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诺拉叫醒我的时候,是十点一刻。“电话,”她说,“贺柏•麦考利打来的,他说有重要的事。”

我走进卧室——原先我睡在客厅——去接电话。桃乐希仍熟睡着,我低声对着电话说,“喂。”

麦考利说:“现在吃中饭太早了,可是我得马上见你。我可以现在过去吗?”

“没问题,过来吃早餐吧!”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就好,我十五分钟之内到。”

“好。”

桃乐希略略睁开眼睛说,“一定很晚了,”然后睡意浓厚地翻了个身,回复无意识状态。

我用冷水洗脸洗手、刷牙梳头,然后回到客厅。“他要过来,”我告诉诺拉,“他吃过早餐了,不过你最好点个咖啡给他,我想吃鸡肝。”

“我可以加入吗?或者——”

“当然,你没见过麦考利吧?他是个大好人。我以前跟他们那一票常在一起,在中央公园那一带,大战后我们又碰上,他给过我几个案子,包括维南特那个。给我来杯酒止咳化痰如何?”

“你今天禁酒一天如何?”

“我们又不是来纽约戒酒的。今天晚上去看曲棍球赛怎么样?”

“很好啊!”她倒了一杯酒给我,然后去叫早点。

我浏览着早报。上头刊登了乔格森已经被费城警方逮捕以及努汉谋杀案的消息,可是那些小报称之为“地狱厨房帮派火拼”(译注:“地狱厨房”为纽约一个爱尔兰人群居的社区)。还有“麦克王子”杰克逊被捕,以及林白绑架案的消息占据了更多篇幅。麦考利和带着艾丝塔的门童一起上来。艾丝塔很喜欢麦考利,因为艾丝塔往他身上黏的时候,他还拍拍它,让它搭在他手上,没人对它这么好过。

今天早上他的唇边添了不少皱纹,脸颊上的粉红色也消褪许多。“警察怎么知道这条新线索的?”他问,“你想——”诺拉进来时他停了下来,她已经换了一身整齐的衣服了。

“诺拉,这位是贺柏•麦考利,”我说,“这位是我太太。”

他们握了手,诺拉说:“尼克只让我替你点了咖啡,我可以——”

“不,谢谢,我刚吃过早餐。”

我说:“好,你刚刚说警方怎么了?”他露出迟疑的表情。

“我知道的事情诺拉都清楚,”我向他保证,“所以除非你不愿意——”

“不,不,不是这么回事,”他说,“噢,我只是顾虑到查尔斯太太。我不想弄得她神经紧张。”

“那你就说吧。她只担心有什么事情没让她知道。警方的新行动是什么?”

“纪尔德队长今天早上来找我,”他说,“他先给我看一段表链,上头连着一把刀,问我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我见过,那是维南特的。我告诉他我见过,我觉得看起来像维南特的。然后他问我,其他人是不是有可能拿到这东西,结果兜了半天的圈子,我发现他所谓的其他人是指你或咪咪。我很确定的告诉他,维南特很可能会把这东西交给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也可能是从他那儿偷来,或在街上捡到,或者从哪个偷来或捡来的人那儿取得的,也说不定是维南特给了某人,你们又辗转拿到。你们拿到的方式又有很多种可能,我告诉他,但他明白我是在跟他鬼扯,所以他就不让我扯下去了。”

诺拉脸颊泛红,双眼转暗说:“那个白痴!”

“噢,”我说,“或许我之前该警告你——昨天晚上他才朝这个方向追查的。我猜是我的老友咪咪给了他一两个刺激。他还特别追查到什么?”

“他想知道——他是这么问的:‘你觉得之前查尔斯和沃夫小姐还常常混在一起吗?或是完全没来往了?’”

“那是咪咪搞的鬼,没关系,”我说,“你怎么回答他?”

“我告诉他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还混在一起,因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曾经混在一起过,我还提醒他,你不住在纽约已经很久了。”

诺拉问我:“你们混在一起过吗?”

我说:“别逼麦考利撒谎。结果纪尔德怎么说?”

