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

单说,在金陵大酒店总经理办公室,刚刚接到电报的黄云晴拿着电文纸兴冲冲地从洗手间走了出来:“鲤鱼,泰山复电了。指示我们帮助黑猫敢死队摆脱困境,协助刺杀中村!”

林经理惊喜道:“是吗?太好了,我马上安排!”

林经理说罢要走,黄云晴叫住了他——

黄云晴说:“鲤鱼,这次……可全看你的了!”

林经理说:“放心吧,我们的同志个顶个都是好样的!”

林经理说完,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在意大利洋行的仓库里,陈一鸣一脸沉静地听着书生的汇报,而后叹了口气——

陈一鸣问:“只是,这时间来得及吗?”

书生郑重地点点头:“我相信,不会让您和弟兄们失望的。”

陈一鸣听罢叹了口气,终于有些放心了:“书生,那就指望你了。”

书生没有正面回答陈一鸣的话,而是郑重地竖起了食指:“我们发过誓——生死与共!”

陈一鸣看着书生微微地笑了,也慢慢地竖起了食指。

两个食指有力地贴在了一起。

陈一鸣说:“生死与共!”

书生说:“生死与共!”

2

第二天清晨,日军监狱的行刑房的门被打开了,中村一身戎装地走了进来。行刑房里,神父正被高高地吊在行刑架上。看见中村进来,岩本赶紧迎了上去——

中村问:“有结果没有?”

岩本无奈地摇摇头:“打了一夜了,他一直是低声念经,就是不交待……”

中村冷冷地说:“哼,他是有了精神支柱。”

岩本说:“是呀,摧毁他的精神支柱是能让他开口最有效的方法。可是,眼下却是我们很难摧毁他的精神支柱。”

中村不觉转过头来望着神父,只见神父目光坚毅,仍在不停地念诵着《圣经》。

中村说:“在祷告你心中的上帝?哼哼,没想到你的骨头竟会这么硬。”

神父停止了念诵,终于抬起头来:“我是上帝的奴仆,我是不会对撒旦低头的。”

中村冷笑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

神父说:“我不会祈求你结束我的痛楚。对于我来说,这是通往天堂之路。所以,你可以尽管拷打我。我的肉体越痛楚,我的精神越得到超脱,距离上帝更近一点;而你,什么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

中村说:“哼哼,我知道。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

神父问:“什么游戏?”

中村说:“比如说……你的太太。你的太太跟随你四十年了,难道说,你就一点不心疼她?”

神父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仇恨和蔑视的深情:“我的太太也是上帝的奴仆,你们动摇不了我,也动摇不了她。”

中村问:“那……你的孩子们呢?”

神父脸上蔑视的笑容突然凝结了。

中村见状得意地笑了:“战争留下了孤儿,而他们也是上帝的奴仆……带他们进来!”

中村说着转回头命令站在门口的特务。过了一会儿,萨尔夫人和几个孩子被带了进来。

神父的脸上立刻现出了惊恐:“孩子,我的孩子!你们要把他们怎么样?你们要把他们怎么样?”

中村望着神父阴冷地笑了,脸上现出了得意:“上帝的意志是坚不可摧的,而孩子却是无辜的——这是上帝和人性的较量,我们的游戏就要开始了,来人!”

“在!”两个打手立刻迈上了一步。

中村说:“勇士们,请你们帮助我一起与尊敬的神父做个游戏,先把烙铁烧红了。”

打手们齐声说:“是!”

打手们闻声去做了,中村又笑着转过头来:“尊敬的神父,我们的游戏可以开始了。我问你话,你要诚实回答,否则,我不让这烧红的烙铁去和你亲吻,因为它是摧毁不了你的意志的;我也不让这烙铁和你的夫人亲吻,因为那也很难摧毁你的意志;但是,我会让我的烙铁和你的这些孩子们、你心中的天使们亲吻——那样,你也许会有所触动……勇士们!”

打手们高声喊道:“在!”

中村问:“都准备好了吗?”

打手们答:“准备好了!”

神父说:“中村,你不能这样!他们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对待孩子们!”

中村没有理睬神父,却得意地笑了,他朝着身边的打手大声命令道:“把那个大一点的孩子——给我拉过来!”

打手回答:“是!”

打手应了一声,便奔过去将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拉过来绑在了行刑架上。男孩禁不住大声地叫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神父爷爷,救救我!您快救救我!”

神父见了,此时眼睛都红了:“放开他,你们放开他!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有什么本事往我身上使。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们,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们!”

中村望着神父狞笑了:“不伤害孩子,可以,那你就告诉我,你把重庆派来的人藏在哪里了?否则,我就活活地烙死他!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来人,把这个孩子给我烙死!”

中村说完,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打手,拎起一把烧红的烙铁就向孩子奔去!

孩子见状,大声地哭起来:“不要烫我——你们不要烫我!神父爷爷,救救我,您救救我呀——”

神父见状,大声地喊起来:“你们放开他!你们不要烫他!撒旦,你们不得好死!”

