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闹了半天是男朋友啊

陈迷人的实习期拉开了序幕。

有个小插曲是,陈烈也送了女儿一套正装,黑色五件套。对,除了西装上衣、西装裤和西装裙,还有马甲和白衬衫。对,就是撞衫房产销售界的那种。

陈迷人没在客气的:“爸,您晚了一步,我踏入社会的第一身战袍是钟未送我的。”

陈烈不服气:“那……那我这套可一千多呢,他能比得了?”

吴秀芝更没在客气的:“你跟一个富二代炫富,我看你真是飘了!”

典型的亲闺女和亲媳妇。

那是一家叫做“匠人教育”的少儿培训机构,总部位于距离中北大学三十公里的CBD。陈迷人单程要转三趟地铁,每天往返要用去近四个小时。怪不得微博上集结了最具九零后特色的辞职信,其中有一封“早晚高峰的地铁我是真的挤不上去”收获了最多的认同。

钟未第一次去接陈迷人下班,是在一个周五。

同时这也是钟未第一次见到俞大卫。

俞大卫,男,二十八岁,匠人教育市场部的一把手,也就是陈迷人的直属上司。

此外,他还是匠人教育的股东之一。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身材和钟未不相上下,尽管五官不及钟未一半的标致,但脑后梳个小辫儿且爱穿花衬衫的style也挺耐人寻味的。

当时,钟未给陈迷人打电话,说十分钟后到,让她在楼下等他,结果一堵又堵了二十分钟,也就见到了陈迷人在楼下被一个开着一辆大红色牧马人的男人纠缠。

钟未把那定义为“纠缠”。

实则是俞大卫下班后,才把他的大红色牧马人开出停车场,看陈迷人在路边,又看她作一副等车状,便踩了一脚刹车:“叫到车了吗?这里打不到的。”

陈迷人这才注意到俞大卫:“叫到了。我周一一大早就会把区域分析发到您邮箱,那……您路上小心!”

实话实话,俞大卫对陈迷人这个实习生是有好感的。一来,在同期的五个实习生中,她从学历,到资历都不算数一数二,但综合实力绝对是No.1。初入职场,她把“请教”和“自己揣摩”之间的尺度拿捏得刚刚好,不像有人自作主张,更不像有人把职场还当作课堂。

要知道,在大家都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最一无是处的一句话就是:我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我愿意学!

是,你是愿意学,请问谁有工夫教?

两分“请教”加八分“自己揣摩”才是王道。

而这时的俞大卫自然还不知道,陈迷人不是无师自通,是有个亦师亦男朋友的男朋友。身为boss的钟未,未必是个好boss,但一定知道什么样的员工才是好员工。

说回到二来,男人对一个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感染力的女孩子有好感,这太天经地义了。

更何况,俞大卫是个单身男人。

“周一一大早发给我?”他板下脸来逗她,“你是说你周末要加班?你不知道我对于加班的态度吗?那要么是因为上司领导无方,要么是因为下属能力有限。那你觉得是我领导无方吗?”

在俞大卫面前,陈迷人到底还是个菜鸟:“不不不,是我能力有限。不,也不对!是我多此一举了。”

俞大卫一笑:“嗯,都说了周四之前发给我就好。”

陈迷人后知后觉他是在逗她,便也如释重负地一笑。

而钟未这时才到。

由远至近,他将车缓缓停在俞大卫那一辆大红色牧马人的后方,没下车,更没鸣笛,静候陈迷人。本来的么,他一个富二代不缺钱,更不缺教养,看陈迷人一脸“营业式假笑”,也知道对方是她的前辈或上司,他自然不便贸贸然上前。但隔着两辆车的前后挡风玻璃再看……对方一边同陈迷人说话,一边将手臂搭在了副驾驶位的椅背上。

这……可就不一般了。

尽管陈迷人人站在车外,但对方此举就是意味着对陈迷人有着超乎前后辈或上下属的亲密。

再加上陈迷人一转头,对他投来了小鹿般的一瞥。

也就怪不得他把此情此景定义为“纠缠”了。

那他就不能不下车了。

这不是教不教养的问题了,是要不计一切代价地保护自己家的小猪仔!

