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非凡手术

很快，车子到了进入地铁检修厂的岔路。

前面的道路被一扇铁栅拦住，有两人看见谦叔的车子，马上打开了铁栅。

谦叔放下车窗吩咐：“告诉所有人，这辆车子过去后，外面的车子不准进来，里面的车子不准出去。布好三道破胎器，封死路面。”

两人答应着，招呼躲在旁边小屋里的四人，马上锁死铁栅，布设破胎器。

“我们不知道申九姑从哪里来，但是，老爷、药菩萨都说过，只要开始手术，申九姑一定会跳出来破坏。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胜算极大。”谦叔说。

车子快速前行，进入地底隧道，开入检修厂的内部工作区域。

谦叔停车，有人开着厂区电瓶车等候。

“林风，你自己开车，一直沿着地标线向前。记住，第一个分岔路口稍停，让小少奶奶下车，跟着接应者离开。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跟小少奶奶相近的替身，坐到车上，跟着你们一起走。到最后一个路口时，你们下车，进入岔道的尽头，药菩萨就在那里等你们。”谦叔说。

林风没有浪费时间，扶着金若兰上了电瓶车。

“不要回头，一直向前开。”谦叔大声说。

电瓶车启动，载着林风、金若兰、郭宝鹃前行。

检修厂内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远近高低的各种信号灯亮着。

车子到了第一个路口，有四个人闪出来，扶着郭宝鹃下车。另外一个穿着与郭宝鹃同款衣服、戴着假发的男人跳上车，安静地坐好。

林风继续向前开，到了下一个路口，弃车步行，进入岔道。

岔道尽头共有四间小屋，其中一间被布置为手术室，既有手术台，也有无影灯，而且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药菩萨等在里面，已经换上了手术帽和防护衣。

那个假扮郭宝鹃替身的人立刻躺上了手术台，拖过一张白床单盖在自己身上，然后闭目等待。

林风看见，那人的怀中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藏着一把霰弹枪。

“过去的两次手术都是在这里做的，最惊心动魄的是第一次，也就是于向南小时候，我的经验还不是太多，手术中出现了麻醉中断、大脑活跃的重大失误。情急之下，我现场使用针管，在他的上半身要害部位连续注射四针，根本来不及考虑麻醉药的安全剂量问题，直接手动推注，让麻醉继续。后来想想，幸亏于向南的身体基因不错，才不至于死于我的过度麻醉。呵呵呵呵，年轻就是好啊，无所畏惧，无所顾忌，现在就不敢了……”药菩萨笑眯眯地回忆。

林风坐下，看着那张手术台。

“第二次做手术时的情况就好多了，于树很安静，大脑不活跃，直到完成手术，才醒过来。我希望，这第三次手术也同样顺利，对郭宝鹃腹中的胎儿使用内窥镜进行微创手术，过程短暂，效果奇佳，孕妇没有任何不适，在手术台上睡一觉，手术也就完成了。”药菩萨说。

“然后呢，胎儿出生后，就会变成了一个降智的孩子？”林风问。

“即便是降智，也没什么不好。”药菩萨说。

“对你来说，一切都无所谓，因为所有病人在你眼中，都只是一个简单的符号。你跟普通医生不同，他们受过正规教育，一直怀有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崇高理想，而你则完全不同，只是追求医学上的最高成就，攻克难题高峰，死多少实验对象，对你来说都无所谓。”林风说。

“有时候，只要能活着，不管是身体残缺还是智力低下，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林风，同为医生，我必须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观点，医生这种职业的确是为了救死扶伤而生，但是，那是最低级的医生才会做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没有任何意义。真正的好医生必须拥有攻克难关的决心和信心，如痴如狂追求医术的巅峰，否则的话，就是一个拿着手术刀的骗子。到今天，我自认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根本没有虚度一天，毕生都在为攻克医学难关而努力。就像现在，除了我，谁能救救于家？”药菩萨说。

“暂时救了他们，家族也会灭亡，因为你一直在让他们每一代人降智。人类的智慧总有尽头，每一次降智，都会使他们的智力趋近于零。三代以后，五代以后，也许就真的等于零了，于氏家族也就完了。”林风说。

“他们来求你，你会怎么办？难道实话实说告诉他们，于家已经没救了。我的降智手术虽然残酷，但是却给了他们希望，让他们传到于树这一代。没有我的话，这一代根本不存在。”药菩萨说。

林风长叹：“前辈，您这样做也是饮鸩止渴，反而更加害了他们。我虽然没有办法挽救他们，但是，却不赞同把他们的痛苦延长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每一代人都经历同样的极度煎熬。”