“没说什么。他问我觉得乔格森可能知道你或咪咪什么事情,我反问他什么你和咪咪的事情,他就说我装蒜——他就这么说的——所以我们没谈出什么结果来。他对我们碰面的次数也很感兴趣,问我们在哪些地点碰面,时间有多久。”

“好极了,”我说,“这下子我就有不在场证明了。”

一个侍者带着我们的早餐进来。我们随意聊着,直到他布置好餐桌后离去。然后麦考利说:“你没什么好怕的。我打算把维南特交给警方处理。”他的声音不太稳定,而且有点结巴。

“你确定是他干的?”我问,“我可不确定。”

他只说:“我知道。”然后清清嗓子,“即使我弄错的概率是千分之一——其实没有——他是个疯子,查尔斯。他不应该失控的。”

“或许没错,”我说,“如果你知道——”

“我知道,”他重复,“他杀朱丽亚的那天下午我跟他碰过面,大概是他杀掉她不到半个小时之后,不过当时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晓得她已经死了。我——噢,我现在晓得了。”

“你是在赫尔曼的办公室跟他碰面的吗?”

“什么?”

“那天下午三点到四点左右,你应该在一位赫尔曼先生的办公室里。至少警方是这么告诉我的。”

“没错,”他说,“我的意思是,我是这么告诉他们的。其实我在广场饭店等不到维南特,又没他的消息,就打电话给朱丽亚,结果也没下文,于是我就放弃了,然后去赫尔曼的办公室。他是我的顾客,是个矿冶工程师。我刚替他拟了一些开公司的条文,他们要更改一些细节。我走到五十七街时,忽然觉得自己被跟踪了——你知道那种感觉。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有人跟踪我,不过毕竟我是个律师,还是有被跟踪的可能。总之,我想确定有没有被跟踪,于是往东边转到五十七街,走到赫尔曼的办公室,还是不确定。有个我似乎在广场饭店见过的苍白小个子男人在后头,可是——要确定有没有被跟踪,最快的方式好像就是搭计程车,所以我就叫了一辆计程车,叫司机往东走。路上塞车很厉害,我没法看出那个小个子男人或其他人是否在跟踪我。于是我叫司机往南转到第三大道,然后又往东开到五十六街,再往南到第二大道,这时我很确定有一部计程车跟着我。当然,我看不到那个小个子男人是不是坐在里面,离得太远了。到了下一个街口,碰到红灯,我看到维南特。他坐在五十五街一部往西的计程车上。当然,我并不意外;那里离朱丽亚的家只有两个街区,我猜想我打电话过去时,她不想让我知道他在那儿,而此时他正要赶去广场饭店跟我碰面。他一向不守时。所以我叫司机往西走,可是到了莱辛顿大道——我们离他的车半个街区——维南特那部计程车转向南方。那不是往广场饭店的方向,甚至也不是往我办公室的方向。于是我决定不管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跟踪我的那部计程车上——结果再也找不到了。到赫尔曼办公室的路上我一直留意着,可是没再发现有任何人跟踪我的迹象。”

“你看到维南特时,是什么时间?”

“应该是三点十五分或二十分。我到赫尔曼先生的办公室时,已经是三点四十分了,我想应该是在我看到维南特的二十或二十五分钟之后。赫尔曼的秘书——露易丝•贾可布,就是昨天我们碰面时我身边的那个女孩——跟我说赫尔曼一下午都在开会,可是应该快开完了,后来果然如此,于是我们谈了十几分钟,之后我就回我办公室了。”

“你看到维南特时,大概距离不够近,没法看清他的表情是不是很激动、手上有没有表链、身上有没有火药味这一类的东西。”

“没错。我只看到他的侧影略过,可是别以为我没法确定那是不是维南特。”

“我没这么想,你继续吧!”

