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迷离之夜

哈哈哈哈!陆乘风仰天长笑,一群久经沙场的职业军人,竟然被一个乡村戏子耍得团团转,最后纷纷丧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陆乘风不明白,为什么宝山要打扮成龚青儿的鬼魂?床头躺着的那个女人,又到底是谁?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似乎又永远找不到答案。

陆乘风隐隐感觉到,宝山应该知道所有秘密!于是乎他开始在宝山尸身上上下下地翻找,最后竟然真的找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钥匙。

宝山在如此装束下仍要随身携带,这把钥匙应该会有非同一般的意义。但这把钥匙究竟是否便是陆乘风想找出的秘密,他不得而知。

陆乘风来到宝山和龚媚儿居住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终于在一堆戏服堆压的暗箱里,找到了一个方形铁盒。铁盒长约六寸,周身已是锈迹斑斑,布满灰尘,陆乘风轻轻一吹,立时间灰尘飞扬。

当钥匙插进铁盒的那一刹那,铁盒竟哐当一声真的弹开了。

里面是一堆泛黄的照片,还有一个老旧的笔记本。

大部分照片上都是两个俊俏可爱的小女孩,两人长得极其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唯一的区别便是一个长发飘飘,另一个则是齐耳短发。

正是龚青儿和龚媚儿姐妹俩。

由于受潮,笔记本上面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了,陆乘风加了一盏煤油灯,一页一页细细浏览着,一个悲情的答案在他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

事情还需要从十年前说起。

那时的龚青儿、龚媚儿两姐妹同时爱上宝山,相比于不拘礼俗,大大咧咧的龚青儿,宝山则更喜欢温柔贤惠的龚媚儿,一时间宝山和龚媚儿这对金童玉女,在村子里传为佳话。

一边是自己最亲的姐姐,一边是自己最爱的男人,龚青儿愁肠百结,渐渐有些心灰意冷,一心只想离开这片伤心之地。而这时村中巨富王守财之子王守成却是对特立独行的龚青儿情有独钟,成天对其纠缠不已,龚青儿不胜其扰,最终在一个夜黑风高之夜偷偷离家出走。

龚青儿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青儿平时不太受村里长辈们待见,但村长碍于龚家请求,还是组织了几个村民象征性地在四周找了一下便从此不了了之了。几个月后,已慢慢被村民们遗忘的龚青儿竟披头散发的回来了,这消息在村子里可炸开了锅,一些好事之徒想登门看热闹,却都被龚青儿给轰了出去。

人们都说龚青儿疯了,时而胡言乱语,时而一惊一乍,仿佛曾经受了某种强烈的刺激。谁也不知道这一个月内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只有姐姐龚媚儿是最心疼她的,给她洗澡,为她添衣,替她梳妆,人前人后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全然不似一个疯婆子。

姐姐也会经常问起她这几个月的情况,可妹妹总是流着涎水,一脸痴笑地说上一堆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每每此时,姐姐都会偷偷地抹泪。

只有一个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天夜里,村庄正自酣眠,一个黑影潜进了龚青儿房间。从背后抱住了龚青儿的纤腰,呼吸急促。

闻到那男人身上散发的熟悉味道,龚青儿沉声道:“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那男人不做声,只是熟谙地在龚青儿身上探索。

“姐姐睡了么?”龚青儿轻轻抚摸着他迷乱地双手,问道。

“嗯。”那人只低低地应了声,双手游动得更加频繁。

“村子里人人都当我是疯子,这日子过得好辛苦……山哥,你带我走好么,我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青儿语意哀怨地说道。

“等过些日子风波平息了,我会送你走的。”宝山说道。

“那你呢?”

“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更不会抛弃你姐姐。”

“张口闭口都是姐姐!你说说我到底哪点比不上她了!”龚青儿说完将胸前的大红肚兜摘了下来,胸口不住起伏着,曼妙妖娆的身姿在宝山面前一展无疑。

“你不要再说了。”宝山侧过脸去,冷冷说道,“我的妻子永远只有龚媚儿一个。”

“你……你……”青儿气得满脸通红,忽然,她觉得有些反胃,趴在床沿上一阵干呕,难受之极。

宝山有些错愕,精壮的双手扶住龚青儿,问道:“青儿,你怎么了?”

