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1
此时,在作为伞兵团临时驻地的大库房里,并排坐在地铺上的伞兵们正私下里抑制不住地议论着——
伞兵:“唉,真没想到,这仗怎么败得这么惨呢?”
伞兵:“当官的净忙着发财,现在又忙着逃跑,那还不得败得惨哪!”
伞兵:“这回我们再没处逃了,就只得逃到台湾了。”
伞兵:“我们家祖宗八代都在大陆,这要是去了台湾,那不等于酒杯刨了根儿了吗?”
伞兵:“谁说不是呢?我们家……”
哨兵喊道:“团座到——”
就在这时,库房门外传来了哨兵大声的呼喊声,正在议论的伞兵们闻声,都立刻站了起来。大门口处,只见陈一鸣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脸色同样严肃的冷锋。
几个带兵的营长见了,立刻跑了过来。
几个营长一齐喊道:“团座!”
陈一鸣看着营长们,严肃地问:“士兵们刚才在议论什么?”
其中的一个营长听了,犹豫了一下回答:“大家听说要去台湾了,都在惦念大陆上的亲人。”
陈一鸣听了没有追问下去,想了想问:“还有什么情况?”
又一个营长回答:“我们营里出了三个逃兵。”
“跑了?”陈一鸣惊愕地转向了那位营长。
营长回答:“已经抓回来了,想问团座该怎样处置?”
陈一鸣犹豫了一下,命令那位营长:“把他们带过来吧。”
营长答道:“是。”
那位营长答应了一声,命令身边的士兵把三个逃兵押了过来。陈一鸣转头看去,只见那三个士兵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被士兵们按着跪在了陈一鸣面前。陈一鸣看着他们叹口气,迟疑了一下,轻声说:“让他们站起来吧。”
士兵们闻声,把三个逃兵拉了起来。陈一鸣仔细看去,突然觉得其中的一个逃兵他有些熟悉,不禁叫了一声———
陈一鸣问道:“陈国锋?”
那个叫陈国锋的逃兵立刻回答:“到!团座!”
陈一鸣说:“你你……你怎么会当逃兵呢?我记得,你是放弃学业从军的大学生啊,平时训练也很能吃苦的,怎么——”
“团座!”陈国锋叫了一声,勇敢地抬起头来,“团座,我参军是为了抗战——打日本,不是为了中国人自己打自己的。”
陈一鸣的眉毛挑了一下,又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逃跑?”
陈国锋答道:“我不想去台湾。”
陈一鸣又问:“为什么?总统特种警备团,这不是一种荣誉吗?”
“荣誉?”陈国锋望着陈一鸣冷笑了,“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荣誉?军人的荣誉?可军人就是用来打内战的吗?死在我们枪口下的,哪一个不是中国人?去台湾?去台湾干什么?继续打内战?当炮灰?我不想再这样当炮灰了,我想回家!”
那位营长赶忙说:“你给我住嘴!”
陈国峰话没说完,陈国峰的营长就把嘴巴抽了过去:“你这个共党嫌疑分子,少在这里做蛊惑宣传!看我不毙了你!”
营长说着就要掏枪,陈一鸣一把按住了他:“兵不畏死,何必以死威胁?”
那个营长见了,只好低下头来。陈一鸣转向了陈国峰,却见陈国锋此刻仍然坦然抬着头看他。
陈一鸣的心里,不由得动了一下:“你当逃兵,是军人的耻辱;但是你敢说真话,是一条好汉!我敬佩你跟我说真话,所以留下你一条命。把他们三个都关起来,带上船一起走。”
等陈国锋被土兵们押下去,陈一鸣转身看着自己的战土们。
陈一鸣问:“你们都不想去台湾吗?”
队伍中没有人敢回答。
陈一鸣望着大家苦笑了:“弟兄们,我们就是不走,留下来还能干什么呢?再去跟共军打仗?兵败如山倒,五个王牌军都被歼灭了,我们能改变战局吗?”
陈一鸣说着,再次把目光扫向自己的战士们。士兵们脸上露出迷惘,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听着。
陈一鸣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不愿意走,我也不愿意走。但是,我们必须上船,如果你们相信我这个团长的话,就别做逃兵!我一定会给你们找一个好出路的。外面都是宪兵,你们是逃不出去的!大家都沉住气,不要慌,也不要逃。不要在临行前再为自己也为团里增添麻烦,请大家相信我,我是不会把大家往死路上领的。好了,大家都各就各位,一会儿,准备开饭!”
陈一鸣说完,带着冷锋走了,士兵们静静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2
吴凇军港码头,暸望塔上的探照灯在频繁地扫射着码头和海面上的一切。码头上,此时停泊着一艘登陆舰,伞兵团的伞兵们此时正在默默地登船。
陈一鸣站在吉普车上一脸严肃,正在默默地注视着正在登船和等待登船的战士们。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军用救护车开来,停在了警戒线外。
随着节奏的汽车鸣叫声,陈一鸣转过脸去,从救护车的驾驶室里探出了化装成军医的黄云晴的脸。陈一鸣的脸上露出隐隐的笑容,带着冷锋等人走了过去。
此事,救护车的车门打开,黄云晴微笑着走下车来:“你好,陈团座!”
