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亡魂皆冒

我咽了一口唾沫,难道真的有鬼?王癞子弯腰看了一眼,表情怪怪地道:“咱们还是不要看里面的东西了,继续向前走。”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既然没有别的出路,那就继续走吧,总不能再回去。

河面渐渐宽阔起来,又走了一阵子,路到头了,我们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一个石洞里面。这个石洞很像是西游记里的水帘洞,前方的水流非常迅猛,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水幕,地下暗河的水也流到了水帘下,涌入了地底。石洞很大,洞壁上有好多日文标语,边上堆着一个个绿色的木箱子。因为这地方太潮湿,随手一碰,这些木箱子就散架了。

我仔细一看,发现箱子里竟然全是子弹,另外几个箱子里则是手榴弹,数量相当多,不过也都潮湿不堪了。还有一些箱子里铺满了黑色的棉絮,里面有一个个用防水纸包着的袋子,不知道是什么。王癞子想掀开来看,黑子忙制止了他:“别乱动,这是日本人的九七式炸药,用来填装鱼雷和炮弹的,威力很大,要是爆炸了,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我们又找了一阵子,才发现洞中还有许多水泥和铁丝网,铁丝网以前大概是通电的,现在已经锈成了很细的铁线,水泥袋子堆成了一个防御堡垒的模样。看来这地方是当年日本人重点防守的区域,我们朝前面走了两步,在洞的右侧看到一扇巨大的铁门。

这扇铁门比我们在野人要塞入口处看到的要小一些,但是外形很相似,全都是用钢板焊接的。门上还有一个很大的阀门,两边是手臂粗的钢栓,分别卡在两侧的石槽里。门上面还挂着许多日语标示,不过上面的漆都脱落了,看不出是什么字。

黑子尝试着拉了一下那钢栓,道:“这扇门很可能是通向鬼藏金陵的。”王癞子踹了这门一脚,但门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王癞子道:“日本人在这里藏这么多武器弹药干什么?”我道:“肯定是因为鬼藏金陵下面的东西,日本人自己也知道那很危险,所以在这里重兵防守。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发电机房就在通往鬼藏金陵的路上,难道他们不怕出什么事吗?”

黑子道:“这个山洞以前既然是重兵防守,平时肯定很少打开,你看这门栓都锈死了。他们修了这么重的一扇门,很可能并不是为了去鬼藏金陵,而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这些武器弹药,也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用来炸毁洞口的。”

“那我们从这里下去?”我问道。黑子道:“九叔他们肯定也会下去,我们要想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里进入鬼藏金陵,你们觉得如何?”我看向王癞子,王癞子道:“那我们要抓紧时间了,我们没有食物补给,要是不能快速找到他们……”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九叔他们会按照约定下去,若我们单独下去,很可能会陷入两难,既要躲避那株恐怖的尸参蛇柏,又没有补给…… 我叹了口气,只好听天由命了。“我现在终于知道机房里那个人为什么会饿死了。”王癞子道。我问:“为什么?”王癞子又狠狠踹了门一脚,道:“你看这扇门这么厚,根本打不开,那个人肯定是逃到这里发现自己出不去了,心灰意冷之下只能在这儿等死,我看我们也要被困在这儿了,哎……”

“不可能啊,那个人既然能进来,就肯定有出去的路,我不信。”我狠狠拽了一下门,但只抓到了一手的铁锈,门依旧没有动弹。

“我倒不认为那个人是逃到了这里被困住的,你们也看到了,他身边没有任何补给,也没有背包之类的东西,说明他是孤身一人留在了这里。也许二十五年前那支勘测队就是从这里下去的,但那个人却偷偷地留在了这里,没有跟其他人一起下去,所以他才会死在这里。”黑子分析道。

“有道理。”我点头,问道:“既然这样,那这扇门是可以打开的?”“来试试!”黑子和王癞子一下有了动力,招呼我一起帮忙。我们三个人一起拉住了钢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听到钢栓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上面的铁锈一层一层地往下掉,到最后“嘎吱”一声,钢栓完全被我们拉开了。

弄开了钢栓,再转动阀门就简单多了。王癞子直接爬上阀门,用脚使劲地从上往下踩,我和黑子则在下面用力拉。虽然很费劲,但最终气闭门还是被我们拉开了一个缝隙。

在气闭门被拉开的瞬间,一阵震耳欲聋的水流声猛地传了进来,我的耳朵被震得嗡嗡嗡直响。门完全拉开之后,一股水汽迎面扑来,溅射的水花把我们打得浑身都湿淋淋的。我们往前一看,这是一个狭窄的石洞,里面有一段阶梯,整体来看像条栈道。手电筒照进去的光全都被水雾给挡住了,能见度极低。