然而,中村没有理睬他,打手也没有理睬他。身材高大的打手握着手中的烙铁狞笑着向孩子的身体烫去!

“等一下!我说!我说……”就在烙铁即将烙在孩子身上的一刹那,神父屈服了。

3

几分钟以后,在金陵大酒店经理室里,林经理又收到了用手指发出的信号。放下电话以后,林经理急匆匆地跑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林经理说:“金鱼同志,刚才收到了紧急信号,萨尔神父已经顶不住了。”

“哦……”黄云晴听罢,惊愕地站起身来,“鲤鱼,营救行动都准备好了吗?”

林经理说:“准备好了!我已经抽调了我们最得力的人手,选好了他们的藏身地点,随时可以通知他们转移。”

黄云晴说:“那好,立即组织转移!”

“是!”林经理听罢,赶紧跑了出去。

此时,在南京城内,由几辆三轮摩托开道,后面紧跟着中村的特务黑色轿车车队、宪兵军用卡车车队,正急速地向市区南部开去……坐在车里的中村,此时脸上充满了兴奋——

中村心想:“黑猫别动队,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几分钟以后,中村率领的车队飞驰电掣般地到达了洋行仓库。

中村大声命令:“马上把这个仓库包围起来,不准放走一个人!”

岩本回答:“是!”

特务和宪兵冲开了门,疯了一般地冲向了洋行仓库的各个角落,霎时间,仓库内便四处响起了翻动东西的声音。中村手执战刀站在仓库的中央,面庞因为凶残而变得丑陋。

过了一会儿,负责搜查的特务和宪兵回到他的跟前。

一个人说:“库房已经搜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人!”

另一个人说:“报告,住房搜查完毕,没有发现任何行踪!”

第三个人说:“报告,所有办公场所已经搜查过,没有发现任何人!”

第四个人说:“报告——”

中村说:“别说了!有没有收获?!”

一个人回答:“没有收获。”

中村望着站在他眼前的宪兵和特务,气得眼睛都有些红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定是我们内部有谁泄露了情报!”

“中村君,狡兔三窟,也可能是我们的敌人做的战术性驻地转移。”站在中村身后的岩本,禁不住补充了一句。

中村想了想,点点头:“岩本君,依你看,他们……能转移到哪里?”

岩本回答:“这个……我一时还想不出来。但是,我可以断定,他们在我们南京城里,一定有内线接应。否则,他们初来南京,是不可能那么快就能逃走的!”

中村听罢点了点头:“是呀,可是……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呢?又是些什么人在接应他们呢?”

岩本无奈地摇摇头。

中村也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此时,南京市郊的一处房子里,高老板带着敢死队的人匆匆地走进了院子。

高老板说:“啊,就是这儿了,好不容易给你们找了个避难所,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让你们受惊了。”

燕子六听罢,立刻高兴地回了一句:“舅舅,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舅舅,看你这个人办事这么场面,一定也是江湖上的人!敢问舅舅的山门字号?”

高老板听罢,不由得笑了:“什么山门字号?我只不过是搞走私的小贩子,常年游走在日伪国共之间,弄俩小钱花花罢了!”

小K听罢,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舅舅,你是谦虚了,我看你这办事能力就是不简单!真的不简单!我小K很少佩服什么人,但是能在南京城里跟日本人对着干的人——我佩服!”

书生听了,不禁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陈一鸣冲着高老板拱了拱:“高老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鸣在这里先行谢过!”

高老板听罢,摆手笑了笑:“唉,谢什么,都是为了打日本鬼子,应当的,应当的!”

燕子六在一边忍不住转过头来,轻声问书生:“哎,咱舅舅到底是混哪个山头的?”

书生听罢,一下子笑了:“哪个山头?——没山头,单干户!”

燕子六问:“单干户……难道说,是世外高人?哎呀呀,这江湖之上,真是深不……深……深……”

“深不可测!……真是,说不好就别说!”小K趁机侮辱了燕子六一句。

燕子六照着小K的脑袋给了一下:“我知道,我……我不得想想嘛,闲着你了?”

“哈……”陈一鸣等人看着他们俩,都忍不住笑了。

4

单说此时,在大本营森田的办公室里,大本营负责情报工作的最高长官森田正面色阴沉地看着中村。

森田说:“中村,我在等你给我解释!”

中村回答:“卑职……没有解释。”

森田气愤地说:“什么?别动队跑了,一夜之间便杳无踪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却告诉我没有解释,嗯?!”

中村仍旧不卑不亢地回答:“卑职确实没有解释。”

森田看着他,气得连肩膀都颤抖了:“中村一郎,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一直在容忍你!但是这一次,你做得太过分了!你放走军统的别动队,却不向我汇报,你到底要对我隐瞒什么?啊?!”

中村没有回答,默默地看着森田。

森田眼露凶光,恶狠狠地看着中村:“中村中佐,你知道中村家族对放跑敌人的人……是怎么处罚吗?”

