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魂战场
主要人物:墨展离,紫襄,银图,绿醉,丹绥
次要人物:鳞波法师,孽玉道童
(一)
郁闷的大都督墨展离踏上了去边疆的路途,一种失落的心情犹如陌生天幕上连绵不绝的云朵一般挥之不去。
身着威严戎装、身骑高头大马的他知道他舍弃了什么。那么多无双的樱唇,娇娆的体魄。
而眼前,只有一片沉寂。这一片恍若被造物主所抛弃的土地,闪耀着金色的沙漠和紫色的山峦。而他能看见的只是,砂砾间斑驳的热气和氤氲的皑皑白骨。
他的脑海里晃**着故土的丰饶,眼前的荒凉便深深刺痛了他年轻的眼。
那是横亘在边疆的阻隔,在那里再也没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乐趣,也没有长驱白马的肆意潇洒。
马儿长嘶,一条沙蛇吓得马儿受惊抬腿。马高扬前腿,马脖子使劲朝后仰,恍若要躲避蛇牙一般。马儿双眼上翻,咧着嘴唇,一行因劳累而流下的白色唾液滴落在灼烫的沙地上,溅起一阵青烟。
墨展离吼叫着,使劲用马刺束缚着身下躯壳里不屈的灵魂。马眼中弹落一行浑浊的泪水,慢慢放平了步调,可嘴巴里哼哼着还带着颤音。他一顿长吁短叹,他好不容易才降服住不羁的足下生灵。
“该死。”
耳畔传来沙蛇细细索索地爬行声响。
天空飞过一行雪雁,他无奈地骂了一句:“都怪华氏出师不利,不然我等怎会到怎么个鬼地方。想他一代英豪,居然会命丧虫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逝者已逝,大都督便不要责备了。当心幽冥有知,又来打扰。”怀化将军提点道。
“有什么说不得,要不是他,我怎么从温柔乡中移步到这样偏远的境地中来。”
“大都督莫要生气。这是其一,可是令尊荣国公可是对此次出师青眼有加,若是大都督好生表现,封王拜相不成问题。”龙武将军眨了眨明亮的蛇眼。
“罢了。走吧,在落日前赶到,兴许还能歇脚欣赏影州的瑰丽景色。”墨展离苦中做乐地挥鞭朝着远处奔去。
往前走去,在一个荒废的渡口。墨展离将有着庄严羽毛装饰的武冠摘下,放在手中,命令队伍在此歇息片刻。
奔波劳碌,使得他面色陶红,一张方脸、尖下巴的清隽面孔露出一丝疲惫,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潇洒飘逸。细细密密的汗水从他的发间滴下,活像是淋过雨的落汤鸡。而空中的日头正旺,一掀开冠帽,片刻儿一团雾气便蒸腾而上,如同每个人的头顶恍如神迹一般云雾氤氲。
汗水干了,留在脸上有着淡淡的咸味,而毒辣的日光开始照的各位来自异乡的士兵们的面颊火辣辣地疼痛。
遮挡不住日光的椰枣树林是不能久留的,诡异的海市蜃楼也是不能久留的。于是,又是疲于奔命,一队坚韧的士兵朝着前方如一条断断续续的蚂蚁河流一般前进着,在远远地沙地上看来只有几个细小的影子在蠕动。
抱怨的话语也没有了,每个人都唇角口燥,心里想的就是快点赶到目的地。获得庇护和补给。
终于,前方窥见了一面瑰丽的墙壁。墙壁很普通,而墙壁之外却是阴郁的天空。那边有恐怖的吼声,有巨大的雷电,有永不消退的雨声。
墨展离抬手挡住灼目的日光,赞叹道:“再过不久,就要到了。我们已经到了设有结界的城墙了。”
画梅止渴一般,再听见首领的叫喊之后,大伙儿一下就又有了力气。驾着疲惫不堪的马匹,朝着前方走去。
