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谁在你背后

不久之后,几个外出打猎的村民们在林中的山洞口发现了川子的尸体。川子被找到时遍体鳞伤,面色惊恐,头上有一个大窟窿,脑浆子涂了一地。没多久,又有五六具村民的尸首在山洞内被抬出,恶臭熏天,场面触目惊心。几个老猎户都说是这帮人遇上山鬼了,被吃了魂索了命,一连好些天都没人敢再出来狩猎。

陆乘风与猴子闻讯赶来时,其他村民的尸体早已被运走,只剩川子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山洞外。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不少蝇虫绕在他尸身上乱飞,望着一起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兄弟就这样曝尸荒野,陆乘风不禁潸然泪下,决心一定要替他报仇,也替安子和老柯讨回一个公道。但是,凶手是谁?是人?还是鬼?一切都是个未知数,陆乘风感觉自己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川子的死无疑给了陆乘风和猴子以巨大的打击,他们发现自己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玩弄在鼓掌之中,原本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离开这个村庄,从此远走高飞,而川子的死则表明了他们连最后的退路都被人给堵死了,分明是有人不想让他们离开,他们已成了笼中困兽。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村庄几乎成了坟地,每天都不断有人死去,而死时都是保持着十分惊恐的模样,均是死前受过某种巨大的惊吓。被死亡阴影笼罩下的人们又请来法师开坛作法,但这次似乎并不奏效,第二天照样有人惊恐地死去。村庄里的人一天天在减少,人人都闭门不出,就连白天也很少在街中见到人。渐渐地,连村长秦虎也慌了神,赶忙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连夜守在他家门口,一连几天,村子里似乎都恢复了风平浪静,秦虎以为事情就此平息,便遣走了几个看门的村民,但仅仅才过三天,秦虎就被发现在自家菜地里暴毙而亡,而死状几乎和其他死亡的村民们如出一辙,均是七孔流血,嘴唇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村子里成天都回**着阴森凄凉的哀乐,村道上黄白冥钱迎空飞舞,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陆乘风无法忍受这样压抑的气氛,这回再也由不得他选择,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带着媚儿离开了,永远地逃离这个诡异的村庄。

让陆乘风有些意外的是,这次媚儿竟然没有反对,反而还答应得很干脆,显然她也被这诡异的气氛给压得透不过气来了。两人简单地收拾好行李,相约三天后出发。

这下陆乘风总算可以开心起来了,他开始筹划着两人的未来,他决定出去后再也不过问时局的纷纷扰扰,他只想带着龚媚儿回到老家过安稳日子。每天媚儿在家生火做饭,他则种种地,锄锄田,尽情地享受天伦之乐。对此猴子也很赞同,多年的戎马生涯他也感到疲惫了,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还有在家中等着他盼着他的双亲,这么多年的没见,一定都在时时刻刻惦记着他,这次回去也刚好可以为两位老人家尽尽孝道。还有麦勇,这可怜的小子,终究也是朋友一场,又是陆乘风多年的得力下属,陆乘风在征得媚儿同意之后,决定将他一起带到老家去,照顾他的下半辈子。

陆乘风仔细计算了一下路程,从淡水村徒步走出这林子的话,最少得需要两个星期,因此带够充足的干粮是十分必要的,但家里的现成的大米已经不多,陆乘风于是决定第二天去稻田里收点谷子回来。

第二天天色仍是灰蒙蒙的,不仅仅是村子里天天死人,这老天似乎也在和陆乘风作对,压根儿就没晴过,糟糕的天气弄得陆乘风的心情也是阴阴郁郁的,草草地收了些谷子,掂量着也够吃俩星期的了,便开始早早地往回走。

回到家时,陆乘风发现院子里的大门紧锁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这院子里的门白天里都是不锁的啊,怎么今天会给锁上了呢?