药菩萨笑起来：“你真是愚蠢，不可救药。如果你在医院里坐诊，有个得了绝症的人来看病，你会怎么跟他说？实话实说的话，当时就会让他吓死，死在医院里。医生应该给病人带来希望，能够做到这一点，就非常高明了，而不是像你说的，把事实情况如实告诉病人，甚至直接告诉他们无药可救，回家等死。想想看，你这样做的话，过不了一年，就会被医院开除，甚至被病人家属的唾沫淹死。作为一个年轻人，你充满热情，积极上进，这是好事。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你的经验阅历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两人忙着争论，手术台上躺着的人竟然睡着了，发出低低的鼾声。

金若兰嘘了一声：“不要吵了，让他睡。”

这种替身未来的结局就是替死鬼，于家不知花了多少钱，才选出这样一个人。

“我们不争辩了，前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人原则，您觉得自己是对的，那就继续吧。反正我觉得，于家不会感激你，而是极度恨你。”林风说。

“他们为什么恨我？有什么理由吗？我刚刚说过，如果没有我的手术，于大龙将会失去自己的儿子于向南，拥有多少金条都没有意义了。我拯救了于向南，才有了甘明珠，他们才会生出于树，于树才会找到郭宝鹃，然后郭宝鹃怀了今日的胎儿。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一切不都是我的医术带来的吗？他们应该向敬奉神明一样地顶礼膜拜，把我看成他们的救星，怎么可能恨我？”药菩萨哈哈大笑。

林风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感觉于大龙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于家每个人都知道，如果没有经过降智，他们一定会是社会精英，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甚至能够成为江湖风云人物。可是，在药菩萨的手术中，他们的智力都受到损伤，至少降低一半，才会成为庸才，过着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日子。

在林风印象中，甘明珠生前也是一个女强人，跟现在的郭宝鹃类似。家里的任何事，于向南都要请示甘明珠，而后者则会大刀阔斧，雷厉风行，从投资置业到洒扫庭除，从上到下，一律全管。

“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这件事过后，再说吧。”林风说。

“金小姐。”药菩萨转向金若兰，“你赶紧劝劝他，接受我那本册子。上面的很多药方接近于秦始皇时代的海上仙方，珍贵无比。那是我一生的智慧结晶，我死了不要紧，只要能把它传下去，就能奠定我一代药神的地位。人人都有虚荣心，我也一样，所以我处心积虑要在世人中间找一个十全十美的继承人，也就是林风。你如果能劝他回心转意，你们的未来一定花团锦簇，无比光明……”

金若兰无言地摇头，令药菩萨更加焦躁起来：“你们……你们真是……这些医学上的奇术都称得上是人类文明的瑰宝，不是我凭空发明的，是从中国古代秘密医典中翻译过来的，又经过上千次试验，才得出了准确的结论。林风，你学习这些，并非一定要用于歧路，也可以改良利用，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让人类医学更进一步。”

林风一怔：“降智之术也曾出现在古代医典中吗？”

药菩萨点头：“去看看汉末三国时期，神医华佗留下来的笔记医案，你就知道了，比这些更神奇的也比比皆是，比如他曾向某位大人物建言，要劈开头颅治疗脑痛。比起降智之术来，那时候他仅仅凭着麻沸散就可以使用开颅手术……林风，古代医典浩瀚如海，如果没有三十年以上的阅读经历就敢自称‘中医’，以后你想起来就会脸红。”

林风果然脸红，因为林氏一族钻研的医典大部分都在唐宋之后，因为隋朝之前的医典中记载的药材现代已不多见，有些则是名称混淆，很容易造成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可怕医疗事故。故此，林怀远宁愿笃信《本草纲目》，以安全稳妥为先。

“我回去后，一定会细读。”林风说。

“把那册子保存好，我就算死了，九泉之下也能心安。”药菩萨说。

远处，突然有人拉响了汽笛，三长一短，刺耳之极。

“参门的人来了。”林风知道，那就是于大龙给的紧急联络暗号。

“走吧。”金若兰走到壁橱旁边去，横向一推，壁橱挪开，露出后面的暗门来。

“我留在这里，等敌人来。”手术台上的人睁开，在床单下面握紧了霰弹枪。

“一起走吧，于先生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不必短兵相接。”林风说。

那人摇头：“我在这里阻击敌人，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你们离开后，我会把暗门锁死，让敌人无法逃脱。”

“走吧。”金若兰当先进入暗门，然后林风和药菩萨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