“他后来没再打过电话给我。我回办公室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警方打电话来,告诉我朱丽亚死了。现在你一定明白,我当时不认为维南特是凶手——至少一时之间并不这么想,这个你了解的——你到现在还不认为他是凶手。所以我去了警察局之后,警方开始问我一堆关于他的问题,我就明白他们觉得他有嫌疑,而我做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律师会替他们的当事人所做的事情——我没提起谋杀发生的那段时间我曾在附近看过他。我告诉警方的事情,和我以前跟你说的一样——我们约了碰面,可是他没来——让警方以为我从广场饭店离开后,就直接去了赫尔曼那儿。”

“那是可以理解的,”我说,“在听到他的说法之前,你没有理由告诉警方什么。”

“对,只不过问题是我从没听过他的说法。我希望他能出现,或者打电话给我什么的,可是他没有——一直到星期二,我才接到他从费城寄来的那封信,信中对于他星期五的失约只字未提,也没提到——不过你已经看过那封信了。你有什么感想?”

“你的意思是,从那封信来看是不是他干的?”

“对。”

“不会特别有这种感觉,”我说,“如果他没杀她,看起来就该是这个样子——不太理会警方怀疑,除非会因此耽误他的工作,于是他想着用这封信澄清一切,免得带来任何不便——如果换成别人写这封信,不会是聪明的举动,但因为他疯疯癫癫,所以就相当管用。我看得出他寄这封信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出面交代谋杀当天他的行踪。你确定你看到他的时候,他是从朱丽亚那儿出来的吗?”

“我现在很确定了。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有可能。然后我想,他可能只是去他的店,那是在第五大道,离我看到他的地方只有几个街区,虽然自从他离开之后店就关了,不过上个月我们才稍微装潢过,就等他回来,他那天下午可能去过。警方查不出他去过的痕跡,所以也没法确定。”

“我想问你,有人说他现在留了络腮胡,是真的吗?”

“没有。还是那张瘦巴巴的脸,接近白色的小胡子还是乱糟糟的。”

“还有件事:有个叫努汉的家伙昨天被杀死了,是个小个子——”

“我正要说呢。”他说。

“我在想,你刚刚说那天跟踪你的小个子,搞不好就是他。”

麦考利瞪着我说:“你是说,跟踪我的可能是努汉?”

“我不知道,只是猜测。”

“不晓得,”他说,“我没见过努汉,据我所知——”

“他个子小小的,不会超过五尺三(译注:约一百六十厘米),体重大概有个一百二十磅(译注:约五十四千克)。我看他大概是三十五六岁。皮肤苍白,眼睛和头发都是深色的,两只眼睛靠得很近,大嘴巴,长而扁的鼻子,招风耳——一副贼头贼脑的机灵相。”

“很像他,”他说,“虽然跟踪我的那个人离我太远,没法看仔细。我想警方会让我看看他——”他耸耸肩,“现在也无所谓了。我的处境如何?噢,没错,我联络不上维南特。这对我不太有利,因为警方一直以为我对他们撒谎,私下还偷偷跟维南特联络。他们也以为你是这样,对吧?”

“对。”我承认。

“你大概也跟警方一样,怀疑我在案发当天跟他碰过面,不论是在广场饭店还是后来。”

“有可能。”

“是啊,当然你们也不完全是错的。至少我见到他了,而对警方来说,见到他不代表有罪,出于直觉和推论的撒谎也不犯法。但如果我现在撒谎,那就是标准的谎言,而且是故意的。那天赫尔曼整个下午都在开会,他不晓得我等了他多久。露易丝•贾可布是我的好友。细节不提了,我告诉她只要说我是三点零一分或零二分到达那儿,她就可以帮我、也帮了我的一个当事人。她很快就答应了。为了避免她万一惹上麻烦,我告诉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只要说她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到的。可是第二天,我无意间提到我是那个时候到的,她忽然无来由地怀疑起我来——认为一切都是我干的。”麦考利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天早上我得到了维南特的消息。”

“又来了一封怪信?”我问。

“不,他这回是打电话。我约他今天晚上见面——跟你一起去。我告诉他,除非你跟他碰过面,否则不会替他办事,所以他答应今天晚上跟我们见面。当然,我打算带着警察一起去。我不能再这样替他隐瞒下去了。我可以用精神失常的理由让他获判无罪,然后关进疯人院。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想做的。”

“你通知警方了吗?”