黄云晴一边说着,一边向陈一鸣敬了个礼。陈一鸣微微一笑,还了个礼。
黄云晴说:“陈团座,按照你的吩咐,人我都给你带来了。”
随着黄云晴的话音,救护车的后门打开,只见阿莲抱着孩子,还有藤原刚的母亲,冷锋等人的亲属等,都纷纷走下车来。
小K一见,就乐了:“阿莲,是你们哪!”
小K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抢过了抱在阿莲怀里的孩子。藤原刚、冷锋、燕子六等人也都高高兴兴地迎了过去。
阿莲说:“小K,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小K说道:“别问了,上船吧,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阿莲笑道:“嘿,你这个人!”
陈一鸣此时向大家招招手:“大家都别在这儿说话了,赶紧上船,有话到船上说!”
队员们听了,赶紧带着家属向上船的方向走去。一时间,救护车跟前就剩下了黄云晴和陈一鸣两个人。他们互相望着,竟一时间沉默了。
陈一鸣抬手看看表,终于说:“我们就要开船了。”
黄云晴:“是,开船后,一切就看你的了。”
陈一鸣:“我知道。”
陈一鸣、黄云晴:“你……”
两个人此时都要说点儿什么,却又都停住了。
陈一鸣:“你先说。”
黄云晴:“不,还是你先说。”
陈一鸣:“你……你要多保重!”
黄云晴:“你也多保重,祝你们成功,我在解放区等你!”
陈一鸣:“我一定!”
陈一鸣说着伸出手来,黄云晴笑了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陈一鸣笑了笑,转身走了,黄云晴突然在他身后补了一句——
“记住我们的约定!”
陈一鸣停住了脚,转过身来,笑了笑:“一言为定!”
陈一鸣说完,毅然地走了。黄云晴看着他上了船,而后也上车走了。
吴凇军港,随着登陆舰突然响起的汽笛声,载满伞兵团官兵的登陆舰缓缓地离开了码头。随着登陆舰的离港,登陆舰里骤然响起了官兵和家属们的哭泣声。
这哭声如泣如诉,长久地在海面上回**……
3
登陆舰禁闭舱的舱门突然打开了,冷锋面色威严地走进舱来。
冷锋说:“陈国锋。”
陈国峰答道:“在!”
陈国峰应了一声,慌忙站起身来。
冷锋阴沉着脸看着他:“团座要见你。”
陈国峰答道:“是。”
冷锋随即转身走了,双手被捆绑的陈国锋,跌跌撞撞地跟在了冷锋的身后。
此时,一个单独的小船舱里正亮着灯。台灯下,陈一鸣伏身在海图上,正用心地
在观看着。
冷锋:“报告!”
陈一鸣:“进来。”
随着陈一鸣一声命令,船舱的门开了,冷锋押着陈国锋走了进来。
冷锋说:“团座,人带来了。”
陈一鸣说道:“松绑。”
陈一鸣一声令下,冷锋为陈国峰解开了绳子。陈国锋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充满了疑问。
陈一鸣向冷锋挥挥手:“你到外面盯着点儿,我跟他单独谈谈。”
“是!”冷锋应了一声走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陈一鸣说道:“坐吧。”
陈国锋看着陈一鸣,却不敢坐。
陈一鸣说道:“坐吧,我要你坐的。”
陈国锋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地坐下了。
陈一鸣看着陈国峰,脸色变得柔和起来:“你当了逃兵,对于军人来说这是耻辱,但是,我并不怪你。其实我们都是逃兵、中华民族的逃兵。”
陈一鸣说到这儿,陈国锋的眼圈儿开始有些红了。
陈一鸣看着他,继续说:“你是个有文化的士兵,你该知道我话里的意思。”
陈国锋的脸上再一次浮上了疑问的表情:“团座,你说要给我们找出路,可是就是到了台湾,又有什么出路呢?”
陈一鸣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是我考虑的问题。你现在该考虑的,是你的出路。。
陈国锋听罢,又不说话了。
陈一鸣继续说:“到了台湾,宪兵会继续追究你临阵脱逃之罪,你还是免不了一死。”
陈国锋听罢,不禁疑惑了:“那……团座在岸上为什么还要饶了我?还不如在岸上处决我,也好让我离家乡近一点儿。”
陈一鸣听到这儿,突然转过头来问道:“陈国峰,你就那么想死吗?”
陈国锋愣了一下,低声回答:“反正都是死,早死早托生。”
陈一鸣问道:“如果有一条路可以不死,你走不走?”
陈国峰听了,眼里突然闪出了希望之光:“什么路?”
“为什么不以死相搏?”陈一鸣说着,把手枪丢在了桌子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拿枪打死我。”
陈国锋听了,脸上立刻变了色:“不——不可能!团座在我心里,就是神。”
陈一鸣道:“那……我的任何命令,你都会执行吗?”