“把耳朵塞住,我们从这里进去!”黑子对我喊道。我和王癞子连忙在身上找东西堵耳朵,最后我把登山衣口袋撕了一个,王癞子更绝,把自己的登山衣袖子割下来了一个,套在头上做了个帽子。黑子见我们都准备好了,就招呼我们向里面走,结果刚一迈步就拍了下脑门,道:“刚刚应该把那人的五六冲拿过来,说不定用得着。”我费劲地吼道:“算了,这里面这么大的水,子弹受潮跳弹了怎么办?”黑子只好叹了口气。我们钻进去后才发现这个洞被人为改造过,里面的石头阶梯明显有加工过的痕迹。洞顶像喷头一样不断地往下面滴水,地面也滑溜溜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我们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了一阵子,发现这个栈道好像是下坡路,两边的石壁上刻满了图案,全都是关于长生古树的。

又走了大概五分钟,前面一下子开朗了起来,头顶有好大一片水坠落,像是猛兽一般,又犹如银河降世。水流猛烈地撞击在我们前方的石滩上,又溅射进了我们所在的石洞,我们这才看清楚这个地方的全貌。

前方是一个很大的乱石滩,这里怪石嶙峋,许多石头有卡车那么大。上方的瀑布撞击在石头上,像喷泉一样溅射起了高高的水花,蔚为壮观,落下来的水则在乱石滩上形成了一大片水潭。

我们不远处停着一辆黑乎乎的、巨大的索道车,黑子一眼就看到了,指着那边道:“看到了没有,索道车!走,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开动!”

我们三个离索道车不过十米左右的距离,却在乱石滩上艰难地走了二十分钟,好几次我都差点被水流给冲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手脚并用地在石头上爬,终于爬过了乱石滩。

“看,有具尸体!”黑子眼尖,忽然伸出手指着我们前面喊道。我们前方五米处就是索道车了,此时边上正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轮廓应该是个人。我们连忙走了过去,发现这具尸体脸朝下地趴在地上,身体下面有一摊血,旁边丢着他的背包。这具尸体身上穿着考察队的衣服,头发是黄色的,很是显眼。

“老外?”王癞子也愣了一下。大家一起把这具尸体翻了过来,果然是个高鼻褐目的老外。他脸上的表情很狰狞,看起来非常惊恐。他的胸腔和腹部全都被撕开了,内脏也几乎都消失了,露出了白森森的骨茬。

“这个人是被什么东西开膛破肚了!”黑子皱着眉毛,表情凝重地看了看四周,拿出了自己的军刺。

“什么意思?”他这么一说我们也紧张起来了。“这种伤口肯定是某种动物造成的,他身上的血还没有凝结,说明杀死他的动物很可能还在我们周围……”黑子盯着四周大声道。我和王癞子连忙将各自的武器握在了手中,我仔细地盯着周围看,可是这里的水雾太浓了,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巨石和水流,巨大的水流声也让我们很难听到什么危险的声音。

黑子见周围暂时没有什么动静,对我们吼道:“我们先去看看索道车,你们两个注意周围的动静!”

我和王癞子都点头,边走边提起十万分的精神注意着周围。到了索道车边上的时候,我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因为索道车边上有两根大腿粗的钢缆,看样子索道车是能够上去的。哪知黑子却突然对我们喊道:“电闸被人给剪断了!”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忙凑过去看,发现电闸真的被人给剪断了。“妈的,是谁干的!”王癞子气得跳脚,大声骂道。我也失落得无以言表,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颓靡地靠在了索道车上。

就连一直都很有精神的黑子也沉默了,很不甘心地想要把电闸上的线给接好,却苦于没有工具,只能懊恼地坐在了索道车上。

“我们要回去吗?”我大声喊道。黑子摇头,站起来爬到了索道车上往周围看。忽然,他神色一凛,激动地喊道:“看对面,你们快看!”我和王癞子听到黑子的声音,也都爬到索道车上往对面看去。这一看,我俩都惊得目瞪口呆,半晌,王癞子才道:“我这是不是到了地府了?”透过弥漫着的水雾,我们看到对面的石块上竟全都是尸体,各种各样的尸体。石块形态各异,那上面的尸体也呈现出各种诡异的姿势,有的地方的尸体堆得有四五米高,一层压一层。尸体都被水泡得发白,肿胀得吓人,可是并没有腐烂。从这些尸体的衣服和发型来看,有古代的,也有近代的。更诡异的是,这些尸体表面似乎都有一层荧光剂似的物质,所有的尸体都发着莹莹蓝光,古怪极了。