“呵呵……”龚青儿一阵涩笑,轻声道:“这些是害喜的症状,有好长些日子了,你还不知道吧,我怀孕了!”

宝山一脸惊诧,说道:“……真的?”

龚青儿看到宝山有些慌乱的表情,心中满是报复的快感,继续说道:“你是害怕了么?”

“这事…你姐姐知道么?”

龚青儿轻蔑地一笑,说道:“你要是不带我走,这事她早晚会知道!”

宝山这时已经恢复了镇定,决然地说道:“你别再说了,我和你姐姐下半年就成亲,过段日子我给你找个稳婆把孩子打掉,然后再送你出去……”

龚青儿抽泣道:“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山哥,你难道就这么狠心么?”

宝山冷冷地看了一眼龚青儿,起身带上了房门。

望着漆黑的房门,龚青儿秀唇紧咬,眼中掠过一丝奇怪的色彩。

原来在龚青儿消失的几个月里,并非像村里人传言的那样被山鬼给捉走了,而是躲进了深山里的一间小木屋里,天天和宝山翻云覆雨,享受人间极乐。这里有个宝山难以启齿的小秘密,姐姐龚媚儿虽然是小家碧玉,勤俭持家,是村里人人称道的好媳妇,但却对**之事并不热衷,每每宝山起了兴致时只是草草应付,或是直接抗拒。宝山因此很是苦恼,而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龚青儿则浑身上下散发着野性的魅力,让宝山难以自持,终于有一天,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宝山和龚青儿相约在深山小木屋里大行男女之事,龚青儿一直深爱着这个男人,当然不会拒绝,而宝山则始终将她当成泄欲的工具,从未对她投入真正的感情。

淡水村有个陈规陋俗,但凡村中所有未婚女子,每月均需由村中稳婆李四妈验明童子身,对未婚**,或通奸**的女子,处罚极其严酷,需在村中长辈的监督下处以笞刑,杖责一百几十不等。大多数触罪女子因身体柔弱,经不起这皮开肉绽之苦,纷纷香消玉殒。龚青儿从小在淡水村长大,何尝不知道这些规矩,之所以敢顶风冒险,是因为早有了主意,这计策便是装疯卖傻,以避开怀疑。每当李四妈要给龚青儿检查身子的时候,她便“失去心性”,打砸撕咬,大吵大闹,所以李四妈每次的检查都是无果而终,最后干脆直接跳过龚青儿不检查,两人的秘密也就因此被埋藏了下来。

村中巨富王守财的儿子王守成在龚青儿失踪期间就害上了相思病,终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最终一病不起,在得知龚青儿变疯后,更是大受刺激,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王守财见家中唯一的香火就这么断了,伤心不已,想到儿子生前一直苦恋着龚青儿,便打算圆了儿子这一愿望。他重金贿赂了村长,集结了几个村里的彪形大汉,强行跑去龚家抢人,龚家人单力薄,哪里护得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龚青儿被抓了去。

几天之后,王守财请了村里的老司仪给死去多日的王守成和龚青儿举办冥婚,龚青儿哭着闹着死活不愿意,但在几个大汉的挟持下还是勉强完成了婚礼。

洞房花烛夜本是人间一大喜事,在此时的龚青儿看来,确是灭顶之灾。因为这夜,她将被强行和一具死尸关在一个房间。由于正值夏季,山里天气闷热,王守成的尸体早已是腐败不堪,蝇虫乱飞,恶臭熏天。

那夜风雨大作,电掣雷鸣,龚青儿因为惊吓过度,动了胎气,腹中疼痛难忍,直哭得声嘶力竭,凄厉的哭声回**了整个小山村,家家户户听到都是不寒而栗。

自从那天后,宝山再也没有去找过龚青儿。大受刺激的龚青儿还是得成天装疯卖傻,精神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时间一天天过去,龚青儿的肚子也是越来越大,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本想瞒天过海的龚青儿终于引起了村里人的怀疑,在村里长辈的要求下,龚青儿被扒光了衣服,强行验身。

验身刚接近一半时,龚青儿由于大力挣扎,破了羊水,黄褐色的羊水哗啦啦地流了一地,当稳婆手忙脚乱地给她接生时,竟发现是个面容畸形,长有六根手指的怪婴,吓得几个稳婆连脐带都没剪就跑了出来。