直到,路口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异族少女。头戴着一串深紫色的眉心坠,暗紫色的面纱挡住了她棕褐色的面庞。一双明媚的黑眼睛,浓浓的眉毛,挡在胸前的一双油亮的麻花辫一身暗黑色镂空花纹的精致长裙,**的娇小双足,在地上走出细细密密的脚印,仿若在男子们灼热的眼中击打着炽热的鼓点。
“真是一个美人。”墨展离一下感觉到路途的疲惫灰飞烟灭。在什么地方见到美人,他心中的焦虑都能极快地被抚平。
美人永远是他心中的一剂良方。
墨展离勒紧了缰绳,急切地驱赶着马儿朝前走去。马儿也恍若羞怯一般,步伐变得有些忸怩。在地上走不出一条笔直的道路,步伐左颠右绕,如同舞步一般急切移动。
(二)
“姑娘,在下迷路了。姑娘可否指路。”他望着惊恐的少女,轻车熟路地一笑。
少女急忙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旁边的众人看得一笑。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朝少女伸出了自己白净的双手,目光中泛着不可拒绝的坚持。
少女又是一退,仿佛他是豺狼猛虎一般。
他的属下笑得更甚,他的脸色一下阴郁至极。
他甩动着缰绳,一下冲向惊慌失措的少女,一个抬手,便将少女掳进了怀抱。
少女用拳头击打着他,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说着不知名的话语。
他目光阴鸷地看着少女因胆怯而越发美艳的脸庞,呵斥道:“现在,你要下去吗?”他指了指地上的沙土,威胁一般在少女的脸上一瞥,仿若要剜下一块肉。
少女无力地垂下了头颅,也不再动弹,脸颊泛出红晕。而他则心满意足地回眸一笑,仿若炫耀一般看向部众。
“恭贺大都督喜得佳人。”龙武将军抢先说道。
墨展离似乎很满意,便继续驾马前行。少女躺在他的怀里,他看着这别样的美丽,颇为忧伤地说道:“要是你是一个贵族小姐便好了,能与我交流,畅谈时光。”
少女只是天真地瞪大了眼,打量着这位面容清隽的陌生男子。
忽然,她一下要起身,扭眼看向前方,呼喊着,嚎叫着,像一只倔强的动物。他好不容易才将她制服了,却看见她的脸上泛着惊恐的泪水。
可惜,他还没有更多的时间再多看片刻,身下的马儿便又嘶吼了起来,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
“快逃,快逃。”身后的士兵们也叫喊起来。
墨展离怒目远眺,却看到一片阴云铺天盖地而来。一下就压在了他的头顶之上,像一道道重达千钧的云雾,马儿侧倒,头颅破裂,一命呜呼。他和少女滚落在地,他拼命地护着她,自己的身子早已化成了血液生花。在他的眼睛快要拒绝光明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远处——有一道恐怖的裂口在影州那一侧喷薄而开。巨大的生灵咆哮着,穿透而来。当他还来不及再低头看一眼身下冰冷的少女,他的头颅就被一个血盆大口一口吞下了。
(三)
寂静泛滥在四野,不知过了多久,阴云散开。从中间走出几个格外高大的人。
身着紫色战袍的棕发男子指尖晃动着:“终于突破这道口子了。”周身闪耀着金色的光彩。
“首领何在呢?”另一个脸庞修长、眼神清冷的男子悠闲地掠过荒凉的军营,他的一头银白长发闪耀着炫目的霓虹色彩。
“哪个首领,是开门的那个女人,还是官阶最大的家伙?”
