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你完美得就像一个充气娃娃

一通内线电话打进来,声声催促着钟未楼下的会议不能群龙无首。钟未在陈迷人的头顶亲了一口,又点了点那真题,无非是在说:谈情说爱诚可贵,但学习价更高!陈迷人知道钟未是为了她好,当即假惺惺地进入了审题模式。

钟未又一拖再拖,搞得两个人像生离死别似的。

陈迷人推他:“你就是下楼开个会!”

他前脚一走,她后脚又追上去,他又用她的话来堵她的嘴:“我就是下楼开个会。”

她一抬手,系上了他刚刚解开的扣子。

嗯,不是所有好东西都能与人分享的!

后来,鑫设计的全体员工发现,老板娘大驾光临的好处就是能让本来就高效率的老板变得更高效率。本来预计要到十二点才能散的会议提前了四十分钟就散了。老板又是个不看表面看本质的人,一散会,有事的人该干嘛干嘛,没事的人回家睡大觉,皆大欢喜。

钟未回到二楼的办公室时,果然……陈迷人果然趴在真题上睡着了!

她不是个早睡的人。

但一沾学习,别说早睡了,他甚至怀疑她有冬眠的本事!

轻手轻脚地走上前,钟未只见陈迷人睡得并不安稳。

他只见她脸色泛着白,眉心更是拧了一个结。

而当然,陈迷人是在做梦。

梦这个东西,虽然不一定能预示将来,但一定能预示对将来的最坏打算。比如陈迷人,此时此刻她梦见了她和钟未盛大的婚礼,曹佳儿狗血地从人群中冒出来,说“我反对!我反对他们结为夫妻!”

这个梦不代表陈迷人有机会和钟未结为夫妻。

它只代表了曹佳儿的失联让陈迷人做出的最坏打算。

没错,曹佳儿既说了“我六月回国”后,就失联了。她再没有回复过陈迷人,甚至再没有更新过朋友圈。陈迷人也不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寻求曹父的帮助,也就除了等,只有等了。

可这都已经六月了啊!

这都已经六月十日了……

功亏一篑吗?

她陈迷人不是个自私的人,但这次是真的自私了一把。她千方百计地为钟未找到曹佳儿,才不是为了他们郎才女貌。她只要拔除她心中的那根刺,只要将功补过,只要自己不再战战兢兢地走在钢丝上。

那曹佳儿的制高点真的要逼疯了她了!

她挖地三尺把曹佳儿挖出来,她充其量也就是个热心的市民。

相反,曹佳儿随时随地冒出来,她灰飞烟灭。

钟未叫到第三声时,才叫醒了陈迷人。他不是“严师”,是不能眼睁睁让陈迷人的眉头越锁越紧。她到底做了怎样的噩梦,自己挣都挣不脱吗?如果是这一份真题惹的祸,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陈迷人在半睡半醒间一扯钟未,就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呃……

钟未扶额:这姿势如果他们两个对调一下会不会合理一点啊?

“梦见什么了?”他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细细的碎发都被汗湿了。

她心有余悸:“梦见我们结婚了。”

钟未不知道该哭该笑:“然后你吓成这样?”

陈迷人这才算彻彻底底地醒了,赶紧编:“不是!结婚嘛,不是要穿婚纱嘛!我梦见我的拉链又拉不上了,然后扔个花球把校长给砸了,然后敬酒的时候他们非让我表演胸口碎大石,然后英语老师给我们随的份子是十年的真题……要我说,英语老师对我才是真爱吧?”

“编,接着编。”钟未不怒自威。

陈迷人瘪瘪嘴,噤了声。

钟未从陈迷人腿上站直身,就势将她打横一抱,走向了沙发,自己坐下来,再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放心。”

“放心什么?”

“你害怕的都不会发生。”

室内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等一下!

再这么抱下去,他们这恐怕就不是一辆开往幼儿园的车了!

陈迷人一动不敢动。是,她是“不要脸”地穿了成套的Bra和小裤裤来,但如果要动真格的,在露出腰间的小肉肉之前,她会戳瞎钟未的双目也说不定啊!同样地,钟未也一动不敢动。他倒是求之不得露出他的腹肌,同时对他和陈迷人的未来也是信心满满……

这时,陈迷人的手机在不远处的办公桌上嗡嗡一震,收到了一条微信。

陈迷人像被大赦了似的一下子从钟未的怀里跳出来。十一点多了,这个时间打扰她且还没有被她设置为“免打扰”的,十有八九就是她那三个室友了。却不料,这一次偏偏中了那十之一二……

钟未怀里一空,若无其事地从旁边抓了个靠垫,盖在了**。

良久,钟未看陈迷人的背影像被定格了似的,便唤了她一声:“出什么事了吗?”

陈迷人转过身,却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藏在了背后:“没,没事。”

“那我判一下你的卷子了?”钟未没多问,不疾不徐走到了办公桌后。

又是良久,陈迷人像是没头没脑地问道:“钟未,我如果不小心犯了错,你会原谅我吗?”

