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深渊边缘（中）
“我这样动作规范吗？”她不知何时居然像是三个人一起练，问薛慕阳。
他们如此熟吗？郦籽有些诧异，也看着薛慕阳没说话。
薛慕阳看着关凯琪，说：“很规范了。你的柔韧性其实已经基本达到花样滑冰的要求。其实不用这样刻苦了。”
这评价还是蛮高的。
“真的吗？”关凯琪挑眉，“花样滑冰的大神这样说，准没错了！不过我可不敢懈怠，任何一项的基本功都得做到最好。不只是我们二组的最好。”
薛慕阳笑了笑。
“说起来，我虽然自小练速滑，”她回之以妩媚一笑，“其实觉得花滑比速滑好看多了。如果不是小时候我爸妈坚持，我是要选择花滑的。我一直觉得我花滑的天赋要强于速滑。可惜我爸妈不这样认为。”
最后一句话表情难得落寞了几分。
郦籽在一旁默默做着蹲哑铃。心想原来这个骄傲的公主也会身不由己。
薛慕阳不置可否。
“其实我自己有练过贝尔曼旋转，步伐衔接和三周跳。唯一没有尝试过的，就是双人抛跳，我之前看过你跟薛慕雨的抛跳，坦白说从高、飘、远那种高标准来说，还差些火候。”关凯琪忽然说，“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如我想象的，比你妹妹跳得更高更远。薛慕阳，你能不能指导我，试一试？”
郦籽手下一顿，这个人是真的很狂很能说啊。无端躺枪的薛慕雨如果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暴跳如雷，一定要比个高低了。
关键是，她就不怕摔个好歹？
“薛慕阳？”她征询地叫了一遍没有说话的薛慕阳，郦籽总觉得她的眼神有某种有恃无恐的意味。很奇怪。
薛慕阳看了郦籽一眼。仿佛在征询她的意见，郦籽没有任何意见。虽然薛慕雨不在，坦白说她还是蛮想看关凯琪梦醒的表情的。
“你确定？”薛慕阳回问。
“当然！”关凯琪回答得很干脆，下巴一摆，率先去往旁边的冰场。
薛慕阳对郦籽说：“走吧。”
“我把最后两组做完就去。”
薛慕阳点了点头。
等郦籽把薛慕阳布置的训练做完，赶去花滑馆，看见洁白光亮的冰面上，一对丽影居然真的在舞蹈，两人正由一轮捻转分开，同时往后滑去。
“居然还挺专业……也挺默契？”郦籽不禁要对关凯琪刮目相看了，看两个人靠近的架势，是要进行抛跳了？
然而，薛慕阳正要伸手举起她，却见她忽然脚下一滑，向着薛慕阳冲去。
“啊……”郦籽下意识低低惊呼一声。
如果薛慕阳不伸手扶住她，她估计就得扑向冰面，摔个鼻青脸肿。
事实上，薛慕阳当然是伸手接住了她，两手按着她的双肩在冰面上转了一圈缓冲冲力。等定住身形，他把关凯琪身子抽起来，说：“没事吧？”
话音未落，关凯琪脚下一软，又要摔倒了，不过一把拉住了他，完全依在他身上，一只手攀住了他的脖子，脸色惊惶。
“脚受伤？”薛慕阳蹙眉，没有再推开她。
“好像……”她紧紧蹙起眉，脸色发白。
“什么好像？明显是扭到脚踝了啊！”郦籽冲过去，“快去找队医看看吧！”
说完，拦腰扛起了关凯琪就冲向医务室。
“……喂！”关凯琪吃了一惊。
薛慕阳也愣了愣，眼看着郦籽速度惊人一溜烟地冲出去，也跟了过去。
郦籽脚下生风，一口气把她扛到医务室，把关凯琪放在诊疗**，喘着粗气叫：“孙神医！她受伤了，赶快先打一针吧！”
孙思苗正在收拾东西，见她这样着急，吃惊道：“很严重吗？”
“嗯！很严重，刚刚都站不住了，神医你看看是不是得打封闭！”郦籽说。
“好，司途你跟栗子先把她鞋子脱掉！”孙思苗取针剂去了，郦籽才发现司途就站在旁边，而且一副活见鬼地样子看着自己。
“司老师你快来帮忙啊！”郦籽不满地看着他。
“你们俩……”司途把“不是对头吗”五个字生生咽下，抬头看见薛慕阳走进来，转而问，“怎么回事？”
“她跟慕阳练花滑，结果旋转的时候扭伤了。”郦籽看薛慕阳不说话，觉得不能对司途太不礼貌，于是帮忙解释。
“花滑？”司途瞪大眼睛。
“让开！”孙思苗拿着针过来，看司途还在那发愣，也很不满。
“那个，孙医生！”关凯琪看着她手里的针，脸色有点发白，“我其实就是扭了一下，不必要……”
“你是医生我是医生？”孙思苗看了眼她发红的脚腕，冷冷问了句，用一只手握着她的脚活动了几下，那尖细的针就精准地扎了进去。
“嘶——”关凯琪吃痛地拧眉抽气。
而孙思苗冷静推着药剂，抬头看了眼郦籽，冷不丁地挤了下眼睛，非常迅速地，很快又恢复冷肃的表情。
“？”郦籽先是一愣，很是怀疑自己的眼睛，然后看见司途忍俊不禁的样子，又是一愣。
她茫然看薛慕阳，后者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
都很奇怪。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孙思苗打完针，并没有进一步去诊治，“小关在这里住着观察。”
“哦。”郦籽狐疑，“就这样？不拍片？”
“栗子同学有当医生的潜质啊！”孙思苗板着脸看她，“要不要考虑跟我学医？正好缺个下手。”
“啊忽然想起还有急事！”郦籽再傻也明白了，立即识时务地摆手告辞，“再见孙神医！”
也不知是那天郦籽在冰上“装死”那回开始，还是后来打架那回孙思苗被请去，看她脸上的伤啧啧摇头开始，反正她们就那么不合乎情理地熟悉了。孙思苗好像觉得她很有趣似的，有时候喜欢逗她。而郦籽也戏谑地叫她“孙神医”。
“孙医生，我不用在这里观察吧？我能走，还是回宿舍……”
“司老师，你通知教练或者她家属一下。”
显然，孙思苗根本无视她的心声。
郦籽关上门，默默为她点了只蜡烛。不过有伤，还是好好配合医生的啊！