“自然是官阶最大的。似乎方才沙女已经把他吃掉了。”棕发男子拨了拨头顶的紫金小冠,若有所思地望着水井下安然的容颜。
“嘴角的血迹还干着,快些弄干净。不然下次可要露馅了。”四人之间唯一的娇媚女子提点者四散而去的小妖。此女无比清秀,头绾百花髻、身着百花袄裙,穿着绿色苎纱比甲,蜜蜂做宠物,粉蝶翩跹舞。她眉目含春,巧笑倩兮。
“三姐所说只是金玉良言,你们可要好生听着。”棕发男子闻声,便从口中伸出巨大的长满荆棘的刺舌舔了舔干净的嘴唇。
绿衣女子掩口一笑。
一个鸭蛋脸男子的头发如火一般腾腾燃烧,他的眉毛呈现出绚丽的橙色,一双鹿眼却透出一丝温驯。他身穿一件灌明月、承日色、绣火凤、涂皇赭的赤色上衣,腰间绑着一根栗色蟠离纹玉带,宽肩细腰,体型消瘦,看向那沉静如水的银发男子。
“大哥,你且先看一看,何时才能再次进餐。我可不愿再前行一步,还是守着影州安全。”
银发男子不曾回答。
“不急,我已经嗅到了男子身上特有的香味。不出一日,大抵是傍晚之时,便有生人来临。”绿衣女子驾着一群蜜蜂,纤手作笛,撩动着流岚和山风。眼眸紧闭,琼鼻微动,半晌了然地开了口。
“罢了,我们去瞧瞧还有什么可供消遣的东西。”头发燃烧的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五彩的牙齿。绚丽的牙齿在日光下如同七彩玛瑙一般金光闪闪。
四人兴云动雨,朝着前方的军营走去。沙尘漫天,在他们的身后紧紧跟随。沙既是他们的帮凶,也是他们豢养的宠物。
银发男子高举银剑,召唤着沙魂,他的周身如同银白的太阳一般聚满了灿烂的光泽。余下几人退后几步,目露瞻仰日神的虔诚与敬畏。
棕发男子不满地低下头,小声埋怨道:“我等为何不朝着更为热闹的地域前行,那样我们多年未进食的肠胃也可不再日日悲鸣。我可再也不愿过饥肠辘辘的鬼日子了。”
绿衣女子戏谑道:“紫襄,我可不会被饥馑妖控制。只要蜂围蝶阵,只要百花不凋,我就能永远衣食无忧。”
“三姐,我也想拥有你的神力。可我以恐惧为食。”紫襄闷闷不乐道。
“我也羡慕姐姐的神力。可好,我的肠胃只能消化肉体,还尤其钟爱凡俗匹夫。”一个飘过的沙女幽幽道。
“非礼勿言,休得聒噪。”银发男子转过冷脸。
紫襄冲女子眨眨眼,默然了。沙女急忙退下。
二人缄默之后,直面眼前壮观的一幕。那些沙土迅速呈现一张张人脸,那些上面居然全是笑脸,还是精致的笑脸。紫襄移开眼,瞥见一个红衣的女子倒在颓疲的沙屋旁边,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这和其他尸体的惊恐全然不同。
银发男子命令着沙魂:“去,把所有有生命的物体带到我的面前。”
沙魂们如千万条沙蛇在沙地上无形蠕动着,又如随风起舞的沙粒一般飞飞扬扬。
紫襄咂舌,越到女子僵硬的尸体旁,薄唇一张,一条荆棘立即从嘴里伸展开来。舌头裂开,收缩自如,割裂血管,淡漠的血色淌出,却不滴落在地上,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倒流回空中。渐渐地,汇聚成一件暗红色血衣,血液在上面流动,腥臭在四处弥漫。哗啦一声,如水流动,血做的衣裳朝他扑过去。
紫襄撇嘴一笑,猫开了身子。沙女忽然一下靠近,加入其中。他喜欢这样玩耍,但她更喜欢与自己的食物做游戏。
头发燃烧的丹绥闻着血腥,獠牙一下又长了一寸,他的纤手从风中拨弄着一个血珠。
血珠渐渐蒸腾,每当他用自己的手指靠近,血珠便刺啦作响、尺寸也瘦了一圈。无可奈何之下,丹绥只得从口袋中掏出一双特制的云水锦手套,揉搓着,直到血珠化作一颗坚硬无比的血珍珠。丹绥扯下一颗发丝,穿好别在内里的衣衫上。
当他一拉开衣襟,绿醉凑上去,嘿嘿一笑。“二哥,大手笔啊。多日不曾注意,你都收集这么多珠子了。”
“绿醉,这还不算多的。想当初,我还在冥王菩萨的坐下,可见过珠玉佛母的璀璨藏品。那才是七界一绝,无上珍宝。”丹绥眼底生出一抹黯然。
绿醉仔细瞧了瞧二哥衣衫内镶嵌的成千上万颗珠宝。有一颗,却立即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颗硕大的黑宝石来自何处?”