村中的长辈们觉得这是大凶之兆,他们认为是王守财的鬼魂和龚青儿**才有了这个怪婴,认定了龚青儿是个祸害村庄的邪物,会给村子带来厄运!长辈们一致觉得应该将龚青儿浸猪笼以消除灾患。

龚青儿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老天会对她如此不公,她忍辱负重,亦步亦趋,甚至不惜装疯卖傻,为的是什么?为什么自己心爱的男人会如此绝情!她不愿就此混混沌沌地死去,她要报复!她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于是乎,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形……

就在长辈们来龚家抓人的前一天晚上,“癫婆”龚青儿忽然不再疯了,还一反常态地精心给姐姐龚媚儿泡了一杯**茶,淳朴的龚媚儿感动莫名,想也没想便将那**茶给喝了下去,满眼泪花地将龚青儿紧紧拥入怀中。她永远也不会发现,这杯象征着浓浓姐妹情的**茶里,竟有着一颗刚刚融化完的药丸……

昏黄的煤油灯摇曳着夜的诉歌,模糊的镜子里,一张苍白娇丽的脸,阴声一笑,随即娴熟地挥动起剪刀,朝着自己一袭齐肩青丝剪去。与此同时,一套事先准备好的假发被罩在了已陷入昏睡的龚媚儿头上。

从此,又一个龚媚儿诞生了。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她早已熟谙了龚媚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连说话的语调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晚上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人会再记得龚青儿,因为她明天将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第二天,村中长辈们抬着仍昏睡的“龚青儿”往河边走去,除了河边仅有的一小片草地,其他地方被村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龚青儿”被关进猪笼的那一霎那,人群开始**了,议论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也许是吵闹声太大,“龚青儿”竟慢悠悠地醒转了过来,当她发现自己被关在臭烘烘的猪笼里时,脸色瞬时煞白,求生的欲望让一向文静的她也变得疯狂,她大声呼喊着,试图逃脱桎梏,但当她看到村中长辈们阴沉的脸时,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村长走了过来,试图想听听她到底在说什么,这时,她的眼光却落到了人群中一个美丽的女人身上。

一个短发的,温婉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那女人见她盯着自己,眼神显得有些慌乱,忙侧过脸去。

她马上明白了一切,两行热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良久,她只是对着猪笼前的村长狠狠地说了几个字。几个足以诅咒整个小山村的字。

村长听完脸色铁青,立马咆哮着下令将这系着几颗巨石的猪笼抛下水去。

就在她沉下去的那一霎那,她忽然仰天长笑,笑声凄厉无比,回**在落寞封闭的小山村中,久久不息……

日子依然平淡地继续着。没人会再提起龚青儿,也没人会提起那句让人胆战心惊的诅咒。村民们都想快点忘记这个噩梦。

“龚青儿”死了,“龚媚儿”依然生活在村子里,每天热情地和邻居大妈拉家常,给每个来家做客的客人端茶送水,她依然是村子里人人称道的巧妇贤妻,没有人会对她有任何怀疑。除了她夜晚的枕边人。

她可以模仿到每个细致入微的生活细节,但有一样是她永远无法模仿的,那便是夫妻二人世界时的**。天知道龚媚儿是个典型地性冷淡,而龚青儿却对此全然不知,依然很主动地对枕边人投怀送抱。

当宝山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伤心欲绝,望着躺在身旁熟睡的美人,他无数次地杀意四起,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但他最终没有选择这样做,他不愿如此轻易地让她死去,他要让她过得生不如死,后悔一辈子!

那个阴冷的午后,每个曾参与给“青儿”浸猪笼的村民,宝山都牢记在心中。复仇的怒火将他的良知烧成了灰烬。一场血雨腥风的复仇行动在他脑海中酝酿起来。

接下来,村子里每天都有人离奇地死去,人们都说是龚青儿的鬼魂回来复仇了,有人甚至称亲眼见过龚青儿的鬼魂,一时间人心惶惶,家家户户噤若寒蝉。村长请来神婆在龚青儿的坟头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换来了一时的风平浪静。从此再也没人敢提起龚青儿这个名字,人们烧掉了她的一切衣物,想要从此忘记她,忘记这段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