“媚儿,猴子,我回来了,快开门啊!”陆乘风边叩击着门环边朝着屋里喊道,然而,屋内却没有任何回音,仿佛没人似的。

“媚儿,快开开门,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一连敲了近十分钟,屋内竟没有一丝回响。

陆乘风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便将包谷子的麻布袋给捆扎好了扔进院子里,自己则顺着篱笆小心翼翼地爬了进去。

刚进了院子里,陆乘风发现几间屋子的房门都是紧闭着,连一向很少关的木窗也是没留出一丝缝隙。

主厅的门口,一盘盛满青豆的瓷碟碎成了三四块,一粒粒饱满圆润的青豆散落了一地。

陆乘风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心中仿佛压了一块石头般,喉咙也变得有些发涩:“媚儿!你在哪里?快出来啊!”

仍旧是一片死寂。

这些日子村里面很不太平,陆乘风生怕连龚媚儿也会出事,忙找来一根粗木桩使劲地想把门给撞开。

砰!木桩撞击在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依稀可听见里头门拴微微断裂的声音。显然是有人从里面将门锁死的。

陆乘风越想越担心,抱着木桩又是使劲一撞。只听“咔”地一声巨响,短小的木栓终究经不住这大力撞击,断成了两截散落在地上,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陆乘风扔下木桩就冲了进去,只见房间里一片紊乱,桌子椅子纷纷散落在地上,破碎的碗筷随处可见。

陆乘风感觉心似乎被人给揪住了一般,这些日子的交往让他和媚儿的关系重新进入到一个新的跨度,如果连她也出事,陆乘风估计自己会崩溃的。

整个房间里都找遍了,已然没有看到媚儿的身影,就在陆乘风几乎抓狂的时候,**的一个用被窝盖住的物事引起了陆乘风的注意,那物事蜷缩在墙角,似乎还在瑟瑟抖动,陆乘风吼了一声:“谁在那?!”

那物事一听到吼声,立马一动不动了,陆乘风从桌上拾起一把水果刀,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一下子掀开了被子。

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大吃一惊。

被子下盖着的,竟是龚媚儿!此刻的她浑身被绳子给绑着,嘴里也被塞了一大团棉花,双眼惊恐地盯着陆乘风。

“媚儿?怎么回事?”陆乘风见状赶紧替她解开了绳子,在这过程中龚媚儿一直冲着他摇头,眼神惊恐万状,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对陆乘风说似的。解开了绳子,陆乘风又从她口中拔出了棉花,解绑后的龚媚儿粗重地呼吸着,忽然,只见她神情紧张地冲着陆乘风歇斯底里地喊道:“陆哥,快跑!”

陆乘风一下子愣住了,这时他隐隐约约看到背后有个影子印在龚媚儿眼睛里,一个激灵,刚准备回头时,后脑勺处重重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股冰凉透骨的**深深地刺激着陆乘风脆弱的神经,将他从昏睡中拉醒了过来。陆乘风缓缓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一个粗壮的男人正拧着一个木桶朝着自己泼凉水,嘴角带着恶毒的狞笑。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几丝微弱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照射进来。看不清那男人的脸。陆乘风想要挣扎着起来,然而却无法动弹分毫,这才发觉自己手脚都被捆住了,忽然一双冰冷但光滑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陆乘风扭头一看,发现龚媚儿正蹲坐在自己旁边,嘴角依然塞着那团棉花球,眼中流露出几丝惶恐与不安。

见到龚媚儿,陆乘风心中踏实了几分,张了张干涸得有些皴裂的嘴唇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们给绑起来?”

那黑影在仅存的几丝光线下不断地来回走动着,嘴里发出嘲讽与满足的讥笑。

“你到底是谁?!”陆乘风见他不回答,又加重语气喊了一句。

那黑影突然停了下来,转向陆乘风冷笑道:“你不需要知道。一个快要死的人知道真相永远都是多余的。”听得出,那人语气中满是轻蔑。

陆乘风浑身一震,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那个人……但似乎又有着几丝不同。

“你……你为什么要抓我们?到底想做什么!”陆乘风继续问道。

那黑影悠闲地坐在对面一个椅子上,平和地说道:“我说过,我是不会回答一个将死之人所提出的问题的。”

“哈哈哈哈……”陆乘风忽然大笑了起来。

那黑影一愣,问道:“你笑什么?”