“还没有。警方离开之后他才打电话来。总之,我想先跟你见面。我想告诉你,我没有忘记我亏欠你的,而且——”

“胡说。”

“不是胡说。”他转向诺拉,“我想他没告诉过你,有回在一个弹坑里,他救了我一命。”

“他发神经了,”我告诉诺拉,“他向一个家伙开枪,没射中,然后我也向那个家伙开枪,射中了,就这样。”我又问他:“为什么你不先等一等,晚点再告诉警方?我们晚上先去赴约,听听看他怎么说。如果谈的结果让我们认定他就是凶手,我们可以当场叫警察。”

麦考利疲倦地笑了起来:“你还是在怀疑,对不对?好,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我很愿意配合,虽然好像没什么道理——但等我告诉你我们在电话里谈的内容后,或许你会改变想法。”

桃乐希边打哈欠边走进客厅,她身上穿着诺拉的睡衣,外面罩了一件诺拉的睡袍,两件都太长了。“喔!”她一看到麦考利就惊呼,认出他之后说“喔,你好,麦考利先生。我不知道你来了。有没有我父亲的新消息?”

他看着我,我摇摇头。他告诉她:“还没有,不过也许今天会有。”

我说:“桃乐希倒是有个间接的消息。告诉麦考利有关吉柏特的事。”

“你是指——有关我父亲的?”她犹豫地说,眼睛看着地上。

“喔,老天,不是才怪呢!”我说。

她的脸红了,责备地看着我,然后她匆忙地告诉麦考利:“吉柏特昨天见到我父亲了,他告诉吉柏特谁杀了沃夫小姐。”

“什么?”她认真地连点四五下头。麦考利眼神迷惑地看着我。

“不见得是真的,”我提醒他,“这只是吉柏特的说法。”

“我懂了。那么你认为他可能——”

“自从他们夫妻离婚之后,你就很少跟这家人谈话了,对不对?”

“对。”

“这是经验之谈,他们都疯了,这是天生的。他们开始——”

桃乐希愤慨地说:“你太过分了。我已经尽力——”

“你有什么好抱怨的?”我问,“这回我可没亏待你,我很愿意相信吉柏特的确是这样告诉你的。可别期望我做太多。”

麦考利问:“那么是谁杀了她?”

“我不知道。吉柏特不肯告诉我。”

“你弟弟以前常常跟他见面吗?”

“我不知道有多频繁。他说刚见过他。”

“那他有没有提到——提到那个努汉?”

“没有,尼克也问过我。他没告诉我任何其他事情。”

我逮到诺拉的目光,向她使了个眼色。她站起来说:“我们去卧室吧,桃乐希。让这两个家伙有机会做他们想做的事情。”桃乐希不太情愿,可是还是跟着诺拉走了。

麦考利说:“她长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然后清清喉咙:“希望你太太不会——”

“没关系。诺拉不介意的。你刚刚正提到你跟维南特的谈话内容。”

“警方一走他就打电话来,说他看到了《纽约时报》的广告,问我有什么事。我告诉他,你并不急着想卷入这种麻烦里面,而且你说如果不先跟他谈过,你就完全不肯碰这件事情,于是我们约了晚上碰面。然后他问我有没有见过咪咪,我告诉他自咪咪从欧洲回来之后,我见过她一两次,也见过他女儿。他说:‘如果我太太要钱,只要数目不离谱,给多少都没关系。’”

“真该死!”我说。

麦考利点点头:“我的感觉也一样。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看到报纸上的消息,他相信她是上了罗斯华特的当,而非他的同谋,而且他有理由相信她‘有站在我这边的倾向’。我开始明白他的意思,然后我告诉他,咪咪已经把那把刀和表链交给警方。你猜猜他有什么反应?”

“我放弃猜。”

“他咳了两声,有点结巴——只是一点点而已,然后又十分流畅地说:‘你是说我放在朱丽亚那边,等着要修理的那个手表上头的表链和刀?’”

我笑了:“结果你怎么说?”