陈国锋答道:“是的!我反正已经是将死之人,团座命令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陈一鸣看了陈国峰好一会儿,突然说:“我们不会去台湾。”
“什么?”陈国锋看着陈一鸣,一下子愣住了。
陈一鸣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共军占领区——连云港。”
陈国锋睁大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醒悟了:“团座的意思是投降共党?”
陈一鸣说:“不,不是投降——是起义。”
陈国锋回了回神儿,突然笑了:“团座,您的构想真是太妙了!我现在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杀我。”
陈一鸣望着他也笑了:“怎么样,敢不敢跟我一起干!”
陈国锋说:“有什么不敢的,我早就跟老蒋干腻了。早晚是死,不如以死相搏!”
“好!”陈一鸣说着,拿出一支冲锋枪递给他:“拿着!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警卫员!”
陈国锋听了,脸上不禁显出了激动:“我一定用生命保卫团座的安全!”
陈一鸣说:“不是保卫我的安全,而是要保证我们的起义必须绝对成功!”
陈国峰答道:“是,团座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陈一鸣说:“好了,去找警卫班长换身衣服。我的警卫员,不能这么邋遢!”
“是!”陈国锋应了一声,兴奋地走了。
4
此时,在田伯涛的客舱,一直没有眩晕经验的田伯涛正在船舱里吐得面色惨白。
路过这里的冷锋听到船舱里有呕吐声,不禁开门走了进来——
冷锋问道:“田主任,怎么了?”
田伯涛答道:“兄弟……不适应海上颠簸……哦!”
田伯涛话没说完,又吐了起来。冷锋见状,不觉笑了。
冷锋笑道:“田主任,那你这一路可就辛苦了。”
田伯涛听了,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儿,我挺得住……”
冷锋冷笑一下,转身走了,田伯涛仍然在大声地呕吐着。待冷锋的脚步声远去,田伯涛突然抬起头来——他目光锐利,不再呕吐,仿佛换了一个人。
田伯涛伸手关了舱门,又拿出手枪检查了一番,这才放心地插进了枪套。他打开伞兵背囊,取出杂物,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部电台。
田伯涛戴上耳机,调准频率,开始了发报。
此刻,在家属们住的客舱里,船上的家眷们都已经沉沉睡去。就在这个时候,船舱的门突然被轻轻地推开,一只脑袋探了进来——
小K,低声说:“阿莲……阿莲?”
阿莲应道:“在这儿呢,你怎么来了?”
小K说:“我来看看你跟孩子!没晕船吧?等到明天到了连云港,就都好了!”
“连云港?”阿莲突然愣住了,“不是去台湾吗?”
小K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不再说话。就在这个时候,阿莲走过去揪住了他的耳朵。
阿莲厉声道:“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别,你别嚷嚷啊!走走走,咱们到外面去说!”小K说着,拉着阿莲走了出去。
船舱外面的走廊里,阿莲禁不住着急地问小K:“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小K压低声音:“嘘,你小声点!这事儿如果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阿莲迷糊道:“掉脑袋?什么掉脑袋?”
小K说:“小点儿声!就是要造反!造反——能不掉脑袋吗?”
阿莲听明白了,不禁感到一阵吃惊:“你们中途要不去台湾了,而是要去连云港——去共区,是吗?”
小K答道:“对,连云港现在已经在共军手里了!我们这次上船,就是要在船上起义,我们不跟国民党干了,我们要投共产党了!”
“啊?你们要投共?”阿莲听了,不免打了个哆嗦,“你们……你们真的要投共?”
小K回答道:“那还有假的?!你以为,我要带着你跟孩子去台湾哪?我们去了能干什么?——再去当老千?那不是走回头路吗?我是死也不会去的。不过你也别担心,这是万无一失的!还有半小时天亮,我们就动手!下午到了连云港,我们就彻底安全了!你跟孩子先待在这儿,千万不要出来,到时候会有人保护你们的,知道吗?”
小K说完要走,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听着,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万一让保密局的人知道了,他们一报告,我们的船就要被飞机给炸沉了!到时候,我们谁也别想活着回去!哎,你可一定要管住你的嘴啊!”
小K说完,转身走了。而阿莲此时却靠在墙上说不出话来,她呆住了。
5
再说此时,在田伯涛的房间,田伯涛正在抄收电文,看着记在纸上的电报密码,田伯涛的眼里射出了兴奋的光芒。此时此刻的他,面容坚毅,目光如炬,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摘下耳机,拿起打火机把电报纸点燃了,一直看着放在喝水缸子里的纸化为灰烬,这才收拾起电台,起身出去了。
此刻,在家属舱里,阿莲坐在孩子旁边正在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儿,她哆嗦着手从自己的行李当中取出一支无声手枪,而后俯下身来,流着眼泪亲了亲已经睡熟的孩子,这才咬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她走出船舱,轻轻地带上门,来到了船舱的走廊。此时,正有两个佩戴督察袖章的伞兵走来。阿莲看见他们,勉强地朝他们笑了笑。
两个督察见了,也朝她笑了笑,并打了声招呼:“嫂子好!”