“你说龙血珠啊!这来自一个妖僧。”
“龙妖,还是僧人?”绿醉追问道。
“一个幻化成僧人到处欺辱小妖的黑龙精。我实在看不过去,便用火焰焚烧了他的丹元。一滩灰烬中,躺着这颗成色美妙的龙珠。”丹绥淡然合上衣襟。
绿醉点了点头,眼睛瞄向空气中的一个方向,嘴角上翘。“有贵客来临了。”
紫襄浴血而出,挥了挥手足,血液化作一朵朵暗紫色的花朵进入他的衣衫,化作一片片浓淡相宜的花纹。神色舒缓道:“活动了许久,终于有美味要上架了。”
银发男子的长发在空中飘舞,如星河灿烂。绿醉在他的发间游戏,笑得山花烂漫。
沙魂汇成一条沙河,顶着一个矮小的生物急匆匆地奔来。
“主人,主人。捉到一只屎壳郎。”
“主人,主人,捉到一只麻雀妖。”
“主人,主人,捉到一个西瓜精。”
……
银发男子的长脸几乎变了色彩,扶额沉思着。
顷刻间,一个巨大的沙魂呼喊道:“主人,求助,我捉到一个大宝贝——一个小鬼。”
银发男子一听,来了兴致,命令道:“你们这些小罗罗快去助他一臂之力。”
“遵命,主人。”众多的沙魂弥漫开去,大地瞬间显出空****的孤独。
银发男子降临在地上,光芒渐消。齐腰的长发滑落在肩膀上,如羽毛一般耀眼地散落一地。
“来了。”绿醉是最先开口的。
其余窥视着远方滚滚的沙浪,托举着一个冰蓝衣衫的小人儿飞快涌来。
紫襄目光超人,不禁不安道:“这家伙有异,看着怎么像一个真正的道童!”
“老四,你畏惧什么。二哥连龙精所化的妖僧都敢处决,还怕他真的僧人。凡人么,不就是沉溺于权色美酒的酒囊饭袋。沽名钓誉、假惺惺的道士尊者又能奈我何!”绿醉轻蔑一笑。
银发男子飞出去,如一道流光迅速飞到沙魂堆上。一手将冰蓝道童提溜了起来,又再以迅雷不接掩耳之势退回到同伴的身边。
紫襄走来,反手提着道童,使劲嗅了嗅。
道童脸皮雪白,十二三岁的年纪,脸颊上有玉石镶嵌的银双鱼痕迹。
“还活着,估计是吓昏了。”紫襄嘴唇大张,一条舌头若隐若现。“那我便要开动了。”
绿醉一笑:“紫襄你可别孩子气,你分明是以恐惧为食,何时需要吃活人了。咱们可不能坏了规矩,沾染了生灵的血污,千年道行可要毁于一旦了。我们可是还要修炼为妖神的。”
紫襄脸一红,吐吐舌头,退到高空,任凭大风拂面。
银发男子死死盯着那道童的脸,终于沉声道:“你们瞧,这银鱼有些眼熟。”
“首尾相连的两条鱼,如同是阴阳鱼。大概是象征着轮回不灭,薪火相继,生死不灭的一种理想状态。”丹绥走近,细细观看。
银发男子摇摇头。“不单单如此,如果反过来看,这两条鱼却像是小鱼在大鱼的肚子里。大鱼捕杀小鱼,这分明是一幅杀戮的图画。”
“大鱼捕杀小鱼,小鱼捕杀虾米,虾米捕杀河虫,河虫反过来吞噬大鱼的尸体。永无尽头,不休不止。”紫襄惊呼道。
绿醉忽然,目光一沉,打了个喷嚏。一滴绿色的鼻涕滑落在道童的脸庞,道童顷刻间如同发绿的土豆一般浑身长出树叶和枝杈。
“退后,这其中定有诈。”绿醉朝空中轻快一跃,恐惧使得她奏响笛音,将蜜蜂和蝴蝶召唤在自己的四周,形成巨大的壁垒翼避着潜在的危险。
她只露出一双魅惑的眼眸。
银发男子问道:“绿醉,怎么了?”