“我一时愣住了。还没想出答案,他就又说:‘总之,晚上碰面时我们可以详细讨论。’我问他要在什么时间和地点碰面,他说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到时候再打电话给我。于是我们约好他十点打电话去我家。接下来他就说他有急事得去办——虽然之前他的口气听起来好像很闲——所以没时间回答我的问题,然后他一挂了电话,我就打给你。现在你还相信他是无辜的吗?”

“不那么相信了,”我缓缓地回答,“你有把握晚上十点会接到他的电话吗?”

麦考利耸耸肩,说:“这点你跟我一样了解。”

“那么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去打扰警方。除非我们能先逮到他,而且有办法交给警方。要是维南特今天晚上让我们白跑一趟,警方一定会恨死你,就算不马上把你关进牢里,也不会让你太好受。”

“我知道,可是我想摆脱这件事情。”

“多等几个小时也无妨。”我说,“你们有提到他失约没去广场饭店的事情吗?”

“没有。我没机会问他。好吧,如果你说要等,那就等,可是——”

“无论如何先等到晚上,等到他打电话给你为止——要是他真会打的话——到时候我们再来决定要不要带警方去。”

“你认为他不会打来?”

“不是很确定,”我说,“上回他就失约了。而且他一听说咪咪把表链和刀子交给警方之后,好像注意力就没放你身上了。所以我不会那么乐观。不过反正我们可以走着瞧。我最好九点到你家,对不对?”

“过来吃晚饭吧!”

“没办法,可是我会尽早到,以防万一他提早打电话来。我们会希望能赶快行动的。你住在哪里?”

麦考利把他位于史卡戴尔的住宅地址给我,然后站起来,说:“麻烦你替我向查尔斯太太道别,并谢谢她——噢,顺便提一下,我昨天批评哈里森•昆恩的事情,希望你不会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就像我说的,我听他的话投资一向运气不好。你知道,我不是在暗示什么,也不是指他没法替其他客户赚钱。”

“我了解。”我说,然后喊诺拉来,她和麦考利握手,互相说了些礼貌话。他一面忙着拨开艾丝塔一面跟我说,“尽量早点来。”然后走了。

“曲棍球赛看不成了,”我说,“除非你另外找到人陪你去。”

“我漏掉什么好戏了吗?”

“不多,”我把麦考利跟我说的事情告诉了她,“别问我感想,我不知道。我知道维南特是个疯子,可是他不像个凶手。他的行为看起来像是在玩某种游戏,只有上帝晓得是什么游戏。”

“我觉得,”她说,“他是在掩护另外一个人。”

“为什么你不觉得是他干的?”

她一脸意外地说:“因为你不这么认为啊!”

我说这可真是个好理由,“另外一个人是谁?”

“我还不知道。现在别取笑我了。我想过很多。不会是麦考利,因为维南特想利用他帮忙掩护那个人,另外——”

“也不会是我,”我提议,“因为维南特也想利用我。”

“答对了,”她说,“如果你继续取笑我,到时候我先猜出凶手是谁,你就会觉得自己很蠢。另外也不会是咪咪或乔格森,因为维南特一直想让大家怀疑他们。也不会是努汉,因为他很可能是被同一个凶手杀掉的,而且既然他现在死了,也没有掩护他的道理。再来,也不会是莫若力,因为维南特嫉妒他,而且他们吵过架。”她对着我皱起眉头说:“真希望你对那个叫‘麻雀’的大胖子还有那个红发女郎了解多一点儿。”

“那桃乐希和吉柏特呢?”

“我想问问你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你想维南特对他们的感情会很深吗?”

“不会。”

“说不定你只是想泄我的气,”她说,“了解他们的人,很难想象会是他们其中之一干的,不过我只是试着表达我的个人想法,而且不违背逻辑。我昨天睡觉之前列了一个所有嫌疑犯的单子——”

“搞这种小逻辑最能对付失眠症,就像——”

“别这么趾高气昂。你到目前为止的表现有点逊色。”

“我没别的意思,”我亲了她一下,“你穿了新衣服?”

“啊,改变话题,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