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我在等你(上)

“虽然开始的时候,我比你晚一步。”他的声音就在头灯,仿佛是通过天穹,往下盖入她的脑海,“可是我保证,以后,我会一直在你前面。不管你是中途停留还是疾步狂奔,不管前路是平坦如砥还是遍布荆棘。我和这车,会一直都在,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这样载着你,向前。

赛后,虽然离过年还有十几天,省队还是宣布冬季项目的所有运动员进入休假时期。

因为一些意外,最初预期的冲刺两枚金牌的希望落空,省里领导很是失望。特别是花样滑冰组,居然半途弃赛。当然更愤怒的是,速滑队还弄出那么轰动的丑闻,同时也损失了最出名的大将吴萌。

领导责令张京和秦臻回家好好写检讨。因此所有运动员也回去思过——省队好吃好喝,给与最优厚的后勤保障和薪金补助,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对待比赛?

如果不是小年那天意外收到了来自国家冰雪项目的文件,恐怕两位主教练年夜过不好了——当然,本来那两个也受打击得很厉害,往日的威严凌厉不再。

让领导们欣慰的是,即使发生了那么点意外,路今白和丁丁还是收到了国家队的邀请书。根据之前的积分和综合评定,“诚挚欢迎加入国家队”。令人意外的,还有半途弃赛的薛慕阳兄妹,居然也收到国家花滑队的橄榄枝。

“我们即使没有最后决赛,也够格入国家队了,这就是南方队的实力!”当然领导们并没有如此说,这是丁丁YY的。

收到这个消息的薛慕雨本来已经自暴自弃,躺尸一周了,除了吃喝唯一能让她打起精神的就是去报复薛慕阳,以及怼得意兴奋的爸妈。虽然薛慕阳并不理会她,也没有去试镜或者选秀,但是家里还是气氛很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结果,一张邀请书,让气氛土崩瓦解。

她足足消化了一整天,才确定了事实,当即忘掉了跟哥哥还在“不共戴天”的阶段,狗腿地走哪跟哪:“哥哥——帅气才气的哥哥啊,你倒是给句话啊!你答应的对吧?对吧对吧吧?”

薛慕阳不回答,顾自忙着弹钢琴,不时写写画画一些音符。完全的不务正业,招人打!

但是她忍住了,又是捶背又是揉肩:“哥啊求求你表态吧!”

最后她火了,冲厨房里拎了把刀:“薛慕阳如果你敢不答应,今天就血溅当场了!”

正巧岳西和薛道衡下班回来,差点没吓出心脏病:“小雨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就是你们看见的……你的好儿子欺人太甚了!”薛慕雨骑虎难下,只好继续声色俱厉。

薛道衡气得拍桌子:“胡闹!还不给我放下!”

岳西简直要哭了:“薛慕雨你到底想怎么样?!慕阳都不经我们允许就答应入国家队了,还不如你的意?”

薛慕雨呆住了:“啥?”

然后反应过来,兴奋得跳起来:“真的吗哥?”

薛慕阳微微让了让身子,眼睛看着那把因她激动更加靠近而悬在面前的刀:“你这也是真的吗?”

薛慕雨赶紧收在背后:“误会误会!开玩笑,给你闹着玩儿呢!哈哈哈哈……”

薛慕雨高兴地唱小曲一晚上,才后知后觉想,薛慕阳早答应了,还一直不说,逼她上蹿下跳,绝壁是报复——报复她最近的冷嘲热讽和各种捉弄。

“我哥妥妥的腹黑男,栗子你以后要小心了!”她给郦籽发微信,道出前因后果。

跟前几天一样,她说了一大堆,郦籽才冷淡打了个省略号。

就让人,很气!

她后来知道,郦籽也收到国家队主教练王钊霖的破格邀请时,更生气了。

王钊霖破格收录她为预备队员,享受与正式队员同样的训练,只是需要考核后才能正式入队。这种梦寐以求的天上掉馅饼的事,郦籽那厮,居、然、拒、绝!仍然坚持放弃速滑不动摇。

“对不起小雨,我不是说说玩的。”

“我忙着写作业,不聊了。”

这就是郦籽的坚定态度。

对此同她一样愤怒的还有路今白。

然而他的好言相劝无果后,开始愤怒教训,于是他的电话,郦籽根本都不接了,更不用说短信微信了。

无奈下,路今白想到了方娉婷。

“我想来想去,好像你的话她最听。”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劝她继续面对噩梦?”方娉婷声音很冷,说话的口气完全像是她之前对待路人一样刻薄冷漠。