中村回答:“知道。”

森田继续问:“是什么处罚?”

中村回答:“剖腹。”

森田看着中村冷笑了,他走到武士刀前拔出武士刀丢在了地上:“那好,那就你自己来解决吧!”

就在这时,站在中村身旁的岩本突然奔过去,拔出手枪顶住了森田的太阳穴。

森田的脸色立刻变白了:“岩本,你……你要干什么?”

岩本瞪着森田冷笑了:“我现在就宰了你!”

森田吓得腿都变软了:“你、你……你要以下犯上吗?”

“岩本君,把枪收起来。”中村赶紧冲过去制止岩本。

岩本一把把森田拽到了一边,对着中村大声回答:“中村君,我是不能看着这条老狗把你逼死的!”

森田听了,立刻颤抖着嘴唇申辩:“岩本君,你误会了,我刚才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他,我怎么会让中村君剖腹呢?他是我最得力的部下,是天皇的武士……你快放下枪,你快放下枪!”

岩本冷冷地说:“哼,枪顶在你的脑袋上,你自然会这么说!你这条老狗,我岩本今天豁出去了,我一定要为中村君讨个公道!”

岩本说话间,森田办公室的参谋们也闻讯冲进来,用手枪顶住了岩本的脑袋。

中村见状,赶紧说服岩本:“岩本君,你听我说,森田长官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听我的话,请把枪放下来,把枪放下来!”

岩本说:“不,中国有句古话,叫‘士为知己者死’!今天,我就为了中村君死在这儿了,决不能让这条老狗再欺负您!”

森田说:“岩本君,你把枪放下,我们有话都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岩本愤愤地说:“有什么好说的!这一切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就应当承担这个罪责!”

岩本说着就要开枪,中村无奈,一把抓起了刀架上的武士刀说:“岩本君!你如果执意要开枪,我就只能剖腹自杀!”

岩本看着中村不由得愣住了:“中村君,你这是为什么?”

中村说:“岩本君,我跟你说过,现在的日本……已经经不起内乱!”

岩本不解地说:“可是森田这条老狗骑在我们的脖子上,现在又要杀了你!”

中村说:“岩本君,森田长官说过,他只是在吓唬我,他是不会杀了我的。森田长官,你说是不是?”

森田听了,赶紧附和:“是是是,我只是在吓唬你,怎么会真杀你呢?”

岩本转身对森田说:“森田长官,那你当着诸位军官的面发誓,你不杀中村君,也不会再实施报复!”

森田无奈地说:“好,我发誓。”

岩本狠狠地问:“如果你违背誓言,你会像真正的武士一样剖腹自尽?”

森田听到这儿,犹豫了……

岩本只好将手枪使劲儿向森田的太阳穴上顶了顶:“森田长官,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森田终于顶不住了:“我……我答应。”

岩本松了口气,这才放下枪来。参谋们见状,赶紧冲过去,一把按住中村和岩本。

森田叹口气,挥手制止了参谋们:“放开他们吧,中村说得对,日本已经经不住折腾了,还是放了他们吧!”

参谋们无奈,只好松开了手。中村站起来,长出一口气。

岩本迈上一步,垂首立在森田面前:“森田长官,感谢您不杀之恩!”

森田看着岩本,十分欣赏地笑了:“士为知己者死……岩本上尉,中村应该因为有你这样的部下而感到幸运!”

中村说:“森田长官,岩本君是我的兄弟。”

森田笑着点点头:“忠肝义胆——这样的男人,我欣赏!你们回去吧。”

中村说:“是,感谢森田长官。”

中村说完,带着岩本走了。门关上了,留下来的两个参谋不解地望着森田。

一个参谋甲说:“森田长官,他们一直与您为敌,您为什么不趁机灭了他们?”

森田听罢,不由得叹了口气:“在这里杀了他们两个容易,可是你能杀光中村一郎手下的那帮死士吗?——岩本,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中村一郎带来的那帮子武士和忍者都是他的家将,只对他个人效忠。所以,就算想灭掉中村,也不能由我们来动手而只能借助别的手段。”

另一个参谋说:“那……那只有大本营了?是冈村宁次总司令官?他不是跟中村家族的关系一向很好吗?”

森田说:“哼,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只能通过冈村宁次总司令官之手灭掉中村一郎,也才能给老中村一个交代。而现在,机会已经来了。”

一个参谋说:“长官,你说的机会……”

森田不由得冷笑了:“军统别动队这一次的目标是什么——正是中村一郎!我们,该帮帮忙了……”

另一个参谋说:“哦?卑职明白!”

森田说:“那好,你们去办吧。”

“是!”两个参谋应声而去。

5

夜晚,在一家日式酒馆的包间里,正在大口喝酒的中村一郎此时已经有些醉了。他微睁醉眼,抓起酒瓶又要倒酒,岩本抓住了他的手说道:“中村君,你已经喝多了,不要再喝了!”