陆乘风的笑声中满是苦涩,缓缓地说道:“一个将死之人想知道真相有什么错呢,这样就算死也能瞑目啊!你说对不对,勇子。”

龚媚儿说不出话,但也还是惊愕万分地望着陆乘风。

那人冷冷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陆乘风沙哑地笑了一声,说道:“就在刚才。”

麦勇恼羞成怒地冲了过来,提着陆乘风的衣领吼道:“你他妈耍我?!”

两人距离不过半尺,眼前之人早已不是平日里疯疯癫癫一嘴涎水的麦勇,而是一个狰狞的,丑陋的恶魔。

陆乘风依旧面容轻松,看不出一丝惧色,只听他说道:“一开始我也不确定,但即使你再怎么费力去换个音调,终究最贼心虚,总有露馅的时候。”

“你……”麦勇凶狠地瞪了陆乘风一眼,旋即又冷冷地笑了起来:“就算你发现了那又怎样?反正待会儿你就要下去陪安子他们了,你不是最注重兄弟情义的么?我便成人之美,让你们一起在下面团聚,好不好啊,师长?哈哈哈……”说完麦勇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陆乘风看到昔日自己钟爱的下属竟然是如此禽兽不如的东西,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厉声喝道:“勇子,你好狠的心呐,安子和老柯他们怎么得罪你了,要这么狠心地把他们都杀了!”

麦勇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些废物还真不是我杀的,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一个个的就都死了,不过也活该,说什么兄弟义气,逼我喝尿的是他们,把我当马骑的是他们,把我当畜生打的也是他们!看来老天爷还是有眼的,让他们一个个的都死于非命,哈哈哈!”

陆乘风瞪着麦勇,呵斥道:“你别再狡辩了,要是老天爷真的开眼的话,我看最应该死的人是你!”

麦勇狞笑了几声,说道:“陆乘风啊陆乘风,你说你做师长这么差劲,做人咋也这么冥顽不灵呢,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噌!麦勇忽然将一把明晃晃的物事狠狠地插在长凳上,是把寒光四射的短刀。

“勇子,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陆乘风良久说出了一句话。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麦勇加重了语气反问道,“老子就是不服!你们这些成天只会呆在指挥部里呼呼喝喝的混蛋们,哪里能体会到我们这些低等兵们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去战场上拼搏厮杀的担心和痛苦?为了你们那几句鸟命令,老子好多次都差点把命给豁出去了,而你们呢,除了躲在指挥部里边嗑着瓜子边瞎指挥外,还能做些啥?凭什么让你坐这个位子,你根本不配!”

陆乘风说道:“勇子,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想,你以为我每天都是闲着没事干么?制定战略决策那些先不说,仗打输了,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痛心,看到你们受伤,甚至是永远地躺在战场上,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难过……”

“呸!少他妈猫哭耗子假仁慈,老子不吃你那套!”麦勇粗横地打断道。

“既然你这么说……”陆乘风缓缓道:“那我把我这位置让给你,让你来做师长,这下该满意了么?”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国军现在早就是一败涂地了,我才不稀罕你那光杆子师长呢……何况,现在有比这更吸引我的东西。”麦勇说着在龚媚儿白皙的脸上狠狠地抹了一把。龚媚儿很是不情愿,却又叫不出声,只是忿忿地瞪着他。

陆乘风有些愤怒:“勇子,你不要太过分了!”