钟未埋头于陈迷人那份做了七成的真题:“如果你说的犯错是指做卷子的时候睡着了,还流了口水,那我原谅你。”

毕竟,照这七成的正确率来看,她还是有九成的可能一次性通过英语四级。

但钟未无法忽略掉陈迷人在收到那一条微信后的魂不守舍,也就无法忽略掉慢慢爬上心头的不安。

是啊,他这个人称“人生硬核玩家”的佼佼者,也有了不安的时候。

至于陈迷人收到的那一条微信,来自曹佳儿。

就像没有失联这回事儿似的,曹佳儿对陈迷人说:我15号的航班,记得到机场接我啊。

紧接着,她发了一个卖萌的表情来。

又紧接着,她发了航班号来。

当晚,陈迷人睡在了钟未的办公室里。

鑫设计好歹也是民宿设计和改建的领军人物,自己的大本营随便装一装那也是别有洞天。一扇看似是衣柜柜门的门由上至下一拉,便是钟未偶尔在这里养精蓄锐的床了,虽然只有一米二的宽度,但棕纤维的床垫和真丝的床品都是特供的国货精品。

什么叫特供?大概就是小老百姓有钱也买不到吧。

陈迷人和衣钻进被子里,能闻到只属于钟未的味道,也就是早在他和她一个月纪念日时,她送给他的那一块香皂的味道。据说,那是一种叫做“深海”的香型。转眼间快要一年了,他现在在用的那一块是她为他做的第七块了。

造型千变万化。

但香型始终如一。

灯一关,满室唯一一抹光亮便是钟未的电脑屏幕了。

陈迷人把被子拉到眼睛下,在黑暗中大肆盯着钟未看了又看。这座城市的空气并不好,食堂的油也比地沟油强不了多少,就业的压力从大四传到大三,眼看从大三传到大二,他更是比谁都日理万机,但他偏偏就连一颗青春痘都不长,也没有黑眼圈。不像杜小越,皮带都系到啤酒肚下面了。

也不像那个绰号手表的,满脸褶子都有了雏形。

他钟未明明也没时间撸铁,但人鱼线就是对他不离不弃。

“要不要离近点儿看?”钟未冷不丁开口。

陈迷人吓了一跳:“你能看到我啊?”

她还以为敌明我暗呢。

“看不到,但我都被你看毛了。”钟未的视线在电脑屏幕上,一心二用道。

陈迷人索性盘腿一坐:“钟未,我突然觉得你有点不真实。”

“不真实?”钟未将并不常戴的一只金边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眉心,看向黑暗中的陈迷人。

陈迷人又索性光着脚哒哒地跑了过去,与钟未隔着一张办公桌面对面:“我从来没看过你比如挖鼻屎、打嗝、放屁啊……之类的。”

陈迷人越说越小声,也是因为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这都是什么啊?她思绪万千,但万千殊途同归的是,她只能看到她死期将近。还有五天,曹佳儿就会真真切切地站在她的面前。

尽管钟未再厌恶她这个冒牌货也不能一枪毙了她。

但舍不得他,那便是她最生不如死的死期。

如果看过他挖鼻屎的样子,又会不会好一点……

钟未一愣,半天才呼出憋在胸口的那半口气,飞快地抿了一下薄唇:“陈迷人,你这是在梦游吗?”

陈迷人双手往办公桌的桌沿一撑,上半身向钟未倾去:“我是认真的!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谁还没有个丢脸的时候?可你好像连鼻涕都不流的?那有没有过闹肚子找不到厕所的时候?”

钟未一抬手,用拇指和食指一捏陈迷人的脸:“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微信卡包里有几十上百张的优惠券,你不觉得可笑?我被一条虫子吓得半死的时候,你不觉得可笑?我小家子气地至今仍怀疑杜小越会不会对你贼心不死,你也不觉得可笑?这哪一点不比……不比挖鼻屎更没得救?”

陈迷人被捏到嘴微微嘟起来:“我都觉得好可爱。”

她拨开他的手,语气中有淡淡的忧伤:“你完美得就像一个**。”

钟未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比喻?

陈迷人的小学语文是生理卫生的老师教的吗?

不出大招不行了。

她再这么不着调下去,他倒是不介意陪着她喋喋不休,但如果他今晚搞不定“全世界欠你一个拥抱”最终的方案,他这个老板会被说成色字头上一把刀吧?陈迷人这个老板娘也会被说成红颜祸水吧?

就这样,他站直身,绕过那一张办公桌,越过她,直接走向了……床?

他直接躺在了**:“这样会不会更像?”

“像什么?”陈迷人自己被自己绕了进去。

“**啊。”钟未说话间又开始解扣子,“那接下来你请便。”

陈迷人一张脸红得快滴下血来,一个瞬移,再下盘一个弓步,双臂一个前平举,将钟未推下了床:“我困了,我要睡了!你快去忙啦!不要满脑子少儿不宜,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后来,陈迷人的大脑像是耗尽了电力,倒头就睡了。

再后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钟未还在办公桌前,再一看百叶窗外的天都泛了白。

她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攥了一下右手,那渐渐散去的温热像是有人握住后良久才放开。

是钟未吗?

那一定是钟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