“大哥,你可知我的体液一碰上死物,才会长出绿植。而那道童分明还有气息,却在顷刻间被繁花包裹,怎不令我心惊胆颤。”绿醉紧张地瞪大了眼。“而且,方才空气中还流淌着一种怪异的气息,阻挠了我运筹帷幄。天地只要有气流流转,我就能感知一切动静。可就在刚才,一股死亡的气息活生生扯碎了气流的经纬。”
紫襄指着地上一处,呼喊道:“你们看,这道童浑身发光,就像是一块上好的……”
“就好像是一块上好的玉璧。”丹绥接过话。
银发男子抬眼,冷笑一声:“终究还是等来了宿敌。”
远处——一阵银铃响动,一声呼喊如催命符咒一般响彻云霄。——“银图,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四)
“老大,这秃驴怎知你的大名?”紫襄不解道。
“因为他是鳞波法师。”银图面上凝上凄惨的神色。
“就是那个靠收妖将自己变成人的妖族败类。”绿醉急急道。“只因他原是妖王的书丞,掌握了世间所有妖族的名讳、法术以及藏身之处。对待同类,一丝仁慈也不曾表露,那些弱小无害的也惨遭屠戮。死在他手下的妖族不计其数,如今他竟连影州也要涉足。”
一团大火从天空落下,落到那个长满绿植的道童身上。丹绥冷眼一瞧,拨弄着一丝火焰。“妖以类聚,这道童也不是好物。留着白白糟蹋粮食。”
道童被烧得面目全非,却在化为灰烬后,重又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恍若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只有附着在他身上的无辜绿植被烧毁殆尽。
紫襄呼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东西不畏火!”
丹绥重又拨下更为浓密的火焰。落下仍是如此。
这时一直静默的银图开了口,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的期许。“无用的。”
绿醉眼底颤动着,如同回溯着恐怖的往事。她嘴唇大张,呼喊道:“鳞波法师,便是那个身披藏青华袍,脚踏莲花的僧人,杀害了与世无争的洛阳妖族。他的手下便是那个永生不灭的玉孽道童,简直是一个冤魂孽鬼,外表虽犹如常人,实则不眠不醒。这家伙只会在一个时刻醒来,那便是法师捧上妖怪脊髓之时。”
紫襄不解道:“三姐,你怎知?”