麦勇哈哈大笑道:“怎么,你心疼了?你放心,女人在我生命中只占第二位,第一位是这个。”麦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褶皱泛黄的旧书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陆乘风看着那书,感觉似乎有点眼熟,龚媚儿也是轻轻地哼了一声,眼中满是奇怪。

“对了,这不是……这不是淡水村的族谱么!怎么会在你那?”陆乘风恍然大悟道。

“什么,族谱?哈哈哈,你眼瞎了是不,仔细看清楚了,这可是一沓沓的钱,一沓沓的钱呐,哈哈哈……”麦勇得意地大笑道。

陆乘风语气生硬地说道:“我看你真是疯了,这明明就是一本族谱而已。我说当初翻遍了整个屋子也找不到,原来是你偷走了,哎,都怪我大意,早该怀疑到你的。”

“什么偷不偷的,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只是借,借来看看,嘿嘿,不过这一看呐,可让我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麦勇诡谲一笑,说道。

“秘密?”陆乘风与龚媚儿面面相觑,有些奇怪地说道。

“嗯。”麦勇说着把族谱放在陆乘风眼前说道:“你把封面几个字给读出来看看。”

陆乘风很厌恶那种微微有些发霉的潮味,抱怨道:“这么黑你让我怎么看!”

“名堂还真多。”麦勇说着把木门给打了开来,柔和灿烂的阳光如同流水般涌了进来,铺洒了一地,屋内立时变得窗明几净。

陆乘风看了看那族谱,没好气地说道:“不就‘吴氏族谱’四个字么?你当我不认字还是怎么的!”

麦勇有些轻蔑地问道:“你难道就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陆乘风一怔:“有什么特别的?”

麦勇嘲讽道:“所以说你这人脑瓜子笨嘛,也只配去当兵打打仗了,你想想看,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姓氏都不相同,五花八门的,却惟独找不出一家姓吴的,为何这村子里的族谱又要叫‘吴氏族谱’?”

陆乘风仔细一想确实是有些奇怪,又联想到地宫中那十几个吴氏墓碑,混沌的心中仿佛明亮了一层。但他又不肯迎合麦勇那嚣张气焰,便说道:“就算真的如同你所说的,又能说明什么呢?也有可能是编纂者的笔误而已啊。”

“笔误?”麦勇又翻开了一页,指着族谱里头三个没有姓名的空栏位说道:“你看这祖先表里头三个姓名都是空的,但生卒年却写得很详细,你认为编纂者有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吗,很显然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龚媚儿一脸茫然,陆乘风也是大惑不解地说道:“掩人耳目?你能不能说得清楚点?”

麦勇阴笑道:“所以说你不配做师长嘛,连这点洞察力都没有,我打赌你要是知道了这本族谱里的秘密后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陆乘风没好气道:“少在这卖关子了,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麦勇没说话,径直走到龚媚儿身边,手伸在她腰部粗蛮地摸索着。

“住手,你这畜生想做什么!”陆乘风骂道。

麦勇只是冷冷地瞥了陆乘风一眼,并不理会,不多时,他眼中忽然一亮,微笑着亮了亮手中的物事。

那枚用细红线和玉环缠绕在一起的相思扣。

阳光下,玉环上那未被红线掩盖住的部分显得澄亮无比,煞是惹人。

“如此上乘的美玉,竟然被你这乡下丫头给随意别在身上,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麦勇嗤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玉么?”麦勇忽然扭头问道陆乘风。

“这种事你干嘛还来问我?你做过盗墓贼,这些东西你比我了解得多。”

“这相思扣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记得第一次看到它时,光这质地和做工,我就料定绝非凡品,而且,经过了解,我发现这玉还竟还是块古玉!”麦勇边贪婪地望着相思扣边说道。

陆乘风说道:“一小块古玉有什么稀奇的,我家也有不少,你喜欢我可以全给你,只是你得放了媚儿!”