中村说:“不,我没有多,我要喝!”

中村说着,掰开岩本的手,抢过酒瓶又喝了几大口。

岩本说:“中村君,你这样喝酒,会伤身体的!”

中村听罢,苦笑了:“岩本君,你的儿子多大了?”

岩本回答:“三岁。”

中村说:“我的儿子——五岁了!”

中村说着,又倒了一杯酒:“我中村一郎的儿子,五岁了!我没见过我的儿子,可是他已经五岁了!我的儿子就在这张照片里——军统拍的照片里!”

中村说着,把照片摔在了桌子上,抓起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岩本低头看去,只见照片的小男孩正在可爱地冲着他笑着。

中村又忍不住抓起照片,一边看着一边痛苦地笑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倩倩她——竟然怀了我的孩子,而且还把他生了下来——我中村有儿子了,有儿子了……”

中村说完,再一次抓起了酒瓶,岩本一把夺了过来,说道:“中村君,你说什么不能再喝了!中村君,你清醒一点,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还不能确定!”

中村说:“这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倩倩……是不会骗我的!”

岩本说:“可她现在是军统的别动队员,她是来杀你的!”

“不,她没有要杀我!”中村固执地瞪着岩本,“如果倩倩要杀我,就不会要我快走!就不会推开我——不会!我中村一郎的脑袋上,就会跟那些被我们狙杀掉的军统高官一样多一个枪眼!你今天就不会在这儿——跟我喝酒!你就只能到太平间来看我,或者是在墓地!”

中村说完,又端起了酒瓶,岩本一把给夺了回来,说:“中村君,你不要再喝了!我们现在,面临着多么险峻的局面。中村君,你不能醉生梦死!森田那条老狗一直在等着抓我们的把柄,现在他已经抓住了第一个!你千万不能再让森田知道高倩倩参加了军统别动队的事情!否则,森田会彻底摧毁我们的!”

中村目露凶光地说:“森田这条老狗,我终究要杀掉他的!终究要杀掉他的!”

中村说着,猛地把桌子上东西全部拨拉到了地下……

特务推门入:“报告!”

守在外面的特务们听到声音,立刻紧张地冲进屋来。看着满地的杯盘狼藉,不禁愣住了!

岩本说:“去吧去吧,这里没有事。中村君喝得有点多,你们都出去吧!”

特务们应了一声,赶紧出去了。岩本看了一眼半醉半醒的中村,不禁叹了口气。

岩本说:“唉……”

6

当晚,在一间破庙里,蝴蝶躲在角落里正嘤嘤地哭着,陈一鸣默不做声地出现在她面前。

蝴蝶看了看他,抽泣着:“你……想跟我说什么?”

陈一鸣郑重地看着她:“我在给你时间考虑。”

蝴蝶擦了擦眼泪,停止了哭泣:“我……我想通了——我做。”

陈一鸣望着她,没有说话。

蝴蝶叹道:“唉……国破家亡,我还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呢。”

陈一鸣:“别的你可以失去,但是有一种东西你不能失去——”

蝴蝶说道:“中国人的责任,责任……”

陈一鸣说:“对。我要你去做,不光是因为你跟中村的特殊关系,还因为……你必须承担起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责任!现在正是举国抗战时期,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你一直想逃避这个责任,但你是中国人,你想,你逃避得了吗?”

蝴蝶说:“我知道,我无处逃避……”

陈一鸣说:“所以,你要担起这个责任!不要让我们大家,更不要让你的父母失望……”

“我知道……”蝴蝶说着,慢慢抬起头,“如果我死了,麻烦你把我埋在江宁禄口高家庄,那里是我们家的祖坟。我已经把我的父母埋在那儿了,也请你们把我也埋在那儿。”

陈一鸣说:“不,你不会死的,我们大家都不希望你死!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死了,我会负责把你和你的父母埋在一起的。你是抗日战士,你的父母会为你感到骄傲。”

听了陈一鸣的话,蝴蝶的脸上现出了光芒:“那你说,等打跑了日本人,人们会记起还有我这么个人吗?”

陈一鸣点点头:“会的,只要那时候我还活着,凡是牺牲的弟兄我都会为他立碑。”

蝴蝶看着陈一鸣,终于笑了:“我的名字会刻在墓碑上,我的孩子会知道我是抗日英雄,他会为我骄傲的……”

可是说到孩子,蝴蝶的目光又忍不住暗淡下来:“可是,我孩子的爸爸是日本人……”

陈一鸣摇摇头:“不,他是你的儿子——是中国人的孩子,他永远是中国人!”

蝴蝶的脸上,顿时又显出了希望之光:“那,你将来……会照顾我的孩子吗?”

陈一鸣回答:“会的,我们发过誓言。”

陈一鸣说着,向蝴蝶举起了自己的手。蝴蝶笑了,她毫不犹豫地掏出匕首,用力地划破自己的食指,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陈一鸣没有说话,也立刻拔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血,流了出来。

蝴蝶把自己流血的手指伸了出去,陈一鸣伸出食指贴了上去。两根手指贴在一起,血——也慢慢地流在了一起。

陈一鸣笑了:“生死与共!”

