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屋笙歌偕彩凤

常言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早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此乃人生四大乐事也,但对赫舍里芳儿而言,这场政治婚姻不仅葬送的是她一生的幸福,也将她这个人一辈子囚禁在高高的宫墙中,她原本渴望做翱翔于天际的大鹏,却要被当成金丝雀锁在精致华丽的鸟笼,对此,她既痛苦又无奈,却只能强压住心中的不甘与悲痛,努力使自己以最欢喜的姿容进入皇宫。

清朝皇帝迎娶皇后会遵守《礼记》中约定的“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场面不仅相当隆重,也极为讲究,赫舍里芳儿被人从大清门抬进来,经天安门、午门,直至坤宁宫。

坤宁宫名字的由来取自《道德经》,原文如下: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贞,孝庄让自己孙儿玄烨与赫舍里芳儿在坤宁宫行合卺之礼,其意义非常,皇帝代表天,皇后代表地,孝庄想借着这块地势的好风水祝愿二人幸福美满,有天地合壁之意。

今日的坤宁宫,处处皆红色,洋溢着无比喜气的氛围,康熙身穿龙袍吉服,在他二哥福全的陪伴下,从乾清宫出发到了坤宁宫。

洞房内富丽堂皇,前檐通连大炕一座,炕两边为紫檀雕龙凤,炕几上有瓷瓶、宝器等陈设,炕前左边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喜**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龙凤双喜字大炕褥,其图案优美,绣工精细。

康熙原本心情平静,脸上无任何喜色,可当他揭去赫舍里芳儿头上盖巾后,猛然吃了一惊,脸上的诧异之色过了良久才消失,而后便是一阵狂喜,痴痴看着赫舍里芳儿,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赫舍里芳儿的惊诧胜过惊喜,原来自己心中一直遗憾没能报答的那位公子竟是当朝天子,也是自己的夫君。

两人对望良久,都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福全见此,忍不住提醒康熙,喊了一声皇上,康熙这才回过神,十分欢喜的传唤女官,此时内务府女官来到喜**放置铜盆,以圆盒盛“子孙饽饽”恭献,然后设坐褥和宴桌,恭请帝后相对而坐,由四人恭侍合卺宴,康熙与赫舍里芳儿共饮交杯酒后,由结发侍卫夫妇用满语唱《交祝歌》。

礼毕,房内终于只剩下康熙与赫舍里芳儿两人,康熙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深情的说道:“没想到你就是芳儿,没想到芳儿便是你。”赫舍里芳儿自然不能体会康熙此时的心情,当康熙知道她的闺名中有一个芳字,便在心中刻下了她的名字芳儿,而后皇玛嬷给他安排了一桩政治婚姻,是他必须要娶的女人,她也叫芳儿,他当时觉得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根本就不能与他朝思暮想的芳儿相提并论,可现在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感激上天赐予这么好的女子来到自己身边,感激皇玛嬷给他安排了这么美满的一桩婚事。

赫舍里芳儿也开口了:“臣妾也没想到当日解臣妾之危的竟是皇上。”

康熙轻抚着她的脸颊:“这也许便是朕与皇后注定的缘分吧。”说着便要亲吻她,赫舍里芳儿虽心中有些恐惧,但也不敢推拒。

康熙却第一次变得敏感起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女人,可现在他非常在意她的感受,康熙停止所有的动作,轻声问她:“你是不是很怕?”

赫舍里芳儿难为情的低下头道:“可能是臣妾还不太适应,皇上不用顾及臣妾。”

康熙温柔一笑:“皇后不必勉强自己,朕也并非好色之徒,行房之事,还需讲求你情我愿,如此才会有乐趣。”

赫舍里芳儿见康熙如此体贴于她,心中很是感动,可这漫漫长夜又该如何度过,她灵机一动,忙道:“皇上,既然今晚是七夕,不如皇上与臣妾来说说古代先贤所写关于七夕的诗词,皇上说诗词中其中两句,臣妾来猜出处,皇上说完便由臣妾来说,谁要是答不出,便罚酒一杯。”

康熙来了兴致:“恩,容朕好好想想。”想了一会康熙灵光一现:“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你猜是何人所写?”

赫舍里芳儿微微一笑:“这位诗人是南朝梁·萧统,也是昭明太子,虽贤明昭著,被立为太子,无奈天妒英才,让他英年早逝,萧统自幼就聪慧强记,博学能文,曾招聚文学之土,商榷古今文学,以赋、诗、文分类,称《昭明文选》。”

康熙忍不住拍手叫好:“当日朕就亲眼目睹过皇后之风采,现在不用多想便能说出写诗之人是萧统,也能将此人生平说得如此详细。”

赫舍里芳儿浅浅一笑:“皇上,请猜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出处?”

康熙听完愣了一下:“这首诗,朕曾听容若念过,写得倒是不错,不过朕也忘了是哪个诗人所写,唐朝的诗人实在是太多了。”

赫舍里芳儿忍不住一笑:“皇上,这首诗词可不是唐朝诗人所写,而是北宋词人秦观所著,他这一生坎坷,所写诗词,寄托身世,感人至深。”

康熙又愣住了,秦观是何人?为什么他从未听说过,改日定要好好找曹寅讨教一番。

他喝了一杯罚酒之后,赫舍里芳儿提醒道:“皇上请出题。”

康熙的确被难住了,他虽读过不少书,多为政治,军事,历史,也有通俗小说《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东周列国志》,而对诗词歌赋并未有过多研究,仔细一想,还有哪个诗人写过有关七夕的诗词,看着眼前心爱女子如此期盼的眼神,他此时多么想找曹寅与容若过来,替他多写些七夕的诗。

康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起酒杯道:“朕再自罚一杯,皇后出题吧。”

赫舍里芳儿想了想:“那臣妾就出一个简单的,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皇上请猜出处?”

康熙听完很是动容,又握住赫舍里芳儿的手柔声道:“朕虽然还是不知道出处,却觉得这词写得甚好,朕愿与皇后,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赫舍里芳儿闻言顿时红了脸颊,只听康熙继续道:“时辰不早了,皇后与朕还是早些就寝吧。”

赫舍里芳儿点了点头,却看康熙将自己的手指划破,几滴血滴到了那张白净的帕子上,赫舍里芳儿见此无比愧疚,康熙宽慰道:“皇后无需自责,朕这个江山皆是由先祖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朕身为男子,流这点血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