麦勇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你家的那些俗品怎么能和这块比,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你难道没看见上面刻的几个字么?”麦勇说着轻轻地摩挲着玉环上刻的一小排纂字。

“早看见了,长……苏州陈氏,只是中间几个字太模糊,看不清楚。古人经常在玉上刻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没错。”麦勇得意地笑道:“不过你得看在上面刻字的人是谁了。”

陆乘风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麦勇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张羊皮纸,说道:“我照着这几个字印了个拓本,根据形状大体还原了缺失的字体,你再念一遍试试。”

陆乘风望了望麦勇,又看了看那张羊皮卷,轻声念道:“长伯赠苏州陈氏…长伯…长伯?!不就是…不就是吴……”陆乘风忽然间面色大变,瞠目结舌,连话也说不出来。

麦勇哈哈大笑道:“没错,长伯就是清朝的平西王吴三桂!至于这苏州陈氏嘛,话说当时王妃陈圆圆是苏州名妓,吴三桂也是在苏州遇见的她,**的,赠予这相思扣作为信物,也是合情合理啊,哈哈哈。”

陆乘风和龚媚儿都是吃惊不小,万没料到这看似寻常的一个小饰品竟有如此显赫的来历。

“当年吴三桂为平西王时,横征暴敛,聚集了天下财富,后三藩之乱被清廷镇压,清军搜遍了整个平西王府也没发现传言中的吴家宝藏,这事一直都是个谜。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被我发现了宝藏的端倪!”麦勇眼中大放异彩,豪言说道。

“响当当的平西王贴身玉扣,要是拿到市面上去卖的话,还不会引起一阵轰动啊,哈哈哈,有了这宝贝,我这下半辈子可都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谁还愿意傻乎乎地去替国民党卖命呐!哈哈哈……”麦勇贪婪地大笑着。

陆乘风恍然大悟道:“你一直装疯卖傻,连被人作贱也不还手,原来都是为了这个……那个在曾光顾过地宫的盗墓贼……原来就是你!”

麦勇阴沉沉地说道:“我要是不装疯卖傻,你们哪那么容易被我骗,我又哪里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哈哈哈。”

陆乘风长叹了一声,说道:“唉,都怪我有眼无珠,当初你信誓旦旦地说要改邪归正加入到我师团来,我竟然相信了你,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怨我,都怨我……”

麦勇不屑道:“你少他妈在这充好人,我坑蒙拐骗就是恶,你在战场上每天大开杀戒就是行善了?就积德了?”

陆乘风回想起战场上那惨烈的画面,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哼,没话说了吧?陆师长,其实我敬你是条汉子,不想杀你,但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必须得死。别怪我麦勇狠心了!”麦勇说着拔起插在长凳上的尖刀,目露凶光。

陆乘风面色如常,很平静地说道:“你要杀我随时都可以,东西你也可以都拿去,但是媚儿什么都不懂,她是无辜的,你放过她吧。”

麦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狰狞地说道:“陆乘风,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认为我会那么傻,放了她等她去揭发我么?”

“村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你还怕什么?”陆乘风回到。

麦勇眼光贪婪地在龚媚儿的身体上来回移动着,**邪地笑道:“我怕放了她,就没人陪我玩了。”说着拿起刀,一步步地朝着龚媚儿走去,嘴里念叨着:“小美人儿,你要听话哟,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勇子!”陆乘风语气忽然软了下来,“我陆乘风一生没求过人,这次就算我求你了,看在咱俩兄弟多年的份上,你放过她,好么?我要杀要剐都随便你,绝不二话!”

龚媚儿吃惊地望着陆乘风,仿佛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番话,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你求我?”麦勇装作一副很惊奇地样子,随即狂笑道:“哈哈哈,陆乘风,你小子也有今天啊?哈哈,看你那副德行,跟条狗似的,红颜祸水,注定难成大器!你要我放了她也可以,只要你叫我一声干爷爷,再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了她,怎么样?”

龚媚儿一听,泪水流得更急了,接连摇着头。

“你……你别太过分了!”陆乘风被他触及到了底线,愤怒地瞪着他。

“你不叫是吧?!”麦勇凶狠地喝道,蛮横地扯开了龚媚儿脖颈上的纽扣,那大红色的花肚兜露出了一角。

见麦勇还准备往下扒,陆乘风服软道:“住手,我叫,我叫!”