蝴蝶也笑了:“生死……与共!”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7

清晨,又一次来到了南京市。在南京紫金山附近的山路上,此时正慢慢地行走着两个人。他们,一个是化装成富商的代号“泰山”的黄天明,一个是化装成姨太太的代号“金鱼”的黄云晴。在他们附近,不远不近地跟着四个穿着中山装的地下保卫人员。

黄天明说:“我连夜从上海赶过来,是想跟你谈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不得不面谈。”

黄天明说着站住脚,看着黄云晴;黄云晴也跟着站住脚,严肃地看着对方。

黄云晴点点头,问道:“我知道,你是要谈陈一鸣吧?”

黄天明回答:“对,这是一个我们谁都没预料到的问题。组织给了我处分,也给了我相机行事的权力。组织上越是这样信任我,我越是要更加谨慎地行事。对过去的陈一鸣,我们都很了解;可是对现在的陈一鸣,我们却一无所知。”

黄云晴说:“我想,陈一鸣是不会变的。他今天能够到南京来,出生入死执行暗杀任务,就说明他仍然是一个有着爱国之心的热血军人!他骨子里面的高傲和孤僻,是与生俱来的,军统的集中营是改变不了他的。”

黄天明听罢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话虽然这样说,但斗争形势复杂,我们也不能不把事情想得更复杂一些。陈一鸣虽然是有爱国心的热血军官,但他毕竟不是我们的同志。作为国民党的军官,他的政治立场在本质上与军统还是相同的。特别是他对蒋介石带有愚忠和幻想,所以在目前,还难以确定他是不是真心加入军统,并且成为军统的行动特务骨干。”

听了黄天明的话,黄云晴叹了口气,点点头。

黄天明说:“我这次来,就是要提醒你——对陈一鸣,你绝对不能感情用事!”

听了黄天明的话,黄云晴的脸不觉有些红了:“哥,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会感情用事呢?”

黄天明看了妹妹一眼,索性把话说的更透彻一些:“云晴,你对陈一鸣的感情我知道,这也很正常。作为一个男人,陈一鸣值得尊重,也值得信赖,可是我们毕竟生存在不同阵营。在‘共同抗日’这一点上,我们和他是同志、是战友,我们可以全力支持他、帮助他;但他是国民党军官、军统敢死队的队长,我们还没有最终的把握认定他不会在哪一天因为屈从上面的压力而对我们下手。所以,一边要积极支持他,一边一定要小心提防着。”

黄云晴说:“好,我明白了……哦,哥,我想……正面接触一下陈一鸣。”

黄天明问:“正面接触?”

黄云晴答:“是。我们与其这样猜来猜去,不如正面接触他一下,也好了解一下他的真实想法。”

“这……”黄天明听罢,不禁犹豫了,“这很危险。陈一鸣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和真实身份,如果你们见面,他就会知道你正在南京,这对我们做情报工作是很不利的。”

黄云晴说:“哥,我们在南京的情报工作主要是针对日伪,即便陈一鸣知道我在南京,他也绝对不会报告日伪的……我想,你是多虑了。”

听了妹妹的话,黄天明有些犹豫了,他想了想回答:“南京的情报工作对我们的党十分重要,我们的情报战说什么不能暴露。至于见陈一鸣的事情,等我向上级汇报之后再说。”

黄云晴应了一声:“是。”

8

此时,在破庙内,陈一鸣等人正在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陈一鸣看着队员们,面色凝重:“各位兄弟,刚才,蝴蝶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意见,决定再一次参加刺杀中村的行动。现在,我们要重新拟定一个方案,以便蝴蝶能尽快打入到中村身边,伺机实施暗杀计划。”

陈一鸣话音刚落,书生便说了话:“这两天我也在琢磨新的行动方案。蝴蝶接近中村的难度,是因为上一次行动的失败而导致中村对蝴蝶的怀疑。因此,如何解除中村的怀疑,就是这一次行动的关键。”

书生说完,冷锋立刻接上了话茬儿:“中村知道蝴蝶在我们手里。想要中村相信,那就只有让中村相信蝴蝶是从我们手里逃出来的……”

“这好办,就说我们看管不严,让蝴蝶跑了——不就完了吗!”冷锋立刻插了一句。

燕子六听了,立刻就摇了头:“不行不行不行!中村那么狡猾,说蝴蝶自己从我们手里跑了,谁相信哪,中村一定会认为蝴蝶和我们做好了套儿,等着他去钻呢。那不让蝴蝶白白送死吗?不行不行!”

藤原刚问:“啊,如果说……蝴蝶偷偷把我们给杀了,而后逃走了呢?”

坐在角落里的藤原刚突然冒了一句……屋子里的人听了,都不禁愣住了。

陈一鸣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好主意,问题是,中村怎么能相信我们都死了呢?”