电话里,路今白滞了滞,才说:“怎么就是噩梦了?事情发生了,总要面对……”

“郦籽现在难道不是在面对?”方娉婷反问,“她不是小孩子,她有权利做任何的选择。我会打电话给她,不过路今白,我要说的话你恐怕会失望,提醒你,看清自己的心最重要,旁人何必勉强。”

路今白哑口无言,气也短了。

如果是旁人,这样对他说话,他一定会用更气人的话回过去,可是电话那头,是个他对不住的人……

“好吧,算我脑子被驴踢了!”路大少爷生气还是很生气的,就那么挂了电话。

方娉婷很快重新打过来:“路今白,你有没有礼貌?是你请我办事,脾气还那么大?”

路今白一愣,有点词穷:“我不是生你气……”

“是吗?那就要问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了。仅仅就因为战友半路退出?即使退出的是你付出心力比较大、寄予希望非常高的战友。”

“这样她多日辛苦全都破灭了啊,半途而废,随意退出是对体育的不尊重,当运动员是儿戏吗?难道我还不该生气了?”

“当然该——如果是你自己违背了初衷,如此亵渎运动的话。”方娉婷声音清冷无波,“然而,如果是为了长相厮守,即使不做运动员也可以。”

“……”路今白忽然就有些泄气,没有了交谈的任何欲望,“方娉婷,你太不了解我了。”

“呵!”他听见电话那头一声轻轻的冷笑,“路今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我再说一遍,请你自己问问自己,仅仅只是因为她才这样生气,这样魂不守舍甚至焦虑吗?”

路今白头有些痛,他揉着太阳穴,忍着一口气:“那还因为什么?”

语气仿佛她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就要炸了。

“我怎么知道?”方娉婷却丝毫不怕,一字一句很是清楚,“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电话里一时沉寂无声。

然后“嘭”一声,电话彻底寂静。

那一声巨响是手机爆了还是踢翻了什么?方娉婷心一跳,有些后悔。

何必激怒他,既然他已与与路人无异。到底对他还是存有恨意的。他凭什么以为,他的情感问题可以找她求救的!难道觉得她是个大圣母玛利亚或者,是个永远忠实到愚蠢的备胎!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有点生气。他半点没有顾忌到她的感受,她觉得受到了漠视与轻辱。

然而他那边爆发了,愈加痛苦了。她却又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了。她诚然不是圣母,然而也不该如此小气,仿佛她还是在意他的……

方娉婷自在那边懊悔,这边的路今白踢翻了椅子,把手机摔到一边,抱着头蹲在地上。

周阿姨端了饭菜过来,吓得也不敢说话,半晌了,才轻轻把椅子和手机归好原位,默默去打电话:“太太,今白今天发了好大脾气……是的,也有好几年不见他这样……好,我知道了。”

等她挂了电话回来,却见路今白已经坐在餐桌前,低头在吃饭。

就安逸静静吃了会儿,路今白忽然像是自言自语:“讨厌无法控制……”

这孩子她从小看到大,确实说到做到,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你说,为什么她半途退出了,我却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能走到最后?”他接着怔怔盯着桌面,“就好像……她其实就像另一个我……”

周阿姨紧紧皱眉,今白说的是谁?以及他是在同自己讲话吗?

路今白显然是在同她讲话,因为听不到她的回答,他转头看过来。

“我好像,有点怀疑人生了啊……”语气竟是从未有的迷茫,“我曾经坚定认为她会一往直前,站到最高领奖台上。就像无比坚定,我会成为最强。可是,她说放弃就放弃了……”

“今白,你说的是谁啊?为什么‘他’退出了,你会怀疑自己呢?”

路今白没有回答。显然他自己要是知道,就不会问她了。

总之,这种失控的感觉,太他妈操蛋了!

如果他知道方娉婷之后确实给郦籽联系了,但是连一句“你要看清楚自己内心到底想要什么”都没有,只是在讨论郦籽下一步的“淑女计划”,以及顺便聊了聊之后的学业计划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更生气。

总之,年关将至。本来收到好消息的几个人,却不能完全兴奋起来。

“我真的搞不清你薛慕阳!”薛慕雨对薛慕阳的淡定表现实在忍不住了,“只有你对栗子那么漠不关心,我猜这些天你连跟她联系都没有对吗?”

薛慕阳抬头看她:“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