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密信

张宝义正词严,狠狠地震慑了黄冲,黄冲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件事,赶忙把黄冲劝到一旁。

黄灵还好,陪着张宝说话,看来这丫头心思并不是那么死,不过这也能从她平时的行事作风看出来,她和黄冲两个人的性格完全是相反的。

我妈和张宝又聊了两句然后就走了,独自一人回了“纸人张”,我知道她也有些接受不了,不是不想和张宝说话,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等他们都走了,我和张宝面对面互相看着,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来面对眼前这个父亲,从小到大,我没有他任何消息,也没有任何印象,在我心里父亲其实已经死了,而今天他却真真实实站在我的面前,说没有波澜那是假的,但是一开始的激动过去后,我的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想见一见德公。”张宝首先打破僵局,笑着对我说。

“我推你去。”我点点头,把张宝从派出所推出来,向祖坟那边走去,一路上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很快我们到了祖坟前那间小屋门口,屋里亮着灯,我敲了敲门,就听黄德公在里面问道:“谁呀?”

“德公是我,张烔,有人想见您,我把他带来了。”我赶忙答道:“哦,进来吧。”德公答应道。

我推开门,然后把张宝推了进去,我们一进门,黄德公抬头看了轮椅上的张宝一眼,顿时浑身一僵,愣在了那里。

张宝笑了笑说:“德公,多年没见您身体可好?”

“你是张宝!”黄德公深吸了口气说道。

“没错是我,我回来了!”张宝慢慢起身,从轮椅上坐站了起来。

黄德公笑了笑说:“当年你不辞而别,置族人于不顾,没想到你今天还有脸回来。”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可也是形势所逼,你也知道四海是怎么死的,这么多年杀他的凶手都没能抓住,我这个做朋友的心里有愧,也没脸回来,但是现在不一样,我又有那个人的消息了,所以我一定要亲手把他抓住,为四海报仇。”一边说着,张宝慢慢跪了下去,朝着黄德公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你不用跪我,当年你走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族人了,我受不起。”黄德公有些不高兴,看着张宝说。

张宝笑了笑直起身来:“我这是替四海给您磕头,他未能尽孝,这个头是他为您赔罪了。”

听了张宝的话,黄德公没说什么,闭上了眼睛,眼角有些湿润。

“张烔,你先出去,我和德公有些话要聊。”张宝回头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从小屋里出来,找了个地方坐下,远远地看着小屋里的两个人,他们两个没有什么激烈的争吵,说话都很心平气和,而且说了很多,不过我没心情去琢磨他们在说什么,我的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事情越来越明朗,也越来越复杂,现在看来不仅是我们要抓那个黑衣老头,就连张宝、黄德公他们也对那个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他的筋。

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张宝从小屋里出来说:“咱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辞别了黄德公,推着张宝回了风铃镇,把他送回派出所之后,我转身出来,想回店铺里陪我妈,可在路过诊所的时候,想起黄姑子还在这儿养伤,于是我来到诊所,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病房里只有廖宇和黄姑子两人,廖宇见我来了从椅子上起来,我让他在外面等我一会儿,然后坐在了黄姑子身前。

黄姑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看我问道:“我听廖宇说,刚才派出所死人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黄姑子接着问道:“那个人是不是额头上有个疤?”

我想她已经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于是点了点头说:“对,那人叫张洪,是我的叔叔!”

我说完后,黄姑子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其实我已经猜到了,张洪一直找张宝要儿子,而张宝要挟黄姑子的也正是那个孩子,再加上张洪是我用那件带血的衬衫引来的,所以我能确定那个孩子就是张洪和黄姑子的孩子,不过在18年前丢失了而已。

我没有打扰黄姑子,黄姑子哭了一会儿探着头看看外面,然后小声对我说:“张烔,我有件事要对你说,不过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其实我已经见过张洪了,这些天我要查的人正是他,不过他并没向我表露他的身份,那天我为了救你,被黑衣老头重伤的时候,是他把我救了下来,刚才他趁着廖宇去厕所的时候来见了我一面,给了我一个纸团儿,说如果他死了就把这个纸团儿给你。”黄姑子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攥得紧紧的纸团交到我手里。