“这是不是万人坑?”王癞子大声喊道。我看得嘴唇直抖,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这里水雾太浓了,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尸体,可是能看清楚的就至少有上千具了,这应该就是当年日本人丢弃劳工和战俘尸体的地方。很久以前,狼图女真的人应该也是在这里用尸体祭祀长生古树,以期长生古树进入休眠期,结出尸参种子的。

“你们看,对面有人在用手电筒!”黑子大声喊道。我和王癞子都仔细看过去,水雾中真的有几道光柱正在不断闪烁。“真的有人,而且这些人过去了!我们要过去看看吗?”我大声喊道。黑子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王癞子,王癞子也点头,黑子大声道:“小心点周围,这个地方不安全!”他话音刚落,我忽然感觉自己左边飞来了一个东西,我扭头一看,却见地上的老外尸体竟直接朝我们飞了过来。那尸体不知怎的就喷出了一股红白之物,溅得我满脸都是,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飞过来的尸体不知所措。千钧一发之际,黑子一把将我拖到了一边,尸体“咚”的一声重重撞到了索道车上,撞得整个索道车嗡嗡作响。“小心!”黑子又喊叫了一句,我连忙俯下了身体。就在那一瞬间,尸体原先躺着的地方“嗖”地蹿出了一个东西,趴在地上死死盯着我们。“吱吱吱……”一阵令人浑身发毛的尖叫声响起,非常尖厉,听起来像是婴儿的啼哭声。我一个激灵,朝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顿时手脚一软,工兵铲都差点握不住。

“我靠,这是什么!”王癞子在旁边吼了一句。那东西浑身都是黑乎乎的,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蜈蚣,但脚的数量是蜈蚣的好几倍,长度也有两米多,整个一加长加粗版的蜈蚣精。它身前有一对锋利的大螯,脚上都是细细的绒毛,头上的两根触须犹如蛇芯子一般抖动着,好像在确定我们的方位。

“这么大的火山蚰蜒?”黑子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可能是火山蚰蜒祖宗吧?”王癞子的声音都发颤了,我也吓得浑身发冷,面前这条火山蚰蜒着实大得有点夸张,两米多的火山蚰蜒是什么概念?“不要慌,我们靠着墙壁慢慢走,它敢袭击我们,就用手里的家伙招呼它!”黑子本来也惊呼了一下,但立刻镇定了下来。我们三个慢慢地靠到了索道车边的石壁上,那条火山蚰蜒见我们后退,立刻向我们冲了过来。它的脚非常多,在地上移动得很快,把我吓了一跳,连忙一边挥舞手里的工兵铲一边大声吆喝,那火山蚰蜒被我吓到了,竟向后挪了两步。

黑子抽出自己的军刺,道:“不要慌,蚰蜒是靠气味和温度感觉我们的,你一慌张,它就有机可乘了。”

他话音刚落,火山蚰蜒又举着一对大螯冲了过来,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我下意识地要用工兵铲去阻挡它,但黑子比我更快,他就地一滚,猛地抱住了那火山蚰蜒的身体,“扑哧”一下将军刺扎了进去。火山蚰蜒吃痛,“吱吱吱”地叫了起来,尖利的脚疯狂乱抓,黑子猝不及防,身上的衣服顿时被抓烂了,身上也被刮出了一道道血痕。

“妈的,去死!”王癞子暴喝一声,将手中的工兵铲狠狠地拍了下去。火山蚰蜒的甲壳硬得出奇,只是被他拍掉了几根脚趾,但王癞子很成功地转移了它的注意力,解放了黑子。黑子趁机把军刺从它肚子里拔了出来,又狠狠地往它身上插,没想到竟发出了金属撞击般的“当当”声。火山蚰蜒被王癞子和黑子前后夹击,在地上疯狂地扭动,身体“嘎吱嘎吱”直响。王癞子抡圆了工兵铲,狠狠地拍了十几下,这只火山蚰蜒终于一动不动了。

我本来想上去帮忙,但是王癞子一直抡着工兵铲,我无法近身,只能在边上干着急。此时见他们打死了火山蚰蜒,我正想上去看看,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瞄到旁边有个东西闪了一下,我忙扭过头看了一眼,顿时腿都软了,大声喊道:“黑子,王癞子,快看!”

他们两个人刚和火山蚰蜒搏完命,正在喘气,听到这话扭头一看,两个人同时色变,王癞子叫道:“我的亲姥爷哎,这是要我的命啊!”

