不满眼神后,识趣地转了话锋,“曾经的男神,但现在我心目中的男神只有一个。”

苏南勾起嘴角,心满意足地笑了。

“那就是我爸。”我说。

果然,我成功地看到苏南变脸,原本春风得意、自信不已的笑意顿时消散,一张俊脸变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咬牙切齿地看了我一会儿,在我以为他要发火之际,他突然无奈一笑:“胡乐,我真的败给你了。”

要让一个学霸心悦诚服地承认输给我,真的好难。

苏南需要住院几天,生病中的苏南可以任我搓圆揉扁,这种机会可不多,我可要好好珍惜。不过苏南认为自己拥有狗的恢复力,退烧之后便想出院。在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之下,他终于妥协了。

由此可见,有一个会演戏的女朋友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苏南住院后,我才发现他的人缘有多……好。看着不大的病房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礼物、水果等,再看接踵而来看他的人,甚至其中还有教授,我深深地嫉妒了。

想当年我生病的时候,就方晓静和方子聪来看我,而且他们不仅没给我带礼物,还丧心病狂地在我面前表演吃辣条。

等我送走最后一拨探望苏南的人后,一回来便看到苏南疲惫地捏了捏眉间,他的侧脸越发立体,鼻梁挺拔如山,薄唇紧抿,面无表情的样子几乎和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一模一样。

我既心疼又幸灾乐祸,走过去捏着他的肩膀:“你看你活该吧,谁让你人缘这么好。”

苏南侧头看我,笑道:“你是在嫉妒吗?”

“并没有。”我嘴硬,扫视了一圈病房,“这些礼物怎么办?”

“吃的你带回去,分给你的那些小姐妹们,至于其他的,你看着办吧。”他说。

我咽了咽口水?:“其他的我拿去卖了行不行?还能换点小钱钱。”

苏南一脸鄙视地看着我:“你这么缺钱?”

我泫然欲泣:“缺,非常缺。你知道吗?我妈为了让我相信我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还专门带我去我家附近的垃圾桶认亲,我还抱着垃圾桶号啕大哭过,控诉它为什么不要我。”

苏南嘴角微抽,一脸看笨蛋的表情看着我。

“真是无趣。”我摇摇头,“要逗你笑可真难,好歹你也配合一下啊。”

“好。”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阿姨不要你,我要你。”说着,他从枕头底下拿出钱包,“从今天开始,你来管钱包。”

我不知道他是配合我演戏还是来真的,接过钱包打开一看,里头只有一张卡。

我笑嘻嘻地问:“银行卡密码是多少呀?”

我期待他继续配合我,比如回答:密码是你的生日,又比如说:没有密码,你自己设置。

可是我忘记了,我面对的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苏南,是拥有高智商的苏南,他怎么会落于俗套,说这些烂大街的话呢?

他微微一笑,叫我拿来纸和笔,接着他低头奋笔疾书,唰唰几分钟后,他将字条递给我:“这道题目的答案就是这张卡的密码。”

我扫了一眼这道高数题,确认自己不认识它之后,皮笑肉不笑道:“大哥,你不想告诉我密码早说,我绝对不会怪你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并不是开玩笑。

我张了张唇:“你该不会……”

他点点头:“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了?我说钱给你管,就给你管。家里总要有一个当家管钱的,你比较适合。”

我适合我适合我适合……这话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直到我回到宿舍。

苏南的舍友很讲义气,见我照顾了苏南一晚上,自告奋勇前来守夜。实际上,在我离开之际,苏南舍友送我出来,声泪俱下道:“嫂子,我是被老大胁迫来的,老大说我如果不来医院替你,以后就不给我辅导作业,也不帮我打游戏……”

我拍拍他的肩膀,和苏南同流合污:“加油。”

虽然我回到宿舍了,但我还是心系苏南。苏南认为我在医院除了帮他解决那些礼物之外,别无他用,我为此十分不满。换成平时,徐曼曼知道了,一定会过来安慰我。

比如她会说:“傻瓜,苏南只是为了让你轻松一点才这么说的,他可疼你了。”

现在,她一个人坐在书桌前,一只手撑着下巴,时不时傻笑。最让人惊悚的是,她傻笑之时,调动了面部所有神经,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某种会从电视里爬出来的生物。

我状似无意地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膀:“你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徐曼曼被我一拍,吓得一激灵,回头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脸无语,我很早就回来了,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好久,难道她不知道?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啊。”

徐曼曼正色道:“胡乐,你说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很好,继我之后,徐曼曼成为我们宿舍第二个少女心萌动的成员,而且她少女心萌动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法学院的张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