龚媚儿不住地摇着头,嘴里哼哼地吱着声,几乎哭成了泪人儿。

“快叫啊!”麦勇命令道。

“干…干爷爷!”陆乘风脸色气得铁青,狠狠地吐出几个字。

麦勇狂笑道,“哎哟,乖孙子,乖孙子,真听话,哈哈哈哈!”

“这下你可以放人了吧?”陆乘风眼中快冒出火来。

麦勇一听,非但没停住笑,反而笑得更欢了,“哈哈哈,真还没见过你这种傻瓜,你以为叫了几声干爷爷,干爷爷我就会放过你么?哈哈哈,真他妈是个蠢蛋!”

“你……你这个王八蛋!敢耍我!”陆乘风肺都快气炸了,破口大骂道。

“我就耍你了,怎么样?干孙子,干孙子,哈哈哈。”麦勇得意地笑道,口水喷了陆乘风一脸。

陆乘风快被气晕了过去,头朝着麦勇使劲一撞,直撞得眼冒金星,疼痛非常。

“啊哟!”麦勇捂着鼻子,急急地退了几步,拿开手掌,才发现鼻血流得像两条长龙了。

“他妈的,你找死!”麦勇恼羞成怒,朝着陆乘风肚皮狠狠一踹。

陆乘风只感觉腹部一阵大痛,一时间似乎连气也喘不上来,脸上也变得抽搐。

麦勇不解恨,手握着尖刀猛地一下朝着陆乘风扎去,陆乘风眼疾手快,慌忙一侧身,那尖刀直直的插在陆乘风腋下,深深地嵌进了木头桩子里。麦勇有些惊愕,嘀咕道:“这你都死不了。”这时他目光注意到陆乘风腰间别着的那把美制勃朗宁手枪,二话没说就给拔了出来,满是嫉妒的眼光欣赏着。

忽然,只听麦勇骂道,“我们这些拼死拼活冲在前线的也只发了几把王八盒子,凭啥让你这只会躲在指挥部小孙子用这么好的枪,真他娘的不公平!”

“把嘴给我张开!”麦勇恶狠狠地吼道。

陆乘风怒目以对,喝道:“你这疯子,又要做什么?”

趁着陆乘风说话的空挡,麦勇忽然紧紧捏住陆乘风的腮部,让陆乘风根本无法合上嘴,随即又将那黑洞洞的枪口伸进了陆乘风嘴里。

“呜…呜…呜…”龚媚儿嘴里不断地发出声响,使劲地晃着头,眼中满是哀求地望着麦勇。

麦勇怪笑道:“小美人,怎么了?你心疼了?你喜欢他是不是?”

龚媚儿不说话,两行珠泪又流了出来。

麦勇满是挑逗地说道:“不不不,你跟着这废人有什么好的,你看看他,现在就像条狗一样,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呢,还是乖乖地跟你勇子哥好,哥哥会好好疼你的,哈哈哈!”

麦勇边笑着,眼中掠过几丝杀气,手指一点一点地将扳机往后扣。

陆乘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咔!一声沉闷的声响过后,整个世界忽然间变得安静了,龚媚儿仿佛呆滞住一样,脸色吓得如同死灰一般,而麦勇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枪里竟然没有子弹!

陆乘风缓缓地睁开双眼,也是一脸惊诧。麦勇偏不信这个邪,接着又连按了四下,咔咔咔咔!依然只是空洞的回响,就在麦勇准备按响最后一下的时候,这时却忽然听见木门一阵猛烈地开合声,随即便传来几声阴冷诡异地桀笑。

“谁?!”麦勇大吃一惊,回过头去,却见一个身着白衫的女子站在门外,整个脸全乎被长发所遮挡住,根本看不清面目。

那女人似乎有意和麦勇捉迷藏一般,刚一见他转过身来,便立马从窗口旁消失了。

陆乘风腹中仍是疼痛难忍,思维似乎也变得迟钝起来,冥冥中似乎又听见了那凄婉绝伦的歌声:“山风…那个劲…哟,湖水…那个…冷…哟,娃子…那个…娘哟,坐在…村口等哟,娃子…那个爹哟,一去不回头哟……”