原来就在我们刚刚和那只火山蚰蜒拼命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更多的火山蚰蜒,黑压压一大片,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们。而且这些蚰蜒都是两三米长的,最小的也有七八十厘米,我甚至还看到一只火山蚰蜒像螃蟹一样趴在我们刚才爬过的巨石上,水流很急,但冲在它身上却一点事都没有,仍旧蠕动着朝我们这边爬了过来。

黑子又看了看身后,黑着脸小声道:“妈的,踩着雷子了,后面也有。”我回头一看,还真是,身后也有好多火山蚰蜒,满耳朵都是它们发出的吱吱声和爬动时发出的嘎吱声。“怎么办?”我问道。

黑子和王癞子对视一眼,指着河对岸的尸堆道:“九叔他们肯定是去了对面,我们想办法跑过去,这些蚰蜒应该不会游泳。”

“真的吗?”我很怀疑,我刚才明明看到许多蚰蜒是从水里爬出来的! “顾不了这么多了,快跑!”黑子大喝一声,拉着我就朝着对面跑去,王癞子自然不用我们叫,也往对面跑。就在我们拔脚的一瞬间,周围的火山蚰蜒潮水般涌了上来,它们速度飞快,最近的一只火山蚰蜒离我仅仅半米,一对大螯寒光闪烁。我疯狂地向前跑,跑动中感觉自己踩中了几具尸体,可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黑子跑在我身边,不时回身挥舞着军刺掩护我,王癞子却早就跑出去很远了。

我们脚下的巨石滑溜溜的,踩下去很容易摔倒。跑动中我突然听到旁边的黑子低喝一声,人一下子就栽下去不见了。我心里一惊,想看看黑子,冷不防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摔进了水里,随即就被一股水流冲了开去。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撞得我脑子嗡嗡作响,心里升起了一个绝望的念头:“难道我就要淹死在这里了吗?”

水流极其湍急,水声像是巨兽的咆哮,我被冲得不停地打转,撞了七八次石头之后才猛地坠入了一个平缓的水潭中。我从水潭里冒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耳朵里都是水,头脑也一片空白,我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水,视线才清楚了起来。让我惊奇的是,刚才那么惊险,我竟然死死地抓着工兵铲和手电筒没有丢掉。我打着手电筒往两边照去,顿时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许多火山蚰蜒趴在河边的尸体上,正在将尸体的内脏、肠子等东西弄出来吃掉。还有一些似乎是在尸体上产卵,看得我头皮发炸。

我一边游泳一边拿着手电筒到处照,手电筒能照亮的距离很近,我只好大声地喊了黑子和王癞子几声,但没人答应。

游着游着,我忽然感到自己脚下一冰,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我连忙用力往上提了一下脚,水下却忽然涌出一股怪力,一下子将我拉进了水中。在被拽入水中的一刹那,手电筒的光透过水波照亮了一张巨大而狰狞的脸,那张脸惨白如纸,大得惊人,一双眸子正怨毒无比地盯着我。

这张脸离我如此之近,简直要贴到我的脸上了。我吓得张嘴就想喊,却吸进了一大口冰水,我顿时被呛住,在水里剧烈地咳嗽起来,像虾一样躬着身乱刨。那水下的东西却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脚踝,我只觉得口鼻当中都是冰冷的水,整个人都陷入了寒冷,直坠入一片漆黑的未知空间……

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洞里。洞顶上有很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我脸上,很冰。我身上火辣辣地痛,很多地方都包着绷带,脑袋昏昏沉沉的,还非常渴。我眨了眨眼睛,尝试着将脑袋转了转,却牵到了痛处,不禁轻声呻吟了一下。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人将我的眼皮掀起来,用手电筒照了照我的瞳孔。

“呃……”我又呻吟了一下,眼前的人将我的眼皮放下,我缓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看过去。周围黑乎乎的,只有眼前燃着一堆火,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面前的人是王癞子,何教授则坐在他身边。王癞子脑袋上也绑着一层厚厚的绷带,见我醒了就嘿嘿一笑,金牙箍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九叔和黑子正蹲在我身边,身上也都是绷带。九叔苦涩地笑了笑,道:“孟凯,你醒了。”

我“嗯”了一声,这时一滴冰冷的水又滴在了我的鼻子上,我打了个寒战,这才意识到我们依旧在野人要塞里面。

“我们怎么还没有出去?”我问了一句,却觉得嗓子干干的,声音也很沙哑。黑子递给我一个水壶,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喝了两口水,等我喝完,九叔又给了我一块儿压缩干粮。