阿莲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就在这时,田伯涛也在悄悄地向外走,他猛地看见了阿莲的身影,不觉一惊,闪身躲到了一边。
阿莲没有发现身后的田伯涛,继续往前走,田伯涛在身后远远地跟踪着。
轮机舱内,到处弥漫着蒸汽。阿莲握着无声手枪,悄声地走进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阿莲的背后闪了出来!他上前一步,一把捂住了阿莲的嘴。
阿莲一惊,握着手枪的手腕也在一瞬间被身后的男人紧紧地抓住了,男人顺势把阿莲狠狠地按倒在地上。被捂住嘴的阿莲此时有些急了,她猛地一抬腿,正踢在男人的裆部上!
陈国锋:“啊——”
男人一声惨叫,赶紧闪开,阿莲趁势爬起来扑向了男人,两个人于是便在地上翻滚起来。就在他们争斗期间,田伯涛悄无声息地闪进了轮机舱,偷偷地躲在了蒸汽管道后面。
阿莲显然不是男人的对手,挣扎了一会儿之后,那男人趁势飞起一脚——
“啊——”
阿莲一声尖叫,便被重重地踢倒在墙上!男人随即掏出枪来指向了她。
陈国峰:“别动!”
阿莲吓得立刻就不动了。男人打量了阿莲一下,突然说:“无边落木萧萧下……”
阿莲听了一惊,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男人。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依稀可见男人那张可怕的脸——这个人不是别人,原来是陈国锋。
阿莲的脸上顿时现出了惊愕,随口说了一句:“不尽长江滚滚来。”
陈国锋看着阿莲笑了:“你就是‘黄鼠狼’?”
阿莲问道:“你是……云雀?”
陈国锋:“不错,我就是云雀。”
阿莲:“天哪,真没想到!”
陈国锋:“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被人想到,我就不是云雀了。黄鼠狼,上峰对你的工作可是很不满意呀!”
阿莲听了,身体不由得一阵哆嗦。
陈国锋:“伞兵团要起义这么大的事情,你事先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阿莲:“他们防备得太严了,我是刚刚知道的,所以就来了这里。你不是也在伞兵团吗?你怎么——”
陈国锋:“你别问我,现在是我问你!你知道他们的具体行动计划吗?”
阿莲说:“他们是凌晨开始行动,起义后,用武力强迫船员把军舰开向连云港。”
陈国锋说:“连云港?——那是共军的占领区呀!他们的想法也太妙了。告诉我,船上有多少共产党?”
阿莲:“我……我不清楚。”
陈国锋:“连这个你都不知道,那我留你还有什么用?!”
陈国峰说着,把枪口指向了阿莲。阿莲立刻惊叫起来
阿莲:“别,别,别杀我!我这就找我丈夫,想办法打听。”
陈国锋迟疑了一下,放下了枪:“听着,你现在的任务是,跟他们的家眷在一起!一旦事发,你一定要控制好他们的家眷,这是我们手里唯一的王牌!只要控制住他们的家眷,就可以威胁他们,你明白吗?”
阿莲:“明,明白……”
陈国锋:“还有,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能泄露我的身份!否则,船上我们团体的其余同志,会让你和你的孩子死无葬身之地!”
阿莲:“我明白,我明白……那,任务完成之后,我老公真的会得到特赦吗?你们可不能骗我!”
陈国锋听了,脸立刻冷下来:“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保密局谈条件吗?!”
阿莲听罢不禁哆嗦了一下,可还是回了一句:“这是毛局长亲口答应我的。他说,只要我给你们做事,他就同意特赦小K!”
陈国锋听罢笑了:“哦?既然毛局长答应过你,那到时候你找毛局长兑现就是了。”
陈国锋说完不再理睬阿莲,命令道:“别在这儿婆婆妈妈了,赶紧去吧!”
“是。”阿莲应了一声,捡起手枪走了。
阿莲走后,陈国锋四下里看了看,戴上钢盔也走了。过了一会儿,田伯涛从暗处走了出来。他左右看了看,也出去了。
6
登陆舰上的电台室里,几个女兵此时正在电台跟前忙碌着。在房间的门口,站着四个全副武装的伞兵督察队员,他们手持冲锋枪,威风凛凛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通讯排负责人蝴蝶表情紧张地看了看手表,随后转身走了出去。走廊里,寂静无人。就在这时,陈国锋正幽灵般地走过来,蝴蝶看见他,禁不住问了一句。
“陈国锋?你到这里来有事吗?”
陈国锋听了,立刻来了一个立正:“长官好!我是过来巡视一下,看看这里是否安全。电台是重要的场所,我怕有问题。”
蝴蝶向他回了个礼,笑了:“不错,你想得很周到!别担心了,我这里已经安排了可靠的人手,都是侦察连最好的兵,不会出事的!”
陈国锋听了,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他赶紧掩饰一下回答:“那就好,我就回去了!”
陈国锋说完,转身走了,脸色此时显得很难看。蝴蝶没有留意他的表情,掉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田伯涛从旁边的一个过道探出头来,他想了想,跟上了陈国锋。
此刻,在家眷舱里,阿莲已经进来了,她靠在门上,看着熟睡的儿子和家眷们,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登陆舰在大海中航行,睡在船上的人们谁也没有想到:几分钟以后,这里——一个惊天动地的事变就将在这里发生!