“唯一的办法——是爆破。”书生望着陈一鸣说。

“你是说……造成蝴蝶炸死我们的假象?”陈一鸣听罢,立刻兴奋起来。

书生说:“对,爆破可以破坏尸体,无法查证,只要找来六个替死鬼就行了。”

“可我们去哪儿找六个替死鬼呢?”小K一听他就急了。

燕子六听罢,猛地站起身来:“这还不容易,我去街上抓六个日本兵回来!”

“不行!”陈一鸣立刻拦住了他,“这是在南京——日伪军的心脏!失踪了六个日本兵,中村马上就会知道,蝴蝶带去的谎言不等于不攻自破吗?”

小K听了,赶紧吐了一下舌头:“那……那我们去哪儿找六个替死鬼呢?”

陈一鸣没有回答,转头看着书生:“书生,你舅舅是本地人,恐怕……只有请你舅舅帮忙了。”

书生听罢点点头:“好,我试一试。”

9

“六个替死鬼……”金陵大酒店总经理室里,黄云晴听完林经理的报告,不觉沉思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我们上哪儿去找这六个替死鬼呢?我请示一下泰山,看他能不能帮我们想出个办法来。”

上海市的一间阁楼里。黄天明看完黄云晴发来的电文,不禁苦笑了:“这个陈一鸣,要么不张嘴,一张嘴就是六颗人头啊!”

女报务员问:“这……泰山同志,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黄天明不由得在阁楼里踱了几步:“办法肯定是有的,就是难度比较大,发报给长江。”

女报务员不解地问:“这……长江又能有什么办法?”

黄天明听了,不觉笑了笑:“你就发报吧,长江同志肯定有办法。”

报务员应了声:“是。”

第二天晚上,高老板高高兴兴地来到了破庙,说道:“陈参谋,六颗人头,已经在路上了。”

陈一鸣听罢,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这么快,您是怎么弄到的?”

高老板说:“啊,我们买卖人,认识的人多,这是我们大老板花了高价,请黑道上的朋友帮忙弄到的。”

陈一鸣感激地说:“哦,舅舅,多谢了!只是,这六个替死鬼什么时候到?”

高老板说:“明天上午。”

陈一鸣点点头:“好,替我谢谢你们大老板,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高老板听罢笑了笑:“陈参谋,我们大老板还想见你呢。”

陈一鸣问:“哦……见我?”

高老板说:“是,我们大老板说,他认识你,和你……还是故交呢。”

陈一鸣一听,不由得愣住了:“他认识我——你们大老板是谁?”

高老板听了,神秘地笑了笑:“见面之后你就知道了……陈参谋,门口有车,我现在就带你去怎么样?”

陈一鸣听罢犹豫了,过了一会儿站起了身:“好,我们这就走!”

冷锋听了,猛地站起身来:“陈参谋,我跟你一起去!”

陈一鸣望着冷锋笑了:“不用了,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事的……舅舅,请!”

高老板说:“陈参谋,请。书生,你陪着!”

书生说:“哎!”

几个人说着,便出了门。

刚出门,书生便忍不住悄声地问高老板:“这六具尸体,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高老板听罢,忍不住笑了:“边区政府正要严惩一批罪大恶极的汉奸恶霸,这是他们的尸首。”

10

轿车在中山陵附近停了下来,高老板打开了车门,向陈一鸣客气地说了一句:“陈先生,请吧,我们大老板正在上面呢,我和书生在这里等你。”

陈一鸣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觉微微一愣。他没有多说什么,便沿着台阶向上走去。很快,他便来到了中山陵的平台上,左右望去,却不见四周有人,不觉有些纳闷儿。就在这时,在他的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他禁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苗条的身影正向他快步走来。他盯着身影仔细看了一下,不禁愣住了——

陈一鸣吃惊地说:“云晴?……怎么是你?!”

“怎么,没想到吗?”黄云晴望着他,开心地笑了。

陈一鸣的脸上也浮上了笑容:“云晴,真没想到,他们说的大老板竟然会是你!在我心里,你黄云晴还是个——”

“是个什么?”黄云晴禁不住抢过来一句。

陈一鸣接着说:“是个……梳着两条小辫、穿着学生裙子的小丫头!”

黄云晴听罢,禁不住开心地大笑了:“陈大少校,我们已经四年没有见面了,我难道还能不变吗?”

陈一鸣听了,不觉很是感慨:“是啊,四年了……这四年,会让很多事情都变了。”

黄云晴感慨道:“是呀,四年的时间,已经让我这个小丫头长大了……陈大哥,你也有了很大变化,变得更深沉,好像也更瘦了。”

黄云晴的一声“大哥”,叫得陈一鸣心里好一阵热,他禁不住问道:“你哥哥……他还好吗?”

