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殇（6）

上午捉妖师来到他的洞府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盯着，是以众妖来到洞内之时，不见云千幕踪影。云千幕利用雀妖，让穆风以为猫妖、黄鼠狼和雀妖就是这洞府的主人，而忽略掉他的存在。可是当穆风等人出洞之时，云千幕发觉出了穆风的神情不大对劲。这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穆风对待尸体和杨元路父女的古怪神情，让云千幕觉得此人心思不纯，或可为己所用，于是悄悄跟随他们，潜入凤梧城。终于在数日之后的夜里，看到了穆风杀死苏启夫妇，他便打定了主意，穆风那晚见到的神秘黑衣人就是云千幕。

此时的云千幕正暗喜抓住了穆风的把柄，凭穆风的身份地位，他可以利用他做许多事。云千幕正在思索该如何利用穆风之时，忽然察觉出了异样，猛地抬起头来，看见洞口处有个人影，云千幕猛然站了起来，沉声喝道：“谁！”他原本以为是捉妖师又寻上门来，不禁一阵紧张，待站起时细细一看，才认出了来人是解语。

“解语，是你？你……你怎么来了！”他惊喜交加，语音有些颤抖。

解语正在发呆，听到这句话时也猛然从回忆中惊醒，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定了定神走上前去。云千幕也起身快步向她走来，他看着解语，喃喃地道：“几百年了，你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我这里，你这是……”

“今天我听妖灵们向我报告说，今天林子里来了许多捉妖师，你的手下全都被杀。”云千幕知道这事瞒不住她，原本欣喜的心情登时冷了下来，说道：“不错，你就是为这事才来找我的？不过是几只小妖，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遵守着与你的约定，没有伤害任何一个凡人。”

解语盯着他道：“即便是你没有伤害一个凡人，可那些捉妖师是怎么发现林子里有妖的？你说过会看好你的部下的！”云千幕心中不悦，淡淡地道：“我只是不想让那些凡人靠近这里，扰得我不得安宁，前日有两个孩子闯进了林子深处，我就派了一只小妖去吓唬吓唬他们两个，本想把他们赶跑也就是了，可没想到那天居然遇见了捉妖师，这才暴露了的，我不是有意的，他们也没有发现你的蕊珠宫，你不必担心。”

解语颤声道：“你以为我只是为了我的蕊珠宫？云千幕，你真的变了。”云千幕冷冷地道：“我早就变了。”

语心中一痛，眼睛已经开始发红，咬牙道：“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小妖去死，他们的修为难道就这么一文不值吗，他们好歹也跟了你许多年，为他们的死，你就一点也不难过吗？”云千幕道：“那你要我怎样？是我出面杀了那些捉妖师，还是我带这些小妖一起躲起来，让这些捉妖师漫山遍野地寻找，最后发现你的蕊珠宫，把账都记在你的头上？如果不让这些小妖去做挡箭牌，麻烦的不止是我，我也是为了你好，没想到你今天是为了来兴师问罪的。”

云千幕不想再和解语谈论这些话，厌烦地转身走回了桌案旁。解语愣愣地站在原地，说道：“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下定决心不回头了，是吗？”云千幕听她语音苍凉，心中大为怜惜，真想转过头去，将她拥入怀中安慰，但可解语一心向道，她终究是要回到天宫去的，便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心软，终于咬了咬牙冷笑道：“从前？解语公主不是罪不喜欢提从前吗？你说你忘了从前，如今我也忘了，记不起自己从前的样子了。”

解语苦笑一声道：“好，好……”说罢转身大步走出了山洞。

解语不想回蕊珠宫，在山林里失魂落魄地走了许久，月色初升，寒风飒飒，解语突然觉得身上异常寒冷，便在一棵老松旁抱膝而坐，抬头仰望夜空。

忽然身后的老松里传出一个声音：“你要是难受就哭一哭吧，掖在心里更难受。”这是老松树里的妖灵在和她说话，万物皆有灵性，解语早就习惯了，因此并未在意，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放声大哭，几乎是歇斯底里。老松叹道：“好好哭一次吧，哭完之后你还得是你。”

“千幕，千幕，我们真的错了，错了，可是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不信，我不信……”

解语和云千幕的一切都是从五百年前开始的。