“在几百年前,洛阳妖族独留下一个女婴。”绿醉泪如雨下。
丹绥将周身的火焰,聚集在一处,形成一条火龙。朝着那如影随形的藏青僧人,投掷而去。
火龙在大地上飞快地掠过,丹绥用自己的力量操控着它的动向。火舌朝四处迸发,炙烤着干燥的沙地。红亮亮地反射着火光。
手持法杖的鳞波法师拿法杖挡在胸前,火光朝着两面倾吐而去。丹绥不满地呼啸着,从五脏六腑间放出毒辣的妖火。火树银花,倾吐在鳞波法师的身上。
鳞波法师一瞧,喘息间,冷冷一笑:“如今你们四魂全在。洁净的妖物,更能提升我的修为。”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看招。”银图高举银色长剑,恍若白虹贯日,径直刺向鳞波的胸口。
绿醉眼底惧意渐消,虫群退散。她飞舞着长裙,化作长满荆棘的长藤朝着鳞波身体如斧头劈去。
噼里啪啦,犹如巨石摔打在地上。鳞波在大地上腾挪着,躲闪着二人的攻击。
紫襄的形体间顷刻间化作细小的蚊虫,飞舞在空中,朝着鳞波近身飞去。他聚集在一起,呈现出一个弱小的眼睛,细看却是一条舌头,而在舌头之上,长出了恐怖的双眼。那具有摄魂的作用。
他刚要发作,却被警觉的凌波打的骨肉分离。四散开去。
紫襄叫喊一声,分身重又聚做一团。退到远处。看着嘴角的鲜血,他不由得冷冷一笑。
一头猛兽一下钻过门户,大嘴大张。径直穿过众人,正欲吞噬鳞波法师。
鬼影绰绰,妖邪晦暗。
身后的影州门户有妖物接连闯入。紫襄呼喊,急急挥手道:“我们回去吧,临行前将他的人偶带走,再送给他一副病入膏肓的邪毒。”
绿醉用藤条将道童卷入怀中,厌恶地摔在地上,化作稀巴烂的一滩血水。片刻后,又完好无损,像一个尸体一般摊在地上。绿醉闷闷不乐,有些恋战。
“休想!”眼眸发黑的僧人一个飞身,扑向他们。
此刻,一张大嘴也径直朝着鳞波法师飞去。紫襄一笑:“这回可有得你受的,饕餮虽只有一张嘴,却能吞天。灼热的胃液,你好好享受吧。”
鳞波法师见状欲逃,一只脚却被饕餮咬住。无奈,他只有以手遮头,腾出一条腿使劲地挣扎着。
须臾,鳞波法师就被吞进了饕餮的大嘴之中。饕餮仍旧十分饥饿,一张大嘴张得比一间屋子还大,闷闷不乐地在空气中嚎叫着。
忽然,饕餮猛烈叫喊着,它的背脊似乎透出一抹白亮的光彩,就如同它正在长出一双翅膀一般。饕餮猛烈张嘴,直到牙床全都漏了出来,细密的尖牙密密麻麻排了个整齐,令人胆寒。牙**飘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犹如死尸。
它上下颌重又重重闭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它在空中叫喊着,晃**着,用头撞击着屋子,不一会儿砰地一声鲜血四溅。饕餮化作一滩碎肉,仍旧面目可憎。
从那一堆烂肉中,站起一个湿漉漉的光头男人,目光发着绿光。法杖高举,正欲劈过来。
“不好。招来。”银图高举长剑,卷动日光,顿时四周一片光亮,照得众人几近失明。他裹挟着众人,退回到了封印之后。
绿醉愤怒地拍打着城墙,尖叫着。对侧,妖僧鳞波法师也拍打着墙壁,骂骂咧咧。
紫襄拖着那个发亮的人偶。“这东西如何处置?”
“巨胃王或许能销毁这家伙。”丹绥顿了顿。
“你所说的邪毒又如何下药?”绿醉镇定了一些,靠近伙伴们。
“我嘴角的血液,可不是我的。而是妖僧的。”紫襄刮下嘴角的血液,注入一个瓶子中。
“如此,就拿来给药王。他自会料理一切。”银图不安地呼喊道。“他向来擅长惩治狼心狗肺之徒。”
银图眼底放出一抹深沉的光芒。
“我这里还有一撮儿秃驴的毛发。顺便也捎上吧。”银图手中平躺着一撮灰暗的毛发。
“秃驴何来毛发?”紫襄一愣。
丹绥抿嘴一乐,拍了拍紫襄的肩膀。“办事就好,问这么多做什么!”
众人相视一笑,都飞远了。
紫襄愣在那里,呼喊道:“你们可是说清楚啊,不然连我这个跑路的都被蒙在鼓里。旁人一闻三不知,万一弄错了可如何是好。”
“对于妖僧,我们不就要一错再错,越坏越好么!”空中几乎是同时传来异口同声的呼声。
紫襄失语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叩响了药王的木屋。“老爹,老爹,快开门,又有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