钟未看似不疾不徐地走向陈迷人,实则步幅层层递进。

而俞大卫这时才发现有杀气,继而发现他一个老油条不知不觉和陈迷人聊了太久了,发现有一个英姿飒爽,但恐怕连毛都没长全的男孩纸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无妨!他一个男孩纸既来之,他一个老油条则安之。

实力在这儿摆着,不虚。

陈迷人免不了介绍道:“俞大卫,我们市场部的部长。钟未,我男朋友。”

俞大卫还是没下车,将手伸向副驾驶位的车窗:“你好。”

钟未微微一附身,同俞大卫握手:“迷人不止一次和我提到您,多谢您对她的点拨和肯定了。”

俞大卫暗自呵呵了两声:果然是连毛都没长全,这么急吼吼地就要为女朋友代言了?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俞大卫是话不在多,一句就说到了点儿上。

他话是对陈迷人说的:“你不是说叫了车?闹了半天是男朋友啊。”

后来,俞大卫对钟未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就踩下了油门。

再后来,钟未和陈迷人被引战了。

他自认为有理。为什么她说叫车,不说是男朋友来接她?这不是摆明了给对方可乘之机吗?

她也自认为有理。当时,俞大卫问她是不是叫了车,她点个头就完事儿了,为什么要画蛇添足跟上司掰扯男不男朋友的?难道公私分明有什么不对吗?

周末的晚高峰能让人的好心情变坏,更能让人的坏心情变得破罐破摔。二人在比时间更磨人的车流中双双陷入了沉默,任凭毫无意义的矛盾越来越开枝散叶。直到后方的一辆出租车追尾了上来。

车速并不快,但那一下撞得真挺结实的。

钟未在第一时间转向陈迷人:“还好吗?”

“不好,”陈迷人楚楚可怜地将手捂在胸口,“这里不好。”

嗯,心里。

此时不让他百炼钢化绕指柔,更待何时?

果然,钟未一声叹息:“怪我,中了那个俞大卫的计了。”

陈迷人飞快地拉过钟未的手,同他十指交握:“俞大卫他就是那个做派,在公司里和上上下下都打成一片,被大家往尊重了说是精神领袖,往不尊重了说就是开心果,人缘超好,当然,包括异性缘。但这个异性缘里不包括我,我不为他说话,也不假谦虚,我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算有一天他当真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我心里也只有你,只有你钟未一个人。”

肇事司机在两辆车的中间迟迟等不到人来交涉,便去敲了敲钟未的车窗。

钟未打开车窗:“没事。”

对方松下一口气:“人没事就好,那车,咱是走保险还是私了?”

钟未笑得怪灿烂的:“车也没事。”

对方才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你……你确定?”

这也太不把掉漆当回事儿了吧?

“确定。”

“那咱可不带事后找补的!”

“不会,咱这就相忘于江湖了。大周末的都别让这么点小事破坏了心情。您也抓紧再拉上两单,回家多陪陪老婆孩子。”

“得嘞!后会无期。”

肇事司机心说如今的年轻人真是敞亮啊!殊不知,钟未这个平日里把抠门儿发扬光大的年轻人此时此刻是被陈迷人哄了个服服帖帖罢了。她说她心里只有他,只有他钟未一个人,那他还有什么可斤斤计较的?

大赦天下!

五月的一天。

双喜临门。其一是许喵喵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上海某名校的老年服务与管理专业的一名研究生。其二是罗思顺产了个男孩儿,八斤多,母子平安。

但三家欢喜一家愁的局面,变成了两家欢喜两家愁。

赵顾一蹶不振,既没有申请美国春季招生的院校,也没有找工作,不管是谁一问她在忙什么,她都说没忙什么。甚至,连她学霸的人设都岌岌可危了。她的毕业设计连初审都没过,被导师用一句“你这是在把谁当傻子”活生生打了回来。

此外,陈迷人也加入了“愁”的行列。

纸包不住火。

钟未和鑫设计长达半年的困兽斗她后知后觉,怪他把她蒙在鼓里吗?并不能。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大意,男朋友日渐消瘦掉了五斤肉都没看出来,不是大意就是眼瞎。

她在匠人教育的实习期还算顺利。

但也搞错过一个模型的变量,误解过一次客户的话里有话,迟到过一次会议,更令人介意的是还撞上过某男前辈和某女前辈的打情骂俏,而那个男前辈的太太才怀了二胎。

总之,所谓的“还算顺利”不过是憋着一口气。

五个实习生不可能全部通过实习期。就算通过实习期,据说还有人要被调到祖国西北内陆的某城市去做开拓新市场的排头兵。陈迷人想留在匠人教育。毕竟,这里的综合实力位于相对最有发展空间的第二梯队,且新引进了芬兰的“沉浸式教育”,那么,这里就是陈迷人无须骑驴找马的“马”。

但同时,陈迷人不想离开这座城市。

就算女大不中留好了。

她就算舍得吴秀芝和陈烈,也不想离开钟未。

这就像是一场闭气大赛,别人不认怂,她也绝对不认怂,水面上看似风平浪静,水面下实则个个脸红脖子粗。

而最令陈迷人“愁”的还不是以上种种。

是俞大卫真的对她展开了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