7
单说此刻,在陈一鸣住的舱房里,冷锋、书生、燕子六、小K、藤原刚和蝴蝶等人正表情严肃地注视着被围在中间的陈一鸣。
陈一鸣此时低着头,表情严肃而庄严:“现在对表。”
队员们听罢,都抬起手臂,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表。
陈一鸣说道:“现在是5点39分——6点整,我们统一行动,听明白没有?”
队员们:“听明白了!”
陈一鸣:“好,赶快分头准备吧?”
队员们:“是!”
队员们闻声拿起武器,陆续出去了。
走廊里,陈国锋正在门口站着岗。陈一鸣最后一个从舱里走了出来。
陈一鸣说道:“跟我走。”
陈一鸣说完,快步地向前走去;陈国锋愣了一下,赶紧跟上了。此时船舱走廊里前后无人,陈国锋跟在后面,慢慢地拔出刀来。
就在这时,田伯涛从后面快步跟了上来:“团座!”
陈一鸣不禁一愣:“田主任?这都几点了,你还不睡觉?”
被挡在田伯涛身后的陈国锋见状,急忙把匕首插入了刀鞘。
此时,田伯涛边走边看着陈一鸣高兴地说:“终于逃脱共军的魔掌去台湾了,我心里高兴,睡不着哇,出来散散步,团座怎么也没睡呢?”
陈一鸣道:“啊,我去电台室看看有没有上峰的电报。田主任,海上风大,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谁知田伯涛听罢却笑了:“这么巧,咱们顺路,我也正要去电台室呢。要害部门,不去转一转不放心哪!”
听田伯涛这样说,陈一鸣有些犹豫了。谁知这时,田伯涛却热情地拉起他的胳膊:“走,团座,咱们正好一起过去!现在我们是总统特种警备团了,万一总统亲自来了电报,我们也好尽快回复!”
陈一鸣被田伯涛说得无奈,只好跟着田伯涛一起走了。跟在后面的陈国锋,只好放弃了此时暗杀陈一鸣的打算。
8
再说此时在驾驶舱里,舰长和水手们正在紧张地操纵着登陆舰。就在这时,藤原刚和书生相伴着走了进来。
舰长此时正在注意地看着船上的罗盘,看见藤原刚和书生两个人进来,禁不住回头问了一句:“嗯?两位怎么来了?”
书生听了赶紧回答:“啊,团座不放心,派我们四处看看,免得有匪谍作乱。”
舰长听罢,不觉笑了:“舰上除了你们伞兵团,就是我们海军,就是混进来个把匪谍,还能把我们怎么样?放心吧!”
书生听了,赶紧回了一句:“舰长,俗话不是说吗,‘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处处小心点儿好哇!”
舰长听罢笑了笑,不再说话了。书生笑了笑,站在了舰长的旁边。
此时,藤原刚也一脸微笑地站在操舵水手的身旁,表情平静地看着航行图。登陆舰又行驶了一会儿,书生低头看看手表,表针指向了5点45分。
9
甲板上,伞兵督察队的队员们此时正在集合。整队之后,冷锋一脸严肃地走到队伍的面前。
冷锋喊道:“弟兄们!你们都是我信得过的好兄弟!还有十五分钟,我们就要行动了!我们这是造反,你们怕不怕?!”
伞兵们答道:“不怕!”
冷锋:“好!一会儿大家各司其职,眼神儿都机灵点,需要动手的时候,下手一定要准、要狠,不能犹豫!但是,大家都给我记住了——尽量往腿上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们朝夕相处的弟兄,给他们留条后路!明白了吗?”
伞兵们:“明白!”
冷锋:“出发!”
冷锋一声令下,伞兵们立刻分组行动了。冷锋背着冲锋枪,又拿起狙击步枪仔细检查了一下,而后他快速爬上了舷梯,登上了插着旗杆的瞭望台。
登陆舰的底舱里,伞兵们在昏暗的灯光的照射下正拥挤地酣睡着,小K和燕子六快速走到了底舱,站在了门口。小K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手表,表针指向了5点55分。
此刻,在船内电台室的舱门口,陈国锋正心神不定地守在门前。船舱内,电台室内的女兵们正全神贯注地忙碌着。
陈一鸣问道:“台湾发来电报没有?”
蝴蝶回答道:“目前还没收到。”
陈一鸣又说:“密切关注,如果有电报,我要第一时间看到。”
蝴蝶回答道:“是!”
就在这时,田伯涛突然打了个哈欠:“困了困了。团座,您忙吧,我得回去睡觉了。”
陈一鸣看了田伯涛一眼,没有回答。
田伯涛望着陈一鸣笑了笑,小声说:“团座,我跟你说句话。”
陈一鸣愣了一下,只好凑过头去。
田伯涛说话的声音更低了:“小心,你身边有内鬼!”