“刚才你们表情都很微妙啊？”回去的途中，郦籽忍不住问。
薛慕阳转头看她，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你真看不明白？”
“难道她真的没伤多严重，不需要打针？可是孙神医为什么要给她打？”
“……”薛慕阳顿了顿，“不是你嚷着她受伤很严重？”
“是啊，如果不是你扶着她，她明明站都站不住了啊！”郦籽觉得不可思议，孙神医干嘛听她的……
“咳！”薛慕阳用手背挡住嘴咳了声，神色不太自然，“也许那会儿比较疼吧。”
“……这就坑人了吧！”郦籽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脑海中闪过关凯琪在冰上冲向薛慕阳的场景，那个镜头让人不太舒服。不会是关凯琪故意的吧？
“所以你跑那么快的时候，真的没想起来她是谁吧？”薛慕阳似笑非笑看着她。
“啊……因为过几天要进行第二次测试了，我对受伤比较敏感，”郦籽挠挠头，“一时没记起来，也算正常？”
“嗯。”他说，“算正常吧。”
可是看他的表情，分明口是心非。
郦籽有些懊悔，他一定觉得自己有点傻。甚至她自己想起来，都有点“假”。
“你是傻。”他忽而好像看进她心里去，“不过傻得简单可爱，恰好我不喜欢复杂，只喜欢简单。”
“你喜欢就好……”郦籽脸红了，她的表情和语气堪称蠢萌。
两个人走了会儿，忽然觉得对话很搞笑，不由得各自笑了。
手心一热，是他忽然牵住她的手，并肩慢慢走。
郦籽觉得心里满满的，他还喜欢自己这样傻的，可见也很傻，所谓物以类聚啊！
而薛慕阳没有告诉她，在过去的半小时中，曾有怎样一场误会的风波和芥蒂本来就要发生，那是关凯琪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甚至不惜用苦肉计。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遇见了郦籽这个头脑简单的，不但没有误会他，甚至还发挥她一向怜香惜玉的作风，抱她去医务室。而司途和孙思苗大约一眼看穿了所有，因此才有那后来的事。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
薛慕阳又看了眼笑得像得了鱼的小猫一样的郦籽，心里越发温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而她回之同样的动作。
暮春的夜晚，还是很冷。
十指交握的手被他装进了口袋。
暖意传遍全身，郦籽抬头望向夜空，居然发现繁星满空。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北京的早晨，只有冷冽，只有光秃秃。原来也有如此清朗的星光吗？
她的心霎时轻松了许多。忽然觉得，之前萦绕心头的绝望，也没有那么浓重，要想克服那种障碍，也并不是不可能。不是吗？
孙倩着急忙慌赶过去，看见的却是关凯琪郁闷的脸。
“伤得很严重吗？”
关凯琪要下床：“妈你赶快跟医生说一声，我要离开这里！”
“如果伤得不严重，医生怎么会不让你回去呢？”
孙倩阻挡不及，关凯琪已经下了地，看起来果然并没有重伤的样子，不过脚踝红肿是真的。
“虽然表面看不严重，不过最好还是小心点，我意思是等明天去拍片看一看才好放心。”孙思苗说。
“对啊……”孙倩没能说完，就见女儿眼睛一瞪：“我都说了一点事没有！孙医生也应该看得出来，确实没有大事。我不喜欢在医务室休息，我要回去！”
“可以吗？”孙倩转头问孙思苗。
“完全可以，你们有绝对的自由！”孙思苗耸肩。
于是关凯琪在孙倩的搀扶下，尽力用一只脚使力回了宿舍。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还去练花样滑冰？”因为用力，回去后肿了起来，孙倩给她喷药，“如果严重了，后面的测试怎么办？”
“我心里有数！”关凯琪口气很冲。
“凯琪！”孙倩无奈，也有点生气，“你不是这样没有理智的人！你给我讲，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郦籽他们在一起？”
关凯琪沉默了一下，说：“妈，我就是不明白，凭什么她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凭什么让薛慕阳对她那样好？就因为她笨吗？薛慕阳居然一点也不在意她肮脏的秘密！”
“你干嘛老是关注她关注那什么薛慕阳？”孙倩盯着她，“你忘记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备战！你的目标是下一场比赛，拿冠军！既然郦籽那么笨，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还在意她干什么？你花那么大的精力和心力在她身上，你觉得你很聪明吗？关凯琪，你现在到底清醒不清醒？”
“我……可是她是郦一冰的女儿，你敢说不在意她吗？”
“我当然不在意。我干嘛要在意一个下了堂的残疾的前任？我只在意你能不能夺冠！”孙倩声音严厉起来。“我怀疑你根本实现不了你的目标！你是不是怕自己滑不过她？”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关凯琪眼睛红了，“凭什么她不能滑还要占据那么好的资源！”
“不能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