黄云晴说:“嗯,他很好,他委托我问候你。”

陈一鸣看着黄云晴,禁不住感慨地摇摇头。

陈一鸣说:“没想到,四年之后。我们能在这里见面……”

黄云晴说:“是呀,我和哥哥也没有想到。自从四年前分手以后,我和哥哥一直在担心你,也挂念你!今天,能在这里亲眼看到你,我和哥哥也都放心了。哦,对了陈大哥,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就是在这儿见面的。”

黄云晴的脸上现出了回忆的神情:“南京沦陷以前,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新生入伍宣誓都是在中山陵举行的。那些热血青年意气风发,望着中山先生的遗像,展望未来报效中华的宏伟蓝图!那时候,你和我哥哥一身戎装地站在队伍里是多么精神哪!如今,已经好些年过去了……”

黄云晴的话不仅勾起了陈一鸣对幸福的回忆,也勾起了他痛苦的记忆,他不禁叹口气,摇摇头:“过去了,都过去了,过去的陈一鸣已经死在集中营里了。我关在集中营里这四年,日本人的铁蹄已经践踏了我们的半壁江山,我作为职业军人却空有一身武艺而不能上沙场,这是莫大的耻辱!”

黄云晴望着眼前的陈一鸣,不免有了一种崇敬,也有了一种怜悯:“陈大哥,你想过没有,你就算没被关进集中营,又能改变什么?”

陈一鸣说:“我可以上前线去杀敌!”

黄云晴不由得苦笑了:“只靠你一个人,能打赢这场战争吗?”

“可是我国不乏热血青年!”陈一鸣不服气地回了一句。

黄云晴问:“那为什么还会落到半壁江山被践踏的地步?”

陈一鸣一顿:“这……”

黄云晴的话,令陈一鸣禁不住语塞了。

黄云晴不免轻轻地叹了口气:“陈大哥,你刚才还说你变了,其实,我觉得你一点都没变。陈大哥,你虽有一身武艺和凌云壮志,但是面对正面战场的溃败,你还是无回天之力的,你想过为什么吗?”

陈一鸣望着黄云晴不觉有些诧异……

黄云晴没有理会他,接着说:“这是一场空前的世界大战,仅靠你个人的能力,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的。”

陈一鸣说:“我承认,我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这是一场世界性的战争,需要很多人的力量、很多人的牺牲才能战胜敌人!以前,我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

黄云晴说:“对,这也就是我们帮助你们军统敢死队的原因。你或许对我们的组织还不了解,可是在赶走日本帝国主义、在对付中村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愿意帮助你们,也希望你们能获得成功!”

陈一鸣听罢,感到心里很热乎:“云晴,我知道,目前我们还站在两个不同的阵营里,但是我相信你哥哥,也相信你!有你们的帮助,我相信,我一定会成功的!好了,咱们一言为定,我该走了,我的兄弟姐妹们还都在等我呢。”

黄云晴说:“好吧,那……我们就暂时分手吧。”

陈一鸣说:“再见……”

陈一鸣走了几步又突然站住了脚,转回头来——说道:“此一别,不知何时相见?看到你和你哥都好好地活着,我很欣慰!不管我们在什么阵营,我和你、和你哥哥都是朋友和兄弟!一鸣无以回报。唯有军礼相赠!”

黄云晴激动地望着陈一鸣,不觉心潮翻滚:“陈大哥。戎马征战,险象环生,希望你……多保重!”

陈一鸣听罢,也不禁心潮翻滚:“记住了……你也多保重。”

夜,更加地黑了。向着各自方向走去的两个人,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11

两天以后,在南京市郊的一座山巅上,握着无声手枪的蝴蝶刺客正对着不远处靶子上的中村照片进行着射击练习。

随着轻微的脚步声,陈一鸣走了过来:“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蝴蝶立刻站起身来一个立正:“报告陈教官,我准备好了。”

陈一鸣望着她摇摇头:“不是问技艺上,而是问心理上——”

蝴蝶不禁低下了头:“我……准备好了!”

陈一鸣见了,高兴地点点头:“这次行动,就看你的了。”

蝴蝶说:“我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陈一鸣说:“好,我这就去安排。”

陈一鸣说完,转身走去,走了几步,又站住了——说道:“蝴蝶,如果你还有顾虑,可以不去。”

蝴蝶望着他,表情坚毅:“国破家亡——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陈一鸣点点头:“行动一旦开始,你就再也没有退路了——你将孤身一人置于中村的掌控之下!行动能否成功,全靠你一个人的决定。如果出现危险,我们不可能马上赶到;中村的手段你也很清楚,你很可能会殉国的。”

蝴蝶的脸上现出了惨淡的微笑:“如果真能以身殉国——那将是对我父母在天之灵的告慰。”

陈一鸣轻轻地嘘口气,拍拍她的肩:“活着回来,你还有个儿子在重庆。”

“是,陈教官!”蝴蝶应了一声,庄严地响陈一鸣敬了个军礼。

陈一鸣也举起右手,郑重地还了个礼。

蝴蝶问:“陈教官,什么时候行动?”