陈一鸣听罢不禁一惊,注意地看着田伯涛,而田伯涛此时还是那副含而不露的笑容。田伯涛望着陈一鸣又笑了笑,轻轻地拍拍陈一鸣的肩膀:“做大事,要注意细节。”
田伯涛说完,向陈一鸣挤了一下眼睛,而后转身走了。陈一鸣看着田伯涛出去的背影儿,不禁皱起了眉头。
看着陈一鸣有些恍惚的样子,蝴蝶不禁问了一句——
“团座,你怎么了?”
陈一鸣回道:“哦?啊。”
陈一鸣含糊地应了一声,拔出手枪走出门去。
走廊里,此时已经不见了陈国锋,陈一鸣略一皱眉,不禁有些紧张。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颗手雷滚了过来,冒着烟在地上打转儿。陈一鸣不禁一惊,立刻抓起手雷,想也没想便丢到了走廊的尽头——
手雷爆炸了。陈国锋从烟雾的那边闪了出来:“叛变党国——死!”
陈国锋说着扣动了扳机!陈一鸣一见,赶紧闪身进了电台舱,射过来的子弹全部打在了舱壁上。
陈一鸣气愤得一把抓过桌子上的冲锋枪:“他妈的,我瞎眼了!干掉陈国锋!”
陈一鸣说罢冲了出去,舱内的四个督察队员也闻声冲了出去,走廊内顿时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军事过硬的陈国锋,趁乱打死了两名督察队员。陈一鸣开始急眼了,他一边端着冲锋枪猛烈地扫射着,一边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恨不得生擒了陈国峰。
面对陈一鸣的迅猛攻击,陈国锋不得不后退了;而陈一鸣跟在陈国峰的身后,却依旧是紧追不舍。
10
再说此时在底舱门口,燕子六听到枪声不禁惊愕了:“怎么还不到六点呢!就提前动手了?!”
站在燕子六身边的小K听了,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而此时在底舱内,被枪声惊醒的伞兵们早已经乱成一团。
一个士兵说:“共军?船上有共军!”
另一个士兵说:“弟兄们,赶紧摸枪,共军打过来了!”
从睡梦中惊醒的伞兵们听了,赶紧伸手去摸枪,却没想到放在枪架上的枪里早已经没有了弹匣。
就在这个时候,守在门口的小K对着天花板扫了一梭子。士兵们听见枪声以后都不禁转过头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小K都不禁呆住了。
小K喊道:“大家不要慌!局势在控制当中,都坐下来!”
舱里的官兵们听了,慢慢地静了下来。带兵的营长们互相看了看,开口问小K和燕子六。
一营长问道:“团座呢?团座在哪里?——快给我们子弹!船上发现共军!”
几个营长说着就向外走,燕子六立刻端起了冲锋枪:“都退回去!坐好!否则,我要执行战场纪律!”
燕子六说着,拉动了枪栓!
其中一个营长见了,立刻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没听见枪声?我们要求给我们子弹,我们要见团长!”
那位营长说着,立刻又往前闯,燕子六立刻对天射击!
燕子六命令道:“站住!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
营长们一见,都愣住了!
一位营长见状大声问:“你们……你们要造反吗?”
小K听了,立刻大声回答:“对,就是造反!我告诉你们,这只船不会去台湾,正在掉头回大陆!都给我老实坐着!”
伞兵们一听都愣住了,底舱内立刻引起了一片喧哗。就在这个时候,从走廊尽头跑来的四个督察队员立刻走进来一起对天射击!密集的枪声立刻使沸腾的伞兵们迅速地安静下来。
小K守在门口大声说:“弟兄们,我不想对你们开枪,大家都坐好!只要听从命令,我保证大家不会受到伤害!”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甘心投诚的营长突然扑上来要夺燕子六手里的枪。燕子六手疾眼快,猛地挥手一枪托,那个营长立刻被击倒在地上!站在燕子六身边的一个督察队员见了,立刻奔上去,用枪顶住了那个营长的脑袋。
燕子六见状,立刻叫了一声:“别开枪!只要不反抗,就不会开枪!”
督察队员听了,只好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枪。小K跨上一步,扫视着眼前已经惊呆的伞兵们大声说道:“弟兄们,大家听我说!我们的船,现在是驶回大陆,驶回我们住了几百年的家!难道,大家没有亲人吗?大家不想家、不想回到爹娘的身边吗?你们真的愿意去台湾、继续当中国人打中国人的炮灰吗?!”
伞兵们互相看了看,都低下头来不说话了。
小K见状接着说:“弟兄们,我们现在是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很快就要见到我们的父母,我们的亲人了!大家只要想回家,就坐下来,不要反抗,也不要动!我们保证大家能顺利地回到大陆,回到你们父母的身边!”
伞兵们听了,都陆续地坐了下来,几个营长互相看了看,也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伞兵突然哭着喊出声来:“娘,我没去台湾,我回家了——”
随着伞兵激动的喊声,舱内所有的伞兵们都禁不住哭出声来。
11
再说此时在驾驶舱里,持枪的书生和藤原刚已经将舰长和水手们缴了械。
书生喊道:“大家不要动,只要听从我们的命令,我们保证大家的生命安全!”
