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这真是最难带的一届客人了

邹莲和董大勺的故事是另一个故事了。

当年,她和他一个是小家碧玉,一个是英雄主义。她想过平凡的生活,他却想赚钱让她过比平凡更好的生活,结果,钱没赚到,还被判了个十年。有句俗话说得好: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说等吧,邹莲在那十年里没去看过董大勺一次。

说没等吧,邹莲虽然没去看过董大勺一次,但也再没有接受过第二个男人。

如今都是奔四的人了啊。

邹莲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再见董大勺,虽然耳根子还是会发烫,但也没有了冒险再去试一试的勇气,更似乎没有这个必要。更何况,她年过七十的父母已经不再以死相逼地逼她找个人嫁了,这时候她如果找个长得就不像好人的人嫁了,那岂不是要反过来逼死父母了?至于董大勺再见邹莲,虽然一追就追到了中北大学,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不答应就不答应吧。

不嫁就不嫁吧。

好歹他约她十次,她能赴约一次。

就算他亲了她她会跟他动手,但亲了就值了。

今天,是第一次邹莲约董大勺。

别说是帮厨了,就算是让董大勺当食材,他也会洗得白白净净地躺在粘板上。

当然,董大勺也动了歪脑筋——春天了啊,山上啊,莲莲,那今晚……就别走了啊!

只见董大勺给罗思端了一盆酸辣汤来:“来,先开开胃!没有什么是一顿大盘鸡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陈迷人记忆犹新。

当初,许喵喵被钟未拒绝时,董大勺给许喵喵送过一盆酸辣汤,说“回头找个更好的”。她被人当小偷,自己把自己否定了时,董大勺也给她送过一盆酸辣汤,说“好好学习”。到了罗思这儿,就成“开开胃”了?

要么说,董大勺还是有心呢!

谁能靠脸,谁只能靠才华,谁还有长肉的余地,他一目了然。

但张姐不乐意了:“我们这是铁锅鸡,不是大盘鸡,吃都吃不明白了?”

趁着董大勺吵吵嚷嚷的机会,陈迷人溜了。

因为钟未……还没有回来。

这还了得?

陈迷人站在饭馆的门口,踮着脚尖往来时路看了又看,连个人影都没有。她给钟未发了四条微信了,分别是“撤退”,“我是不是低估现代诗的魅力了”,“要不要我去救你”,以及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包。别说微信没回了,她还给钟未打了两通电话,钟未也没接。

药丸。

虽然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但谁真舍得孩子啊!

就在这时,陈迷人收到了钟未的微信。

短短三个字:想我没?

本来急得转磨磨的陈迷人双脚停在了一个内八字上,愣了一下,然后笑意在唇角慢慢**漾开。

她回复他道:还不回来?

他还不依不饶道:我问你想我没?

她背对着太阳,影子被投放在身前。身后那人的脚步声虽然被鸟语和虫鸣掩盖了,但渐渐步入她视线的影子暴露了一切。她知道那人是他。

幼不幼稚啊?

从天而降的把戏一天要玩两次?

她憋住笑,又回复他道:没,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紧接着,她一转身,蹿到了他的身上。

对,就是那种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盘住他的腰。

理论上来说,这姿势是没毛病的。陈迷人60公斤级怎么了?钟未的肱二头肌又不是假的。再说了,这姿势两个人也实战过不少回了,实战的成功率也高达百分之百。

但是!

姿势没毛病,但是人不对啊!

陈迷人在转身后两脚蹬地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是,刹不住闸了。

就这样,她蹿到了张姐的身上。

没错,就是“张姐铁锅鸡”的张姐。

这还不算什么。

更要命的是,她再一抬眼,只见钟未跨坐在山地车上,仅距离她五米远;只见他的脸还是那张叫人神魂颠倒的脸,腿也还是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只见他一抬手……撑住了额头,整个人因为憋笑而微微颤抖。

陈迷人再一低头,对上了张姐一双慌张的眼。

那双眼分明在说:是,我张姐一个人打理“张姐铁锅鸡”整整两年了,是有把子力气,但也受不住这样的投怀送抱啊!我就是忙活完了最后一道菜,出来歇口气,这是招谁惹谁了?姑娘,我接住你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姑娘,你这分量可赶上我们家十口铁锅了啊!姑娘,你还不下来啊?

陈迷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从张姐的身上跳下来。

她一个九十度角的鞠躬:“对不起!我……我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

张姐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回了店里,喃喃道:“哎哟,我那膏药是不是都用完了啊?”

还是店里好,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陈迷人一张脸红到发紫,看钟未对她勾勾手指,也只好低着头挪步过去。

钟未笑出八颗白牙,长臂往陈迷人的肩膀上一搭:“你刚才说什么?”

陈迷人跟蚊子哼哼似的:“我没说话啊。”

钟未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的界面:“不对,你刚才说没想我,还说让我有本事来打你。”

陈迷人捂住脸:“鲁迅说过,打人不打脸。”

当即,钟未一记记板栗轻敲在陈迷人的额头:“我看你也是讨打。其一,让我用美男计,还只准看,不准摸?嗯?以我的玉树临风你让她们只准看,不准摸,陈迷人,你对她们太狠了,该打。其二,当着我的面和别人搂搂抱抱?张姐?张姐怎么了?张姐也是‘别人’,该打。其三,没想我?嗯?”