我把纸团打开,上面写满了字,等我看完以后立马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张洪说自己虽然帮黑衣老头做事,却从来不知道他是谁,而且当初黄四海也是被黑衣老头逼死的,张洪一开始被黑衣老头蒙蔽,所以对他言听计从,这才没被黑衣老头杀死,直到后来发现不对才开始调查黑衣老头的真实身份,虽然没有调查清楚但是有了眉目,还说自己和张宝是孪生兄弟,当初因为劝说张宝替黑衣老头做事没有谈拢,两人大打出手,互相用铁棍打了对方脑门一下,两人同时受伤,张宝这才离开了风铃镇,还说通过自己这些年的观察和调查,让张烔一定要小心黄德公和张宝,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城府极深的人,最后张洪托付我救出他的儿子,不要让他留在张宝身边。

我手里拿着这张纸,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他说张宝城府极深我相信,因为通过这几次的接触我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是要说他有坏心思,我是一百个不信;说起黄德公,我不明白为什么张洪要把他牵扯进来,但是这一阵子我的的确确对黄德公所做的事情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当初是他把我从风铃镇赶出去的,因为我不学习扎纸人的手艺,而后又是他把我叫回来的,让我来查纸人行凶的案子,而且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扎纸人的手艺用在真人身上的时候,是黄德公求我去救小英我才下定决心的,之后黄德公家被盗,从他当时的表情可以看出,一定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被偷走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偷东西的那个人应该是张洪,而张洪偷的肯定是他藏坟前石板下的那把钥匙,那天晚上黄德公很晚才回来……

这一切都成立的话,黄德公身上一定还有一把钥匙,是从祠堂里找到的那把,黄德公家的那把原本就是黄德公所有,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案子黄德公肯定了解得清清楚楚,他才是整个案子的始作俑者,甚至连黄奇都是他授意的都有可能,以前的一切都是在我面前做戏罢了。

我越想越感到一阵寒意侵蚀着我的全身,让我浑身发抖,那张宝回来又是为了什么?黄德公究竟是什么目的?想到这儿我让黄姑子继续休息,然后把廖宇叫进来,吩咐他看好黄姑子,然后从诊所里出来。

刚才我想的虽然说是一种臆断,但也是一种可能,不过不能单凭张洪的片面之词和我的一些联想就断定黄德公跟这件事确实有关系,我立马到派出所找到张宝,向他说明天要去坟地里看看那里到底埋了多少孩子。张宝也正想调查清楚,所以就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和张宝带着几个保镖去坟地,黄灵身上有伤,我不想让她去,但她非要跟着,我们一行人顺着山路爬了一个小时。到了那片桃树林旁的坟地,张宝吩咐他的几个保镖开始挖了起来,所有坟头都挖开后,里面一共挖出来十六具孩子的尸体。

不过所有孩子都已经干瘪,一看就知道是很多年前被杀的。

“这里叫胡子沟,多年前我曾经来过,不过我只去前面土坡上那几间破房子里转了转,还不知道这儿原来有这么多坟头。”看着眼前的死孩子,张宝叹了口气说。

“从这件事上能看得出来,这儿和风铃镇有很深的瓜葛,难道说这里住的也是咱们的族人?”我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看样子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猜的也许是对的,如果没有瓜葛的话,为什么孩子会埋在这里。你看前面那几具,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20年前风铃镇曾经发生过死孩子的事情,当时是我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这就是那八个死去的孩子。”张宝指着那些死孩子中的几个说道。

“这么说来,有人可能在收集它们,这里一共是十六具,再加上店铺里的四具,现在是二十具,这黑衣老头要这么多死孩子到底有什么用意呢?”我接着说。

“这件事,我也查了很长时间,就连黄姑子都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恐怕除了那个黑衣老头,其他人都是他利用的工具而已,他从来没有把自己真正的目的说出来。”