藤原刚持枪走到正在操舵的水手跟前:“从现在起,我就临时担任舰长职务,请各位严格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藤原刚说着,拿出了海图:“请按照我说的航线航行。”
操舵的水手无奈,只好调整了航线。
陈一鸣命令道:“站住!站住!”
而此时,在甲板上,被陈一鸣等督察队员追赶的陈国锋正在一边转身射击,一边向前疯狂地跑着。就在这时,潜伏在瞭望台上的冷锋向疯跑的陈国锋的脚后开了一枪。
陈国峰:“哦!”一声惊叫,赶紧打了个滚儿,翻身跑到了栏杆前,低头向船下看去,只见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陈国峰的双腿不禁有些抖。
陈国锋望着陈一鸣,嘴唇颤抖着:“陈一鸣,你这个叛徒——团体的叛徒!”
陈一鸣望着陈国峰冷笑了:“你可以这样认为我,但是我忠于的是我的国家、我的民族,而不是某个团体,更不是某个人!”
陈国锋听到这儿,不禁叹了口气:“陈一鸣,我曾经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偶像!虽然我是保密局的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党国的忠诚!在我心里,你是最完美的党国军人!可是……你怎么会叛变呢?你怎么会真的叛变呢?啊?!”
陈一鸣盯着陈国峰,脸上充满了冰冷:“那是因为你还年轻,等你成熟了,你就会明白我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陈国锋:“陈一鸣,别以为投奔了共产党,你就能加官晋爵了!共产党是不会信任你的,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头是岸!团座,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不会报告保密局的!”
陈一鸣冷笑道:“是吗?谢谢你!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共产党将来会不会信任我,但是,我绝不能带着这三千多的兄弟背井离乡!他们的父母在大陆,你的父母也在大陆,你真的想一辈子离开他们吗?等到共军登陆台湾,你还能继续当炮灰吗?八百万国军,短短三年,就已经溃不成军!这样的党国和军队,还能有什么前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叫陈国锋,但是,我知道你是有文化的人,你应该知道历史已经选择了共产党,而不是国民党!”
陈国锋的眉毛挑了一下,表情立刻变得很丑恶:“对!我知道历史可能会选择共产党,但是我不愿背叛党国!”
陈国锋说完,丢掉了冲锋枪,转身跳进了大海。
陈一鸣喊道:“陈国锋?!”
陈一鸣大叫了一声扑向了船栏,然而,舰船的周围仍然是翻卷的浪涛,一点儿人影儿都看不见。
陈一鸣呆住了,督察队员们也都惊讶地看着海面,默默无语。
陈一鸣望着黑漆漆的海面,不禁一声叹息:“陈国峰,回到大陆我会赡养你的父母。不管怎么说,你曾经是我的兵。”
陈一鸣说完,转身走了。
12
而此时,在家眷舱里,也已经乱成一团。阿莲紧握着手枪,头发散乱,正凶恶地守在舱门口,面对着舱内的家眷们——
阿莲命令道:“不许动!谁都不许动!谁动,我就打死谁!”船舱内,藤原刚母亲等人都呆住了。
藤原刚母亲说:“阿莲,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莲命令道:“坐下!不准说话,否则……我会开枪的!”
就在这时,船舱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名国民党军官闪身走了进来。
阿莲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立刻高兴起来:“田主任,你来得正好!我是保密局的人,我的代号是‘黄鼠狼’!你快帮我控制好他们,船上兵变了!”
田伯涛说着,拔出枪来。然而,他的枪并没有对准家眷,而是对准了阿莲的脑袋。
阿莲诧异道:“田主任,你干什么?!我是保密局的人!”
田伯涛望着阿莲冷笑了:“对不起,我不是保密局的人。”
阿莲听罢,一下子愣住了:“那,那你是……”
田伯涛答道:“我是中共党员,中国共产党社会部情报员,我的代号‘黑桃A’。”
阿莲:“什么……你就是‘黑桃A’?”
田伯涛答道:“对。请你把枪放下来,你是被蒙蔽的。保密局是什么东西,我比你更清楚。放下武器,你们都会安全的。”
阿莲的手软了,禁不住放下了手枪,田伯涛缓了口气,也放下了手枪。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阿莲突然拔出匕首,一刀刺在了田伯涛的胸口上。
“哦!”田伯涛惨叫一声,靠在了墙壁上。
阿莲随即抬起手枪,向田伯涛射击。田伯涛的左胸口下侧中了一枪。他随即抬起手枪,也开了一枪!
阿莲的胳膊中弹了,手枪掉在了地上,仓皇之中,她转身跑了出去。田伯涛捂住自己的伤口,也咬牙追了出去。
阿莲忙喊:“救命啊——救命啊——”
阿莲跑到了甲板上,大声疾呼着。田伯涛从船舱口追出来,举枪射击。
阿莲:“啊——”
阿莲又中了一弹,惨叫着摔倒在甲板上,拼命地向前爬着。
阿莲,哭叫着:“小K,小K,快来救我!我都是为了你……我都是为了你呀!”