好一声“嗯”,尾音拐着弯儿地往陈迷人心里钻。

陈迷人缴械:“没想你才怪。”

“张姐铁锅鸡”的门面是两扇玻璃门,外加还没来得及撤下的棉门帘。此时,玻璃门外是钟未和陈迷人的如糖似蜜,棉门帘内却天下大乱了。

有人不小心把半盘子溜肥肠扣在了许喵喵的头上。

做了这么久的同学了,谁都知道许喵喵的洁癖。

她一天至少洗两次头。

谁摸她的头发,她指定跟谁急。

她坐公交车或地铁必须戴帽子,有一次她临时找不到帽子,甚至戴了个一次性的浴帽。

眼看着半盘子溜肥肠从许喵喵的头顶往下流,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那个不小心的“罪魁祸首”更是两眼一抹黑。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后,许喵喵嗷的一声嗓子。

洁癖是种病,犯了是真的会要命。

许喵喵在摸了一把头上黏糊糊的半流食后,一翻白眼,从椅子上歪了下去。

在这件意外发生之前,许喵喵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鲍家国。她看他一直在拿着手机飞快地输入着什么,看他一脸笑意藏都藏不住。这肯定是和女孩子在聊骚啊!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那个女孩子……不是她。再一抬眼,她便找不到鲍家国了。

在这件意外发生之后,许喵喵倒进了黄进的怀抱。

是的,黄进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许喵喵,挺住。”

他掐了一下她的人中,她还真从晕不晕的边缘跨了回来。

这是黄进第一次顾不上身高,架着许喵喵就往厕所走:“我爷爷奶奶都瘫了好几年了,都是我给他们洗头。”

许喵喵心乱如麻:“你这是希望我也瘫了?”

“我是说我洗头的手艺可好了!”黄进一声吼。

纯爷们儿!

顿时,许喵喵没了气势:“我洗发水在包里……”

“我有。”

“你有?你随身带着洗发水干嘛?”

干嘛?

你说干嘛?还不是为了给你救急?

可惜,这句话黄进是在心里说的。

厕所的条件不提也罢,好在,人性化地装了热水器。许喵喵撅在水池前,用余光看见黄进从裤兜里掏出一包便携装的洗发水,是她惯用的牌子。接着,他的十指穿过她的头发,一下下按在她的头皮上。

手艺还真不是盖的!

后来,许喵喵又看见黄进掏出一包护发素。

好家伙,比她自己带的都全啊……

再后来,许喵喵又看见了鲍家国。

当时,她还撅在水池前,也就只能看见鲍家国腰以下的部分。她知道鲍家国是跑过来的,在不远处站了一会儿,便走了。而她不知道的是,鲍家国和黄进四目相对了三秒钟,从此,二人也就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情敌了。

许喵喵更不知道的是,之前,鲍家国一直拿着手机并不是在和谁聊骚。

只因为他是要日更八千字且没有存稿的“笼中鸟”!

他当时之所以一脸笑意,也只因为如果作者连自己都打动不了,又如何打动读者!

张姐给许喵喵拿来了毛巾和换洗的衣物,脸上笑呵呵,但心说这真是最难带的一届客人了……

当晚,两个班的学生稀稀落落地下山时,夕阳美得不像话。

最后一段路,陈迷人对三个室友提议说走一走,便将车子交还给了后勤保障车辆。

四人像拍MV似的,各自侧平举,再手拉手拦住了整条路。

反正,后面没人了。

反正,十九岁也是可以犯二的。

许喵喵穿着张姐的一件花衬衫,更是整条街上最靓的仔。

赵顾轻声问了她一句:“你和黄进是怎么回事儿?”

许喵喵一甩头,还能闻到洗发水和护发素的味道。她若有所思:“你们说……我是不是太缺爱了?谁对我好,我这心里都扑通扑通的。”

赵顾不懂:“大家不都对你挺好的吗?”

许喵喵也不懂:“可就是没人追我啊!”

罗思一直没等到方茂的音讯。

陈迷人轻声问了她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罗思哭都哭不动了:“他关机了。”

“什么!”许喵喵和赵顾异口同声,“不是和你说了先别找他吗?”

罗思连珠炮似的:“你们懂什么!你们满脑子的谁主动谁就输了,都是纸上谈兵!感情比一根拉面强不了多少,谁都不主动真的会越拉越远,会断啊!”

陈迷人用力攥了一下罗思的手:“我们让你主动,也让你输,但不准你同样的错误犯两次。不调整好情绪,你是要再对他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翻来覆去,会把你们两个人的耐性都磨光的!”

罗思又哇的一声哭出来:“七年了啊,你们叫我怎么调整好情绪!”

赵顾是学霸:“你先从听力练习,直到对方茂两个字无感。”

许喵喵从中得到了启发:“等听力过了关,你就天天盯着他的照片,直到对着他的脸面无表情。你什么时候做到面无表情,我们就什么时候把你送到他面前。老大说的对,你要是继续歇斯底里,那七年就是毁在你自己手里。”

“好,我听你们的。”罗思说来就来,“方茂,方茂,方茂……”

才到第三遍,泣不成声。

赵顾摇摇头:哎,连听力关都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