陈一鸣回答:“今天晚上。”

晚上,在破庙里,一面简要画着中国地图图形的白布铺在桌子上,白布上纷乱地签着陈一鸣、冷锋、书生等七个人的名字。

陈一鸣率领冷锋、书生等人肃立在桌子前,庄严地举起了右拳。

陈一鸣领头庄严地说:“我宣誓!”

众人跟随:“我宣誓!”

陈一鸣继续说:“国家在上,吾等庄严宣誓。”

众人跟随:“国家在上,吾等庄严宣誓……”

陈一鸣说:“人不分男女老少,地不分南北西东,皆有抗战守土之责!战端自开,吾等苟且偷生,不曾为国牺牲。此次行动,为吾等首战!杀敌报国,此其时矣!吾等决心死战,为国战死,事极光荣!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众人说:“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众人宣誓完毕,陈一鸣面容肃穆地走到桌子前,拿起油灯将画着地图的白布点燃了。白布很快便燃烧起来,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

夜晚,南京城里,此时已经是宵禁时分,街上静寂无人,只有巡逻的日本兵在三三两两或者成群结队地跑动着。

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的房顶上,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巡逻的日本兵给发现了——

日本兵大喝一声:“什么人?站住!不站住开枪了!”

人影没有回答,却还在房顶上跑动着。日本兵不再叫喊,立刻朝着跑动的黑影开起枪来。子弹划破了天际,带来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房顶上的身影纵身一跃,很快便跳到了另外一条街上,可谁知她还没有站稳,几支乌黑的枪口便抵住她!

身影举起手缓缓地站起身来……可谁知围着她的几个日本兵刚一走神儿,黑影便突然拔出匕首,立刻亮出几个漂亮的打斗!

“啊——啊——”两个鬼子惨叫着倒下了。在其他鬼子愣神儿之际,那个黑影已经趁机拐进附近的胡同,并随手扔出了一颗手雷!

“啊——哦——”随着几个被炸日本兵的惨叫声,黑影顺利逃走了。这个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肩负着重大任务返回城里的军统敢死队特战队员——蝴蝶。

单说此刻在名叫二宝的汉奸家里,二宝搂着妓女睡得正香。他忽然听到屋外声响,便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向外张望,只见不远处早已是火光冲天,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蒙着被子躲在**的妓女,此时早已经吓得筛了糠。

妓女说:“二、二宝爷,别……别看了!小心这枪子儿飞……飞进来!”

二宝听罢,赶紧关上了窗户,摸着黑儿就往被窝里钻,可谁知他刚钻进被窝里,就觉着有一种湿乎乎的东西往他脸上滴,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二宝骂道:“他妈的,这是怎么了?这房顶上刚刚修过,怎么又漏水了……”

二宝一边喊着,一边往脸上抹了一把,又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不觉大惊失色:“我的妈呀,这哪是水呀?这分明是血呀!”

这一惊不打紧,他顿时面容失色,赶紧去掏手枪。就在这个时候,蝴蝶撞破窗玻璃飞身就冲了进来!

妓女大呼一声:“啊,妈呀,不好了……”

蝴蝶喝道:“别叫!”

蝴蝶说着,便顺势将匕首搁在了二宝的脖子上。

二宝哆嗦着说:“大大大……大侠大侠,我我我……我也恨日本人,我也恨日本人!我是身在曹营心在……心在汉!大大大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带你去打日本人……去打日本人”

蝴蝶看着二宝那倒霉相,不禁冷笑了:“别再啰唆了……否则,我一刀子攮死你!”

“大大大……不说,不说!”二宝再也不敢吭声了。

蝴蝶转头看了看**的妓女:“滚!”

“哎,滚,滚……”妓女抓着衣服,便赶紧跑掉了。

蝴蝶说:“别再磕头了!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二宝哆嗦着说:“女女……女侠,我不敢,不敢!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蝴蝶听罢,却突然冷笑了:“哼哼,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找找找……找你?”二宝终于战战兢兢地抬气头来。

蝴蝶伸手摸起桌子上的火柴,点燃了……

二宝一看就傻了:“女女女……女侠!我我……我没看,我真的不敢看!”

蝴蝶喝道:“姑奶奶我命令你看!不抬头,我割了你的脑袋!”

“抬抬抬……我抬,我抬!”二宝这才壮起胆来仔细地看了两眼。这一看不要紧,他更傻了,“女女……女侠,女侠!我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您是中村太君的女人,我该死,我该死!我刚才说的都不是真心话!我爱大日本帝国,我爱大日本皇军,女侠你让我干什么我都干,只要别杀了我!”

蝴蝶鄙夷地看着他:“住嘴!”

二宝吓破了胆:“好,我住嘴,我住嘴,女侠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蝴蝶说:“你告诉中村,就说我逃出来了!”

二宝问:“女侠,你真的不杀我?”

蝴蝶说:“少废话!”

二宝连忙说:“哎,我这就办,我这就办……”

此时,天已微亮,二宝二话没说,赶紧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