“这个说来话长,现在感觉身体好点没有?”九叔问道。我点点头,却感觉后背很疼。也是,我应该在这里躺了很久,这会儿醒过来,后背自然是疼痛难忍。回头一看,我顿时愣住了。无数黑漆漆的棺材整齐地排列在后面,而且这些棺材似乎按照一定的规律摆放的。最令人惊奇的是一具青紫色的棺材,它不在地上,而是被周围那些又粗又大的铁链子吊在空中,而我正好就躺在这具棺材下面。

我张着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才傻傻地问:“这是啥地方?”王癞子指着我背后的石质棺材道:“你自己看不就得了?这地方是狼奴王的王后、子民和大臣们殉葬的地方。”我身上的伤口都是皮外伤,还被水浸泡过,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感染。

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站起身来仔细看,竟在头顶发现了尸参蛇柏。它已经被烧掉了很多,但还有许多残余的枝丫挂在空中,好像随时会落下来,上面还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王癞子说:“何教授他们用固体燃料和汽油点燃了尸参蛇柏,我们不会被它攻击了。”

不知道这里离狼奴王的棺材有多远,不过应该是安全的。“我们怎么出来的,解爷呢?”我转身问道。我话音刚落,只听“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朝着我脸颊飞了过来。九叔就站在我面前,他反应快,一下子将我扑倒,我们就重重地倒在了身后的棺材上。这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扑哧”一声,我心有余悸地扭头一看,发现竟是一条超大的火山蚰蜒,此时已经被一把开山刀死死地钉在了旁边的棺材上。

我这才发现解爷身上都是血,他胸口有一个非常狰狞的狼头文身,正站在火堆前淡漠地看着我。

“解、解爷你……”我正惊疑不定,身后又传来一阵“吱吱吱”的叫声。

我和九叔赶紧从棺材上爬了起来,这才看到身后有无数火山蚰蜒蜂拥而至。“这些蚰蜒怎么了?”黑子问道。“不知道,可能是前面的火蔓延过来了。”王癞子道。“它们会不会袭击我们?”我忽然想起来,这些火山蚰蜒可是吃人的。“不会,因为有你在。”解爷淡漠的声音响起,我回头一看,发现解爷神色很古怪,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说完就走过来,抓住我的满是伤口的手向着那些火山蚰蜒一指。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那些火山蚰蜒竟如临大敌,潮水般朝着和我们相反的方向逃去。火山蚰蜒的脚很多,疯狂逃窜时的声音就像是噼里啪啦的鞭炮。

我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问:“为什么会这样?”解爷也有点恍惚,半晌才道:“因为你的味道,它们很熟悉你的味道。”“什么味道?”我问道。解爷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句地说:“令它们恐惧的味道,或者说狼奴王的味道。”我不知道说些什么,看解爷也不想给我解释,只好“哦”了一声。王癞子却忽然道:“孟凯,你这血比驱虫剂还管用,回头给我弄一点,我裱上放在屋里头辟邪。”

我怒道:“滚你的,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解爷看了我一眼,道:“我们都错了,长生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结果,而是有步骤的。狼奴王的确是获得了长生,但他却没有进行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尸参蛇柏不过是个半成品。”

“什么步骤?”我们异口同声地问。解爷深深地看了一眼我们头顶那口青紫色棺材,没有回答,只说道:“对于追求长生的人来说,死亡,只是开始。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这时候了,解爷还有心思给我们讲故事?可是看他那样子,这个故事好像还很重要。解爷眼神恍惚,自言自语起来。在他的描述中,狼奴王的形象也渐渐丰满起来。

狼奴王最早是一个北方游牧部落的首领,这个部落可能是从河套平原一带迁过来的,当时这个部落在一场战争中惨败,不得不向东北迁徙。至于是什么战争就不得而知了,我猜测多半是黄河地区的部落战争。在迁到了长白山和小兴安岭这一带后,狼奴王无意间发现了长生湖这个地方。在古代,一个部落要想繁衍生息,必须要先有一个安定的环境,长生湖的条件恰恰符合了这个要求,于是狼奴王的部落就将整个长生湖改造成了一座城池。而在改造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生长在长生湖下的尸参蛇柏。

狼奴王尝试了各种仪式,最终通过活人祭祀的方式与尸参蛇柏产生了联系,那是一种类似于共生的奇妙联系。在获得了某些“神力”后,他将尸参蛇柏供奉为“长生古树”,这些“神力”使他不仅能够呼风唤雨,还能够操控自然界的一切生灵,他运用这种能力,最终统治了长白山地区的所有部落。在他的统治下,这些部落全都信奉万物有灵的萨满教——山川、河流、树木、动物都有灵,都是神明。

但最诡异的并非狼奴王拥有的这些能力,而是这几千年来,狼奴王一直只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