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与周驰远父母的见面远比尚珂想的顺利，两位长辈也对尚珂很满意，直夸她：“好乖的女孩，一看就有福气。胃口也蛮好的，能吃是福。”
尚珂默默地捏了一把周驰远，周驰远轻轻笑了笑，将一块排骨又送到她碗里。
晚些时候，周驰远的母亲邀请尚珂与他们一起过年，尚珂也答应了。
距离除夕只剩十天的时间，周驰远的父母忙着四处参加酒宴，尚珂没有与他们打照面。尚珂在别墅里住下来，住进了周驰远的房间，当然工作日的时候她还是住在市区她租的房子里。
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冷，天气预报说今年的第一场雪可能在年关时降临。B市已经好几年没有下雪了，为此尚珂无比期盼新年的到来。
但最近尚珂的心里却不安宁，她的眼皮总是跳，人家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尚珂的右眼皮已经连续跳了好几天。
“自己多注意一点儿。”方姐提醒他，而周驰远却眉毛一挑，“迷信。”
她将自己眼皮总跳的事情告诉郭子旭，郭子旭的反应又不一样。
“我看啊，这句话应该反过来，你现在灾肯定是没有，有的话，也是喜事。你见父母这么顺利，那你们岂不是好事将近？”郭子旭说。
“我也不知道。”餐桌上，周驰远父母的意思也是让两人尽早定下，但周驰远没有任何求婚的迹象。
“你就等着吧，周总一定会给你一个大惊喜。”
一天快下班的时候，周驰远告诉尚珂自己在西餐厅订了位置，他在外面开会，让她先过去等她。周驰远难得正式邀约，而且据尚珂所知，这家西餐厅在B市还挺知名的。
尚珂凭直觉想到，这就是郭子旭所说的“惊喜”，她告诉陈珊妮，陈珊妮也赞同。“周驰远怕是今晚要求婚了。妹妹，你别太激动了。”陈珊妮在电话里嘱咐她。
还好尚珂没有因为着装不符被门童给拦下来，她先到了餐厅，在订好的位置上坐下来。等待的过程中，尚珂不时向门口张望，心里越来越紧张。
她脑中浮现两人在餐厅的画面，如果周驰远当众掏出钻戒，她要怎么回答才能显得自己不那么“迫切”？
“Yes，I do。”这又不是拍电影。
“我愿意。”会不会太简单？
她在心里一定是大声地呼喊了“我一百个一千个愿意”，但她会表现出淡定的样子，点点头，幸福地拥抱他。
过了一会儿侍者将鲜花和红酒送上来，他将一束粉色的玫瑰放到尚珂面前。尚珂捧起花，深深地嗅了一口，全身心都被清淡的花香给填满了。
她想，他就快过来了吧。尚珂的心跳变快，她没有再张望，而是专注地盯着面前的酒杯，同时在心中倒数。
但周围的顾客换了一拨又一拨，一直到四周都空了，尚珂都没有等到周驰远。
小年夜的清晨，拉开窗帘时，尚珂瞧见窗外的白色，欣喜地叫了出来。
“下雪了。”她拍了照片发给周驰远。
“刚下班。”周驰远发给她公司的雪景。
尚珂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周驰远了，周驰远连续几个晚上加班，包括他放尚珂鸽子的那个晚上。
“小年快乐。”她发过去。
“小年快乐。”周驰远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因为是小年，而且还下了雪，公司让大家早点儿下班。三四点钟尚珂就和郭子旭一块走了，郭子旭去超市采购，尚珂陪着她。
“你买这么多？”尚珂吃惊。
“一大家子好多口人啊，妹妹。”郭子旭的推车里已经堆得满满的，可她仍往里面丢食材，“而且又是小年夜，一家人要吃得很丰盛。”
尚珂想想也觉得是，于是她也推了一个购物车开始采购。她决定晚上和周驰远还有方妈一起吃火锅。
“下雪天和火锅最配了。”其实尚珂只会煮火锅。
天色在六点的时候就已经全黑了，路面的积雪反射出光芒，照亮出行的路。天空中飘着片片雪花，雪花在路灯下飞舞，行人们都驻足拍照。
尚珂拎着满满两大袋食物，站在路口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坐上车。
因为是雪天，车开得很慢，尚珂回到别墅时已经是七点半。她没有告诉方姐她要回来，也没有通知周驰远。她为了给他们一个惊喜，甚至没让出租车开进院子。
她两手拎着东西，小心翼翼地在雪地里走着，身上不一会儿就沾满了雪花。还没进门，她就听见了屋里热闹的声音。
“我怎么就没有你包得好看呢？”郭子霖正在向方姐学包饺子。
“这是我们那儿独有的形状，你应该先这样，然后慢慢用手指捏出褶子。”方姐将手上的动作分解。
“欸？”郭子霖一抬眼，先发现了尚珂，“你回来啦？”
“嗯。”尚珂点点头。
此时呈现在尚珂眼前的场景就是，方姐和郭子霖在餐桌上包饺子，胖胖慵懒地躺在一旁的椅子上。周驰远呢？周驰远听见了声音，趿着拖鞋从书房里走出来。
“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周驰远走上前，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
方姐朝她手里望了望，问：“怎么买了这么多菜？”
“哦，我本来想着大家今晚吃火锅。”尚珂笑道。
但是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尚珂将两袋菜拎到厨房里，放下后她才看到自己的手上已经被勒出了一道紫色的痕迹。她的双手已经被冻得僵住，在热水下冲了一会儿才恢复知觉。
郭子霖招呼她：“小年夜都要吃饺子，吃火锅也行，不过今晚咱们好像包太多饺子了。尚珂，你会包饺子吗？包饺子真的挺有意思的。”
“那明天吃火锅吧。”尚珂走过去。