“对,他在和张洪对话的时候嘴里含了某种东西,连声音都变了,可想而知他的戒心有多强,所以绝对不会把实话向别人吐露的。”我点点头说。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张宝抬头问我。

“要说以前,我还能根据线索来查他们的踪迹,可现在能查的都查了,能抓的都抓了,没抓到的也都死了,这个黑衣老头一直都是幕后指使,虽然露了面却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我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了。”我苦笑着说道。

张宝听了笑了笑说:“越是到这个时候,你越应该冷静下来,没有人会完全没有破绽,你不妨试一试逆向思维,反过来把这件事分析一下,比如说他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刻意改变自己的声音、遮挡自己的容貌,反过来一想,那就是他连声音都要改变,那他绝对是张洪非常熟悉的人,他身上没有线索,那就是最大的线索。”

我听了张宝的话微微一愣,旋即豁然开朗,一直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张宝见了我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咱们把这些孩子都带回去吧,如果不能把那老东西抓住的话,就把这些孩子付之一炬,看他到时候还能怎么办?”

我点点头,和那几个保镖还有黄灵一起把地上的那些死孩子抱了起来,由于它们很轻,一个人抱三四个都不成问题,然后顺着来路返回了风铃镇。

我们先把那些死孩子都放到“纸人张”的停尸房里,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我把黄冲悄悄叫了出来。

“烔哥,我刚才去给黄德公送过饭了,他没在,我就回来了!”黄冲说道。

“行,那就算了,回头我再给他去送吧,这件事你别跟别人说。”我对黄冲吩咐道。

黄冲点点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今天早上在走的时候,我就吩咐了黄冲,让他中午去给黄德公送饭。

按照我设计的,如果黄德公真有问题的话,那么我和张宝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挖那些死孩子,黄德公肯定要跟去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黄德公真没在祖坟那里,十有八九跟着我们去了胡子沟。

现在我还不能将这件事对任何人说,包括黄冲,而且今天的事只能说明黄德公有问题,但要证明所有的事儿都是他做的,还需要很多证据,所以我现在不能声张,更不能臆断,要一点点求证,因为我并不希望黄德公和这件事有关,毕竟他是小英的精神支柱,如果他再出什么问题的话,小英肯定接受不了,在小英眼里黄德公简直就是信仰,也是全族人的信仰,所以要动他,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

之后的几天,风铃镇彻底安静了下来,那个黑衣老头再也没有出现过,镇子上也没邪性事儿发生了,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几天黄灵的伤恢复得很快,黄姑子也能下床了,我妈有时会来派出所和张宝说几句话,但始终保持着距离。

我有时也劝黄灵和黄冲不要太在意张宝欺骗了他们,毕竟养育了他们二十多年,到最后黄冲和黄灵也想开了,还是叫张宝爸爸,跟以前一样,张宝也很高兴,不过我发现一直跟着张宝的那个年轻人不见了,黄姑子的儿子也不见了,张宝说让他的手下送黄姑子的儿子回市里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想了想找到张宝说:“我想个办法,看能不能把那个黑衣老头引出来,不过可能会有些危险。”

“什么办法,你说说看。”张宝点点头说道。

“我想那天晚上黑衣老头杀张洪是因为张洪要用某一样珍贵的东西和你交换他的儿子,很明显是在杀人灭口,可想而知这件东西对那黑衣老头非常重要,不过张洪虽然死了,可黄姑子还在,我想那黑衣老头肯定明白张洪和黄姑子的关系,我想把黄姑子放了。”

张宝听了我的话后笑了笑说:“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没错,他们两个以前是有过一段关系,苟合之下还生了一个儿子,你的办法的确可行,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确保黄姑子不能受到任何伤害,否则那就是失职,别看你现在不是警察,但是在警察和宗族之间,你是一个调度者,你处理不好的话,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张宝接着说道。

我点点头说:“那我就去安排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张宝很高兴,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从派出所出来,直接去了诊所,见到黄姑子后,我对她小声吩咐了几句,黄姑子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我这才从诊所出来,去找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