“嗯嗯…哦哦…”

陆乘风这时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扭头一看,却是龚媚儿正挤着眼睛哼哼唧唧地望着自己,似乎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

“媚儿,怎么了?”陆乘风不明所以,问道。

龚媚儿说不出话来,喉头只是一个劲地发出声响,眼光不住地朝着一个地方望。

陆乘风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发现她望着的,正是自己腋下那把寒光闪闪的尖刀。

满脸泪痕的龚媚儿目光坚定,陆乘风很快便明白了她想干什么,他使劲地挪了挪腋部,耳边传来衣服被割开的声音,那刀子却似乎扎了根似的,死死地嵌在了木柱上,依旧纹丝不动。

陆乘风生怕麦勇会折返回来,于是乎缩紧了腋窝,将上半身的重量全压在了腋部,那刀子吃重,似乎微微松动了些,陆乘风大喜,继续重复着挫压的动作。

不多时,陆乘风腋部的衣服全乎被刀子给割破了,腋窝接触到刀子,一阵冷意寒彻心肺。

龚媚儿向他投来了鼓励的目光,陆乘风也知道再不抓紧时间只有等着被麦勇像杀猪似的那样宰了,心里一横,用尽全身气力往下一压,那微微有些倾斜的刀子被染成了鲜红色,陆乘风也顾不得那点疼痛,依旧在往下使着劲。

终于,只听哐当一声,那尖刀脱出了木桩,重重地掉落在地上。

由于惯性,刀子掉落后弹开一阵距离,正好离龚媚儿的脚不够一尺远。

两人欣慰地互视一笑。

“媚儿,接下来就看你了。”陆乘风鼓励道。

龚媚儿点了点头,那认真的模样让人怜爱万分。一只穿着绣花鞋,露出白皙脚背的玉脚慢慢地朝着那刀子一寸一寸地挪动着。

龚媚儿的脚很小,也很好看,只见她将腿伸得笔直,鞋尖不断地往前蹭着,却始终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好不容易蹭到了那尖刀,却由于鞋底太滑,始终无法将那刀柄够过来。

“谁在那?快出来!我都看见你了!”外面不断传来麦勇凶狠的粗吼声。

龚媚儿见始终够不着那刀子,只得用鞋跟蹭着地,借力将那绣花鞋给脱掉,光滑白嫩的金莲顿时展露无疑。

又试了几次,龚媚儿终于用纤细的脚趾将那尖刀柄给紧紧地勾住,这时她紧张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点,回过头,见到陆乘风也是一脸欣喜地望着她。

外面不断传来麦勇急促的脚步声,重重的摔门声此起彼伏。麦勇在外面转了几圈又折回来了,嘴里骂骂喋喋道:“臭娘们儿,装神弄鬼的,看我撞见了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麦勇边骂着,边一脚踏进了门,陆乘风和龚媚儿依旧蹲坐在原地,双手被缚在身后,像两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野兔。

“陆乘风,你这次是插翅也难飞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把你给救出去!”麦勇走到陆乘风身边,狰狞地嘲讽道。

陆乘风冷冷地说道:“勇子,你难道就不怕遭报应么?”

“报应?”麦勇故意抬高了语调,用手背拍击着陆乘风的脸,恶狠狠地说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倒很想听听响当当的陆乘风陆师长临死前有什么遗言要说的?”

陆乘风盯着麦勇,冷冷地说道:“第一个遗言就是我陆乘风英明一世,没想到竟有眼无珠,竟错信了你,这也是我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误!”

麦勇丝毫不以为意,问道:“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陆乘风的眼光忽然变得很奇怪,只听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就是让你去黄泉路上和死去的弟兄们道歉!”