包完饺子，尚珂和方姐一起将它们下锅煮。她盯着火，心里却留意着客厅的动静。她听到郭子霖偶尔发出笑声，在这深夜里很是刺耳。她知道周驰远不在客厅，她知道客厅和书房相距几米远，可她如同一个疑心病很重的女人，她怀疑周驰远和郭子霖用手机互通。
她想，自己快要走火入魔了。
餐桌上方姐和郭子霖为每一个造型奇特的饺子找寻主人，两人讨论得热烈，尚珂插不上话。尚珂再一次后悔自己的冲动，没人邀请她过来，她不请自来才造成这样尴尬的局面，也许她才是打破团圆氛围的外人。
她所有的好心情和期待都化作泡影，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独自度过小年夜。
吃完晚饭，郭子霖又坐了一会儿，她起身离开时，被方姐冲出来拦住。方姐极力地挽留郭子霖：“外面雪很大，现在天又黑，你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郭子霖却看向尚珂，似乎在等尚珂点头。现在尚珂不开口就会成为罪人，所以尚珂顺着说：“是啊，你这么晚回去也不安全，而且明天不是还要吃火锅的吗？”
尚珂说着俏皮话，自己心里却不是滋味。
周驰远上了楼，过了一会儿郭子霖也回房间休息。尚珂留下来帮张妈收拾干净，然后又将胖胖送回了小屋。她不住在小屋里，小屋就成了胖胖的天下。
她忙完了这些之后上楼去找周驰远，她走到门口，听见屋内他和郭子霖争吵的声音。
“你还说不在乎我，阿远，如果你不在乎我，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会来找我？我知道你还爱我，我也一样。”郭子霖情绪很激动，她似乎在哭。
“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阿远，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郭子霖拉住周驰远的手。
“不可能，请你出去。”周驰远冷冷地甩开。
“我的照片你都舍不得扔，你别骗自己了，你对我还有感觉！你承认吧，那天晚上你不是也没有拒绝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懂你……”
郭子霖直接抱住了周驰远，凑上去在他脸上和脖子上胡乱吻着，然后被他一把推开。周驰远捉住她的双手，将她往外推。他打开门，尚珂正站在门口。
尚珂看见郭子霖穿着白色的衬衣，领口直接开到了胸前，露出半边胸来。她看向周驰远，周驰远的衬衣被抓开了几粒扣子，脸上还有残留的口红印。
“尚珂……”周驰远刚叫她的名字，却被郭子霖给打断了。
“你看到了，我们刚刚亲热过……而且，你知道吗？他本来是要跟你求婚的，但是他却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来找我了。”郭子霖低着头，双眼眯起，嘴边挂着得意的笑容。
尚珂喉咙里仿佛被大石头堵住，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尚珂，那天晚上其实……”
“我们躺在同一张**，他陪了我一整夜……”郭子霖再次打断周驰远的话，她凑到尚珂耳边，声音暧昧，“他说他最怀念我的身体，你啊，什么都不是……”
“别说了！”
尚珂的手猛地朝郭子霖脸上挥去，却又在快触到她时停住。尚珂生生收住了手，从她脸上移至肩膀，尚珂一把将郭子霖推到一旁。
她瞪大了眼睛，满是失望地望着周驰远，眼泪瞬间涌上来。她转过身，一边哭着一边跑下楼。她脑海中有个小人在嘲讽自己：活该，你早该清醒的，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过郭子霖，他留着她的一切东西，他还爱着她。
那个夜晚……那个夜晚他因为郭子霖而把她一个人丢在餐厅里，他没有求婚，全因为郭子霖需要他。
尚珂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她以为自己慢慢融化了他的心，以为自己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可是事实却是她一厢情愿。
郭子霖一现身，尚珂立刻被打回原形。
连死里逃生的胖胖都能在郭子霖回来之后冷落救命恩人尚珂，甚至将尚珂挠出血，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人呢？
人情薄如纸，时至今日，她才清醒，她无论如何都敌不过郭子霖在周驰远心中的分量。
“尚珂。”周驰远追出来，将尚珂抓住。
尚珂转过身时已是满脸泪水，她张开嘴，半天才吐出话来，“分手吧。”
“她说的不是真的。”周驰远定定地看着她。
“那我问你，”尚珂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你那天晚上是不是要跟我求婚？”
“是。”
“那最后你为什么没有出现？”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她看着周驰远，看见他眼中的闪躲和犹豫，她再次全身冰冷。“你去找她了，是吗？”她的心隐隐作痛。
周驰远没有回答，但尚珂已经知道了答案。她甩开周驰远的手，大步地跑开。她跑到路边拦住一辆车，在周驰远再次追上来之前迅速关上车门。
雪夜里的世界是温暖的，四处都是火红的颜色，家人和情侣在灯火通明中欣赏这美丽的雪景，其乐融融。
但无论雪夜多么温暖，雪的温度却是零度，她的心比寒冰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