正在追赶阿莲的田伯涛闻声停住了脚,握在手里的枪也禁不住放了下来。就在这时,小K带着督察队员们追了上来,在田伯涛身后站成了半圆,持枪对准了田伯涛。
小K此时疯了一样举枪对准了田伯涛:“田伯涛,我宰了你——”
陈一鸣喊道:“小K,不要开枪!”
陈一鸣大叫着从远处奔了过来。然而此时,小K手里的枪已经响了!随着枪声,田伯涛的右胸又中了一弹!田伯涛眉头紧皱了—下,而后嘴角处露出了隐隐的笑容,他微笑地看着陈一鸣等人,缓缓地倒下了!
陈一鸣叫道:“田伯涛!田伯涛!”
陈一鸣一拳打倒了小K,大叫着冲过去抱起了田伯涛……田伯涛此时已经气息微弱,他强睁双眼看着陈一鸣,脸上始终在微笑着。
陈一鸣:“伯涛,伯涛,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伯涛,我一直错怪了你!刚才……刚才递给了我电报,我才知道你……你……伯涛,我们已经成功了,我们见到光明了,伯涛,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呀!”
陈一鸣说着,眼里的泪水禁不住流了出来。田伯涛笑了,却笑得很勉强——
田伯涛断断续续说:“团座……欢迎你……投奔……投奔光明……”
陈一鸣大喊着,抱起田伯涛向船舱里奔去!
此时,在甲板上,小K怀里抱着的阿莲也已经奄奄一息。
阿莲:“小K……小K……”
小K:“阿莲,这是怎么回事?这都是怎么回事呀?”
阿莲:“小K,我参加保密局了……我是被他们逼的……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为了孩子……否则……否则……”
阿莲终于没有把该说的话说完,便咽气了。
“阿莲——”小K抱着阿莲,不禁悲恸欲绝。
船舱里,经过医生包扎的田伯涛,此时也已经奄奄一息。
陈一鸣:“伯涛,伯涛同志,你挺住,我们就要到岸了,我们就要到家了。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哇!”
田伯涛的目光,此时已经有些迷离,可是他的嘴角边仍然带着隐隐的笑:“我……我在黑暗中……是为了……守护……光明……”
陈一鸣答道:“我知道,我知道!伯涛,我原来不知道,我错怪你了,我们都错怪你了!”
田伯涛:“一鸣,我……我不叫田伯涛……我……我的真实名字……叫……叫……”
田伯涛努力地挣扎着,要说出自己的名字,然而他却最终没有如愿,头一偏,便永远地走了。
陈一鸣大叫道:“伯涛?伯涛!田伯涛——”
陈一鸣大叫着一把抱住了田伯涛,不禁失声痛哭。
13
朝阳,染红了大海,也染红了破浪而行的登陆舰。
登陆舰的甲板上,满身血污的陈一鸣站在舷梯上,表情庄严地面对着整齐地站在甲板上的伞兵们说道:“弟兄们!我们伞兵团——起义了!”
伞兵们:“起义!起义!起义——”
伞兵们望着陈一鸣,禁不住振臂高呼。
陈一鸣说道:“弟兄们,我们为什么当兵?为了打鬼子!现在日本鬼子投降了,而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在打内战,中国人在打中国人!这些年来,中国的内战还少吗?国民党的腐败、老百姓的生活,你们都看不到吗?你们是老百姓的孩子,你们谁敢说,自己的爹娘能吃饱饭、穿暖衣?弟兄们我们还能为这样的政府卖命吗?”
伞兵们答道:“不能!不能!不能!”
陈一鸣:“对,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中国不能独立,中国也不能富强!我们都是爱国青年,我们不能允许中国再这样下去!所以,我们选定了共产党!只有共产党,才能给我们老百姓好日子过,使我们家人团圆、国家富强!所以我们要起义,要投入革命阵营!现在,解放区的人民正准备欢迎我们,我们不要辜负人民的希望,让我们挺起胸膛来,向解放区前进!”
瞭望台上,那面青天白日旗被冷锋取了下来,一面鲜艳的红旗升起来,在金色的阳光下迎风招展!陈一鸣等人整队站在旗帜前,向着鲜艳的红旗庄严敬礼!
陈一鸣:“亲爱的人民,我回来了——我陈一鸣和我的弟兄——回来了!”
14
喜庆的锣鼓、欢乐的人声。
黄天明:“一鸣,欢迎你!”
陈一鸣:“谢谢,天明!嗯,云晴呢?她怎么没来?我和她说好的,她说在连云港接我!”
黄天明的脸上突然显出了难言之色。他迟疑了一下,拿出一封信来交给了陈一鸣:“这是她留给你的,你自己看吧。”
陈一鸣愣愣地看着黄天明,打开了信——
“一鸣,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不要问我去了哪里,这是组织的纪律。只是希望你知道,无论我走到哪里,我的心里都会挂念你。很遗憾,我没有履行我们的约定。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爱你的,云晴。”
看着黄云晴留给他的信,陈一鸣一下子呆住了,在他的周围,欢迎他们的人和被欢迎的人正在热烈地拥抱着。陈一鸣觉得自己突然多了什么,又同时少了什么——那感觉,是刻骨铭心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