麦勇一听这话显得有些愕然,与此同时,他发现在陆乘风的背后,原本用来捆绑两人的绳子竟断成了好几截散落在地上。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还没等麦勇反应过来,一把冰冷无比的硬物早已悄悄地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把手举起来,退后!”陆乘风举着那把美制勃朗宁手枪,冷冷地命令道。

麦勇脸色大变,见陆乘风眼神坚定,不容丝毫置疑,只得举着手,慢慢地退后了几步。

然而,当麦勇看清了陆乘风手上正是那把没子弹的勃朗宁手枪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陆乘风,我说你是傻了还是疯了,一把没子弹的枪也拿来吓唬人!”

陆乘风嘴角冷冷一笑,说道:“有没有子弹,只有天知道。”

麦勇显然是根本没把那把空壳枪给放在眼里,不慌不忙地从墙边拾起一把生锈的镰刀,毫无顾忌地朝着两人走过去。

“勇子,不要逼我!”陆乘风大吼道。

麦勇很轻松地讪笑道:“来啊,你有种的开枪来打我啊?来啊,傻鸟……”

“我说过,不要逼我!”陆乘风又加重了语气。

“你吓鬼呐!去死吧!”麦勇说着挥舞着镰刀就要朝着两人劈过来。

啪!一声清脆的巨响回彻在整个狭小逼仄的房间里,麦勇身上那件洗得蜡黄的白色背心上慢慢的变得殷红一片,他向后猛退了几步,直直地撞在门板上,双眼睁得老大,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很吃力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陆乘风,随即整个身子重重地垂了下去。

直到死时,麦勇依然保持着双目圆睁的模样,仿佛没明白这把空枪怎么会凭白无故地多出一颗子弹来。

龚媚儿看到麦勇血淋淋的尸体,惊骇地躲在了陆乘风身后。

枪口上仍淡淡地飘着几缕青烟,火药味渐渐地散去,陆乘风面无表情地看着麦勇毫无生气的尸体,缓缓地说道:“天不藏奸。勇子,我早就和你说过,最后一颗子弹是准备给自己的。”

原来这勃朗宁手枪的枪膛可以装下六发子弹,而之前麦勇开了五发空枪,原本以为是把没放子弹的空壳,哪想到陆乘风本留给自己的一发子弹却要了他的命。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士兵们每每拼到了最后一颗子弹时,宁可自杀,也不愿让敌人给掳了去当俘虏。

“媚儿,你没事吧?”陆乘风转过身来关切地问道。

哪知龚媚儿却怯生生地望着她,退后了两步。

“怎么了?”陆乘风有些奇怪,当他发现龚媚儿是盯着他手上拿着的那把枪时,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忙将枪重新收回了枪袋里,安慰道:“好了,不用怕,都过去了。”

“呜呜……”惊魂未定的龚媚儿鼻子一酸,像只小猫咪一样一下子钻进了陆乘风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乖,别哭了,有陆哥在呢,没人敢伤害你的。”陆乘风轻轻地拍着龚媚儿的肩膀,宽慰道。嘴上虽这么说,但他的眉头却是簇得更深了,麦勇一命呜呼了,心中的不安感为何还是如此强烈?到底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目前最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尽快找到猴子。

等媚儿的情绪稍稍稳定,陆乘风便开始龚媚儿开始分头寻找猴子,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太多,抛开那些诡秘的灵异事件不说,自己昔日最看好的朋友的背叛,让这个曾带领千军万马的铁汉子也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了。

麦勇仍然静静地躺在原地,血流了一大滩。唰。陆乘风划亮了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支卷烟,香烟上印着一个长城的标志,象征着中华泱泱大国。这种香烟在抗日时期特别好卖,给战士们也起到了一定的激励作用。这烟是勇子生前最爱抽的。

陆乘风猛吸了一口,烟卷上的火星子像烧红的烙铁。陆乘风将燃得正旺的烟轻轻地插在了麦勇嘴里,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